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第205部分阅读

意旁人感受。

“袁兄,你……没事了吗?”

“……怎么可能会没事?我刚刚被说成是心理变态耶,如果我是好色、嗜杀、践踏人命,因此背了这个骂名,那我就认了,现在因为我不想当皇帝,给人叫变态,换作是你,你会没事吗?”

话虽如此,但当袁晨锋转过头来,表情却已平静,就只是声音有气无力,“但现实的状况就是这样,我也不能遮着眼睛当做看不见,身为改革者,碰上什么问题都不奇怪,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就想办法改改了……”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我是说……虽然路叔叔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但天下的道理不只一种,我相信除了他说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你真的不用为此泄气的。”

孙武的鼓励,连他自己也怀疑能有多少效果,但袁晨锋沉默片刻后,朝他伸出了手。

“你说得没错,如果因为这点事就被打倒,那连我都要看不起自己了,谢谢你的打气,我们一起来试试寻找新出路吧,至于眼下你能帮助我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冒昧,那么……陪我打一场,可以吗?”

“呃!”

第六章 世代交替·代有才人

孙武和袁晨锋的对练,在一种离奇的情况下结束,起初,孙武担忧袁晨锋情绪不好,想与他陪练一场,最多就是当个挨打沙包,让他发泄一下压抑的情绪,哪知开打之前,袁晨锋若有所思,提出要求,希望照白天路飞扬的建议,彼此使用对方的武技来战斗。

“……用不用得着玩那么高难度啊?”

孙武感到迟疑,因为这实在不是容易事,但胸中确实也有一份好胜心,跃跃欲试,更何况,看路飞扬说话的样子,并非说笑,这么高难度的比斗,与其被赶鸭子上架,还不如趁着他不在,两人私下切磋研究,成功性也高一点。

结果,错就错在这个切磋研究,孙武不是当老师的材料,金钟罩也不是什么好上手的武学,孙武手中比划,口中解释,弄到天快要亮,袁晨锋才勉强把金钟罩的首关圆功。

“……对、对不起,我总觉得……如果没有我来解释,你自己看秘笈练,搞不好还不用这么久……”

“哪的话,你其实帮了我大忙呢,虽然金钟罩练得慢了些,但不晓得为什么,听你讲述大半晚,我觉得我对易筋经的理解更深一层,说不定能把停滞许久的易筋经内力推升一阶,如果真的能够,那可多谢你啦……”袁晨锋皱眉问道:“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啊?难道孙兄弟你是触类旁通的天才?”

孙武晓得其中缘故,全是因为自己练的版本加料太多,这点实在不想解释,只有尴尬笑笑,然而,袁晨锋的话也证明,他果然有暗中修习慈航静殿的掌门神功,否则那停滞许久的易筋经内力又如何得来?

旁事不论,孙武尽完义务后,当然就轮到袁晨锋,比起金钟罩,五绝神剑更是晦涩难明,先前孙武囫囵吞枣地硬记住,一点都不认为听几段解释就能领悟,哪想得到离奇的事情发生,袁晨锋才解释了几句,孙武依言发劲,“嗤、嗤”破风声响后,赫见一道微弱青光,自指尖绽放。

“这……这个是……”短暂的惊讶过后,袁晨锋两手一摊,淡定道:“剑气外放,没什么的。”

语气淡然,不过是表面,袁晨锋内心可一点都不平静,五绝神剑是6云樵横扫天下无敌手的绝学,主要奥妙全在内劲运用上,剑招本身平平无奇,所以最困难的部份,就是如何让剑气外放成形,只要这一关能够通过,技术问题就解决了九成。

五绝神剑的剑气,共分五极元素,修练者必须逐步修练五极剑气,每多练成一种,就多数项生克变化,袁晨锋自小苦练,迄今也不过练成三种,初窥第四种的门径,进度不算慢,更比当初的6云樵要快得多,但……眼前孙武这种速度,已经不能算是快,只能说诡异了。

不同的属性,修练难度不一,五指之中,以拇指劲道最强,所形成的剑气直来直往,最具爆发性,却也是练起来最好上手的一剑。假如孙武在三天之内,将拇剑练至剑气外放成形,袁晨锋会叹为观止,称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可是,几句话说完便能剑气外放,这……怎么都不正常。

“孙兄弟,你……”袁晨锋猛地省悟,“你以前练过五绝神剑?”

