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时候服用,现在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原先战术全是兵行险着,时间拖长对我不利,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十招之内不能有个了结,后果……嗯,大概不是一只手、一条腿能了帐的。)
暗自评估状况,孙武掌心满是汗水,摸了摸腰侧的伤口,希望腰侧与腿上的两处伤口不要因动作而破裂,否则就更减低胜算。
而在孙武、北宫罗汉的察觉范围外,香菱也悄然到来。孙武与小殇并肩入眠时,她没有来打扰,但北宫罗汉一有异动,身为贴身使婢的她立刻有所惊觉,展开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战场外围旁观。
(啧,本以为还能拖一天的,现在就动手根本毫无胜算……)
北宫罗汉提早发难,香菱觉得不会是无故之举,当她抬头朝四周凝望一遍,尽管黑暗的夜空没有什么异状,但大气中所隐藏的肃杀之感,却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敌人来了,正在接近中,实力不明,但应该不弱……原来如此,难怪北宫罗汉焦急了,是想赶在敌人到来之前取珠吧?但为何还要找这小少爷打一场?直接劈人取珠不是快得多吗?)
脑里瞬间闪过七、八个念头,香菱仍在思索问题,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孙武出事,假若只是单纯落败,那也就算了,如果北宫罗汉有加害之意,那么即使自己会提早暴露身分,也得被迫出手救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那位小少爷有个什么万一,不只是铁血骑团要血债血偿,就连万紫楼都要陪葬呢!)
没有发出声音,香菱手腕微抖,一只鲜艳的红色羽毛轻轻落在指缝间,虽然此处与孙武相隔遥远,但只要一羽在手,不管碰到什么紧急危机,她都有信心能够及时制止。
一场战斗,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展开。面对不动如山的北宫罗汉,孙武调匀呼吸后,率先发动抢攻,脚下一起步,几天以来的特训成果立刻显现出来,虽然说不上身形如电,但比起之前的速度,现在却明显提高了两、三成,脚下踩着精巧神妙的步子,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像是一头狩猎中的小野豹。
身法快了不少,但看在北宫罗汉眼中,这等小技俩却不值一哂,反而更增添了他的怒意。
“愚不可及的小鬼,告诉你说这招没用了,你是没听见吗?”
愤怒的声音如雷重吼,北宫罗汉这次不再只是迫发刀气,而是擎手一举,雪亮的巨型牙刀轰斩而下,斩击威力犹如怒涛拍岸,疯狂袭向孙武。毫无花俏的一刀,纯以压倒性的刚力而发,不但直攻敌人,更将他前后左右的退路尽皆封死,如无意外,北宫罗汉预备这一刀就将少年四分五裂,而这一点,孙武自己比谁都明白。
(开始了,一切就赌在这一招了!)
要命的关头,孙武猛一咬牙,左脚往前一跨,猛烈剧痛从左腿窜上脑部,比预期中更为严重,但也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北宫罗汉的豪刀重重斩上了孙武身躯。
一刀得手,北宫罗汉有着少许惊愕,虽说他本来就认为孙武不可能接得下,但预料的东西一旦成实,巨阳武神的义子丧命于自己手中,仍是有着心理上的冲击,只是这时间很短暂,因为从手上的细微感觉,北宫罗汉已经确认自己一刀击空,没有命中实处。
(残像?)
北宫罗汉看得很清楚,自己的一刀明明贯穿了孙武身体,但手上却完全没有命中实体的感觉,脑里唯一想得到的答案,就只有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残像,方自一愣,颈部微微一麻,只见孙武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左侧,手臂所带的木环上,赫然多出一个袖箭的发射机关,遥遥射中自己一箭。
颈部是个要命的位置,但袖箭上无毒,北宫罗汉真气护体硬逾铁石,这记暗器连一点小小刮伤都做不到,反而更引来敌人愤怒攻击。
“只会玩弄小花招的臭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成功吗?”
