空中,强猛刀气居高下劈,形成的劲风已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地面崩裂。
“北宫罗汉!你这个死不掉的异族狗!”
大和尚同样是一声吼喝,金钟罩第九关再度施威,灿烂的黄金光罩笼护周身一尺半空间,一双沙锅大的铁拳像是两截巨木,全力挥向半空中的北宫罗汉;同一时间,北宫罗汉的巨型牙刀斩至,双方以硬碰硬,雪白巨硕的牙刀斩在金色铁拳上。
几十公尺的下坠之势,令刚猛无俦的风沙之刀更添威势,已经兽化变身的北宫罗汉双手持刀,使得这本已强悍的一刀,突破原有界限,威力激增两成;但另外一方面,同样修练金钟罩的孙武却也看得清楚,在脚踏实地、下盘有所支撑的情形下,金钟罩就能发挥最大威力,这样的一记硬拼,是双方实力的极致发挥。
而这样全力火拼所形成的后果,只能说是惊天动地,刹那之间爆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方圆百尺内的人们都短暂失去听觉,而那灿烂之至的黄金气芒,更逼得所有人没法直视,看不见内中的胜败究竟。
最后,在无声的世界里,一股冲击风暴由万缕金光的中心发出,横扫四面八方,当者披靡,除了本就坐倒在地的香菱,附近无论是铁血骑士、官兵,纷纷站立不稳,翻身栽倒,只有孙武仗着金钟罩护身,下盘稳固,才能在这冲击中稳稳站住。
风暴消散后,周围景物慢慢清晰起来,只见两个人影遥遥对峙,北宫罗汉一手持刀,遥指敌人,但自身的兽化变身已解开,身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伤得不轻;另一边的大和尚乍看之下体面得多,但是胸口以下沾满泥土,显然曾给北宫罗汉那一刀劈得陷入大地,而阵青阵白的脸色,还有嘴角的溢血,则说明了所受的内伤,整体来说,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狂僧!”北宫罗汉的巨型牙刀散发森森杀气,蓄势待发,随时会再次挥斩向敌人。“你这宫廷侍卫总管为虎作伥,帮助武沧澜残害我同胞无数,今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慰我族亡魂!”
“哈哈哈,异族狗种都是些最贱命的东西,难道杀猪杀狗也有罪过?能够从佛爷手里被超渡,是你们异族狗前世修来的好运!刀魔!要报仇的就别想跑,你们这些异族狗假冒御前侍卫之名,干下了好多案子,要找你报仇的人正翻山越岭赶来,只要你多留片刻,就是佛爷不出手杀你,你也要粉身碎骨!”
在狂僧大笑说话的同时,铁血骑士、宫廷侍卫分别在双方首领身后集结列阵,预备下一波的战斗,可是从台面上的实力看来,无论是主将或部属都势均力敌,这场战斗多半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哼,就凭同盟会和你手下的酒囊饭桶,未必吓唬得了什么人!”
北宫罗汉的回答,让孙武和香菱隐有所悟。官兵集结在这里,拓拔斩月和宇文龟鹤却迟迟未有现身,看来多半是被同盟会的人马绊住,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上方的山崖了。
这件事不仅孙武发现了,多数的铁血骑士也察觉到这点,纷纷望向上方山崖,而北宫罗汉与狂僧明显各有所忌,不愿主动出击,各自都希望己方援兵出现,片刻之后,左侧山路响起大批人马奔来的声音,狂僧两手抱肩,放声大笑。
“刀魔,佛爷敬重你算是一号人物,但要找佛爷报仇,就凭你们这点份量够吗?”
“他一个不够!不过你狂僧算是一号人物,铁血骑团团长和左右两大统领联手为你送葬,这份量够了吧?”
冷冷的一声,打断狂僧的得意大笑,拓拔斩月由右侧树林冷不防地现身,而左侧山路却跑出十余架傀儡,或人或兽,与北宫罗汉、铁血骑士群一起,分三方面夹击宫廷侍卫。
狂僧与北宫罗汉的实力,显然是不相伯仲,再加上宇文龟鹤操控傀儡作战,那就必败无疑,如果再算上高深莫测的拓拔斩月,战起来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这情形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自己自然更是清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反现身时候的威猛声势,消失得奇快无比,竟全然不顾手下的死活。
“儿郎们,一个也别放过了!”