“我想……可能是吧。”孙武的表情苦涩到都快滴出汁来,虽然不是很清楚,他大概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自己当年练的大杂烩,还真是有够杂,金钟罩、易筋经、河洛武技……居然连五绝神剑都有,这实在很匪夷所思,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五绝神剑功诀的啊?这可不是普通的神功秘笈,随便偷偷就有了,连6云樵的独门武学都能弄到手,老爹是做了什么交易?还是填了多少人命上去啊?

无言以对,孙武很怕袁晨锋问起自己习艺经过,幸亏袁晨锋识相,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我现在真的要说,我这辈子都不想与你为敌。”

孙武尴尬苦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实在想给袁晨锋一点补偿,却又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只有站着傻笑了。

初学的技巧,很快便派上用场,第二天在马车上,特训继续,只不过比预期中多了点变化,路飞扬看看没什么精神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真是没劲,还没让你们两个对打,就已经少掉半条命了,这样子打起来还有啥看头?”

“确实如此,所以我有个提议。”袁晨锋道:“就直接由我挑战你吧,我们两个交交手,这样的实战训练也不错吧。”

“有种!”路飞扬眼中绽放一丝异彩,“敢这样向我挑战,晨峰你确实成长不少,让我刮目相看了。”

“好说,我只是终于发现,应该顺从自己的感觉,直接像我很多年前就想做的那样,打扁你的脸。”

“哈哈,能让同盟会中公认的君子说这种话,该是我的荣幸了,不过,我没有挨揍的理由,也没有挨揍的可能,单单只靠你一个人,没可能有胜算的,还是多找个帮手再来打王推怪吧。”路飞扬伸手一指,“小武,你也下来一起陪着练练,看看你我之间到底有多少差距。”

“拜托,这哪用得着看啊,你要扁我就直接说一声,平常你那么爱隐藏实力,我碰到你根本就是挨揍的,别说得好像你我实力差不多的样子!”

抱怨归抱怨,孙武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顾虑马车车厢狭小,自己两个人不知道要怎样配合,才能够避免不利因子。结果,这个顾虑完全没有发生,当路飞扬拿了一根长棍当兵器,孙武就暗叫不妙,紧接着,路飞扬一棍挥出,生出横扫千军的气势,孙袁两人未及反应,气劲纵扫,“哗啦”一声大响,整个马车车棚如遭刀刃切割,瞬息间断裂,受狂风一吹,翻掀脱落,远远地飞了出去,所有人都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少了车棚的碍手碍脚,路飞扬出手的情形完全不同,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在他挥舞下,那一条长棍有若灵蛇盘旋,攻守如电,连串密集棍影,层层叠叠,完全压住眼前的两名小辈。

巨大压力下,孙武、袁晨锋抛开所有顾忌,大胆与他放对抢攻,两个年轻人这时也不敢耍帅唱高调,搞什么用对方武技来战斗的壮举,全都是拿出本身最熟练的绝学,试图在如伞棍影下撑住、抢攻。

这实在不是容易事,孙武一直都知道路飞扬深藏不露,实力从未见底,但彼此实际交手,这才充分体认到这个事实,越是打到后来,越觉得棍棒上的力道强劲,还极度凝练,不管挡架或卸开,都有部分劲道残留,不住累积,形成重大压力,而棍上所施劲力也一再递增,到了后来,一棍击出,那化解不去的巨大力量,犹如一座大山,沉压下来,即使孙武有金钟罩护体,也倍感吃力。

