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官的佩刀”
“我记得在进军营的第天,营长您就告诉我,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只要真正的老兵没有参加过战斗,没有至少击毙五个敌人,没有体验过亲手把匕首捅进敌人身体里的感觉,无论受过多少训练,得到过几次奖章,都只是群奶臭味还没有洗掉的新兵蛋子到最后都得老老实实滚出中央教导大队特务营”
马兰明明已经两腿发软,站在她眼前的邱起楼似乎已经融入了背后的营房中,变得开始飘渺起来,但是马兰仍然死命挺直了自己的身体。硝烟醺到了她的嗓子,她的声音听起来又干又涩,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从训练营出来,我在车站就听到战争即将爆发的消息,我转车后第二天来到上海。两个月时间,我共经历了大小九十七场战斗,现在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我到底杀了多少敌人”
马兰举起了她手中那把九式班用轻机枪,四周响起了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在那把俗称“歪把子”的机枪枪托上,马兰用刺刀在上面画满了个个“正”字,按照这些军人的惯例,每消灭个敌人,就可以在自己使用的武器上刻下深深的划。每个“正”字就代表了战场上五个受过严格射击格斗训练,更在“武士道”精神刺激下,变得悍不畏死的日本军人。而那个个的“正”字,已经把枝轻机枪的枪托给占满了
邱起楼知道马兰没有说谎,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兵,才可能拥有马兰身上这种让人还没有靠近,就觉得心跳加快的杀气。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兵,才会拥有马兰这种透着血红,却又平淡得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眼。
拥有这种眼睛的军人,早已经在战场上学会了陌视敌人战友甚至是包括自己的生死,在他们的心里,死亡也许就象是蚕蛹终于蜕变成蝴蝶般,美丽而灿烂。
邱起楼简直不敢想象,在这种战火纷飞,经历了两个月惨烈搏杀,敌我双方已经陆续投入了上百万军队的大战场上,马兰个人单枪匹马,连武器都没有,是如何去赤手空拳的从日军手里缴获了武器,又是如何不停的战斗,再次次逃出生天。
在这个时候马兰觉得自己似乎就站在个不断旋转的木马上,带着她的脑袋里传来阵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而她脚下本来应该坚硬的土地,更象是垫了大堆棉花,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使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马兰知道自己体力过度支出,现在终于走回了军营,找到了自己的部队,找到了可以信赖的战友和伙伴,在精神不可避免的松懈下,她随时都会晕眩过去。但是马兰仍然拼命瞪大了自己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眼,嘶声问道:“营长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个老兵了营长你告诉我,我有没有资格,和你们起参加这场战争了营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出去,用最大的声音告诉别人,我是中央教导总队直属特务营的军人,再也不用怕因为我是个女人,而给我们的部队丢脸了”
站在邱起楼身边的副营长谢玉泉,看着邱起楼手中那把带着森然气息的武士刀,看看马兰手中那把在枪托上刻满属于个军人最光荣勋章的九式轻机枪,再看看死命咬住牙,把身体象根钢钉似的牢牢插在地上的马兰,这位因为骁勇善战而闻名全军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这丫头,比我还狠”
邱起楼轻轻的吸着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个身经百战的军人参加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邱起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终于慢慢的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马兰认认真真的还了个军礼,沉声道:“特务营连连长马兰,立刻归队”
“砰”
邱起楼话音刚落,马兰就头栽倒在临时军营坚硬的土地上,看着她就算晕倒,嘴角仍然在缓缓绽放的那缕胜利的笑容,邱起楼真的呆了。抛开性别,抛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对马兰产生的过度关心甚至是关爱,邱起楼必须要承认,马兰是个拥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让任何个人对她刮目相看的优秀军人