拓拔斩月一声令下,激烈的追击战立刻上演,本来实力还算平分秋色的两边人马,失去了主力强手作倚靠后,一方忙着逃、一方杀红了眼地追,胜负之势立即分晓。
“团长,谨防有诈,请停止兄弟们的追击行动!”
北宫罗汉熟悉兵法,见狂僧去得太急,针对这点向拓拔斩月劝谏,但拓拔斩月一语不发,当北宫罗汉再把话说上一次,大口鲜血突然从拓拔斩月口中喷出,跟着,失去意识的身体往后栽倒。
“团长!”
第四章 易筋洗髓·如来神掌
这场战斗的详情始末,孙武是后来才慢慢搞清楚,透过香菱的解释,孙武晓得那个修练金钟罩的狂僧,是武沧澜手下的四大要将之一,身为御前侍卫总管,亦是慈航静殿的叛徒,原本修业于慈航静殿时,曾经是寺中倍受瞩目的武学天才,但后来连犯戒律,甚至杀害授业恩师夺取秘笈,因此被慈航静殿开革出门,并且由同盟会发布格杀令,准备消灭这欺师灭祖的江湖败类。
狂僧无路可走,索性投靠官府,凭着一身出类拔萃的金钟罩神功,被武沧澜赏识拔擢,积功升至御前侍卫总管。有了官府作后盾,同盟会的格杀令自然被取消,狂僧再次横行江湖,成为江湖人咬牙切齿的对象,但武沧澜也适度约束手下的爪牙,所以狂僧经常被调往边境,对异族人发泄他的杀戮欲望,因此与异族人结下无数血仇。
孙武道:“原来如此,难怪北宫罗汉看到他会恨成这样,宁愿跳崖也要下来斩他一刀。”
香菱道:“不全是如此,因为当时铁血骑团的三名主力都被绊住,如果北宫刀魔不抢着下来,铁血骑士们一定会被狂僧杀掉大半。”
铁血骑团的遇袭,半是偶遇、半是设计,自从河洛剑派的搜索队全军覆没后,铁血骑团的行踪开始泄漏,外界组织布下天罗地网,全力进行搜索,官府与同盟会联手,动用了飞行法宝,在附近山区来回搜索,一支同盟会队伍碰上北宫罗汉,动起手来,拓拔斩月、宇文龟鹤先后加入战场,斗得激烈的时候,狂僧率领官兵赶到,让手下去斗铁血骑士,自己则是加入主战场。
宫廷侍卫与铁血骑团的一轮交锋,实际意义是中土和龟兹王国的御前侍卫之战,称得上是精英斗精英的一战,战况也足称激烈,但若非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这两个主战力来得太迟,铁血骑团应该可以赢得更漂亮的胜利。
“……所以,香菱,当那个狂僧和北宫在这里战斗的时候,拓拔团长和宇文老伯也在山顶上作战吗?对方是同盟会,但能够绊住他们两个人,实力应该很不错吧!”
“是的,少爷,就如你怀疑的那样,指挥同盟会战斗的主将并非庸手,是袁晨锋袁少侠亲自率队,和那两位斗得不相上下。”
香菱轻描淡写的叙述,其实包含了许多惊险,同盟会的搜索队伍包含两大圣宗好手,由袁晨锋亲自统军,预备先把遭遇到的宇文龟鹤击破。短短时间之内,宇文龟鹤就被摧毁了十多具傀儡,来援的北宫罗汉又被狂僧截住,眼看危急之时,拓拔斩月赶到,敌住了袁晨锋,若非如此,铁血骑团就要损失一名无可取代的重要人物了。
袁晨锋极具将才,根本就没有靠决斗一拼胜负的打算,从容不迫地指挥部下打拖延战术,只要各路援军6续赶到,将这整个山区围成铁桶一般,铁血骑团再强也要饮恨今日,拓拔斩月发现了他的意图,终于使用祭刀一决胜负。
孙武闻言点头,“祭刀?那个我记得,实在是很厉害的一刀,难怪能闯下一刀无敌的名号,袁兄应该抵御不住吧?”
