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提醒兄长,他们两人如今已身在异境,发怒可以算是一种发泄,但对现实却不会有什么帮助,尤其是自己兄弟还扛着责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站起来,适应当地,这样子对其他的河洛弟子才有帮助。
“我觉得……太平军用的那些法宝,我们应该多搜集点资料,了解一下。”
虚江子第一个想到的重点,就是这个,先前在路上听到种种传闻,对太平军所使用的法宝形容得极厉害,那时虚河子还对其余师兄弟打气,怎知道实际上阵,太平军的法宝只有比传闻中更强,连自己兄弟都险死还生,这件事传出去,对士气打击必大。
既然已经到了最前线,所有一切不再模糊不清,应当知己知彼,好好了解一下太平军的真面目,将来战场相逢,怎样都能减少些死伤。这是虚江子的想法,但虚河子却似乎不做如是想。
“比起这个,我倒觉得……大哥你那身力量,突如其来,如果能够善加利用,对我方一定大有帮助。”
虚河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却似乎是在刻意压抑本身情绪,虚江子听在耳里,隐约感受得到弟弟语气中的渴望。
“这个就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也不晓得那种力量怎么得来的,就算想利用,也无从用起啊!”
一面这样说,虚江子想起了西门朱玉与姗拉朵,若说世上有什么人能在这方面帮到自己,那大概就是这两个人了。
两兄弟讨论了一下,但因为没有更多的资料,这些讨论并无意义,基本上只能算是闲聊。
谈话告一段落,虚河子去替兄长取来粮食与饮水,顺便也向外头的医护人员打听,知道此地名为李家屯,本是一个小村镇,大概两个月以前,军部遣人来此建立补给仓库、简易医院,源源不断地为前方提供运补,同时接纳前线的伤兵。
原本战火距离此地还有一小段路,但随着大武军的败退,这里现在是越来越危险,与虚河子说话的年轻女护士小声告诉他,说不定本月就守不住了,医院里头人心惶惶,都想早点离开此地。
“看来,我们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啊……”虚河子回房之后,这样和兄长说着。
虚江子觉得,情况恶劣没关系,自己本就是以援军的身分来,如果不是来雪中送炭,难道是来锦上添花抢功的吗?问题是,自己才刚来,就被人杀得七零八落,这样根本没资格当什么援兵,大军败退时,自己这些伤兵还会成为负担,那才真是来错了。
“大哥你可真是好心,这种时候还在担心给人添麻烦,你为人着想,人家可未必替你着想,当心到时候被人当弃子用,那时才真的是呼天不应。”
虚河子认为该做点准备,虚江子也同意,但他们两兄弟都料不到,自己没有什么准备时间,因为太平军攻陷李家屯的时间,不用等到月底,甚至连几天的时间都没有,就在当天傍晚!
对虚江子两兄弟而言,这确实是一次记忆深刻的体验,两个人正在商议,如何请军方协助,让此刻同在医院内的五十几名河洛弟子,能够在全体撒退时不会被遗留下来,平安转移,忽然就听见外头隐约响起爆炸声。
声音很远,起码是从十几里外传来,若不是兄弟两人内功修为精湛,这一下还听不到。虚河子立刻有了警觉,拿起长剑就要外出看看情况,正在房内的一名大夫看到他这反应,还好整以暇地表示,这种事情常常有,代表大武军正与太平军交战,如无意外,等一下爆炸声会转强,还会逼近,但很快就会结束,这种情形已经反覆持续好一段时间了。
虚河子将信将疑,但这大夫说得果然不错,爆炸声迅速转大,还朝这边渐渐逼近,那名大夫露出一副“不用大惊小怪”的得意表情,虚河子也预备放下剑,重新与兄长讨论,哪知道应该要停歇的爆炸声未有减弱,还迅速朝这边逼近过来。
“敌人来得好快,这也是本地的常态吗?”