第三卷 血色兰花 第八章 男儿的片天
当马兰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临时军营的病房里。病房外那来来往往的急促脚步声,远方隐隐传来几乎连成片的重炮轰鸣声,还有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声,都在清楚的告诉马兰最惨烈的上海保卫战还在进行
马兰猛的从病床上跃而起,可是人还没有来得及站稳,眼前就阵发黑,她不由自主又头重新栽到柔软的床铺上。
“呵呵,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在病房的角突然传来声带着笑意的轻叹,“你小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之后,哪次不是鬼哭狼嗥搞得四邻不安可是现在你明明全身带伤,摔得连脸色发白,却连哼都没有哼上声。”
马兰迅速扭头,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病房角的沙发上,正端端正正的坐着个三十七八岁,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种冷厉气势的男人,他拿在手里正在仔细欣赏的,赫然是马兰亲手从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官手中缴获的那柄御赐战刀。当她看到这个男人那张熟悉的脸时,她不由瞪大了双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过了好半晌,马兰才发出声惊喜交集的呼喊,“刘荐良大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我们的女战斗英雄了”
刘荐良走过来,他把那柄军刀放到了马兰的床边,伸手亲昵的拍着马兰的脑袋,笑道:“听说你干得不错,误打误撞的参加了八十八师五二四团参谋长谢晋元组织的那场铁拳行动,虽然没有干掉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官,但是路追杀,逼得他丢了天皇御赐的战刀,都不敢回头去拾,只能落荒而逃。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幕,但是光想想,就觉得大快人心你们的邱起楼营长说了,这把天皇御赐军刀是你的战利品,只有你才有资格使用和保管它。”
马兰揉着自己痛得几乎要裂开的头,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就象小时候样,睡觉的时候偶尔磨牙,还总喜欢不老实的把被子踢掉”
刘荐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马兰,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在二百年前,马家就是活跃在关东的最大支马匪,后来是祖老太爷子金盆洗手,才改行做了正当生意。你这两个月,会跟着大刀队四处去破坏日本人的电网,会跟着那些夜战团去日本人的虹口租界,偷袭他们的扇形重机枪基地,会又去单枪匹马攻击日本人的后勤运输车队,放火焚烧他们堆积的物资四年不见了,大小姐别的本事长进了没有我不知道,这打枪换个地方,天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江湖伎俩,倒让你学了个十足”
马兰脸的不以为然,晒道:“我从小就天天听你给我吹嘘当胡子时劫富济贫的丰功伟迹,什么踩盘子探路,什么下绊,什么事后扯呼溜走,我精通做马匪的套路,还不都拜你刘大哥所赐”
“咳咳”
十四岁就闯荡江湖当了个马匪,二十岁就成为响马头子,最后被马老爷子看中收为贴身卫队长的刘荐良,尴尬的咳嗽了声,他努力板起了脸,道:“至少我没有教过你离家不归,搞得全家鸡犬不宁”
“两个月,你整整失踪了两个月时间”
刘荐良对着马兰伸出了两根手指,摇晃着道:“老爷在两个月前就收到了邱起楼营长的通知,说你因伤要回家休养三个月。家里人就象是过年样,欢天喜地的把屋子里三遍外三遍的进行了场大清扫,连门缝的灰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就等着入伍四年,直没有回家探亲的大小姐光临。”
“结果左等右等,我在火车站等得脖子都长了,也没有见到大小姐的影子,而邱起楼营长那边却信誓旦旦的说已经派人把你送上了火车。个大活人,就这么莫明其妙的丢掉了唉,还好老爷派我出来四处找你,否则的话,天天听太太的哭声,憋也要把我憋死了”
直到这个时候,马兰才突然想起来,这下她的祸闯大了
刘荐良微笑看着马兰不自觉的偷偷吐了吐舌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在这个全身上下有了太多的伤痕,拥有了太沉重太惨烈杀气的军人身上,找回昔日那个美丽小女孩的身影。
“你今天能自己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订了明天的火车票,我刚才还在担心如果你这头小猪睡到明天也没有醒过来,我是不是真的要抱你上火车呢”