有这么精纯的金钟罩护身,挨棍都觉得吃力,没有金钟罩护体的袁晨锋,情况更为恶劣,他甚至没有固守待变的本钱,必须要主动攻击,化解所承受的压力,为了要强行突破,他一出手就是五绝神剑。

盛名之下,五绝神剑果有不凡威力,剑芒与剑气同出,破风裂空,突破层叠棍影,直刺路飞扬面门。

“唷,姆剑用得不错啊,但一出手就用威力最大的拇剑,可要当心回气不及,给人可趁之机……”

这个提醒果真命中,袁晨锋的拇剑一击,威力石破天惊,但刻意过度鼓催的一剑,攻破棍网后便难以为继,层层棍影乱而不散,立即重组攻势,反压袁晨锋,眼看着袁晨锋就要败倒,一个闪烁着金芒的人影从旁冲上,将漫天棍影全数挡下,爆出连串气劲交击的闷响,正是孙武。

“哈哈,好,干得漂亮,两个年轻人携手合力,我都觉得好像看到新时代了。”

路飞扬口中夸奖,手里丝毫不慢,孙武和袁晨锋联手的默契好得出奇,两人齐心合力,攻守之际所出现的破绽,尽数被另一人补足,路飞扬的棍击虽无比强势,但有一个孙武挡在前头,仿佛一块无法动摇的巨岩,伫立在山溪之中,无论急湍溪水怎样冲流,岩石都晃也不晃一下。

“啧,金钟罩能练到这种地步,小武你也算是武林中第一人了。”

碰上这么变态的抗击力,即使是路飞扬都觉得不好应付,而袁晨锋确认了孙武的优势所在后,迅速改了战术,食指、中指连发五绝之剑,剑路越来越灵活刁钻,配合着孙武的铁壁防御,反过来封锁路飞扬的长棍,好几次路飞扬的棍击被孙武一挡下,袁晨锋的剑气就有如灵蛇,以诡奇角度钻穿而来,逼得路飞扬不得不回招防御,一旦回招,棍影便会出现破绽,更给敌人可趁之机,最后袁晨锋一剑奇袭,只差一点就命中路飞扬的右眼,委实惊险。

受到威胁,路飞扬下意识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认真之色,挥手击出的一棍,突然间没有任何破风声,也不再幻化棍影,却像是把几十棍的威力归并合一,成为一股无坚不摧的至绝大力。碰上这股力量,两个年轻人的实力差距过大,登时不支,孙武没有后退,却是整个人都被这股大力后推出去,袁晨锋更是不堪,与这股力量一碰,浑身如遭电击,差点就被击飞出车外。

幸好,这一击纯粹是路飞扬下意识的反应,他立刻回过神来,收回所发的力量,孙武和袁晨锋因此未有受伤,却也更明白自己与这男人的实力差距。

“抱歉,以力强压,这样虽然也能获胜,但我大你们一个世代,用纯力量强压倒你们,你们想必不服,而且这样一来,就没有教育意义了。”路飞扬笑道:“我们还是换个方式吧。”

言犹在耳,路飞扬的第二波攻击已到,这次没有什么棍影,孙袁两人甚至连棍子的影都看不到。先前路飞扬使棍,出手都是以挥击为主,涵盖范围大,声势威猛,每次挥动都是棍影纷纷,敌人别说是挡,光是看都会心中胆怯。

但他第二波攻击,却不是挥击,而是刺击,不再强调力量,完全凭藉速度取胜,孙武、袁晨锋甚至连棍子都看不到,身上便连续被刺中多下,每一下刺击都是被打中岤道,劲道不是很尖锐,却很沉重,连续挨了几下后,身体疼痛不说,连真气运转都出现窒碍。

(好厉害!路叔叔出棍怎能如此之快?还好他棍劲的穿透性不强,杀伤力有限,要不然我们几招之内就败了。)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孙武觉得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想要喊停,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路飞扬持棍的手法古怪,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不是棍劲的穿透性不强,是路叔叔刻意留手,他这些刺击的手法,根本就是拿棍子当剑在使,所出的每一击,是剑非棍,他是在示范,以此运剑,就能破我金钟罩,破我与袁兄的联手。)