看孙武仍慑于当日一败的威势,香菱摇了摇头:“少爷,能够无视对手强弱,真正做到一招无敌的神话,即使是一皇三宗那级数的强者都未必敢如此自夸,拓拔团长不过与你相当岁数,就算真是天才,在欠缺时间淬炼下,又能强你多少?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因为对手学艺未精,还有……隐藏在强大威力下的代价与风险。”
“代价与风险?你的意思是……”
“祭刀的基本原理,是无视持用者状态强行吸纳外部能量灌输,说得明白一点,根本是一种不受控制的危险法宝。每使用一次,持刀者的血肉与骨骼都会受创不轻,即使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武者,在二十……不,十五天内都不该两次使用祭刀。”
讲到这个程度,孙武就大概懂了,拓拔斩月上次擒下自己三人,距今连十天都还不到,连续两度发动祭刀退敌,肯定让身体伤上加伤,后来强撑着吓跑狂僧之后,就不支倒地,到现在都还没回复过来。
这个解答让孙武心里好过一些,因为那天的一战,对方年纪与自己相若,却一个打三个,自己在他刀下犹如渺小蝼蚁,毫无还手能力,想想实在气馁,现在知道对方也是赌命在发招,感觉起来心里平衡多了,但那一刀之威如此凌厉,袁晨锋不晓得怎么样了。
“香菱,袁兄他……”
“孙少侠请放心,袁晨锋他全身而退了。”
接下孙武疑问而开口的,是宇文龟鹤,这位老人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当拓拔斩月吐血晕厥后,他所操控的十多架傀儡有一半也损毁崩散,完全也是虚张声势,根本无法实战。
好不容易唬退敌人,结束战斗的铁血骑团还来不及喘息,立刻就要远离战斗现场,避免敌人再追击上来。到众人能够再坐下喘气为止,已经足足是五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而对于袁晨锋的问题,过来探视孙武的宇文龟鹤顺便做出回答,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之情。
“袁晨锋不愧是6云樵的传人,这次是有备而来,我想他一早就已经提防团长的祭刀,在团长出刀的时候,他靠手上的法宝减低祭刀影响,再凭五绝神剑支撑过去,当祭刀的发动效果结束,他几乎毫发无伤。铁血骑团进入中土至今,他还是第一个能从祭刀下全身而退的人。”
“五绝神剑”是6云樵的成名神技,当日袁晨锋与孙武短暂交手,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这套武技,孙武也无缘见识,但听宇文龟鹤说来,祭刀一击根本没伤到袁晨锋,那他是如何被击退的呢?