马兰瞪大了眼睛,“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
刘荐良轻轻拍了拍马兰的肩膀,和声道:“我知道你们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不过你现在真的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已经不愧你穿的那身军装了但你毕竟是个闺女,是马家的长女,是老爷和太太唯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你就算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在那里,更不会有人给家里报信。而马家因为你的任性,很可能就要绝后了”
任性
马兰深深的望着刘荐良,她沉默了。
过了很久很久,马兰伸手慢慢从病床上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看到刘荐良伸出了手,马兰摇摇头,轻声道:“不用,我自己能起来”
马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绝不容忽视的坚决,刘荐良就那样定定的看着马兰,看着她痛得脸色苍白,看着她面对窗外倾洒进来的阳光深深的吸了口气,重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马兰突然回过头,对刘荐良道:“刘大哥,跟我来好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去看些人。”
群工人,正在到处都是残墟断壁的厂房里寻找和拆卸里面的机器,他们就是用自己的双手和简陋的工具,把那些沉重机器件件分解。这些体重不过百多斤的工人,喊着响亮的口号,硬是用木棍和自己的肩膀,把那些可能重达几千公斤重的机器零件挑起,把它们挑到了汽车上挑到了手推车上,甚至是放到了用十几根圆木做成的滚动滑道上。
送运这些机器零件的人流,形成了道就算是在高空都可以用肉眼看到的长龙,源源的不断的把这些代表中国最先进工业的机器,送进了火车站,搬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火车。在蒸汽车头特有的沉重轰鸣声中,这些缓缓起动的列列火车,盛载着中国的工业血脉和中国的未来与希望,源源不断的开往到祖国的大后方。
第三卷 血色兰花 第九章 苍天在上上
马兰指着面前的切,轻声道:“刘大哥,请你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热火朝天的工地,拆卸了半的机器,还有挥汗如雨的工作,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刘荐良张开了嘴,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凄厉的防空警报响彻云霄,两架机身上画着太阳旗,日本三菱重工生产的九三式重型轰炸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上海的天空。
看着两枚从轰炸机里投射出来的重磅炸弹,在空中划出了两道带着强大压迫力的弧线,带着刺耳的呼啸向自己头顶狠狠砸落,刘荐良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他反手抱向马兰,同时放声厉声狂吼道:“小心”
“轰”
“轰”
两枚重磅炸弹狠狠砸在这片坚硬的土地上,在这个时候天崩了,整个大地都狠狠颤抖,还在到处乱跑想寻找安全避难场所的人,只觉得脚下狠狠晃,不由自主的被抛甩到地上。那些反应灵活,早已经趴在地上,更用双手捂住脑袋的人,在大地狠狠颤中,只觉得胸口就象是被人迎面用力打了拳,被双臂死死抱住的脑袋,更象是根足足有鸡蛋粗的木棍狠狠砸中,眼前猛然炸起几百朵到处乱飞的金色星星。
在另人窒息的可怕震撼中,两团硝烟冲天而起,直直冲起三四十米高,才带着纷纷扬扬的碎片,翻滚着叹息着在空气中不断扩散。在此同时,数万块大小不等的弹片,带着可怕的高温,混合着被撕成无数碎片的钢筋混凝土,以幅射状对方圆五十米内进行了次无差别覆盖攻击。
在这种不是战争前线却依然遭到轰炸的厂区,到处都是片混乱,到处都是工人的呻吟,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味。
刘荐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他想紧紧抱住马兰,然后用自己的身体,为马兰提供个安全的避难所,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抱到。在第时间马兰就飞冲出去,把抱住了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并把她死死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当两架轰炸机大摇大摆的消失在天边,因为剧烈冲动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得额头见汗的马兰,竟然还能对着抱在怀里的小女孩,露出了丝安慰的笑容。