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小技俩,但当北宫罗汉再次挥刀落空时,他才明白孙武这几天所锻炼的,不只是一些诡奇的步法,肯定还包括了万紫楼独门运气口诀,否则单凭那些步法,怎么样都做不到这等分身化影的效果。
“哼!学了些万紫楼的鬼把戏,就以为能帮得了你吗?看你能把自己的死亡时间延后多久!”
北宫罗汉怒喝声中,巨大的雪白牙刀连环斩出,虽然没有变身兽化,但一刀接着一刀的凶猛攻势,每一刀仿佛都具开天辟地之威,一记斩空,树木粉碎、岩石崩裂,连大地都被斩出好大的一个坑陷,转眼之间,两人决斗的战场就被破坏殆尽,除了以雯雯为中心的结界阵还保存完好,余下地方满目疮痍,毁坏得不成样子。
万紫楼的身法确实有独得之秘,孙武仗着身化残像之助,又多避了北宫罗汉两刀,但这也已经是极限,对北宫罗汉这种一流高手,要在这种程度的残像化影中找出孙武真实位置,并非难事,而孙武始终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抢近敌人身边,发动决胜的一击,单凭袖箭扰敌,情形已越来越是危险。
(糟了,快要拖不下去了,他周身的刀气太强,就算能躲开他的攻击,还是抢不近他身边啊!)
当初策划的战术,是藉着残像化影的技巧接下北宫罗汉两刀,闪电抢近他身边发出一掌,但孙武练习时间太短,又受到脚上伤势所累,步法效果不如预期;北宫罗汉一旦认真出刀,与坐着迫发刀气的威力相差悬殊,特别是在他霸道攻势之余,周身仍有强横刀气环绕,如旋风、如飙火,逼得孙武靠近不过去,只有招架之功。
而这样的一幕,看在香菱眼中,虽然一点都不意外,却也暗叫糟糕,因为万紫楼的残像身法,看似简单,却是一种对肉体负荷极重的武技,孙武初学乍练,再多使用几次,恐怕在被敌人砍杀之前,身体会先承受不住。
(再两刀!撑过第一刀是极限,第二刀就会把他砍杀!)
香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紧扣着羽毛的右手慢慢扬起,强劲真气急灌入羽毛中,预备出手。同一时间,北宫罗汉的刀砍空一记,但砍空的刀却像长了眼睛,顺势斩向右边一处空旷所在,未卜先知地斩在孙武现身的地方,刹那之间,牙刀距离孙武不过数寸,凛冽劲风让他面上皮肉都皱摺起来。
(就是现在!)
右手一紧,红色羽毛要破空而去的刹那,香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心中为之一震,赤羽回藏袖中,这一记救援竟没能发出,暗叫不好之余,已惊出了一身冷汗,看见巨型牙刀扫中孙武,唯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不忍看他被劈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惨烈下场。
但事实却与香菱所想的不一样,下一刻,战场内金光大盛,孙武全身被灿烂金芒笼罩,皮肤被染上了一层黄金光芒,仿佛化作一座坚固的铜像,硬生生闯向这一刀威力最强的锋口。
金钟罩第六关!
连续多日的频繁战斗,孙武降关瓦解,只余第四关的护身劲,这点北宫罗汉一眼就看了出来,但却没料到在特殊药物的辅助下,孙武能够短暂回复最强力量,在最关键的时刻,重新运起第六关金钟劲,硬接他未兽化的一刀。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响后,孙武赫然撑过了这一记劈斩,还趁着一刀甫过,新力未生的空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北宫罗汉。脚下才动,便是奇痛攻心,连续运用高速步法踢击地面的苦果已开始浮现,但这时哪能顾到这许多,孙武全速冲向敌人。
巨型牙刀的惊人尺寸这时反成为阻碍,当孙武已闯到相当范围内,牙刀已无作用,而单纯迫发护身刀气,却破不了第六关金钟劲,北宫罗汉怒极弃刀,双臂挥斩横扫,俨然就是一双锋锐无匹的绝世神兵。
“小子,别太天真了!一个真正的刀客,就算手中无刀也能杀人!”