虚河子连忙追问,那名大夫呆了一下,侧耳听了听,皱眉苦笑道:“这……这倒是头一遭,不过战场上的事情难说得很,大概等一下就会停了,不用大惊小怪。”
“才怪!”
虚江子两兄弟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自己这时候没反应,那就不是处变不惊,而是麻木不仁了。
虽说身上有伤,两兄弟毕竟根基深厚,又都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断骨,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早就已经回复行动力,连忙提剑准备,那名大夫见到他们两人的动作,还劝他们不用自己吓自己,可以多相信军方一点,太平军的攻击很快就会停了。
这个说法,不只虚河子不信,连虚江子都不会蠢到相信,可是那个大夫却对此深信不疑,正当虚江子感到怀疑,想要再问问来确认,一阵尖锐的破风声由远而近,跟着便化作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冲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流、猛烈的冲击波,三者同时出现,一只脚刚踏下病床上的虚江子只觉得耳内一震,便被那股力量给抛出,连人带床飞坠数尺外,摔在地上时,全身剧痛,眼冒金星,暗叫厉害,要不是有这张木板床稍分了冲击力,自己伤上加伤,现在不晓得还能不能动了。
“大……大……”
耳内嗡嗡作响,隐约听到一点人声,很不清楚,虚江子站直起身,发现整个房间已陷入一片火海,弟弟虚河子灰头土脸,一副紧张的表情望向自己,而听力在这时恢复,这才听清楚他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大碍,至于本来在房间里的那位大夫,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时已被火焰吞噬了。
虚江子道:“太平军用的法宝是什么?好厉害!这一下起码炸了半间屋。”
虚河子道:“没时间管这个了,要是再来第二波,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此处不宜久留!”
这句话的实质意义最大,两人跑出房间,发现外头早已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末日景象,死者、伤者、尸体、血迹、哭叫哀号,场面乱得一塌糊涂,垂死的人在地上呻吟,还多一口气的人忙着逃命,就算两人冲出去大喊镇定,也不会有人理睬他们。
本来想要到外头,先顾全医院中的河洛子弟,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而外头除了密集的爆炸声响,还听见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太平军的攻击已到了李家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只是疏散避难,马上就要与敌人短兵相接、正面厮杀了。
“大哥,先出去吧!”
“你下去看看情况,我去瞧瞧这层楼的情况,绝不能让本派弟子冤枉死在这里。”
虚江子的坚持,引来弟弟的反对,现场已经烧成这样,太平军的火器如此犀利,超乎想像,更非血肉之躯能抵挡,若是第二波攻击再来,这幢建筑物随时会倒会塌,留在这里救人太过危险。
“我知道,但是……”
“但是”两字后头要接什么东西,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太平军的第二波攻击已于此时杀到,又是一阵奇异的破空声响,虚江子、虚河子两人对看一眼,晓得情况不妙,连找楼梯逃走都来不及,急忙冲进前方大火中,踢开房门,进入另一侧房间,直接从那里破窗跳出。
几乎是两人才这么一跳,后头那股熟悉的冲击震撼,就伴随着火焰、暴风袭来,太平军的这一波攻击,比先前的更加厉害,有几个法宝同时击中建筑物的一面,爆炸开来,整幢建筑物在瞬间被烈火吞噬,两兄弟要不是及时破窗跳出,这时也早在里头成了焦尸。
两人身在半空,被火焰风暴席卷,给这股巨大力量抛甩出去,重重摔砸在地上,虚江子撞断了一棵小树,虚河子身上还着了火,滚了几滚才压灭火焰,狼狈异常,但幸好都没有受什么伤,当他们站立起身,看着大火中的楼房,表情就不是普通的难看。
没听到任何人声、叫喊声,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么熊熊燃烧的烈火,高热火舌从每一个窗户喷吐,建筑物里的人肯定死得一个也不剩下,无论是里头的医护人员、伤兵,还是正在里头休养的河洛子弟,都已经成为烈火中的牺牲者了。
虚江子又惊又怒,太平军攻击的狠辣程度,超乎想像,照理说,就算是两国交兵,也该遵守一定的原则,避开一些忌讳的所在,但太平军居然挑病院当首要攻击目标,手段之凶残,令人发指。
“这些家伙……还算人吗?”