在阵慌乱后,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工人们抬到了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十五分钟后,又有队眼角挂着泪水的工人,从片废墟里挖出具全身至少被十七八根钢筋刺穿,鲜血浸透了脚下这片土地的工友。
已经被拆出来的机器零件躲过了这次轰炸,它们默默的竖立在那里,见证了中国这个最黑暗也是最耻辱,但也是最光荣的时刻它们的身上已经溅到了那些工人的鲜血,更纷纷扬扬的洒满了终于从空中飘落的灰尘。
那些工人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他们又重新抓起了丢了满地的工具,粗犷嘹亮而悲伤的号子声,又开始在这片不断遭到轰炸,却依然热火朝天的工厂中响起。因为轰炸而被中断的人潮,那不断输送工业血液的大动脉再次开始流淌不息。
刘荐良呆呆的望着太不可思议的切,呆呆的看着那些眼睛里散发着火般火芒的工人,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马兰,明白了马兰想让他在这里看懂些什么。
这些工人,正在战斗
对,他们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武器在战斗
那些木棍,那些绳索,那些锄头,那些铲子,就是他们的武器;他们嘹亮的口号,他们的眼泪和汗水,他们在这片属于自己的战场上流出的鲜血,就是他们唱出来的最无悔的战歌
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工业,打的就是科技,打的就是经济,打得就是军队的武器装备,打的就是后勤补给
这些工人顶着日本人轰炸机投下的炸弹,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不间断的工作。他们拆卸下来,又源源不断输送到中国大后方的,当然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但是他们用自己双手和生命保存下来的,却是我们祖国这条沉睡的中华巨龙最后的血脉和希望
“他们平时要工作十到十二个小时,还经常要赶工加班,每个月却只能领到很少的工资,他们无论是对这间工厂,还是对这个城市来说,就象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样,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了。”
马兰霍然转头,她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刘荐良沉,她的声音突然高吭声来:“可是到了现在,他们仍然要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用自己的武器和方法拼死战斗你如果问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什么,他们定会告诉你,他们需要的不是两倍的工资,不是受伤或死亡他们亲人可以领到的补偿金,他们最需要的是胜利他们希望我们这些手里拿着武器的军人,总有天,能用他们抢救出来的这些机器,制造出来的武器,把入侵之敌人赶出我们的土地,还这个世界个朗朗乾坤,个浩天明月”
“我们可以败,我们可以退,但是我们绝不能输要是输了,我们输的就是自己整个民族,输的就是我们做为个人,做为个中国人的所有尊严”
“我们面对日军已经忍让了十年,整整的十年时间啊他们不断鲸吞我们的土地,奴隶我们的人民,他们已经占领了比日本全国更大三倍不止的土地,但是他们仍然不断在我们面前做出各种挑衅的动作。到了现在,我想任何个中国人都应该清楚的明白,他们要的不是分割中国土地,而是要彻底占领我们这个国家”
说到这里,马兰缓缓扬起了头,她凝视着头顶的天空,这片天空看起来依然蔚蓝,他们头顶的白云依然纯洁而飘逸,但是他们这些中**人,这片天与地的真正主人,却只能放任敌人在上面耀武扬威
“刘大哥你知道吗,就在几个月前,日军进攻芦沟桥,那个负责守卫芦沟桥的最高指挥官,终于接到上级就地防守,全力反击的命令时,他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个在喜峰口上狙击日军,曾经亲手用大刀砍下六个日本军人头颅的热血英雄,在那刻竟然哭了他哭得泪流满面,他哭得吓坏了身边的传令兵”
马兰霍然转头,在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沙哑了,“刘大哥,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吗”
面对马兰的询问,刘荐良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不是军人,所以他不懂。
第三卷 血色兰花 第十章 苍天在上中
在刘荐良的心里,当兵实在没有什么好光荣的。就算是当个马匪,也比当兵强