“袁晨锋虽然撑过祭刀的一击,但也虚耗大量内力,在他回气反击之前,附近多架已损毁的傀儡突然回复行动,更强更猛地向他袭击,甚至用自爆的方式抢攻,就是这一轮猛攻,让袁晨锋有所忌惮,带着手下撤离了。”
“哦!原来是宇文老伯的大功劳。”
“不,说来惭愧,当时我自己也伤得不轻,况且那些傀儡已经损坏,我无法将之驱动,究竟为什么那些傀儡会动起来,效能比之前还好,这点我至今还想不明白。”
宇文龟鹤苦笑着否认,说出的话却让孙武一身冷汗,想到了那个在整场战斗中消失无踪,事后才出来扮可爱小天使的某人。
傀儡是法宝的一种,能够同时操纵十几具傀儡,甚至做得比宇文龟鹤更好的人,只有比他更高段的法宝开发师,这几天自己在进行特训时,小殇好像也缠着宇文龟鹤,天真地问东问西,搞不好就在这段时间里头,已经把宇文龟鹤压箱底的本事都掏过来学会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另一边拓拔斩月已经苏醒过来,下令众人继续赶路,要在最短时间内穿越数座山岭,抵达一处秘密水道,就可以走水路返回异域,时间虽然长了些,但却安全得多,也更不容易被拦截。
这是意料中事,因为即使是在这几个小时的撤退过程中,孙武仍感觉得出,大气中有一股异常的压力,仿佛后头有人正分别从6、空两路追截上来,一旦碰上肯定又是恶斗连场。
刚才的那一战,虽然成功逐走敌人,但也已经彻底暴露行踪,敌方无论是官府、同盟会,势力都极为庞大,以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大可一次包围附近山区,逐步搜索进逼,封死所有可能的退路,假如事情真的落到那一步,便大事去矣,所以铁血骑团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快移动速度,在敌人合围完成之前,先逃出他们的封锁网范围。
曾经在中土境内神出鬼没、无人不惧的铁血骑团,因为真面目被揭露,如今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狼狈地忙着逃跑,目睹这些的孙武不禁有了一丝同情。其实自己本来不用跟着他们一起走,虽说自己也是通缉犯,但既然袁晨锋也来了,只要与他会合,他多半能替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用不着和铁血骑团混在一起,但现在为了雯雯、为了舍利,再危险也要走下去。
几个小时的连续急行军,对伤疲不堪的铁血骑士而言是沉重的考验,但孙武的体力耗损却比他们更严重。一直紧跟在后的香菱,为着少年惊人的充沛体力而讶异,因为连续几个小时藉由行走锻炼特殊步法,对体力和关节的负担都很大,他能行若无事地承受下来,这绝对是超越年龄的表现。
“香菱,那个狂僧虽然是个大坏蛋,但武功真是强啊!不倚靠法宝也能那么强,我第一次知道金钟罩练到后头也能强成这样呢!”
“可是……金钟罩是慈航静殿四大神功之末,『易筋』、『洗髓』两经的威力都在金钟罩之上。慈航静殿历代掌门虽然也有修练金钟罩的,但从没出过一个只修练金钟罩的掌门,少爷你如果有心武道,应该换点别的武功练啊!”
“易筋经?洗髓经?这是慈航静殿四大神功的两门吧?我以前听过,不过四大神功之首是什么啊?我每次问人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没有人告诉我,那门武学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那门武技虽然异常难练,但确实威力极强,纯以每一击所发出的力量,还有武学本身的攻守全面性而言,甚至说得上是天下第一,慈航静殿创派以来每次遭逢险难,掌门方丈最后都是靠它击败强敌,力挽狂澜。”
香菱道:“四大神功之首的武技,就是慈航静殿掌门神功,如来神掌!”
“如来神掌?这名字好像听过,它很难练吗?为什么大家听到这套掌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好奇怪喔!”
“那是因为十多年前,这套武功曾被人偷盗出去,落入一个大魔头手中,那个大魔头异想天开,逆佛道为魔道,修练成如来魔掌,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纵横天下,近乎是无敌江湖,就连该任慈航静殿方丈都死在他掌下。就因为这个魔头,如来神掌蒙上了一层阴影,慈航静殿几乎再也不提如来神掌之名,江湖人也尽量避谈此事。”
“哦,还有如来魔掌这种东西啊……”
一听到“魔”字,孙武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魔门,但算算时间,十多年前正好是太平军国之乱最盛的时候,拥有无敌称号的强者应该只有一个,特别是连慈航静殿的方丈都能杀掉,这样的人……
“天妖!”
脑里唯一浮现的人名,就是这个曾将恐怖带给每个中土人的大魔头,孙武记得传说中天妖修练一门叫做“阿鼻血劫”的邪功,威力强大,但现在看来,他还有一门“如来魔掌”辅佐,就是这两道神功加在一起,让天妖叱吒风云,无敌一时。
“少爷,如来神掌异常难练,慈航静殿也有方丈终其一生练不成一掌的例子,现任方丈苦茶大师据说练成四掌,这在历代纪录中已经算是杰出的成绩,当年天妖却练成七掌,无敌于天下,你如果当真有心在武学上追求成就,其实眼光应该放远,设法修练如来神掌,那将来的成就肯定超越狂僧、北宫罗汉,会是一皇三宗那种级数。”
香菱这么鼓励着孙武,脑中却想到一个假设,目前的少年没有强力攻击手段,要提升金钟罩的威力又非短期内一蹴而成,若是能练成一式如来神掌,那就可以填补目前的缺陷了。
“那……香菱,除了慈航静殿方丈以外,如来神掌也传给其他人吗?不然这种限定武学练了不是好麻烦?”