虚江子的喃喃自语,正是虚河子的心声,但却是为了不同的理由。虚河子以前也曾经见识过一些犀利的火器、威力非凡的爆裂物,在前往此地的路上,听人说起太平军的厉害法宝,更在实战中深切体验,但他真的没看过、没听过什么人或是什么武功,可以一击就这么轰掉一幢屋的。
太平军手上的武力强横至此,官兵怎么有能力抵挡?难怪连战皆败,能支撑到现在简直是不可思议,自己若不是亲自到前线走这一趟,怎么会知道此事?军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东西?
不过,现在也无法追究这些问题,因为继连串轰炸之后,太平军的部队终于也杀进此地,而且还是一开始就直扑此地,虚江子两兄弟还没有能够多走出几步,就看到太平军的大队人马杀了过来。
当然,来到此地的并不只是太平军,还有那些败退中的大武军,而两者之间所发生的战斗,则是令虚江子两人瞠目结舌,实际目睹了只在传闻中听说、上一场战役中还未有机会见到的东西。
就虚江子看来,朝廷官兵所用的刀剑,品质并不差,毕竟是前线部队,这些刀剑都是精钢铸造,品质堪称上乘,但太平军那边使用的军械,就实在太诡异了,每个人拿着刀柄、剑柄,迎风一晃,就变成一束光,明亮夺目,而这束光所切过的地方,削铁如泥,轻易斩断官兵的刀剑、躯体,通常是强光一过,地上就留下被切成两段的人体,切口像是被高热火焰焚过,没有流血,一片焦黑,有些甚至还出现了近似融化的现象。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先前与太平军的战斗,那些士兵所用的法宝,都是一些喷发火焰、毒液的机械,虽然机器的制作水准很高,过去未曾看过,但还算是可以理解与想像的东西,然而,现在这种光之刀、光之剑,别说是看过听过,就算想都没有想过,虚江子甚至觉得,这是来自天上、仙界的武器,不属于人间。
短暂的震撼过后,虚江子开始感到极大的恐慌,河洛剑派源远流长,有许多上乘剑法,哪怕是碰上极厉害的宝刀宝剑,都有应变方法,只要以柔击刚,巧妙化解敌人的锋芒,仍是可以一斗,这些法门平常虚江子也有修练,甚至说得上小有心得,但此刻……他却不确定自己的那些剑法,能否封住这些光刀、光剑?
别说化劲、卸力、避锋芒,虚江子暗忖,只要自己的剑与光刀、光剑一沾,马上就要折断,什么上乘剑术都用不出来,当场就毙命了。
“这种仗……这种仗要怎么打?”
虚江子一时间整个愣住,不晓得该怎么应变,但情势容不得他思考,混乱的战斗已经来到他身边,甚至他还发现一个特异现象,当太平军杀到医院这边,看见着火的建筑物,再看看虚江子、虚河子两兄弟,在短暂的打量后,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声“他们没死,在这里”,几十名太平军就朝这边冲杀过来。
怪异的情势,虚江子只想得到一个解释,那就是……太平军之所以攻击医院,甚至大军直冲李家屯,这一切并非偶然,他们是针对自己兄弟而来!
如此待遇,真是令人受宠若惊,虚江子很难想像,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这种重要人物,若是弟弟虚河子,那还比较有得说,毕竟在江湖上,虚河子已被视为日后接掌河洛派的热门人选,算得上重要人物,至于自己……和重要人物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稍微迟疑,两柄光剑已经迎面斩来,虚江子感觉到脸上生热,连忙侧身避开,尽管敌人武功似乎不高,身法有多处破绽,但顾虑光剑之威,虚江子也不敢过分抢进,免得给光剑带着,自己的护身真气怎样也接不下,莫名其妙少一条手臂,那可糟糕得很。
心里存着这样的顾忌,虚江子一时间只能不断退避,而在另外一边,虚河子所面临的窘境也没有好到哪去,对于眼前这些光刀、光剑,他知道自己的兵器招架不住,也只有闪躲的份。
“可恶,倚仗兵器之利,算什么英雄?”