俗话说得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跑到当兵登记处的,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要不然就是闯了大祸,只能躲进军队里的流氓,或者干脆就是辈子也没有吃过几顿饱饭,眼看就要饿死的乞丐
这些二流子流氓乞丐当兵登记的时候,能现场领到十块大洋。在文书官旁边还会坐上个长相般,脸上更带着无所谓表情的窑姐。
那些领了十块大洋,以后连命都不是自己的炮灰们,在领到买命钱后,轮流把手伸到窑姐的胸膛上,用力摸那么两把,也算是隔靴挠痒的知道了女人身体的味道。然后每人发枝步枪,领五十发子弹,最多训练上几周甚至是根本没有训练,他们就是军人了,就是可以通过火车运来送去,被那些坐在宽敞的房间里的指挥官们,丢到战场上去充当打手,就算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得有什么意义的炮灰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军人手里拿着武器,吃着从老百姓那里收到的军饷,终于不用再次次因为上峰的严令而后退了我们终于不用再被老百姓指着后背骂了,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象个人似的站起来,用手里的武器去反击了,我们终于可以放手战去和敌人去拼命了”
刘荐良听呆了
马兰伸手指望着远方战火最激烈的方向,不知道有多少中**人,正在那里顶着日军轰炸机和重炮的反复轰炸和日军浴血奋战。
嗅着这片大地中浓重的血腥味道,聆听着远方风中传来的呻吟与咆哮,马兰的眼睛中,已经隐隐多出了种沙场百战碧血蓝天的角铮之气。在这个时候,她负手昂然而立,当真拥有了种坦坦荡荡的男儿霸气。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时。身为军人,尤其是我们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的军人,更是全军的凯模与标准在这种国安危亡的时刻,别的部队拿的都是半薪,只有我们拿的是全薪,别的部队用的都是东拼西凑的武器,只有我们拿的是从德国限量购买的最先进武器。国家用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代价,训练出我们这样支部队,绝不是希望我们到了最关键关头,用做得够多,做得够好当借口,去成为个最可耻的逃兵”
站在马兰身边的刘荐良发出了声微不可闻的轻叹,他明白,那个小时候摔倒就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独立绝不容别人去干涉的思想,更拥有了自己愿意付出切去悍卫的尊严与使命
三天后,重伤初愈的马兰,穿着身崭新的军装,站到了自己的连队面前。
全连百多名士兵和低级军官,整齐的排成了四排,用尊敬的目光,静静望着比他们早到这片战场两个月的连长。股沉重的压抑的却隐隐蕴藏着最可怕破坏力的气息,在每个人的身上流动,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才能明白,这就是属于军队的杀气
只要马兰声令下,这支杀气腾腾的部队,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向战争最前线
看着这样的队伍,马兰的脸上露出了丝引以为傲的笑意。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的士兵当然是强悍的,但是直到她在上海参加过大大小小九十七场战斗,和中国不同地区不同番号的部队次次配合作战,马兰才真正明白,那些严肃而刻板的德国特种部队教官,为他们这支部队带来了些什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中央教导总队特务营,就代表了这个时代,亚洲最强特种部队
马兰张开了嘴,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声拐杖重重柱到地上发出的声响,听到了声愤怒到极限的嘶吼:“丫头”
马兰霍然转头,当她终于看清楚了张怒气腾腾的脸,就连马兰这样个经历了最残酷战斗的军人,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而刘荐良大哥,正在远方对马兰露出个抱歉的表情。
站在马兰身后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任何个人,看到这个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他肃然起敬,是因为他那双充满了智慧,更充满了对人生顿悟的双眼;是因为他那并不魁梧,但是只要往那里站,就自然而然带出种傲视天下气概的身躯;还是因为他额头上,那几条见证了他非凡人生的岁月印痕
总之他往那里站,不需要华丽的衣饰,不需要前呼后拥的奴仆,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是个非常有力量的人
马兰望着那因为愤怒青筋毕露的脸,她这辈子还是第次看到这个男人如此愤怒,他眼睛里那雄雄燃烧的愤怒火焰,烧得马兰全身都轻轻颤,她用异样的声音道:“爸,你怎么来了”
全场片寂静。