“嗯,虽说是掌门神功,但只要方丈许可,其他弟子也可以修练如来神掌。苦茶大师体弱多病,为免神掌失传,确实是有开放门下弟子修习……”说到这里,香菱一直努力维持的温柔笑脸,突然变得很古怪。
“香菱,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好奇怪啊!”
“不,没什么,请别在意。”
没什么才怪,每次只要想到那个家伙,自己的感觉就很火大,虽然那个花和尚是慈航静殿除了掌门以外,唯一练成如来神掌的传承者,还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练成两掌的天才,不过一些癖好实在过于恶劣,又爱留连花街柳巷,慈航静殿之所以不太爱提起如来神掌,除了因为天妖的阴影,这家伙也有部分责任。
(算了,不值得为那种家伙生气,他有什么性癖是他的事,我们有钱赚就好,不用多想……)
揉了揉额头,香菱不再多话,恰好宇文龟鹤来请,两人结束了练习,与铁血骑士们一起晚餐。
晚餐的时候,整个气氛明显变得低沉许多,后有追兵的沉重压力,这里每个人都感受得到,而且从他们的窃窃私语中,孙武猜测追兵不只来自后方,也可能预先在前头设下拦截网,铁血骑团这次能否闯出生天,实是未知之数,搞不好几天过后,这里的铁血骑士就死得一个也不剩。
在这样的沉闷气氛中,最活跃的人就是小殇了,她从袖中取出一支哨子,轻轻一吹,旁边的草丛中走出了几具傀儡,这些傀儡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像是小丑多过战斗工具,但却会表演丢水果、跳火圈之类的杂耍把戏,其中一个木制傀儡表演吞火,却好像忘了自己身体全是木头,火把吞下去,全身立刻起火,慌张地到处找水,最后倒在山沟水洼里,再站起来的时候,被烧得乱七八糟的头上露出“狂僧”两字。
这一类有趣的表演,打破了全场的沉闷气氛,让哄笑声再次出现,倒是孙武看得很无言,因为这么一来,宇文龟鹤的傀儡为何会袭击袁晨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唔,步法的熟悉度有点小成了,但是无孔不入掌的逆转,这个还没有头绪,得要抓紧时间练习才行。)
望向天上的月亮,孙武数着时间,越发焦急,再看一眼周围的人群,决定悄悄溜走,找地方练习。
如果说万紫楼的独门身法,可以由香菱传授,那么逆转无孔不入掌的运功法门,就只能由孙武独自摸索。连正规的施展方法都还捉摸不准,却要尝试逆转,这种高难度的壮举,唯有藉着一次一次反覆出掌,细心捕捉里头的每一丝气息流动,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孙武对着一棵松树,举掌一下一下地拍击。推掌的动作他本就练得很熟,在梁山泊的时候每天都要推掌一万次,长期累积下来,这动作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不假思索就推了出去,但他现在却要用心去察觉,找寻每次推掌动作对体内真气的牵动。
这一练习就是两个小时过去,仍是茫无头绪,但周围却变得更静,他回过神来,以为外头所有人都已经睡着时,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就为了一个和你没有关系的女孩子,你是白痴吗?”
冷冷的语调,绝不是香菱的口气,孙武一瞬间还以为是小殇来了,可是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是自己已经决定的事,小殇从不会反对,即使真要反对,她也会直接进行破坏行动,不浪费口舌,所以现在说话的人是……
“呃,拓拔团长,是你啊!”