虚河子低骂了一声,但敌人除了挥剑斩来,并没有什么回答。仔细看看,这些人也还真不像什么英雄好汉,一个个横眉怒目,面生凶相,别说是豪杰,恐怕连善类都说不上,要指望他们有点骨气与武者精神,改用普通兵器来与自己单挑,那就真是自己脑子烧坏了。
“……要是大家的条件一样,早就把你们全都宰了……”
敌人的武器厉害,武功却不怎么样,更不像受过长期训练,来来去去就是几下简单的劈砍,破绽百出,但偏偏手上的兵器厉害,难以应付,着实可恨。
虚河子看着眼前光影闪动,高热扑面,心头一股怒火渐增,自己的武功明明就比这些杂碎要强,当真要打,这些人几十个一起上,也不会是自己对手,但现在自己却被这些杂碎逼得险象环生,这……这又是何道理?
“……要是我也有把这种兵器,这些人……这些乱党……”
如此的不甘、不忿,虚江子也一样有,虚河子心高气傲,感觉只会更深刻,而当这种感觉累积到顶点,他忽然有了主意,一声怒吼,伸手往旁边抓去。
第二章 信念种子·鬼神之人
虚河子、虚江子并不是两个人在战斗,周围还有许多被逼退至此的官兵,虚江子自顾不暇,当然也没时间去理会他们,随着战斗时间拉长,虚江子慢慢发现几件事。
第一,这种光刀、光剑威力强大,自己见所未见,初次碰到,绑手绑脚,应付得甚是狼狈,但几个回合一过,已经能够慢慢适应,闪躲自保不成问题,正筹谋反击。
第二,光束武器威力虽强,所造成的威胁却有限,大部分是因为持有者修为太差,不仅无法灵活运使,甚至还越打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恐怕再打上十几回合,自己还没被砍到,这些人就会先累趴在地上,这种不合情理的体力耗损,让虚江子怀疑使用这些兵器恐怕要以付出自身精气做为代价。
在战斗中意外发现的讯息,大大有用,可以当作以后取胜的本钱,虚江子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见到不远处的弟弟,做出惊人之举。
虚河子伸手一抓,扯住旁边一名官兵的衣领,那名士兵身负重伤,早已气息奄奄,这么一抓,他全然无还手之力,给虚河子一下擒住,又被顺势一推,身不由主地飞起,朝两名太平军飞撞过去。
光束兵器确实很厉害,只看见两道强光挥斩下来,立刻将那名可怜的士兵砍成三截,但虚河子把人抛推出去的时候,蓄劲于内,他是河洛剑派的高手,运用潜劲的技巧本就擅长,光剑砍断人体时,潜劲传震爆发,两名太平军的手腕剧痛,虎口爆裂,拿不住手中兵器,松手落下。
虚河子早就在等这机会,闪电伸手,将两支光剑抄入手中,顺势一挥,两名太平军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这么从腰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因为剧烈痛楚而痉挛,这时才发出震天惨呼。
由于腰斩速度太快,加上光束武器的特性,虚河子连血也没沾着一滴,手执双光剑的他,杀气腾腾,周围的太平军不由得后退几步,只可惜,这个威风的时间连几秒钟都持续不了。
刚抢到光剑的时候,入手瞬间,虚河子确实感觉到自身真气被光剑迅速汲取,发现这是吸收己身真气为动力的兵器,不过,既然连这些杂碎都能使用,自己的内功修为没理由弱过他们,只会使得比他们更出色,但这念头才刚出现,两支光剑忽然自动关闭,光刃消失不见。
“这、怎会?”