全连的士兵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怒气冲冲快步走过来,手指几乎要顶到马兰鼻子上的男人,竟然就是他们连长的老爹几个有见识的排长,更是起瞪大了双眼,他们真的不知道,马兰这个比男人更强悍,更具备军人完美特质的连长,竟然拥有如此显赫的家世
只要喜欢喝茶,你就会知道垄断整个中国茶叶和精瓷器外贸市场长达二十年,和各国领事馆都建立了稳固关系,甚至和上海青帮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马家。而提起马家,又有谁不知道马家现任掌舵人马元斋老爷子
“我能不来吗”
在商场上向以喜怒不形于色而著称的马元斋,在这个时候伸手直直指着马兰的鼻子,放声怒叫道:“我再晚来上几个小时,只怕我这个老头子,就得去战场上,到处捡你这个不孝女被炮弹炸成碎片的骨头渣了”
马兰呆呆的看着满脸风尘扑扑的父亲,她真的不愿意去想象,父亲为她吃了多少苦。他竟然会在这样兵荒马乱,随时都可能遭到飞机轰炸的情况下,在短短三天时间里,顶着逃难的人群逆流而上,从重庆赶到了上海
“你还真是长大了啊刘荐良也劝不动你了,你非要搭上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跑过来请你,你才能想到自己的家,想到自己姓马是吗”
马老爷子伸手抓住了马兰的胳膊,叫道:“你的上司是邱起楼对吧,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你不是有三个月长假吗,你现在就跟我走”
“走”
马兰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死死柱在那里,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声道:“往哪里走往哪里走我们的国要破了,家要亡了,爹,你要带我往哪里走”
“我这个爹还没有死呢”
因为女儿整整“失踪”两个月,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更冒着生命危险,日夜兼程从重庆赶到上海身心俱疲的马老爷子,回头望着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不知道死活和自己顶嘴的马兰,他二话不说,轮起自己的手掌,对着马兰的脸颊狠狠的抽过去。
第三卷 血色兰花 第十章 苍天在上下
“啪”
轻脆的声响在临时军营的上空回荡,全连士兵的目光都落到了马兰的脸上,丝艳红的血丝,缓缓顺着马兰的嘴角,流淌下来。
“马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爹的话都不用听了吗别忘了在家里还有个天天想着着你,已经哭了整整两个月,眼睛都哭肿了哭红了就差哭瞎了的娘别忘了你是我们马家唯的女儿因为怕你娘伤心,我没有再娶小妾,我就你这样个女儿,难道你就是打算让自己死了,让你娘伤心,让马家绝后,让你爹变成了个不孝之人,来回报生你养你的爹娘吗”
马老爷子伸手指着女儿,因为过度的愤怒,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放声怒吼道:“你从小就顽,你跟着刘荐良学武,每天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爹想着时逢乱世,个女孩子是应该学点自保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干涉你不喜欢女红,不喜欢三从四德,要进学堂接受西方教育,爹不是个老古董,没有反对你想进军营历练下,让自己变得更坚强,虽然你娘皆力反对,但是我这个爹,仍然支持了你可是你现在你是成心让马家断子绝孙,让你爹就算是死也不得安生,也没有脸去见我们马家的列祖列宗吗”
马兰只觉得脸颊上传来片火辣辣的疼痛,马元斋身为马家的掌门人,平时手握大权,就连那些达官显贵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他的脾气当然不好。但是就象他说的那样,他向把马兰当成儿子来看待,他虽然严肃而认真,但是在这个历史与现代交替的时代,他给了马兰太多理解和自由发展的空间,更给了马兰太多的尊重,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打过马兰的脸
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马兰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个暴跳如雷,再也没有了平时的淡定从容,脸上更带着不能掩饰的焦急的男人。
凝视着父亲额角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爬上去的几缕灰白,马兰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
父亲是爱她的,他当然是爱她的,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冒着这样的危险,日夜兼程的赶到了上百万军队正在恶战不休反复争夺的上海否则的话,他为什么宁可违复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没有再娶小妾,而把她当成了个儿子来看待,甚至纵容了她身为个女孩,绝不应该产生的想法和行为
