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第149部分阅读

个拢络的手段,自然便是加官晋爵。

在虚江子、虚河子大败太平军于李家屯的捷报、封官得勋章的喜讯,以最快速度传往不周山的同时,两名当事人则处于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窘境中。

虚江子很清楚地知道,这场莫名其妙的大功,并非自己建立,领功就是冒功,这是他绝对不愿做的事,所以,对所有人说出实情,是他的第一选择,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碰到一个问题:自己想要说的事实,没有人想听,也没有人相信!

黑衣大汉来无影、去无踪,整个行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些与虚江子、虚河子力量层次不符的破坏,没有半点迹象能证明这人存在,虚江子说了几次,军方长官听到有人能赤手接光剑,闪躲光弩,压根就不相信这是事实,把这当成虚江子太过紧张之下的幻觉。

“别开玩笑了!要是有人武功这么高的话,怎么不早点出来为国效力?现实点吧,这种人根本不存在啊!”

叙述的事实遭到否定,这确实令人气馁,不过这也很难责怪人家,这次若非自己亲眼所见,要是有人把这些话告诉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这些东西,虚江子很清楚,这世上确实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一个人确实能把武功练到这种层次,这……绝非不可能。

“……这样的人不会不存在,绝对存在,只是军方不肯承认而已。”虚河子冷冷地插上一句,望向兄长对面的军方高官,道:“至少……那个人就做得到这种事吧?”

不是疑问,而是百分百的肯定,黑衣大汉曾说过,如果这样就被吓倒,碰上“那个人”一定会屁滚尿流,这就证明“那个人”也有着同样惊世骇俗的修为。事实证明,这个推测果然不错,因为军方的高官听到“那个人”三字,脸色大变,什么也没有再解释,马上收拾东西,集体离开了。

虚江子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也没别人可问,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望向弟弟,等待他的解释。

“大哥,你不用和这些人解释什么了,他们只想听他们想听的东西,你说得再多,也会被他们给遮掩掉,就像他们遮掩其它东西一样。”

“呃……他们……遮掩了什么东西?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刚刚利用了点时间,稍微了解一下状况,这才发现我们错得有多厉害,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所不晓得的,前方战事根本不是我们所知的情况,他们遮掩了太多的事,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就是『那个人』的存在。”

虚河子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天妖!”

第三章 大权在手·重责加身

太平军国的叛乱,在一开始并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大武王朝的施政本就没有多得人心,又是以异族主政,自数百年前开国至今,各地的反叛就从未中断过,而最近这几年西南地方旱灾、饥荒频仍,百姓无钱无粮,生活无以为继,唯有铤而走险,沦为草寇,打家劫舍,再遭遇官府缉捕,索性就反了。

在这种情形下造成的反叛,照理来说是非常单纯,反叛军都是农民、寻常百姓出身,不会有多好的武艺训练,更别说是优良的军械装备,哪怕人多势众,声威浩大,但结果常常是几千官兵便大破数万叛军,甚至极端一点,几千骑兵大破十数万携家带眷的叛乱军,这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若非如此,以大武王朝几乎月月有反叛,遍地烽烟的情况,早八辈子就被推翻倒台了。

这种早被习以为常的情况,在太平军国之乱中有了变化。起初,官府并没有很在意这支自称太平军国的叛乱队伍,稍稍一查,就知道为首的几人都是农民出身,因为连年荒灾、官府逼税,终于杀官造反,与过往被剿灭的其他叛党没有分别,成员也几乎都是庄稼汉,拿锄头的时间远远多过拿刀剑,说是乌合之众还算抬举他们了。

但就是这么一批乌合之众,居然连续打了几场胜仗,占了几个小县,打的胜仗还非常诡异,一下子就把官府给打蒙了。

太平军所取得的胜利之所以诡异,是因为战役进行的时间非常短,遇袭的官兵几乎是在十几分钟内就被打败,而且是全军覆没的那种败法,所有官兵都被全歼,无论是战死、投降,或是被俘虏,总之是一个也没能跑出去,结果几场败仗打下来,地方军部是输得糊里糊涂,根本不晓得是怎么败的。

内j、阴谋、大意、运气好,这是对太平军胜利的官方揣测,在没有确切资料下,地方军部只能做这些推测,并且调集手上的兵力,预备发动一次强势清剿,消灭这些乱党。

由于资料欠缺,再加上太平军采取的策略得宜,这个时候的官府,确实是太过大意轻敌,没有将这些乱党放在眼里,准备剿灭的反应速度慢半拍,也没有向中央要求援助,然而,从之后的情况来看,即使中央派了援兵,甚至把附近几省的兵力都调来,那也是于事无补的。