看对方一手拿刀,站在大老远外,孙武略觉安心,因为拓拔斩月不像是过来拔刀砍人的。
“你和那个女孩子,应该没有认识多久吧?又不是你亲戚,也不是和你有什么交情,你干嘛为了她扯进这些混水?”
没有靠近过来的意思,拓拔斩月站在十余尺外的榕树下,整个人几乎被阴影罩住,看不清楚,只有说的话还是一句句传来。
“看在巨阳武神的份上,若你是替他来索舍利,我可以给你,从此之后我们与巨阳武神两不相欠,但如果你取舍利,只是为了自己无聊的正义感,那就算刀魔肯让你拿走舍利,我也绝不会答应。”
“等等,为什么你觉得有正义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呢?我听说,异族人很尊重英雄,是非常讲究信义的民族,正义感是信义的最基本啊!”
拓拔斩月的想法,是孙武所不能理解的东西。铁血骑团对于佛血舍利志在必得,这件事孙武是已经明白了,假若拓拔斩月无论如何都不放手,这点是完全可以理解,但如果自己用老爹的名义,拓拔斩月就肯放手,其他理由就不行,这点就有些荒唐了。
是因为自己的面子不够大吗?有这可能,但拓拔斩月言语中隐含的怒气,却又像是有着别的理由。唉,自己和这个人就像是天生的死对头一样,从初次见面开始就处得不好,连吵都吵得没有理由。
“我们异族男儿的信义,是只有对我们的亲友才会展现,其他的陌生人,甚至是那些敌人,都不在这个考虑范围内。”
“是吗?但我认为,所谓的道义,是对那些认识不久或不认识的人都适用,所以才显得可贵。如果我答应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却因为我与他没交情就毁约,这算什么信用?算什么道义?”
“人的关心范围有限,那个小丫头与你不过认识几天,见过几面,能有什么交情?明明没有交情,却还为她闹出这么多事,这就是一种伪善,你这个伪善者!”
“奇怪了,没有交情,就不能为人付出吗?我承认我和雯雯没有多少交情,也说不上是好朋友,但我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很没道理,我不站出来,就没有人能替她说话,还有我如果不站出来,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所以我站出来了。正义与道理是一种规则,不会因为我与雯雯有多少交情而改变,能够关心自己不认识的人、为不公义、没道理的事挺身而出,是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的理由,你不认为吗?”
“你、你居然骂我是禽兽?”
“我哪有这么说?你这个人很奇怪耶!干嘛我说什么你都以为在针对你?”
一言过来、一语回去,虽然是火药味十足,但程度却越来越像两个顽童在拌嘴,事实上,就算是和小殇在一起,孙武都不曾这样子吵嘴过。小殇是个超级行动派,光是在她后面收拾善后就够累了,哪有时间这样吵?就算有,她也是一记章鱼拳突袭就把争执打断,不会像拓拔斩月这样固执于言语交锋。
拓拔斩月认为自己受到侮辱,但被说是伪善者的孙武也一样觉得无辜,两个人激烈争执了好一会儿,从理念之争说到实际问题,孙武认为铁血骑团欺凌弱女,拓拔斩月却表示为了救国,不要说是一个弱小女孩,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也都得牺牲掉。
“太荒唐了吧,就为了救国,你就要这样子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吗?”
“哦?那么孙大侠,请你回答我,你要为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牺牲掉我国的千万民众吗?”
“这……”
犀利的质问,让孙武回答不出来。雯雯自然是无辜的,但为了要救雯雯,而害千万人为此牺牲,这种话孙武却又说不出口,迟疑片刻之后,能出口的话只有一句。
“人命关天,这种事情不是可以用数字来简单论断的。”
这句话有相当的道理,也是孙武此刻的心情写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软弱无力,没有办法真正解决事情,更无法说服对手,正因为如此,拓拔斩月闻言后很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果然是个只会说好听话的伪善者……像你这种人……我、我姐姐嫁给你真是不值得!”
“呃,我要娶的不是你妹妹吗?”
“罗唆,姐姐和妹妹有什么不一样?”