但是现在马斋元真的怒了,或者说他是真的急了
马斋元伸手指着自己的女儿,嘶声叫道:“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就算你能活着走出上海,也不要再回去了我马元斋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更当不起你马大连长的爹”
马兰知道父亲说的是真话,他老人家纵横商海数十载屹立不倒,凭得就是“仁义礼智义”这五字真言。马元斋无论是在商场上,面对朋友家人,或者是敌人,他说出来的话,就是钉到木板上的钉子,绝无更改
马兰真的呆住了。
马元斋也停止了怒吼,他在等马兰的最后回复。
个愤怒而焦急的父亲,个拥有了独立的思想愿意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女儿,就这样面对着整整个连的军人,就这样站在战火连天的城市后方,彼此直直对视着。
缓缓的
缓缓的
缓缓的
马兰跪到了马元斋的面前。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女儿,马元斋愣住了,他真的愣住了。
马兰是他的女儿,是他用培养儿子的方式,点点灌输了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天天变得坚强而自信的女儿。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太了解马兰的这个表情了,因为延续了他的血脉与骄傲的女儿,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
“我真的想和爹走,但是苍天在上,他在看着我们”马兰凝视着这个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男人,字顿的道:“所以,女儿不能走”
“爹”
听着女儿发颤的声音,马元斋只觉得鼻子酸,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次听自己唯的最心爱的女儿,喊自己声爹了
“谢谢爹给了女儿生命;谢谢爹教会了女儿为人处事的道理;谢谢爹让女儿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谢谢爹给了女儿太多的纵容,让女儿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请恕女儿不孝,请恕女儿连累的爹也成了马家的不孝之人爹请您受兰儿拜”
“砰”
马兰的额头狠狠磕在了他们脚下这片坚硬的土地上,艳丽的鲜花随之在马兰的额头上绽放。当马兰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的,是泪水,更是绝望的悲伤。
“谢谢娘直这么疼我,每次我闯了祸,都会躲到娘的身后,来逃避爹的家法;娘直教我女红,我却总是笨得学不会,娘要学三从四德,想让我做个大家闺秀,我最后仍然要让她失望了。以后兰儿再也不能坐在娘的身边,看着她针针的去刺绣花针,再也不能趴在娘的怀里,去聆听她的教导了爹,请您代娘受兰儿这拜”
“砰”
马兰的额头,再次狠狠磕在了他们脚下这片坚硬的土地上,她磕的是那样的狠,与至于静静站在军营里的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她的额头与地面对撞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爹,您冒着生命危险赶到了上海,为的就是把女儿带回去,您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兰儿却知道,爹是疼兰儿,是担心兰儿。但是求求爹,您已经给了兰儿那么多次宽容,就让兰儿再肆意妄为次,让兰儿选择认为自己应该走的路吧”
“砰”
马兰的额头第三次狠狠磕下,每次她的额头重重磕到坚硬的地面上,每次血花从她的额头上绽放,马元斋的眼角就会轻轻跳。
他真的想过去拉住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神中那种绝望,那种疯狂,让马元斋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了种凉意。见惯了大风大浪,看惯了事过境迁人事两非,马元斋清楚的明白,自己女儿的眼神,是种抛弃了切希望,把所有的专注,所有的感情,甚至是所有的生命,都要次性倾泄出来,去创造犹如流星划破黑寂的暗夜般,划出道最灿烂最光芒万丈的疯狂斗魂
第三卷 血色兰花 第十章 浩然正气
马兰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她伸手指着排排肃立在军营的士兵,轻声道:“爹,您看到了吗,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都是即将和我走上战场,背靠着背把命都要交到对方手里的好兄弟”