太平军举事后的第二十三天,地方军部快要完成调兵准备,正在决定攻击顺序时,突然接到了通知,附近几个县的太平军有了动作,先发制人,对官兵发动突袭。

刚接到这情报时,地方军部的首脑还在猜测,太平军会先攻向哪个地方?毕竟以兵学的常识,叛乱军处于弱势,应该是合兵一地,全力袭击某个地点,而军方只要应变得快,大可以拚着牺牲一地,将他们拖住,来个包围歼灭战。

不过,探子所传回的消息,却让他们吓掉下巴,因为太平军的所做所为,完全无视兵法与常识,居然是各自挑最近的据点下手,几个县的太平军分别袭击目标,似乎想把周边的官兵据点一口全吃下。

“这……这太不智了,以卵击石,根本是自杀行为啊!”

几名闻讯的军方要员,都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们从来就不曾想过,“以卵击石”这个结论没错,可是在敌人的眼中,他们正是那不堪一击的卵。

就像先前那几场战役一样,太平军轻而易举攻下多处军方据点,战斗时间短得令人难以置信。本来正要对太平军发动围剿的官兵,面对敌人的强势反扑,居然丝毫无还手之力,几个地方同时被全歼,地方军部愕然得知了这个事实,却仍旧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被敌人灭掉的。

这时,地方军部的高官才发现事情不对,这群乌合之众的实力,可能不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更绝对不是普通的农民叛乱军,官兵在连番失误之下,已经不可能不让中央知道这边的状况了。

但……该怎么报告?该怎么向中央说明,这些败仗是怎么打败的?

看似棘手的问题,很快也有了解答,太平军将省内几处重兵据点攻下后,不再低调与沉默,露出了凶狠的獠牙,进攻省会所在,也让地方军部的首脑们,见识到一幕从未想像过的画面。

不是锄头、不是扁担,甚至也不是刀枪弓箭,那些如狼似虎的叛乱军,使用着不可思议的武器,有些是尚可辨识的精巧机关,喷射火焰与毒水,但有更多是全然未知的器械,发出神奇的光线、造成强烈的爆炸,令目瞪口呆的官兵手足无措,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接血肉横飞,阵亡沙场。

这并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太平军就像是神话中的天兵天将,数目虽少,但所发挥的实力却不只是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数十都不止,那些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官兵,在太平军的光刀、光剑之下,简直就是三岁幼童,连稍稍抵抗都做不到,在两边接触的瞬间就被全灭。

大局由此而定,随着省会的失陷,云州省完全落入太平军的控制,距离太平军的举事,还不足二十九天,他们已取得了一省,堪称是大武王朝建国以来,最大的叛乱事件。而这件事也终于惊动了中央,由皇帝亲自下旨,务必要尽早消灭这群叛党。

命令下达了,不过实际执行的成效却颇令人失望,即使皇帝的御旨重如天,士兵们也不可能因此打赢本来就赢不了的东西,太平军所使用的先进装备,让他们以绝对的实力差,摧枯拉朽般轻易连胜官兵,到后来,官兵这边的长官高喊冲锋,士兵们便不假思索地一哄而散,谁也不愿意冲上去,与那群简直不是人类的神鬼之兵战斗。

“……有、有这样的事?为何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虚江子表现得很震惊,一直以来,自己在不周山上所听到的,是太平军国闹得虽凶,但与朝廷算是互有胜负,占了一些地方,缓慢朝内6进攻,绝不是什么兵败如山倒,两边胜负差距如此之大。

“难以置信吗?那么,大哥请你想想,在看过那些光刀、光弩,还有能一下子炸翻大半个医院的神奇火器后,你真认为朝廷能与这些人势均力敌,互有胜败?”

“唔,你说得对,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但为何我们从未……”

“那就是朝廷的情报操作了,虽然打仗不行,但这几百年的统治基础,还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我这一、两天反覆在想,想通了很多事,朝廷一定进行了严密的情报封锁,还有相当缜密的资讯操作,用很多混乱的传闻,让我们无所适从,最后只能选择相信官方说法,纵使不信,也不会想像战况已恶劣到这种地步。”

虚河子叹了口气,年轻的脸上如梦初醒,尽管已经接触到了“真实”,却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仿佛犹在一场恶梦之中。

互有胜败的说法既然不成立,那摊开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惨兮兮的大败了,虚河子察觉到这个事实后,进行了调查,由于时间太短,还查不出什么东西,但虚河子猜测,太平军国所占领的土地,应该比朝廷所公布的要大得许多。

虚江子摇头道:“居然把消息封锁到这种地步,这……怎么做到的啊?”