察觉到这点,孙武觉得机会难得,反倒不想停战了,特别是一旁的袁晨锋尽管处于劣势,被逼得左支右绌,却是战意如虹,明明被打得最惨的就是他,可是他不但没有退缩,甚至还不愿采取守势,奋不顾身地抢攻,着着争先,所表现出的那股狠劲,完全超越了普通练习的程度。

看见袁晨锋的表现,孙武感到汗颜,当沙包也就算了,缩头乌龟可当不得,有一名绝顶高手肯来陪自己实战训练,这是旁人求之不得的美事,如果退缩,真的会被人看不起。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提振起精神,孙武大喊出声,“袁兄,你缠着他,我来抢攻,目标是中午吃饭前,起码打黑他一只眼。”

“好!”承受的压力太重,袁晨锋只能这样应一声,生怕话说太多,泄了真气,马上就会给一剑刺倒。

“……两个小子,给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想打黑我的眼是吗?且看等一下是谁带着黑眼圈吃饭!”

路飞扬说着豪语,实际上却没有那么轻松,孙袁的联手组合,效果出奇的好,产生了一加一更大于二的效力,已经到了世上任何高手都不能等闲视之的地步,不打算使出全力的他,若是再大意一点,等一下绝不只是黑个眼圈能够了事。

三人心意既定,交起手来就再非之前那样简单,彼此气劲交击碰撞,朝四面八方狂扫出去,碰着的无不遭殃,本来同车的小殇与香菱,已跳车躲避,就连在前头赶车的车夫,都一起开溜,省得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失去车夫的驾驭,这辆马车之所以没偏离方向,还在正常行驶,全都是靠着战斗中的三个人分心维持,脚下运劲,每一下踩踏之际,维持马车的正向,就只是拉车的三匹马异常辛苦,受他们的力量不断驱策,像火烧屁股一样发足狂奔,都快要跑断气了。

看着那一边的战斗,香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加入其中,像这种等级的实战练习,可不是天天能有的,所能够带来的助益更是千金难得,无奈自己目前的身分,无法加入进去,只能在这边旁观。

“遗憾吗?不用这样觉得,你又不是喜欢别人揍你的被虐狂,不用上去抢着挨揍的。”小殇道:“比起这些事,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如果这趟旅途结束之前,没法把那件东西完成,那个大傻瓜就死定了。”

说到此事的重要性,香菱确实也心里有数,自从那天看过设计图,她便深深为之震惊,差点就着迷了,不过,根据自己的了解,如此繁复又精巧的工艺,制作起来可不是容易事,画张图倒还简单,要把图上的东西做出来,而且还是限时完成,这就让她觉得提心吊胆。

“……那个设计,真的来得及完成吗?一切就都靠那个了,我是说……”

“省省吧,你不是撒谎的那块料,有话就直说,你是担心那东西若不能完成,我们这样等于是骗人去死吧?放心啦,我这人很直接的,就算要人去死,我也会直接就要他死,不会骗他的……”

这话听来或许颇有喜感,但说话之人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香菱一时不语,想听小殇认真的答案,无论如何,这女孩都是此道专家,要听专业判断,她的话出其无右。

“这种事就像生孩子,哪有包中的,只能说……如果现在才开始做,那是绝对不可能来得及完成的。”

“这不是废话吗?”