惊讶之中,旁边的太平军却似早知会有此一变,趁机抢攻,乱剑斩来,虚河子闹得好生狼狈,又没法凭两支空剑柄反攻,只得狼狈闪躲,这时他隐约想到,必然是这两支光剑里头有什么问题,很可能是设有什么防抢夺的机关,一旦落入敌人手上,马上自动关闭,以防遭敌所用。
才刚刚这样一想,虚河子听到手中两支剑柄内传来异响,声音尖锐,正不知是何意义,却发现在周围攻击自己的太平军,突然面露惊惶之色,放弃攻击,窜逃开来。
“难道……不好!”
虚河子见机也算快,第一时间放弃这两柄抢来不易的光剑,把剑柄扔向敌人密集处,自己纵身跃远。
“轰隆!”
一声炸响,爆炸威力不算太大,波及范围大概一尺多,把两、三名太平军烧成了火人,在哀嚎中倒地,勉强算起来,倒还是此战开打以来,虚河子的最大胜利,只不过重新陷入包围的他,没什么庆贺心情就是了。
混乱之中,也算是有点突破,虚江子紧急来援,他奋起一身力气,直接把一棵小树从地上拔起,盘旋挥舞,当作兵器来用,声势骇人,就算光刀、光剑削铁如泥,但只要被他用树干打到,无异钢棍巨杵一击,肯定全身骨骼碎裂惨死,谁也不敢正面承受,只见太平军纷纷走避,被他成功闯到虚河子身边。
虚江子并不是那种天生神力的勇汉,这一下奋力而为,冲到虚河子身边,挥着那棵与人同高的小树,几乎脱力跪倒,但总算也解了弟弟的燃眉之急。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你冲到这里,然后脱力,这样算是来帮忙?还是来帮敌人忙的?”
“说得好,那不如树给你拿,我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兵凶战危,两兄弟的对话仅能苦中作乐,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事实上,别说是坐下来休息,他们甚至连喘口闲气的时间也没有。
“大哥,有个问题怪怪的……”
虚河子提了一个开头,却没机会把话说完,此时两人身边的官兵都已被杀尽,他们被太平军围攻得正紧,而由于他们两兄弟的异常善战,太平军久攻不下,越来越多的太平军自外围如潮水般赶来。
若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大险突围,现在是最后机会,否则包围网越来越密,结果就是必死无疑,虚江子注意到了这一点,然而,他也同时注意到另一件事。
太平军攻入李家屯后,第一批人马立刻赶来医院,确认两兄弟未死后,便围着自己两人打,将自己与弟弟列成首要目标,而在那之后攻入的部队,则是四下散开,烧杀破坏,将这个不算大的小镇烧成火海,到处都是惊窜逃散的人群。
然而,由于自己和弟弟的顽强抵抗,越来越多的太平军放下破坏工作,朝这边过来,这情况对自己当然是不妙之至,但对本地百姓却是未必,他们因此得到了逃生的机会,赶来干掉“首要目标”的太平军顾不到他们,任由这些人逃离,单从这方面来看,自己与弟弟在这里支撑得越久,吸引住太平军的主要战力,就能让越多军民逃生。
这完全是无心插柳的结果,但事已至此,看到那些带着儿女、家当,连滚带爬逃走的百姓,虚江子也没法果断地去牺牲他们,保全自己性命。
牺牲自己来救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太过伟大了,所以,只要多支撑一下,再多拖延一点时间就好……再一下下就好了……
虚江子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稍稍耽搁一下,一线生机就会完全断绝。本来他们两兄弟除了闪躲,还试着反击,看准时机伸手推出,或是一下踢腿,只要运劲够准、够巧,大有可能把敌人手上的光剑推向别方,斩过其他敌人的身体,但用这方法连杀十数人后,虚江子看到敌军后方运来了一具机械,模样看来倒像是一张硬弩。
弩箭机座是发射连弩用的,但这边都已经动到光刀光剑对砍了,那边还在放弩箭,未免太上不了台面,虚江子心下正奇,却听到后头弟弟失声叫道:“他们还有光弩?”