手臂即是刀,北宫罗汉的手臂粗如石凳,灌满真气之后,殊不逊于任何神兵,而挥动之间只有更加灵活,但在他砍上孙武身体之前,孙武却突然脚下一蹬,离地跃起。
“想故计重施!你黔驴技穷啦!死吧!”
当孙武跃至半空,北宫罗汉本想双臂合击,将无处可躲的少年拦腰斩断,但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抬头仰视的刹那,不知是否因为天上月光影响,北宫罗汉赫然看到幻觉。
“两、两个人?”
不可思议的变化,跃身于空的孙武,分化为两个身影,亦左亦右,北宫罗汉呆了片刻才惊醒过来,不假思索,手刀猛斩向左边的孙武,鼓动全力所掀起的风压,甚至凝聚成一道旋风直射数十尺高,但这威力无俦的一刀,却终究击了个空,只打中一个消失不见的幻影。
同一时间,避过北宫罗汉全力一击的孙武,降落在地上。在脚踏到实地的一瞬,剧痛险些让他站不稳脚,滚倒在地上,总算脑中意志清醒,脚底一紧稳稳踏住地面,扭腰回身,手掌化柔放软,抬肩施力,一掌就打在北宫罗汉的后腰。
(老天,让我这一掌成功吧!)
一掌击出,孙武的手腕微微发热,套在手腕上的木环赫然生出光亮,正是“无孔不入掌”发动的先兆。
(不、不是要脱人衣服,不是这种啦!)
逆转无孔不入掌的战术失败,孙武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所有进行中的一切被放慢了速度,而自己的精神千百倍地集中起来,清楚感觉到附近的许多细小事物,包括自己轰发出去的这一掌,每一个细微的真气流动,全都感应得清清楚楚。
这一掌的真气,确实已经打入北宫罗汉体内,而且正要往外爆发,碎裂衣衫,这是已经确定的方向,不能改变、无法回头,但是当孙武的感应随着真气而延伸,却意外发现北宫罗汉体内除了他本身的充沛内力,还另外蕴藏着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强大而熟悉,与孙武自己的力量同出一源,刹那之间相互呼应,跟着,就像是被打出缺口的堤防,溃堤怒江一下子奔流出来。
“喀啦”、“喀啦”的连续几声闷响后,孙武眼前所出现的,是一幕非常可怕的景象,北宫罗汉张口嚎叫,眼、耳、口、鼻之中都喷射出刺眼的金光,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成了发光体,正从他全身毛孔将那爆发性的能量释放出来。
手掌贴在北宫罗汉腰侧的孙武,陡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抛甩出去,重重跌落出数尺外,心下暗自骇然,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连被波及到的自己都可以跌出这么远,那正面受到冲击的北宫罗汉岂不是……
这场战斗的经过,全都看在香菱眼中,尽管孙武还有些搞不清楚,但香菱却晓得北宫罗汉出了什么问题,当北宫罗汉的巨硕躯体仿佛失去意识般颓然而倒,香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果然是这样,白天的战斗不是平分秋色,而是两败俱伤。狂僧与刀魔都是主攻型的武者,这两个人恶斗在一起,根本没有可能双方全身而退。”
所以,当时的狂僧与北宫罗汉都已身负严重内伤,只是各自竭力镇压,不让入体敌劲爆发,而重伤的狂僧见到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联袂出现,以为袁晨锋已为他们所杀,心下更惊,自然是逃之夭夭。
北宫罗汉如果好好调息一晚,应该可以将体内金钟劲驱出大半,减轻伤势,事实上,即使与孙武一战,照正常情形来说,孙武也没有实力威胁到他,只不过连串的鬼使神差,在少年的努力下召唤来奇迹,令孙武把这个强过自己许多倍的绝顶刀客击倒。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赢了,照理说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可能的事,但只要你肯跨越那条极限,赌上一切去干,有时候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
“所以,小殇小姐你刚才不让我出手救人,是为了想再相信他一次,赌上他的极限,看看他能做到哪里吗?”