“……废人当然只懂得听废话。”

碰到不客气的质询,直接一口气狠呛回去,这是小殇的作风,不过,这次在说话同时,她也若有所思地望向周围。

马车高速奔驰,沿途景物不住倒退,为了不过分招摇,这支队伍的行进路线经过特别挑选,尽量都从偏僻无人处绕路走,现在周围所见,尽是林木青山,没什么人烟,但小殇看着这些,眼神却显得凌厉。

“……一个……两个……三个……起码超过十五组人马跟着……”

“是啊,总共十七组人马,一百四十四人。”连小殇都能察觉到的东西,香菱自然不会忽略,“似乎……分属于四五个主要势力,虽然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会化暗为明,不过,希望在他们现身之前,能够彼此打上一架,活下来的才到我们面前,那就省点事了。”

袁晨锋和孙武的特殊身分,注定了他们这一行人不管怎样低调上路,都会有一堆跟屁虫跟上。孙袁两人对这种情况没有太在意,整个心神都投入眼前的战斗训练中,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或许是因为高度专注的关系,两个年轻人缔造了奇迹,到了中午暂停行程,所有人停下来用餐的时候,餐桌旁三个男人,脸上却总计有四个黑眼圈。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路飞扬怒道:“看什么?脸上有两个黑眼圈,很可耻吗?”

面对这声怒吼,旁人都是偷笑着把头转过去,只有小殇正面回答,“当然不可耻啦,大家只是感到好奇,为什么这个男人只有一只手,却有两个黑眼圈,不晓得他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数量是单数的?是不是可以主动掏出来娱乐大家?”

很没分寸的一句话,但因为路飞扬没有反应,这次就连袁晨锋都懒得回应了,他与孙武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修练经过,试图检讨得失,下次才能做出更强的攻击。

联手抗敌,一直就是增进友情的妙法,在往后的几天里,孙武与袁晨锋仿佛着魔了一般,废寝忘食,不断钻研战术,改正自己武技中的缺失。与这份努力成正比的,则是两人的实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简直就像被人硬扯着往上拉一样。

“啧,两个小子拼命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是他们两个要去决斗咧。”

某次闲暇休憩时,路飞扬远远看着正聊得起劲的孙袁二人,发小小的牢马蚤,旁边香菱听了,忍不住笑道:“是啊,相比之下,我还比较觉得奇怪,为何您一点要去决斗的样子都没有呢?”

“我?决斗的样子?这话从何说起,我有说我要去决斗吗?”路飞扬哂道:“别人发挑战书给我,又没有问过我的意思,难道每个人说要找我决斗,我就都得要去吗?那样的话,我根本就从早决斗到晚,连吃饭都没时间了。”

香菱闻言,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仔细一想,最近这段时间,都是人们议论纷纷,讨论着此战胜负归属,还有这一场皇城大战后的可能影响,但说来说去,最重要的一个人却从没有开过口,而旁人总是生怕打扰到他,影响了状态,不敢当面多提一句。但此刻再想深一层……他好像真的没有说过,自己肯定会去赴约,投降魔门的玩笑话倒是说过……那应该是玩笑话吧?

“说到强者决斗,那么多人都好像看戏一样,这真的很好看吗?要是到时候决斗的一方缺席,让另一个在那里傻等,全天下人都盯着看,这种糗样才叫好看咧……叫我去单挑我就去,我那么听话,当我是他儿子吗?”

路飞扬的话,让香菱越听越心惊,有种打从骨子里生出的寒意,不过很快她也意识到不对,多少大场面都没吓倒自己,怎么几句玩笑话就让自己背后发寒?这肯定不对,问题的源头是……

之前没有察觉,现在刻意去感受,才发现一股莫名的威压气势,正从路飞扬身上不住散出,似乎连他自己也压抑不下,而且他嘴里虽然说得不负责任,但说话的时候,拳头却捏得紧紧,现在都可以听见骨节的摩碰声了。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殇,问了这一句,路飞扬苦笑道:“我也很希望这些都是真心话啊,那样就简单得多,不必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拼死活了。以前西门就说过,他不能理解所谓的江湖人,那些所谓的江湖恩怨,九成以上都是很没意义的事,为了这些事情拼掉老命,什么好处也没有,留下的只有更多仇杀,比白痴还不如……”

小殇道:“你们恨西门朱玉吗?”

路飞扬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道:“哪可能不恨他啊,那家伙根本把我们当成白痴耍耶,他的真实计画、真实想法,一开始根本没告诉我们,只把我们当成实现他计画的棋子,我们拼死拼活了十几年,最后才发现所有的事都是一场骗局,有可能不恨吗?口口声声作兄弟,作兄弟是这样子作的喔?”