马兰伸手用力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她的双瞳中大海般的波浪还没有消失,就扬起了种绝对的骄傲与自豪,她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在这个时候,骄傲的笑容与伤情的泪水从她的脸上起释放,“谁说您没有儿子,爹您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您的儿子”
“如果我死了,如果你们愿意把马兰当成个生世的好兄弟请能活着走出这里的兄弟,请你们牢牢记住我的爹,牢牢记住我爹的样子”
马兰的目光从那些军人的脸上个个掠过,她看的是那样的专注,又是那样的深情,似乎要把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深深镌刻进自己的记忆最深处。她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道:“当你们娶妻生子的时候,别忘了给爹写上封信,向他老人家报喜。如果你们有天到了我美丽的家乡,到了山城重庆,无论有多忙,请你们定要到家里去坐坐,陪陪爹和娘。我们家的门槛并不高,你们只要抬脚就跨过去了;我们家的门夫并不凶恶,只要你们说是我马兰的兄弟是爹和娘的儿子,他们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飞跑进去通知爹和娘。
爹和娘的年纪大了,却只有个不孝的女儿,请你们去陪他们聊聊天,让他们不会那么孤单,让他们就算是为我这个不孝女伤心了,在看到你们的时候,也能露出个快乐的笑容”
说到这里,马兰的声音突然停断了,她的嘴唇不断颤动,她哽咽着,对着全连所有的军人,猛然弯下了自己宁折不弯的腰,她嘶声叫道:“我拜托大家了”
马元斋猛的转过了身,他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头,任由在自己眼眶里打转的点晶莹,在拂面而至的风中,被点点的吹干,直到再也找不到点痕迹。
再次环视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百多名军人,马兰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口袋里掏出了德国教官在临走之前,亲自戴在她衣襟上的二级铁十字勋章。马兰就这样带着脸专注的神情,将那枚代表了认可与尊重,更代表着勇气执着对胜利极度渴望的十字勋章,端端正正的别到了自己新军装的领口上。
“强敌当前,无畏无惧。果敢忠义,纵死无悔”马兰轻轻抚摸着那枚铁十字勋章,感受着它冰凉中隐隐蕴藏的火热,她突然用力挥手,放声喝道:“兄弟们,跟我走”
听到马兰的话,马元斋的身体再次狠狠颤,聆听着马兰带着这批士兵,大踏步的走向营房的大门,感受着这些士兵以连长马兰为核心,腾起的那坦坦荡荡的战意,感受着他们身上那种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就在自己还没有明白过来之前,马元斋已经发出了声颤抖的低呼:“兰儿”
马兰的身体,猛然僵在了那里。
“兰儿,你能告诉爹,你为什么要坚持走这条路吗”
马元斋的骄傲,让他没有回头,“爹虽然没有从小娇生惯养你,但是也从来没有让你缺了什么。在中国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报出我们马家的名号,谁不对对我们肃然起敬就连你们的蒋老头子,见到我马元斋也要礼敬三分。爹真的没有希望你能让我们马家更胜层楼,就连你坚持进入军队,爹也只是以为你想证明自己比男孩更优秀罢了。可是今天,你明明还挂着爹念着娘,可是你宁可不要爹了,不要娘了,也要走上战场。爹就是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您说的没错,在中国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报出我们马家的名号,都能让人肃然起敬。可是爹请您告诉我,走出中国,我们马家又算得了什么或者说,我们中国人,又算得了什么”
马兰轻轻吸着气,在这时候,她不敢回头,她害怕自己回头,会舍不得爹,会想起娘。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只要在这个时候,她这个连长稍有松懈,只要她表现出软弱的样子,这支受过最严格训练,却没有真正经历过大规模战争的部队,不断燃烧的士气,就会受到重挫
马兰伸手遥摇指着远方,沉声道:“不要说是走出中国,就算是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又有多少地方成为了别人租占的领土,又有多少地方挂起了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在那些人的眼里,我们马家,我们中国四万万同胞,又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爹的想法,就算我们战败了,亡国了,凭爹在商场上的关系和人脉,仍然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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