“救人?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听不懂,你刚刚手上有抓什么吗?我看没有啊!”
小殇装聋作哑,香菱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清楚。事实上,有一件事让香菱非常介意,就是孙武跳跃起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距离相隔有点远,再加上小殇的出现让自己分神,自己没能看得清楚,不明白北宫罗汉的手刀为何挥空,要不然,那记手刀应该可以准确将孙武砍杀的。
(难道……不,这种事情不可能,凤凰七绝的进化条件是……)
当香菱为着脑里的想法惊疑不定,另一边的孙武已经清醒过来,看见北宫罗汉倒在地上,想到自己的战斗目的,连忙跑向旁边的封印阵,但才一抬脚,刹时间痛彻心肺,低头一看,两脚都肿得像什么一样,左腿鲜血淋漓,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渗血,伤得尤其严重,这全都是刚才使用残像技巧的后果。
“痛,真的好痛啊……”
赢得胜利后,似乎不是抱腿叫痛的适当时机,因为当孙武抬起头,那个一度倒下的巨硕身影,又再一次拦阻在他的眼前。
“小子,你不是要打倒我吗?我还没倒下,你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全身是血,更兼无数皮肉外翻的伤疤,北宫罗汉的模样狰狞可怖,像极了一头血战之后的濒死野兽,但无论伤势怎重,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像个不败、不倒的战神般睨视着少年。
“你、你明明倒下了,倒了又不认输,哪有这么过分的!”
孙武不想坐以待毙,趁着两个人距离还很近,又是一掌击出,但当这一掌打在北宫罗汉身上,孙武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虚弱,刚刚那一轮奋战,几乎已经耗光了真气,而小殇的丹药效力已过,自己别说是打倒敌人,就连这一记推掌都推得万分吃力。
然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北宫罗汉居然承受不住,巨硕身躯仰天翻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再看看敌人身上那些几乎见骨的伤口,孙武为之一呆,这才明白对方究竟伤重到怎样的一个程度。
“你……你别再死撑了,你伤得那么重,输了就直接认输嘛!输给小孩子会很丢脸吗?”
不想被北宫罗汉绊住,孙武吃力地站起来,想要先把雯雯从结界阵中抱出,但脚才刚抬,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来,紧紧抓住他的脚。
“……不……不让你去……佛血舍利……不能交给你……”
孙武低头一看,北宫罗汉边说话边喷着血沫,伤势重得无以复加,但自己连续挣扎几次,都没法摆脱他的手掌,显示他争取佛血舍利的坚决意志。
这时,孙武突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以自己与北宫罗汉的实力差,该是自己倒在地上,用尽力气抓着他的脚,不让他去伤害雯雯才对,为什么情形会倒过来,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再不设法疗伤,连人都要没命了,还抢佛血舍利干什么?一颗珠子而已,会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舍利……是救国的希望,我不能给你……我要……保护龟兹、守护我的族人,那个小杂种今晚一定要死,我要……用舍利来救国……”
北宫罗汉断断续续的说话,让孙武钦佩他的意志,却也更为之光火。
“你这个人怎么死都不觉悟啊!都说了是一颗珠子嘛,会比人命更重要吗?你为了救你的国家,就要把雯雯开膛剖腹,这样子伤害无辜,你觉得自己做对了吗?雯雯作错了什么?你、你这没良心,没血没泪的畜生!”
开口骂人“畜生”,孙武真的很气愤,但北宫罗汉闻言,重伤的他却只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笑声中满载悲怆,仿佛是狼群在雪夜对月悲啸,有着诉不尽的无奈与悲伤,孙武心头阵阵寒意,却听见北宫罗汉在悲笑声中说出一句。
“……你说……我没血没泪?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呢?”
“什、什么?”
第六章 剖腹开膛·绝处逢生
北宫罗汉说出的话,孙武瞬间只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觉得北宫罗汉神智不清,所以才胡言乱语,但紧接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事都在脑中连贯成一线,得到了解答。
军营里的那一晚,雯雯被当作诱饵,身上下毒,铁血骑士劫她出去的路上,宁愿自我牺牲,也要保住她的性命,为什么?