即使在魔门之中,西门朱玉也是一个禁忌的存在,多数人视他为叛徒,各种记载中都对他轻轻带过,没有写太多,香菱之前刻意研究过西门朱玉的资料,所知远较外界为多,但真要说能了解多少,其实也一头雾水,只能勉强将当年旧事拼出个轮廓。

要说西门朱玉骗人……他哪有办法不骗?光是魔门出身的这份原罪,就注定他不可能以真实身分示人,不然难道要他每次碰到人都说“你好,我是西门朱玉,魔门的”?若他真这么作,早就给人砍死,还说什么大业、理想?

话虽如此,香菱仍是认为,当年的旧事没有这样简单,尤其是西门朱玉与6云樵,这一暗一明合力开创时代的两兄弟,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外人无法得知的事,如今能够听当事人亲口说明,这确实是难得机会。

似是察觉到自己失态,路飞扬缓缓闭上眼睛,那股令香菱周身发寒的威慑感消失不见,不久,当路飞扬的拳头都松开,他睁开眼睛,远远望向孙袁二人,道:“丫头,你知道吗?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好听众。”

“我了解,以一个聆听者而言,我是个很差劲的对象。”香菱是带着笑说的,自己的身分特殊,立场更是复杂,又不是继承当年同盟会理念之人,路飞扬和自己聊陈年往事,既不放心,又无共鸣,还真是一个很差劲的听众。

问题是,真正上乘的逼供,从来就不是设法撬开对方的嘴巴,而是让对方主动想说话,现在是路飞扬自己想说,尽管这听众不理想,也只得将就一下了,从他睁开眼的那刻起,一股力量早已无声无息笼罩周围两米,隔绝一切窃听,外人纵使想听也听不见,这些准备……都让香菱心中偷笑。

“……当时……太平军国兵威很盛,大有席卷中土,一统天下的气势,他们与历朝历代的王者都不一样,所经之处,没有统治、没有建设,就是恣意劫掠与破坏,我最初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想要建立新王朝的势力,可以不在乎民心?可以只破坏不建设?”

这是当时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事,一直到现在,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多。事实上,太平军国的两大源头,天妖与太阳王,这两个人的目的就是大闹一场,根本就没打算建立什么新王朝,天妖想的是让魔门扬威天下,太阳王只想让大武龙族好看,压根无意拓展势力进入中土,所以当然不用在乎中土民心。

“我当时刚出道,武功也不强,在众多豪杰中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就在那时遇到了西门,他与我相谈甚欢……当然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与谁都可以谈得很欢乐,哪怕是那人正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总之,我们聊理想、聊志愿,说得很开心,决定要联手为目标奋斗……”

路飞扬叹道:“这……就是谎言的开始。”

第七章 辉煌孤影·斯人憔悴

“同盟会……唔,那时候还是兴中会,兴复中土联合会,名字好听,但其实就是一个被太平军国打得七零八落,内部勾心斗角严重,随时都会完蛋的组织,而我们只是这组织底下的一个小分支,渺小得根本不引人注意,本来我们可以自己独立创一个组织,不用依附于兴中会的,但西门他说……”

路飞扬回忆过往,脑中出现昔日的画面,仿佛就回到那一天,看见西门朱玉一手插腰,一手拿着申请表,很神气地说道:“你懂什么?挂在人家大公司下头,报劳健保才会省啊,你们这些江湖人,一点都不晓得用钱的压力,好像天上会平白掉钱下来一样。”

西门朱玉的表情,给路飞扬非常深刻的印象,一直到现在,都仿佛清晰在眼前……

“西门他……不能说很有亲和力,也不能说很受欢迎,真的要说的话,想砍他的人还比较多,不过,他的组织力很强,拉人入伙的本事更高,我们的那个小结社,就是由他四处拉人所组成的……6云樵那时出江湖不久,薄有侠名,身旁也围绕着一些志同道合、仰慕他的年轻人,但大家太年轻,实力很弱,根本不构成战力,整个组织能够壮大,吸引别人的目光,全都是靠西门的大拉人。”