“我哪可能知道,但朝廷确实做到了,他们一面封锁战争消息,一面也采用拖延战术,坚壁清野……还有一些别的策略,这才让太平军拖慢了进攻脚步。”

虚河子说着,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因为目前所知的东西确实有限。自从被送到医院后,自己便开始积极搜集情报,尝试连络一些目前身在前线,并且位居军部高官的河洛派前辈,期望从他们口中了解状况,但发出的邀约都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李家屯之战结束,这些本来没有回应的前辈,突然主动联系,并且针对自己的问题给予回答,自己才晓得所谓的真相。

为了应对太平军的进攻,朝廷也采取了相当极端的防御方式。太平军的神奇法宝虽然厉害,但使用者毕竟是活生生的人,碰到一些超越人力的东西,照样还是会死的。

连续多次,军方在太平军行进、驻扎的地点,破坏堤防,让大量洪水奔腾冲来,把太平军连同当地百姓一起埋葬;或是引发山崩,以滚石泥流将交战中的诱敌部队和太平军共同掩埋。

残忍的战术付出惨痛代价,却有效地给太平军带来伤害,而在太平军行进的路上,朝廷强行迁村,再把一切庄稼烧成焦土,不留一粒米、一根草,意图断绝太平军的补给。碰到百姓拒绝迁移的,则是当场杀掉,把坚壁清野的焦土战术贯彻到极限,至于民怨、民愤,那是完全不考虑的东西,就凭着这样的战术,拖慢了太平军的攻击速度。

“朝廷在连吃多场败仗后,终于发现太平军所使用的异种兵器,叫做『法宝』,是太古时代以神奇技术制造的机械,朝廷数百年来都有成立秘密部门,对这些技术进行研究,只不过进展不大,也不知道太平军从哪里得到这些法宝,居然比朝廷的还厉害。”

虚河子道:“朝廷也派出特别部队,装配了法宝,前来剿灭太平军……当然,这也是在绝对机密的情形下进行,朝廷似乎很不愿意这些法宝的技术为天下人所知。”

虚江子“唔”了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本就一无所知,这时根本也轮不到自己说话,但朝廷派来的特种部队,应该作用不大,不然今日的太平军怎会如此猖狂?

“那支特种部队,装配的法宝很强,据说都是超越现今技术的古老遗物,而使用法宝的战士也堪称高手。当时太平军的法宝还没有这么厉害,吃了官兵不少的亏,也被夺回了一些地方,不过……这些都随着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

“哪个人?”

“……那个人。”

虚河子压低了声音,隐隐约约中,虚江子都感觉到那股不寻常的压力,仿佛周围的温度都冷了下来,全因为那个不祥的名字。

天妖!

一个在战争前期未曾出现,忽然冒出来的名字,正如他本人一样,在某场战役中,离奇现身在官兵之前,冷眼睨视前头的千军万马,一声长啸,如鬼似魅地冲入军阵中。

那一战,曾经与役的人士后来都不愿意再回想,勉强交代一、两句话,大概就是“他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类”。这种话旁人听了莫名其妙,但虚江子两兄弟却可以想像,因为他们也曾目睹过类似的战斗,那个辣手屠杀太平军的黑衣汉子,让他们也有同样的感慨。

朝廷所倚重的特殊部队,在这一战中被“那个人”杀灭九成,太平军顺势反扑,官兵大败,死伤无数,而“那个人”在此战中纵横来去,所经之处,血流成河,碎尸横飞的恐怖形象,给予人们深刻的记忆。

战后,由太平军这边传出的消息,这个绝世杀神的名字叫“天妖”,是太平军的首脑人物之一,掌管太平军的实战部队,冲锋陷阵,并且在之后的几场战役中身先士卒,成了官兵闻名色变的最深梦魇。出于惧怕,官兵避称其名,只是称呼他为“那个人”。

“天妖的传说,到后来越传越乱,相当多人坚持相信天妖会邪法,勾魂摄魄,只要说了天妖之名,他就会在那个地方出现……哼!好大的神通,这不是天妖,根本就是被当成神来拜了。”