佛血舍利是铁血骑团必得之物,但从拓拔斩月到底下的团员,每个人都一副为难的样子,仿佛得不到舍利也好,与北宫罗汉交情最深的宇文龟鹤,甚至多加协助,想把舍利送出去,为什么?
在进行挑战的这五日间,北宫罗汉明明有很多机会,一招就可以把战局解决,却始终不出重手,就连今晚这么重要的最终时刻,他都还先把敌人唤醒,给一个最终机会。为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是因为铁血骑团畏惧巨阳武神,而是因为没有人希望看到,已经为龟兹牺牲许多的北宫统领,连他唯一剩下的独生女都要再牺牲掉。拯救国家,是每个铁血骑士共同的信念,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可以牺牲一切,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但要北宫罗汉牺牲掉他的女儿,这句话没有人说得出口,也没有人想说出口……除了北宫罗汉自己。
也因此,北宫罗汉成了铁血骑团中最强硬主张取珠的鹰派,当他大声主张为了国家,应该把女儿剖腹取珠的时候,其他人不要说是附和,甚至连正视他的目光都做不到。对铁血骑团而言,佛血舍利已经从一个志在必得的目标,变成了一个委实烫手的山芋。
但就算已经明白了这些,孙武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你……你是雯雯的爹,那丹娘夫人她……”
“丹娘是我的结发妻子,为了要刺探中土狗的情报,她多年前加入同盟会,积功升至堂主,这次她舍命盗出舍利,要和我们一起回龟兹……这一天,她已经等好多年了……”
所以,并不是卖国求荣,丹娘夫人也不是利欲薰心,为了钱而偷盗舍利给异族,她本来就是北宫罗汉的妻子、潜伏在同盟会中的j细,为了丈夫做出这些事,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丹娘夫人愿意为丈夫做这些事,一定是很爱这个男人,夫妻的感情也很好吧?对了,丹娘夫人对雯雯说过,要带她去找爹……本来,在那间客栈里头,他们一家人应该要团聚的。)
那些画面在孙武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没从震惊的感觉中清醒,却发现北宫罗汉仍紧抓着自己的脚不放。
“不、不让你过去……佛血舍利……一定要带回国去才行,不……不能让你拿走……”
说话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咳嗽声,倒在血泊中的北宫罗汉狼狈至极,完全没有了异域刀魔的雄霸气概,看来只像是一个潦倒失意的流浪汉,但一只手却仍紧紧抓住孙武的脚,不让他往结界阵走去。
“你!你这个人真是奇怪,那是你的女儿耶!丹娘夫人不在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可以平平安安,你就那么急着推女儿去死吗?你这算是什么父亲啊!”
“我……我是龟兹的武将,保护龟兹是我的使命,龟兹的每个孩子都是我的子女,现在国家有危险了,我怎么能只求自己的亲女儿活命?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出来?”
北宫罗汉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段话,孙武本来还想回些什么,但在北宫罗汉抬头的那一瞬间,孙武整个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沾满泥尘、布满伤痕的一张脸上,赫然早已涕泪纵横,孙武从没想过一个大男人会哭,特别还是北宫罗汉这样的粗豪大汉。但也许自己错了,再怎么英雄赤胆的汉子也是会哭,在北宫罗汉倒地说话的时候,泪早已在狂流……又或许,不是那时候,而是更早之前,在这几天里每次主张要杀女取珠……在得知佛血舍利埋藏在女儿体内……在得知妻子死得尸骨不全时,这个看似正直无情的汉子,心里都在流泪。
“……那个、那个笨女人……我明明告诉过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偷佛血舍利,一切由我们来负责的,但她却……”
很难想像,域外人人敬畏的北宫刀魔,会这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着,泪与汗打湿了伤口的血渍,真的是血泪斑斑。这样一张脸,毫无威严可言,也说不上压迫感,但孙武看着这张涕泪纵横的面孔,说不出责备,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直到一道人影掠空而来,一下就闪身掠入结界阵内,抱起了水晶。
“啊!”