虚江子一惊,随即会意,敌人既然有光刀、光剑,那么再进一步,研发出能密集发射的光束弩箭,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这些光束兵器不能沾、不能碰,要是一下子密集射来,根本不可能闪躲,别说是两个人,就算是两块钢板都会被射成蜂窝。
看到敌人拿出这种东西来,虚河子知道自己与兄长算是完蛋了,哪怕武功再高、身手再好,碰到这种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对抗的东西,仍旧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自己脑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大哥,问你一件事……”
“啥事?最好快点讲,不然就不用讲了……唔,我身上伤口好痛。”
“情况危急,你能不能再变身一次?”
虚河子问得认真,虚江子可以理解弟弟的心情,但听到他这么说,却觉得哭笑不得,如果可以,自己又何尝不想?
“你不妨试试看,把我打晕,看看我醒来后会不会变身?如果这方法能成功,今天我们就有一线生机。”
“……要是不成功呢?”
“那大家就等会儿在下面见了。”
这还真是有够悲观的预测,但从现实情况来看,本来也就没有乐观的道理,虚江子苦笑了一下,看着那些正逐渐递增亮度的光弩,暗忖自己大概过不了多久,就真的要和弟弟在下头相见了。
虚河子远远没有兄长这样豁达,看到那些光弩,这个年轻人胸中只有满满的不甘,以自己的才能,日后还有许多大事要干,怎么能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再怎么不甘也好,个人意愿并不能扭转实际状况,尤其是从情势上看来,太平军还大有余力,不晓得仍保有多少厉害法宝未出,这些光弩只是备用兵器,并不是最后兵器,太平军对于这一仗,确实是志在必得。
即使不情愿,虚河子也觉得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只不过,到最后他仍是保住了性命,说得正确一点……有人不愿他就这么牺牲性命。
光弩发射的前一刻,忽然一声轰响,整个光弩机座爆炸开来,正在操作的太平军走避不及,伤亡惨重,包围阵圈大乱,虚江子、虚河子惊愕莫名,却意识到这个机会难得,正要趁机突围,一个更惊人的事实让他们打住了动作。
本来虚江子、虚河子是背靠着背,消除死角,联手防御,但刚才那一下惊爆,两人心神略分,短暂分开,现在却发现有个人站在他们身边,站得极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轻易掐住两人咽喉。
那个人……明显是个男人,身材非常高大魁梧,虽然不是那种全身肌肉满满的类型,但站在他的旁边,那种巨大的存在感,让虚江子、虚河子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变成了孩童,有种仰望高山巨岩的感觉。
“两个小鬼,干得还不错啊,之前没想过你们能撑这么久,看在这个份上,你们今天可以活下去。”
这个神秘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好像经过什么特殊道具的改造,听起来仿佛充满莫名魔力,入耳瞬间甚至让人觉得脑袋昏昏,几乎就要当场晕死过去,而抬头仰视,却只见到一块黑布,遮住了面容。
“尊驾是谁?”
虚河子还能维持清醒,但问这一句并非出于理智,只是一个习惯。
“太平军总部直接下达命令,要求立刻干掉你们两个小子,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两个后生小子,嘴上没两根毛,面子倒是挺大的啊!”
听到这句话,虚江子发现自己的猜测命中事实,太平军攻入李家屯,果真是冲着自己兄弟而来,但……为什么?而这个男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晓得这件事?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听语气像是来救人,可是从他身上感觉到的气氛,全然不似善意。
虚河子同样也有着这些疑惑,但他却更在意一个问题,这个人没有趁着兵荒马乱的时候突围,而是在重围之中,与自己两兄弟说废话,到底是有什么自信能够保命逃生?太平军使用的那些法宝,每一件都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就算这个人比自己强得多,可是面对光弩连环射来,他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这些问题委实令人不解,但这个神秘人似乎察觉到虚河子的困惑,低声冷笑起来。
“两个晚辈的小命,还不值得本座动手,不过……如果是为了留下点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你们两个在这里撑上那么久,有什么感觉?除了觉得自己无力无能,有没有别的?告诉你们,世界很大,无奇不有,只要武功练到绝顶,就不会输给这些破铜烂铁;如果你们现在就感觉到无力,那么这辈子你就注定会是个废人!”