虚河子的话中带有挑衅,一句话里头叫了四次“天妖”,不把旁人的禁忌放在眼里。虚江子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就目前为止,他也不曾实际体验过天妖的厉害,不管那些传说多么荒诞离奇,天妖终究只是一个空泛的称呼,反倒是一个意外生出的念头,让他心中一惊。

“弟,那个黑衣神秘人……该不会是……”

虚江子欲言又止,但虚河子很果断地摇头,从自己所听到的事迹来判断,黑衣大汉绝不可能是天妖,天妖也不会倒戈相向,胡乱杀起太平军来,更别说还来救自己两兄弟的性命,又做了那些提点。

黑衣大汉武功强绝,就算与传说中的天妖相较,似乎也不逊色,但此人所用的武技,与印象中的魔门武学差相仿佛,若真是出自魔门,那与自己两兄弟便是敌非友,他这番“义举”的用意是什么,也就不难理解了。

虚河子喃喃道:“驱虎吞狼啊……真是好看得起我们呀!”

虚江子奇道:“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一点没法证实的猜想而已,意义不大,但……大哥,最前线的实际状况,我们之前是不知道的,可是……你想师父他也不知道吗?”

对于这问题,虚江子默然,朝廷的情报封锁就算再怎么严密,河洛剑派的决策阶层也不可能毫无所知,尤其是师父,堂堂两大圣宗之一的掌门人,他怎会全不知悉?

但……自己两兄弟离开不周山的时候,师父什么也没交代,若师父有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可以避免许多弟子的死伤。

“你头脑好,既然这么问了,应该也有答案了吧?直接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吧?”

“这……”

虚河子显得犹豫,这反倒让虚江子吃惊了,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因为眼前的选择空间实在太小。

师父派自己兄弟两人来此参军,并没有多做吩咐,所以如今摆在眼前的选项,一个是狼狈地逃回不周山去,一个就是在这里死战,而以弟弟的个性,前者是绝不可能,但后者……这个责任就很大了,而且……就算想战,自己兄弟也不过就是两名普通士兵,尽管身分特殊了点,却终究无职无权,做不了多大的事。

这些事想起来颇为懊恼,虚江子摇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外头传来声响,听起来是大票人马往这边靠近的脚步声,走得还很急,好像是什么急事,兄弟两人对看一眼,均觉诧异。

门一下子被打开,进入屋中的访客,是一群新抵达前线的河洛子弟,他们多数是“虚”字辈,素来与虚河子交好,此时进来,满脸兴奋之情,虚河子本以为他们要恭贺李家屯的这场大捷,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哪想到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们扔来的一个重量级消息,炸得跳了起来。

“虚河子师弟,恭喜你了,这场大捷传回不周山,你的功勋替咱们河洛派大大挣了面子,掌门人已经下令,由你总领河洛剑派在前线的一切,所有河洛弟子均听你的命令调度,这道命令的正式文书很快就要到了,我们是闻讯先来向你贺喜的,恭喜你啊。”

“什么?”

这个命令让虚河子着实惊讶,因为河洛剑派在军旅中有着众多弟子,而且,只要是出身河洛剑派,哪怕已是军方大员,也要配合师门的指令,换言之,当河洛剑派认真发挥这份影响力时,甚至可以在军中形成与官府分庭抗礼的第二个权力中心。

如此强大的权力,交到自己手上,虚河子难以置信,更没有什么欣喜,因为他太明白这个不寻常的殊荣背后,代表着多大的责任。

尤其当他知道,赤城子的这道命令,并不是秘密送达,而是赤城子派遣使者,骑着快马,一路扯开喉咙嚷嚷,让沿途所有人都知道,以至于在虚河子被通知之前,沿途往前线进发的河洛弟子全晓得了。

“有这等事?师父为何如此高调其事?”虚河子想不通道理,但周围的师兄弟却笑得异常灿烂,只顾着向他祝贺。

“师弟,你素来精明,怎么这时也糊涂啦?本派虚字辈的弟子中,你文略武功俱佳,最为出类拔萃,又是掌门人的爱徒,下一任掌门的位置本就非你莫属,现在你初到前线,就连续立下大功,为本派挣了好大的面子,掌门人趁机交付你大权,这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所有同门齐声祝贺,在热烈的拥戴下,虚河子暂且按下心头的不安,露出笑容,正色说出自己必将不负师父所托,带领河洛派走向胜利的话语。