拓拔斩月愤怒地拂袖而去,不过在离开前,却突然止住脚步,好像很迟疑似的说话。
“白天的时候,你挺身出来救我的族人,我很……嗯,谢谢你。”
道谢的语调与先前判若两人,孙武方自一愣,拓拔斩月的声音又含起怒气。
“伪善者,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你的!”
一句话喊完,拓拔斩月的身影消失,孙武站在原地,还为着对方最后的那几句话而发愣。
“怎么搞的啊?他有很多个姐妹吗?到底要嫁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傻傻分不清楚,真是给人添麻烦。”
“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有些人不会看……”
闻声转头,孙武发现小殇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背后,正站在自己适才猛击的那棵树下,望向自己的表情相当古怪,好像在担忧什么。
“小殇,你怎么了?表情好奇怪啊!”
“你……你刚刚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想起什么?”
“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救陌生人的时候,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啦,我为什么要说谎话啊?小殇你这样问很奇怪耶!”
孙武认真地回答,却看到小殇明显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跟着又回复平时的顽皮表情。
“……太好了,幸好你是个直线条的热血笨蛋!”
“喂,你没事骂我笨蛋作什么。”
“因为你确实是个笨蛋啊!人家本来只是来和你说声谢谢的,你也可以和人家吵上老半天,如果你好好哄上几句,说不定雯雯已经被放出来了呢!”
“啊!”
被小殇这一点醒,孙武才察觉自己做了很笨的错事,拓拔斩月来此的用意不是为了嘲讽自己,而是为了向自己道谢,如果自己早点察觉……
“别想那么多啦,既然是个笨蛋,做笨蛋该做的事就好了。”
“你不要没事说人笨蛋啦,很没礼貌耶!”
懊恼无用,孙武本想继续练习,但身体确实感到疲倦了,加上小殇也建议适当休息,就和小殇一起拿了条毯子,并肩睡在树下。
这一觉很放松,有小殇睡在身旁,熟悉的气味让孙武仿佛回到老家,松弛了紧绷的精神,感觉很好。
恍恍惚惚中,好像梦见什么,是一些属于过去的片段,但太过模糊,像是隔在大雾彼岸看不真切,好不容易想瞧清楚一点,一股极度冰冷的感觉,让孙武有所惊觉,猛地睁开眼来,只见一柄巨大的雪白刀刃放在自己头顶,虽然没碰着,但冰寒刀气却已切断自己几络头发。
“小畜生,睁开眼来!我等不到第五天,你就死在今晚吧!”
第五章 攀顶越峰·极限之战
认真算一算,孙武记得自己与北宫罗汉约定的时限还有一天多,情形虽然很不妙,但一切却还未算绝望,自己仍旧有努力的空间,创造胜利的可能。
不过,这个考量已经被完全破坏。孙武暗暗责怪自己不够机警,如果多几分警惕心的话,刚刚拓拔斩月的话里自己就该有所警觉,既然异族人的信义只用在亲友身上,自己与北宫罗汉非亲非故,他随时都有可能毁诺翻脸,未必会老老实实等满五天。
(真是让我见识到了……非亲非故就不必讲信用,这些人的说话像放屁一样。)
不讲信用、以大欺小,而且还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偷袭,北宫罗汉的种种作为,让孙武对他失望至极,仅有的一点敬意也化为乌有,然而,对方的刀架在自己头上,是不争的事实,域外异族崇敬实力多过一切,自己若不能做出有力反击,那不管怎么大骂无耻卑鄙,对方也根本不痛不痒。
“没提防到你会偷袭,是我自己的警觉心不够,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
气鼓鼓的说话,孙武其实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无论说些什么都只会惹对方讪笑。就像北宫罗汉昨天所说的,这就是“恶”,这就是江湖,就是有许多不公平和没道理的事,要抗议不平只有靠实力,没实力的自己说什么都没人在意。
只是,预期会斩下的刀没有落下,北宫罗汉提起了那柄巨型牙刀,冷冷地说话,“如果要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你,你根本没机会醒过来,小畜生,跟着我来,我会给你最后一战的机会!使出你这几天苦练的东西,我要你心服口服死在异族勇士的刀下!”