路飞扬道:“西门拉人拉得很猛,欣赏他的、中意他的、仇视他的、鄙夷他的,只要被他看上,他通通都有办法拉来当同伴,就连前一天还在和他决斗的仇家,隔天都有可能被他拉来入伙……他眼光好,挑中的都不是普通人,我们这小集团的总战力就这么迅速增强。”

听着这些话,香菱遥想当年盛况,根据记录,胡燕徒、李慕白,还有名声广为后人传颂的几名同盟会先贤、先烈,都是在那个时期加入,这应该都是西门朱玉狂拉人的成果。从结果来分析,西门朱玉的统合力、组织力强得惊人,把这么多三山五岳、桀骜不逊的豪杰都拉进组织,为着同一个目标而携手合作……哪怕是一个不可能长久携手的短期合作。

不过,香菱不认为这些都是西门朱玉的功劳,诚然那些人都是被西门朱玉拉来,但所有人都是聚集在一把名为6云樵的伞下,以西门朱玉当时的形象、名声,若不打着6云樵的旗号,肯定无法让人放心加入,因此,西门朱玉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成辅佐人员,而整个集团能够顺利成形,6云樵实有不可忽视的大功。

“我觉得6主席他……”

话说到一半,香菱闭口不语,觉得这想法虽然没错,可是6云樵若听见,是怎样也不可能觉得与有荣焉的,这话是不说也罢。

“呵……”

路飞扬看了香菱一眼,微微一笑,即使香菱没把话说出口,他还是看得出来她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是谁的功劳并不重要,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想过争功,我满脑子想的,就是赶走太平军国的异族人,还我中土正道,然后再与大家合力,建设一个更好的世界……西门帮助我实现梦想,我们发展得很好,西门不只是辅助者,还是引路者,在他的引导下,我们几乎没有走错过一步。”

路飞扬道:“我们壮大到旁人无法忽视的程度后,接手了兴中会,改组成同盟会,首次的军事行动,西门就不禁掠劫,只节制程度,这其实违背我们当初的理念,我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我质问他,还几乎动了手,他只告诉我,他现在没法解释,但将来有一天我会理解……唉……”

之前香菱可能无法理解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但经过几天前的那个晚上,袁晨锋遭到重大打击后,香菱已经完全明白,也清楚路飞扬终于懂了。

“若可以,我不想理解这个道理,也不愿承认西门是对的,我想……多数的人都不会这样,卑劣的只是少数人,但……卑劣的少数人确实存在,还有相当的数量,如果居上位者制订方略时只考虑大多数人,不去考虑他们,那……早晚会被他们搞疯掉。”

路飞扬道:“掠劫肯定是不对的,但一味讲究仁与义,就会被大多数人看不起,这件事很悲哀,却不能被忽略。要成就理想,要让所有人助你成事,不只要获得他们的认同,更要取得他们的尊重,而尊重……往往与敬畏分不开,能够取得人们敬畏的方法就那几种,可是若他们觉得你没威胁性,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哪怕你正全心为着他们作事。”

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背后给人刺一刀的感觉,碰到个性、思想激烈一点的,就此性情大变的例子,在哪里都找得到。同盟会初期,在西门朱玉的掌舵下,完全规避了这一类的风险,出身魔门的他开朗乐观,却很清楚人性黑暗面,所采取的种种措施,当然算不上绝对正确,可是确实有效,让同盟会成员在不知不觉中,顺利度过许多新生组织会碰触到的危机,这点,确实是西门朱玉的大功。

香菱道:“西门先生的手段过于激进,要是他当年能向你们提出解释,或许会好得多……”