孙武吃了一惊,这时才发现来的人是拓拔斩月。这名铁血团长不知何时来到附近,一现身就抱起了水晶,朝孙武的方向走来。
“北宫叔叔,算了吧,事已至此,天命注定佛血舍利非我龟兹所有,既然我们输了,我愿意遵守约定,让他把佛血舍利带走。”
拓拔斩月将水晶交给孙武,跟着俯身扶起了北宫罗汉。孙武先是发现水晶没有想像中的重,似乎正在融解消散,跟着又发现拓拔斩月的身上满是血迹,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惊愕于这点发现,孙武跟着察觉到隐约传来的杀伐声,不只是单一方向,四面八方都有,如果说那都是敌人的话,很明显的,这里已经被敌人包围了。
拓拔斩月现身摊牌,小殇与香菱也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从暗处现身出来,与孙武会合,这时候附近的杀伐声已经更为明显,孙武百分百肯定敌人杀来了。
“是官兵与同盟会,来的人数不少,狂僧和袁晨锋都来了,已经把附近团团包围,从刚刚开始宇文统领就率领大家抵抗,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从东边离开,那边有一条我们特别预留的小径,敌人还没发现,从那边走可以安然脱困。”
“这怎么行?那你们呢?”
“你们是我们的客人,这种时候哪有让客人下场战斗的道理?再说,你觉得不行,难道想要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杀中土狗吗?”
孙武答不出来,如果是要救铁血骑士,他确实义无反顾,但若要他主动去杀什么人,这种事情他又做不出来,而当小殇在身后扯他的衣袖,他也醒悟过来,明白拓拔斩月是希望他把雯雯带走,不要留在这边蹚混水。
无论是雯雯或佛血舍利,都不适合留在这里,因为敌人势大,又已经团团包围,铁血骑团能否撑过这一关,实是未知之数,假使铁血骑团全军覆没,雯雯一定会被处死,佛血舍利也会落入敌人手中,与其如此,不如先把希望寄托给孙武,若是有人能够脱身,至少还可以来向孙武要人。
当孙武明白这一点,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迅速带着小殇与香菱离开,临走时他特别看了北宫罗汉一眼,这个一直执着于佛血舍利的勇猛刀客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水晶中的小女孩。
孙武相信,北宫罗汉所看的目标,并不是佛血舍利,因为他凝视的目光出奇地温柔,像是依恋,又像是有万般不舍,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靠着铁血骑团的掩护,孙武等人成功从小路脱身,在附近找了个隐匿地点躲避起来。
如果靠“九龙神火罩”庇护,躲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当初小殇、孙武、香菱三个人塞在里头,都已经挤窄不已,现在又多了一个雯雯,根本不可能塞得下去,只好另外觅地躲藏。
“小殇你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不周,如果那时候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罗唆罗唆!它本来就是设计给两个人使用的防御法宝,你以为这是几十个人用的避难室吗?要是有什么不爽,自己去造一台啊!”
“你这种话,就像是客人批评厨师厨艺,然后就要客人自己去炒菜;读者批评作者写不好,就要读者自己去写书一样,强词夺理啊!”
“客人和读者都是付了钱的,你以后每次用我的法宝都想先投币吗?”
小殇反驳孙武的对话,让香菱听了暗笑,不过却没有加入他们两人的其中一方,只是取出药布绷带,预备稍后替孙武清理伤口。
四人所躲藏的地方是一个地岤山洞,一半陷入地下,入口又极为隐蔽,被香菱砍了些树木堆放后,从外头基本上是看不见里面的,但在山洞里头还是可以隐约听见外头的风声、厮杀声,还有越来越炽烈的火光。
孙武道:“啊!他们放火烧山,好恶毒。”
香菱道:“对付铁血骑团,放火烧山是理所当然的策略,不然如果他们放弃恋战,全力用骑兵突围,其他人未必拦阻得住,所以放火烧山是想当然尔,反倒是别的事情在我意料之外。”
人无完人,香菱之前的各种思考,确实从没想过雯雯会是北宫罗汉的亲生女儿,这点大大出了她的意料,但她也觉得自己虽是不知,不过小殇可能早就知道,否则不会这样一派平静。
“没错,我是几天前就知道了。”小殇看了香菱一眼,淡淡道:“我替他们父女做过dna测试,证实他们两个的确是血缘父女。”
“什、什么?这种事情是怎么做到的?”