“哼,就算心服口服,我也不想死。我不会死的!”
孙武站起身来,与北宫罗汉勇敢对视,说的话虽然孩子气,却也适度地表达了意志。当北宫罗汉转身离去,孙武望向地上,发现小殇仍在睡觉,好像睡得很熟,丝毫没被刚才这些马蚤动所惊醒,当然,孙武是不相信的。
“小殇,我知道这样说很笨,你要笑就笑吧!不过……这一仗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打,无论结果怎么样,请你不要插手。”
匆匆说完这句话,孙武便跟在北宫罗汉后面离开,躺在地上的小殇没有动作,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唔,无孔不入掌的逆转方式还没找到,现在只能赌小殇的这个手环法宝了,真是没什么胜算啊……算了,现在想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更打不下去。)
抛开无谓的想法,孙武提起勇气,跟着北宫罗汉而行,却听见他沉声道:“你白天避开狂僧的那几步,是那个小丫头教你的万紫楼武学吗?扭扭捏捏,娘娘腔的武功是适合你这种小鬼没错,不过等一下我奉劝你还是别拿那些来丢人现眼,不像话的武功,死也会死得很难看,如果你以为这些歪七扭八的步子能救你一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早上与狂僧动手,孙武闪避重击时,北宫罗汉在山巅上看得清楚,他与孙武交手多日,把孙武的武术底子摸得一清二楚,一看原本身形凝重笨拙的孙武突然使出那种敏捷步伐,去势诡变,马上就看穿了孙武的意图。
孙武闻言,并没有特别动容,却对北宫罗汉的异样反应有些好奇,因为北宫罗汉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己,不会给自己机会,但若真是如此,他刚才一刀直接斩下去就一了百了,即使他要顾全异族勇士的荣誉,不趁人睡觉偷袭,那也不必告诉自己这个,只要趁自己施展步法靠近的时候,拦腰挥刀一斩,很轻易就可以把自己干掉。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无谓的事?这就是口是心非吗?)
孙武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当他随着北宫罗汉来到决斗地点,那些困惑都变成了惊愕与焦急。
在一个特别清出来的石子地上,摆设了奇怪的仪器,周围插着十余根火把,火光受到奇异能量的影响,或青或红,无风自动,而在这些怪异布置的中心,放着一块被冰冻起来的大水晶,里面正是被封印起来的雯雯。
透过水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在小女孩心口的部位,有一道异样的红光在闪烁,乍明乍灭,虽然还很模糊,但却可以感觉得出,红光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增加着光度与热度。这种现象所代表的,就是能量的不安定化,封存于雯雯体内的佛血舍利越来越压制不下,排斥效应变得更强,再不处理,很快就会危及性命。
“雯雯……”
孙武急着跨前一步,却看到北宫罗汉阻挡在前,像是一座巨石像似的挡住他去路。
“我再问你一次,如果这个小杂种交给你,你要怎么处理佛血舍利?”
“这种时候谁还管佛血舍利啊!一颗珠子而已,再怎么宝贵,会有人命重要吗?请你让开,我要带我朋友去找医生,再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嘿,你所谓的医生,就是慈航静殿的那群贼秃吗?这我不能容许,因为舍利落在哪一个中土狗的手上,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更何况本来我们就对舍利志在必得,除了把舍利带回国去,我不接受其他的任何结果。”
北宫罗汉再次扬起了牙刀,仿佛象牙般的巨刃,像是在咧嘴嘲笑般指向敌人,“小子,用尽你的力气,放马过来,无论你想做什么,今晚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说之前孙武还会想抗议些什么,这次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和异族人相处至今,孙武摸清了一个很大的原则,就是一切都要有实力作后盾,与其花时间浪费唇舌,不如把时间花在增强实力上,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好,那么……就请你指教了。”
缓缓吸一口气,孙武用手遮口,悄悄把一枚糖球似的丹药吃下去。也许小殇早就料到今晚会有这个变局,所以刚刚入睡之前,先把这枚丹药交给自己,说是能够短暂回复体力,让自己在有需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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