无比狂妄的话语,要不是因为这人现身说话的声势特异,光是这句话,就引人反感。
然而,虚江子、虚河子很快便发现,这个神秘人物并不是脑袋发癫,单纯跑来这里乱说话的。能在这种时候发狂语,这个人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着足以蔑视一切的真本事。
黑衣人两手疾伸,按在虚江子两人的肩头,一股诡异真气随即透入,虚江子两兄弟的内力修为不弱,外来异劲入侵,自动生出抵御之力,但在那股异劲之前,他两人的护身真气轻松被突破,异劲直透腑脏。
同一时间,黑衣人深吸一口气,仰首发声,犹如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震天霹雳,狂轰方圆数百尺内每个人的听觉,短短数秒之内,整个李家屯万籁俱灭,只剩下这一声怒喝。
虚江子、虚河子首当其冲,听见这声怒喝时,眼前首先一黑,耳中一痛,险些当场晕去,但那股输入体内的异劲,却在此时发挥作用,护住两人的脑部、腑脏,让他们没有在这一喝之下受创或晕去。
两兄弟的内功都是王道正宗,后力极长,既然没晕过去,挺过了喝声威力最强的前两秒,后头就能凝神自守,隐隐约约之间,他们察觉到这声大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更不只是鼓足真气、开口大叫而已。
喝声中充满爆发性的力量,足可媲美“狮子吼”一类的功法,但在那怒雷似的声波狂震中,虚江子、虚河子都听出一种极细微却又极尖锐的高音,要是说大喝的本身是给人震撼,那么这种高音绝对能给人伤害。
事实上,这个判断也没有错,这声大喝的杀伤力比预期中更惊人,组成包围圈的太平军在这一喝之下,大部分都捂着耳朵,滚倒在地,非常痛苦的模样,发出野兽般的哀号嘶喊,其中甚至有些人当场七孔流血,就此毙命。
不管有多么强大的攻击武器,太平军本身的武功素质良莠不齐,这是不争的事实,乍然听到这震天一喝,音波震荡范围内的七成丨人,立刻便耳膜破裂,成了聋子,部分修为不足的倒楣之人,连脑子都被炸开,死得凄惨。
一下子,铁桶似的包围圈便被破坏,虚江子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只是自己就算能早点想到,放声大喝,也做不到这等效果,仍是徒劳。
“这技巧……唔……”
虚河子的见识胜过兄长,在震惊过后,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神秘人的身分来历,虽然此人没露出真面目,但这一下吼喝,与生平所知的各派武技相对照,似乎……似乎是传说中魔门的天狼吼!
“这人……该不会是魔门高手?”
虚河子对这推测感到不可思议,而他之所以能自言自语,是因为黑衣人已经从他们身边消失不见。
一吼之威,震杀数十名太平军,回响整个李家屯,但并不是每个太平军都被这一吼给放倒,仍有少数修为较高、运气不错的太平军武者,撑过这一喝,发动反击。
照理说,包围网既然被破,这个黑衣汉子也可以功成身退,但他好像存心证明自己的承诺,要让虚江子两兄弟见识所谓的绝顶武功,在那声大喝之后,身影闪动,瞬间就冲入太平军之中,然后,出现了一幕让虚江子差点掉落下巴的画面,太平军面对敌人,挥舞起刀剑,那些耀眼的光剑、光刀朝敌人斩去,而面对这些斩击,黑衣汉子的反应简直不可思议。
不闪、不避,黑衣汉子竟然抡起手臂便挡,也不知道他衣袖内是否藏了什么,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断臂身亡时,那些切金断王的光剑、光刀却斩不下去,被他的手臂挡住,更把太平军吓得魂飞魄散。
“嘿!就凭这些便想横行中土,世间道可没如此易走!”