香菱委实讶异,但太过熟知小殇习性的孙武,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小殇本就有大量散发窃听虫的习惯,这种比蚊蝇更细小的超微型生物法宝,停留人体抽取血液,无形无影,极难被察觉,小殇就是靠这本领建立了整个梁山泊的基因样本。
小殇看了香菱一眼:“附带一提,你和这个爱哭的少年没有血缘,也不是北宫罗汉的女儿。”
“这种事情我知道啦!”
小殇抓抓头发,“和我也没有血缘。”
“那是当然的。”
香菱回答得又好气又好笑,但确实讶然于小殇的本事。能够不知不觉地窃取人们的血液,这手本事确实了不起,但若小殇起了歹心,在抽取血液的瞬间把见血封喉的毒药趁机注入,那岂不是……
“难度太高,无论是要窃听虫负重,或是要在窃听虫内另增空间,都有技术难关,会飞不起来,所以做不到那种事。”
仿佛看穿了香菱的想法,小殇直截了当地回答。但当孙武问到战况的预估,小殇和香菱都显得不乐观。
铁血骑士虽然勇悍,终究人数不多,过往能够立下这么多功绩,主要还是因为行踪飘忽,人所难测,但这次陷入包围网内,在官府、同盟会的联手夹击下,基本上已是大势去矣。
三名可能扭转乾坤的精英战力中,北宫罗汉身受重伤,宇文龟鹤也在早上的战斗里伤得不轻,至于拓拔斩月的情形,那就更为严重了,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次使用祭刀,根本就已经超过身体的承受限度,用这种状态去和敌人作战,肯定危险之至,而若勉强再用第三次的祭刀,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自杀行为。
小殇道:“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铁血骑团就要从世上消失了。中土从此少了一大害,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假如是几天以前,孙武也会完全同意这个想法,但现在他却没法这么轻易地点头。和铁血骑士们的相处,确实累积了一些情分,孙武对这些金发碧眼的异族汉子,有着不错的好感,尽管他们作案时确实心狠手辣,言谈中也听得出对中土人的深刻仇恨,不过至少在大家相处的时候,这些人真诚率直,表现出异族男儿的堂堂气概,让孙武印象极好。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弱肉强食的江湖铁则,更别说铁血骑团干的案子都是鸡犬不留,灭人满门,他们应该有此觉悟。”
香菱帮孙武擦拭两脚上的血污,仔细地点击他腿上的岤道,藉此帮助消肿镇痛,一面作着医疗工作,一面道:“少爷你如果想要插手战事,婢子以为万万不可,并且也会阻止,因为以你现在的脚伤,任何战斗都太过勉强,请体谅一下我们的立场。况且,如果参与这一战,后果就是与同盟会、官府为敌,后患无穷,所以请您暂忍一时之气吧!”