整个过程,虚江子静静地坐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说。虽然他心里同样也为了弟弟被重用而欣喜,但只要想到这个责任的沉重,他就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况且,他也看了出来,这些口口声声祝贺、道喜的师兄弟,在他们满脸喜悦之下,未必就有着同样等分的真心……

不管赤城子这道任命有什么特别意义,至少在接命的一方,虚河子确实不辱使命,本来他就有心做事,只不过缺少职权,此刻大权在手,那就义无反顾地干下去了。

要在前线做什么事,最大的阻碍不是太平军,而是朝廷,虚河子少年老成,知道自己年轻不足服众,骤得大权,必遭人忌恨,这次河洛派从号召弟子上路开始,一直到现在委任自己掌理重权,大张旗鼓,毫不避讳,几乎就是主动向朝廷挑衅了。

虽然不晓得本派对朝廷有什么打算,但虚河子明白,这么搞下去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自己第一个被缉拿查办,因为在这种节骨眼,朝廷绝不会允许前线出现第二个权力中心,这只会死得更快。

虚河子把身段放得极低,积极拜会军部的长官,寻求合作。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加上河洛剑派确实在军中拥有偌大势力,虚河子的这几步走得很对,让他未受抵制,而他虽然拥有重权,却聪明地放弃使用,仅是向军部表明,希望能从一个普通士兵开始做起,冲锋陷阵,虽死无憾。

这个要求获得通过,理所当然地,虚江子也和弟弟被编列在一起,并且迅速参与实战,两人没等身上的伤势痊愈,就又打了几场小战斗。

身在最前线,别的东西可能会没有,就是不用怕没有仗打,两人穿着寻常士兵的制服,率领着新到前线的河洛弟子,主动袭击太平军的小部队,把他们两人的经验透过实战传授给这些师兄弟。

接触到“真相”的河洛弟子,对他们两人的感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再明显也不过的事实,要是没有他们两人的领队、护航,所有新到的河洛弟子一定死得很惨。

不过,纵使有两兄弟带头,但他们毕竟也不是绝顶高手,没有在战场上睥睨天下、主宰生死的资格,对前线的了解也不够,即使被虚河子点选入队、主动进攻的河洛弟子,都是千中选一的英才,几场战斗下来,却也又是百余名河洛弟子马革裹尸的惨况,当这些尸体被遗弃在战场上,带领生者撒退的虚江子一面突围,一面回看,心里绝不会没有感觉。

“没别的办法。我们没有时间了!”

当虚江子在营帐内发出感叹,与他单独相对的虚河子,一反在众人面前成竹在胸的沉稳,显得极为焦急。

“朝廷只懂得隐藏情报,根本拿太平军没有办法,照目前的情况打下去,本派弟子会全部死在战场上。我只希望……和我们一起上阵过的师兄弟,能像我们一样,成为种子,把我们所体验到的东西,尽快传播出去……这些东西,言语传递不到,只有靠亲身体会,才会记住。”

虚河子紧握着拳头,话说得很用力,却又很无力,在人们的无限期望下,这就是他们兄弟的真实处境。

与虚河子在一起,虚江子的感触最深。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但真正能够做的却又那么少,这不光是自己兄弟的无力,整个大武王朝都处于同样的无力状况,面对太平军的法宝,这场不对等的战争,没有人知道该怎样打下去。

幸好,自己和弟弟曾经目睹过那样的一战,知道世上真有那鬼神般的武功,知道面对太平军的法宝,己方不是没有希望……因为这些,自己才有信念去支持。

要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只有信念是远远不够的,还要付出很多东西。一直以来,弟弟给人的印象,并不是努力型,尽管他练武也甚为勤奋,和其天分相比,在修练上的努力容易被人忽略……然而,这一次他确实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想要藉此来改变前线所有河洛弟子的命运。

除了上阵应战,虚河子只要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就不停地百~万\小!说,阅读各种资料,尤其是那些之前与太平军战斗的纪录。他近乎不眠不休,每次累到支撑不住,就直接趴倒在书堆中不醒人事,稍微清醒过来,就继续阅读资料、做笔记。

操劳到这样的程度,走出房间外,虚河子还必须要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适当地露脸,保持微笑,让所有河洛弟子都看得到他,坚定信念,消弭不安,相信这场战争的终点会是胜利。

看着这刻意维持的从容形象,还有那不微笑时,近乎虚脱的疲惫神情,虚江子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弟弟自小便被培养为领袖人才,然而,此刻的他,却比之前任何时间更有领导人的感觉,这……是压力与责任感使然吧?