“……有些事,不是自己亲身碰到,别人怎样解释也没用,这次晨锋碰上这些问题,我才发现以前很多事,西门之所以那么做的理由,他做的事情绝对不对,但我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路飞扬摇摇头,道:“西门当年从不解释,他知道他说了也没人听得进去,索性装神秘拖时间,而且……他也没那个时间,他……太忙了,没时间停下脚来解释,要处理的事情永远都那么多……西门自己也很清楚,他的身分早晚会被拆穿,一但那些秘密为人所知,他的一切努力……就算到头了。”

无论建国或圆梦,都可以用稳健的方法,一步一步来,唯独西门朱玉不行,他没有几代人的时间,甚至连一世、半世人的时间都未必有,在一切尚未曝露之前,他可以游走于正邪之间,两面逢源,取得两边的资源,但若一切为人所知,他马上就会被黑白两道联合追杀,纵然能保不死,也没有可能再实现理想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能理解西门朱玉当时所承受的压力,若非如此,以他的聪明才智,其实可以不必那么激进,用其他更稳妥的方式,慢慢实现理想,成效绝对比现在要好得多。

“西门的身分曝露以后,人人喊打,一夕间就变成中土仇家最多的人,这点他早料到,应变措施也立刻启动,确保在他离开之后,组织内的一切能如常运作,这些他早就安排好了……追杀他的人虽然多,但以他的才略,谁也杀不到他,他逃得挺狼狈,安全却是没有问题,照他原先的打算,是想要流亡到域外,看看是在域外避风头,或是一辈子不回来都有可能。”

路飞扬淡淡道:“……如果不是因为6云樵与天妖爆发决战,已经上路潜逃域外的他,是不会回到中土,也不会死的。”

香菱心中大震,西门朱玉的死亡一直是武林谜团,虽然公认的官方死法,都是说他跌落粪坑被淹死,但很多人压根就不相信,特别是像自己这种手上握着情报组织的人,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种没有确切时间、地点、目击者,甚至连尸体下落都不能确认的荒唐死法。

像西门朱玉这样的人,不可能默默无闻死在某个小地方,之所以没人知道,是因为真相被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只要接触到那些人,就能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香菱知道眼前的人肯定是一个,可惜多年来没机会接触到他,更别说从他口中问出这秘密,而今……这个等待很多年的秘密,终于要揭晓了。

“西门先生他……天妖……”

香菱心念急转,路飞扬的寥寥数语中,已经透露出足够的讯息。6云樵与天妖决战,西门朱玉为此赶回,他赶回的理由肯定不是为了观战看好戏,要嘛是阻止,要嘛就是与兄弟联手抗战,以现实层面来看,百分百是后者,而天妖岂是易与?根据记载,天妖到了后期,心志虽然近乎癫狂,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却连连突破至新的高峰,完全到了一个当时武者无法仰望的高度,6云樵能凭一己之力,一战将天妖杀掉,这件事到现在也有很多人觉得诡异,原来……

“你猜得没错,天妖是他们两人联手打倒的,说得正确一点,是西门舍身,拼上自己性命,与天妖同归于尽的。”

路飞扬耸耸肩,道:“当时的6云樵,修为不差,又有超级法宝在手,以战力而言,算不错了,但天妖他……你应该知道,阿鼻血劫越到后来,威力就越是疯狂飙增,就算是现在的天魔或6云樵,多半也不够他打的,当年的6云樵去单挑天妖,根本就只有被秒的份。”

这也是那时许多江湖名宿共存的质疑,6云樵的武功很强,但那仅是以年轻一辈的水准而言,虽然江湖上长他一世代的成名高手,几乎都已被天妖杀光,可是他与天妖的绝对差距,并未因此拉近,结果两人一场决斗,6云樵成功搏杀天妖,传出去最初都没人肯信。

“没有人愿意相信的东西,最后会变成公定版本,丫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嗯,我晓得,根据纪录,当时同盟会对各方都施加了压力,再加上朝廷辅助,终于压平各方质疑,让这个说法得以确定下来。”

香菱说得简单,但当时的混乱情形却远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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