这方面的难处,孙武自己也知道,他本就不是喜欢战斗的人,学武只为了自卫需要,现在两只脚痛得快要失去知觉,身上还有多处伤口,实在也不愿意再参与战斗。
然而,自己坐在这里,听着外头的厮杀声与惨呼声,胸口却总有一股压抑不下的悸动,很热、很让人坐立难安,仿佛催促着自己去做某些事,那种感觉就像当初在梁山泊时,总想要到外头追求梦想,两种炽热感毫无分别。
“小殇……”
不是有意要发问,但是当困境被摆在眼前,孙武还是很自然地望向小殇,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老爹说过,其实你只是一个小鬼,不要去想太多复杂的事。什么责任、什么立场的,那种事情根本就和小孩子无关,佛血舍利也不是他要你出来找的,你不用管这些复杂的事情……剩下的,你知道他会怎么说。”
确实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孙武还记得老爹那日的影像传书,坐在病床上的老人虽然咳血,依然不减豪气,说着鼓励自己的话语。
『小武啊,你离开老家是为了找回佛血舍利,但我们并不是为了让你找舍利才放你和小殇离家的,记不记得以前老爹对你说过?男人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生命意义是什么?就是追求梦想啊!』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自己真是辜负老爹的期望,不但一事无成,没找回舍利,还尽是做错,如果自己刚才不打倒北宫罗汉,铁血骑团的处境就不会那么困难,说不定现在就有机会杀出重围。
“少爷,小声一些,厮杀声好像有些往这边靠近。”
香菱提点着孙武,暗忖铁血骑团为了掩护自己四人,应该会努力将敌人引走才对,现在厮杀声越来越近,就显示铁血骑团已无力控制场面,这一点实在非常不好,因为如果靠得太近,战斗结束后敌人搜索起生还者来,很可能就会找到这里,那时候就很麻烦。
孙武道:“对了,外面的事情先不谈,小殇、香菱,雯雯这边该怎么办?”
经过一番辛劳,终于把雯雯抢救回来,但面对那块迅速融解的水晶,烫手山芋这时就等若被丢到这边来,孙武急思解救的办法。
香菱虽然稍通医道,但这问题却非普通医学可解决,最后还是得靠小殇。
“敌人用的封藏手法相当恶毒,佛血舍利被封在心脏附近的位置,甚至可能慢慢与心脏结合,普天之下只有妃怜袖的天眼能压制佛血舍利活性化,但若要真正根治,恐怕只有一皇三宗那级数的强人能够设法取出,或者……”
小殇道:“或者你也可以用敌人用过的办法,靠大量机械设备制造能量,配合适当工具,那也能把舍利取出,大概……只要有一艘飞云舰规模的东西,我就可以利用它的反应炉和设备进行改造,不伤人取出舍利。”
“不是要配合月光什么的吗?”
“那是宇文龟鹤用来骗北宫罗汉,替你争取时间的啦!你不会真的相信吧?不过,这些事要在半个小时内完成……唔,现在只剩二十八分四十秒了。”
“为、为什么?”
“那个水晶是宇文龟鹤耗损自己元气,在这几天内用来吊住小雯雯性命的,现在水晶的能量源被截断,冰封随时会解除,你以为小雯雯可以活到明天早上吗?”
一句话等若判了雯雯死刑,就算能冲到外头去,仓促之间去哪里弄一艘飞云舰?又去哪里找妃怜袖?
地洞内一时沉默,突然有一个细小的呻吟响起,孙武转头去看,只见冰封的水晶已经融解殆尽,雯雯苏醒了过来,正轻轻地痛哼着。
“小、小武哥哥……”
“我在这里。”
无视脚痛,孙武三步并两步地赶了过去,发现雯雯胸口的红光强得刺眼,纵然隔着衣衫,还是热得很烫手。
隔着衣衫,尚且还有如此热度,这样的一个热源被放在体内,岂不是把血都煮沸了?孙武想到这一点,却苦无良策来减轻雯雯的痛苦,刚想找小殇帮忙,却看见小殇往地岤深处走去。
(小殇去做什么?这种时候……)
香菱察觉到孙武的疑问,跟着走过去看,但却随即响起一声惊呼。
“小、小殇小姐,你脱衣服干什么?”
“罗唆罗唆,我是在换衣服啦,你们万紫楼没看过这种情趣制服吗?”
小殇好像在做些什么,孙武不晓得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去换衣服,正想出声询问,雯雯却吃力地举起了手,握住孙武的手掌。
“小武哥哥,我……我见到我爹爹了……”
孙武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之前雯雯说过,有看到父亲高大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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