“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比任何人都更早进入状况,不然还不晓得有多少师兄弟要白白牺牲!”

某次战斗归来,虚河子一面缝着伤口,一面对兄长这么说,从这些话里,虚江子感受到那股魄力,却也有一种熟悉感,好像之前在哪听过。

“……唔,对了,那家伙也常说自己没有时间了……久久不见,不晓得他怎么样了啊!”

来到前线之后,过度忙碌,虚江子没什么时间想多余的事,直到被虚河子的话语偶然触动,这才想到自己之所以身在此地的理由。

当初,是因为西门朱玉的话,说来到这里会再见到姗拉朵,虚江子这才做出选择,与弟弟一起从军,到最前线打仗,但来到此地已经一个多月,除了每天打生打死,虚江子并没有见到姗拉朵,这令他不禁怀疑,西门朱玉会否对自己信口雌黄?

“……就算会,也没什么好惊讶的,那家伙说话本来就……”

些微抱怨,虚江子没有多说下去,除了不愿背后说人坏话外,他也意识到另一个可能。

“……要命,该不会……是我自己选错了吧?那家伙是没有说到前线来就能遇到她啊!”

第四章 面授机宜·卧薪尝胆

现在才想到这点,实在是太迟了一些,虚江子深感扼腕,不过也没有办法,即使想找西门朱玉,用力掐他的脖子,也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人。

想到这里,虚江子叹了口气,端着手上的铁盆,预备去打水,擦拭身上犹自淌血的伤口。

下午的一战,委实不轻松,差点就没命回来,被人在背后砍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痛得要命,但比起其他人,这个伤还不算重,虚江子身分特殊,更不愿意去占用本已捉襟见肘的医疗资源,自己悄悄找个地方处理就是了。

背后的疼痛,分散了虚江子的注意力,再加上身在己方据点,放松了警戒,当虚江子经过一处树丛,黑暗中忽然伸出一把锋锐匕首,架在虚江子脖子上,趁他僵立不动的瞬间,把他整个人扯进树丛里去。

利刃抵喉,虚江子不可能一点恐惧都没有,但来人手法甚是奇妙,全无征兆,察觉时已无抵抗的可能,只有像个木头人一样,任凭摆布,而且虚江子还注意到一件事,以来人的武功之强,这一下暗算,若真要致自己死命,自己早已断喉,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哪需要用匕首抵着喉咙,这才把人往后头拉?

只要这样一想,虚江子就知道来人没有杀意,甚至可能没有敌意,而环顾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会这么动不动出现就拿刀抵着人脖子的,倒还真是有一个人选……

“把刀拿开!这样很危险!你怎么从小就喜欢搞这一套?”

“不好意思,这是职业病了,一时手痒,看到阿江兄脖子形状诱人,忍不住就伸出手了……”

“伸手无所谓,别连刀子一起伸过来就行。”

虚江子伸手拨开匕首,看见西门朱玉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但想了一想,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怪别人的地方。

“……我选错了对不对?”

“……人生嘛,迢迢路长,也说不上什么选对选错的,其实站在我的立场,我觉得你选得很对,与其和变态人妖在一起,不如勇敢上战场,宁死也不被姗拉朵给凌辱,虽死犹荣。”

西门朱玉说得严肃,但讲完之后,整个表情垮了下来,用一种非常遗憾的眼神,望着这位友人,长声叹气。

“你啊……怎么把自己搞到这里来了?本来如果照我的安排,你现在应该正在学艺深造,几年后……如果新时代来临,你会是新时代里头最活跃的人才,现在却……”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不知道你的新时代是啥意思啦,但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我可不认为是没有意义的。本派那么多的弟子,能够让他们不要白白牺牲,枉死战场,这比什么学艺深造重要多了。”

虚江子说得很认真,他也不懂西门朱玉为何这样的表情,但与此人相识以来,他好像都是智珠在握,从容不乱,还是首次见到他这样垂头丧气。

“你已有决定,我也不能勉强,况且如今做什么也迟了……”西门朱玉问道:“你和你弟弟……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人?那个人?”