黑衣汉子笑声雄浑,手上力量更是狂猛无俦,双臂一分,强绝大力往两旁撞出,与之相触的光剑、光刀被巨力迫爆,持刀剑的太平军给活生生震死,还有两个人被震离地上,往上飞了几尺,一个尸体落地,一个在空中四分五裂。
刀剑无效,一波新调整好的光弩便在此时射来,如骤雨落下。
光弩,像是神明赐下的天谴,璀璨夺目,黑影却化身鬼魅,如同一道不存在实体的烟尘,扭曲闪动,看起来并不是很快,却没有任何一道光弩能命中,当这诡异如魅的妖影在人群中闪过,沾着的人立即毙命,就这么让黑影直冲向发射光弩的机座,轻易将之破坏。
太平军本来用以对付虚江子两兄弟的法宝,并不只是光剑和光弩,这时也管不了别的,把所有资源都用上,务求将这个意外杀出的煞星消灭,一时间,各种奇异的法宝、闪光、火花,杂然纷现,几乎看得人睁不开眼睛。
虚河子认了出来,在太平军所使用的各种法宝中,包含了曾让自己兄弟大吃苦头的麻痹声波,还有一些全然无法辨认用途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轰击出去,但不管是正面伤害、马蚤扰妨碍,轰在那名黑衣汉子的身上,却全无半点作用,那个汉子一改先前的高速移动,慢慢地昂首阔步,任各种火花、亮光,在身旁闪动,夷然无惧。
如此威武,如此睥睨众生,在虚江子两兄弟的眼中,简直有若天神降世,无所不能,他们大概也猜想出来,黑衣汉子是凭着绝顶内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气罩,虽是无形,却坚逾钢铁,才能将所有法宝的攻击全都挡下。
在理论上,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但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世界上当真有人能把武功练到这种超凡入圣的境界!环顾身边所知的一切,别说是河洛剑派,中土各门各派恐怕都没有人练成如此神功,这个黑衣大汉……真的是人吗?
他好像是从故事书中走出的虚构人物。
战斗很快地结束了,当黑衣大汉来到虚江子两人的面前,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这样子就被吓倒,要是碰上了那个人,还不被吓得屁滚尿流?”
又一次听到“那个人”这名词,虚江子不由一愣,在前来这里的路上,自己也曾听到随行军官、地方百姓,提到“那个人”,这明显是指某个特定人物,而且所有人对他恐惧极深,害怕到甚至不敢直呼其名,自己一直没能问出,那个让所有人恐惧的存在,到底是谁?
如今,这个神一般的黑衣汉子,也提到了“那个人”,虽然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畏惧,但他终究也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太平军国指名要杀你们两个小子,你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既然你们今天死不掉,后头就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吧!说不定……嘿,真能如本座的期望,这什么鬼军国就灭在你们手里了。”
黑衣大汉长笑离去,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里,不留半点踪迹,若不是一地的尸体、破坏痕迹,见证了他在这里的所做所为,虚江子可能真会以为这一切只是梦境。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虚江子觉得自己真的身在梦中。
攻入李家屯的太平军全被消灭,这件事情不只惊动太平军,也让朝廷为之震动。
上一次,能够击杀太平军的特种部队,已是小功一件,这一次……整个攻入李家屯的太平军被全歼,就凭这师兄弟两人,简直是一场大胜利,虽然敌军死亡数字不多,但朝廷已经不晓得有多久未见过这样的胜仗了。
至于太平军放下其它据点的战事,以精锐部队强攻李家屯,似乎就是为了这两人,这点朝廷已从潜伏j细那边得到情报,只是太平军为何要如此,朝廷仍全然摸不着头脑,但不管如何,这对师兄弟具有莫大的价值,是完全可以肯定的事了。
有价值,就要好好利用,这是可以肯定的事,而第一个拢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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