在这里说到“那个人”三字,几乎已经变成特有名词,是指那个没有人敢直呼其名的天妖,但此刻西门朱玉所说的人,虚江子却知道不是指天妖,而是指那个鬼神般的黑衣大汉。

虚江子点了点头,西门朱玉的反应却很大,好像非常气愤似的横臂轰出,打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气劲到处,枝叶剧烈摇晃,发出好大声响,这棵树险些被西门朱玉拦腰打断。

“你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虚江子一惊,生怕引来旁人,但西门朱玉在这一击之后,精神已经回复过来,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全力协助你们,虽然说是驱虎吞狼,不过谁是虎、谁是狼,那可难说得很,大丈夫在世,顶天立地,事无不可为,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此生极限……”

“……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西门朱玉听到黑衣大汉的出现,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委实大出虚江子意外,从这反应看来,西门朱玉恐怕认识那个黑衣大汉,甚至……两人的关系匪浅。而“驱虎吞狼”这句话,代表西门朱玉的看法与虚河子相同,黑衣大汉之所以帮助自己兄弟,是为了对付天妖,并没安着多少好心。

虚江子想问,那个黑衣大汉究竟是何来历?但还没开口,西门朱玉已经抢先说话。

“你师父这一次真是下足了本,他让自己的小徒弟来掌前线大权,遭遇的反对力量一定很多也很大,如果是照一般程序,这道人事命令还没出去就会被挡下,所以他让人沿途大喊,把消息传开,变成既定事实,旁人想拦也拦不下……他到底是河洛掌门啊!”

“呃……原来如此,这点我倒是没想过。”

虚江子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赤城子的用意,可是,为什么师父要甘冒各方的反对,把弟弟推上这个大位呢?

西门朱玉摇头道:“这种事我哪会知道,赤城子一直在栽培你们兄弟,安排你们之一接掌河洛大权,这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就来掌大权,实在太急了……或许他有什么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吧,某种压力、某个理由,逼得他要尽早进行权力转移……唔,他应该不是有什么暗病或绝症吧?”

这种事情,虚江子同样也答不出来,而西门朱玉表示,虚河子最近的表现,比他预期得更好,甚至可以说让他大吃一惊,之前怎么也想不到,虚河子居然如此优秀,这么能扛事。

“我很意外呢,老实说,如果早知道他这么能干,我可能一开始就选中他来辅佐,不用挑选现在的目标了,唉呀,阿江兄你不知道,我现在的那个搭档,有理想却没企图心,更不好讲话,要推他做事真是很难呀!”

“什么辅佐、搭档的,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当然不能啊,如果让你听懂了,我的麻烦就大了,只是我实在太闷,想找人说说废话而已,嗯,以上的这些,你可以听了立刻忘记。”

西门朱玉说着,点了点头,好像对虚河子的表现非常满意,但又似乎有什么不妥,让他侧过头思索,喃喃道:“不对呀,我的直觉很准的,如果你弟弟这么好,那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股杀意的由来是什么?难道我看错人了?唔,我偶尔也是会看错人的……”

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虚江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甚至无暇思索,直接的反应动作就是扯起西门朱玉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

似乎是被虚江子这过于激烈的反应吓到,西门朱玉马上放低态度道歉,解释自己只是随口胡说,不用在意。

“开什么玩笑!有杀意,这种话可以随便说的吗?”

“喔,阿江兄,不是每个人个性都和你一样严肃的,有杀意和实际杀人是两码子事,我生性阴暗,对很多东西都有杀意,没事见树也想踢三脚,杀意什么的,只是随便说说,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西门朱玉的话,并没有能够开释虚江子的不安,他很认真地要西门朱玉提出保证,无论在什么情形下,绝对不能伤害虚河子。

“开什么玩笑,哪可能答应你这种事,江湖上刀头舔血,要我答应这种要求,不是等于送人家一把尚方宝剑来砍我的头?”

西门朱玉冷笑说话,但在虚江子的要求下,他还是做了让步,立了保证。

“其实这种保证有与没有,毫无意义,与其担心我,你们眼前有更危险的东西,先想办法生存下去再说吧!”

西门朱玉道:“有些事情,只是我的推测,还没有证实,相信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我本来不想这么早说出来的,但今日一别,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再见,只能把这些推测都告诉你了。”

早在许久之前,西门朱玉就曾经提示过,太平军国的背后绝不单纯,受到特殊势力操控,虚江子也在战斗中印证了这个提示,太平军国之中有些神秘人物,可能是来自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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