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在纷纷扬扬的碎片乱溅中,趴在第三辆军用卡车附近,被火烧到。被炸到,被砸到,被刮动的倒霉蛋子们,齐齐发出阵歇斯底里的惨叫。
就在这片混乱当中,雷震飞快地更换了个能填装七十发子弹的弹鼓,他看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阿四竟然还傻傻的呆在那里,雷震扬起手中的武器,对着阿四的脚下就是个三连射。吓得阿四下意识的全身狠狠颤,雷震放声狂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迎着雷震的那双眼睛,看着他擎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上海保安部队地士兵就是阵劈头盖脸的压制性扫射,直到为自己硬生生的杀出条通道,股说不出来的酸酸涩涩的感觉,猛然袭上了阿四的心头。
这样的滋味,就像是狂饮了大杯味道不好,却绝对够烈够劲的酒,那种炽热,那种火辣,那种全身发飘,眼睛发涩,刺激得阿四混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发颤。在雷震的注视下,他猛然发出了声疯狂到极点的长嗥,迎着雷震冲过来的方向,撒腿就跑。
痛,真痛,痛得憾牙咧嘴,痛得痛不欲生
在撒腿狂奔中,阿四的双臂不由自主的左右摆动。他的胳膊每动下,他脱节的右臂,被生生摔断的左臂,就会齐齐发出声痛苦的呻吟,而那种可怕的刺痛,更是以每秒钟百米的速度,沿着阿四的神经线,次次对着他的大脑进行猛撞。就是在这撒腿狂奔中,鲜血和汗水,转眼就浸湿了阿四的全身。但是在这个时候,阿四身上的倔强和和狂态当真是发而不可收拾,他的身体越痛,他就跑得越快,他跑得越快,手臂上的伤口就越痛。
就是在这种痛苦的刺激下,阿四当真是越跑越快,越跑越疯。
“对,就这样,阿四你千万不要回头,使出吃奶的劲,拼命的跑啊”
雷震边放声狂吼,边不断调整手中的冲锋枪方向。
幸福的童年,悲惨的遭遇;多年严格训练,次次死里逃生,次次孤独的战斗,次次没有任何退路只有激流勇进的交锋这切的切,让雷震现在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阿四,但是他的双眼中蕴藏的,却是两汪沉静如水,而他的身体,更是象上足发条,依照事先设定的轨道运行的机器般,以流利得令人心里发毛的动作,不断的重复着,瞄准,射击,瞄准,射击,这样单调的动作。而只要雷震扣动扳击,他手中以狙击步枪工艺制造的索米1931型冲锋枪响,那些趴在地上。却试图反击的老兵,就必然有人中弹身亡
飞刀张诚和孙尚香已经冲到了雷震的身边,孙尚香二话不说,擎起手中的汤普森式冲锋枪,对着上海保安部队士兵,就是阵劈头盖脸的猛射,而敌人距离超出飞刀射程极度地张诚,更是双手连投。在他看似随意左右开弓的动作中,几枚木柄制式手榴弹,就冒着烟,打着转,斜斜飞越了六七十米的距离,落到阿四和上海保安部队之间。
“轰轰轰轰”
手榴弹相继爆炸,这些手榴弹距离上海保安部队还有上百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任何杀伤,但是手榴弹炸起的黑烟和泥土,却在阿四和上海保安部队之间。拉起了道短暂却绝对有用的壁垒。
阿四看着那条近在咫尺。似乎他只要用力跃,就可以跳进去和雷震他们会合的小水渠。雷震孙尚香张诚都笑了,而在阿四的脸上。也扬起了个同样快乐,同样开怀地大大笑容。阿四明白,这些人都在为他而笑,都是在欢迎他而笑,雷震这些人,终于把他当成了同伴
就在这个时候,阿四明明知道不应该,但是他是如此的快乐,在他的心里,更扬起了个如此强烈。强烈得根本无法抑制的冲动“让我看看那些人的嘴脸吧,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跑掉了,却无可奈何,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定精彩极了吧我好不容易做了回英雄,哪怕,我只回次头,只看眼也好啊”
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明明耳边还回荡着雷震“千万不要回头。使出吃奶的劲,拼命跑啊”的狂吼,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回头会影响自己地奔跑速度,绝对是不明智地行为,但是面对马上就要会合的伙伴,和那条可以为所有人提供必要掩护的小水渠,感受着内心深处那股强烈到极点,几乎再也无法自抑地快乐,阿四仍然忍不住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扭过了头。
手榴弹炸起的浓烟和泥土,仍然在飞中飘扬的飞散,那些上海保安部队的士兵,隔着这样层烟雾,只能像瞎子样,随意乱开着枪,而同样的,阿四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
阿四突然看到了点淡淡的红光,那是子弹高速飞行,撕破空气并和空气磨擦时拉起的轨迹在白天,当然没有人能看清楚子弹飞行的轨痕,除非这发子弹,就是对着你迎面飞来
“啪”
就好像是小时候和领居的孩子打架,被对方拳打中了眼睛,阿四只觉得右眼被什么狠狠撞中了。团金色地光芒猛然从他的眼前炸起,这团金色的光芒,在阿四的眼前不断变幻,它的颜色更是由开始的金黄,变成了血红,最终转化为片死样的黑暗与沉寂。
阿四发出声低哼,他的脸庞上传来阵粘粘腻腻的温热触感,就好像是有群小虫子,在他的爬上不断往下爬。阿四的两条手臂都不能使用,但是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眶里正在出血,不停的出血
阿四猛然发出了声压抑的低叫,紧接着他只觉得脚下空,不由自主的倒栽下去,但是几双手臂却同时抱住了他的身体,阿四终于活着冲进了那条小水渠里。
“雷震,我的眼睛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的眼睛怎么了”
坚强如阿四,在这个时候,全身都在发颤,他的声音中更带出了丝不能掩饰的哭意。
“你的眼睛被子弹打中了,眼球已经被打碎,不可能再恢复了。”
雷震没有用善意的谎言来安慰阿四,他只是小心的把阿四的身体,平放到水渠里,然后把自己个还算柔软的挎包放到了阿四的头下,暂时充当了枕头。做宗这切后,雷震凝视着全身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了人形的阿四,轻声道:“你在这里安心躺着,会医生会过来帮你治疗,剩下的事情,就请交给我们吧”
雷震回头看了看在远方,兔子呆的位置,侧起耳朵倾听了片刻,在判断出机枪的着弹点后,雷震无言的摇了摇头。班用轻机枪,是他们这支队伍里火力最强的武器,在近距离交战的时候,兔子这个机枪手,就必须担负起火力压制和掩护的任务。
兔子是在努力执行着雷震的命令。他手里的轻机枪直在不停地扫射,但是因为胆子太小,更因为第次上战场,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直保持在连发状态,必须用身体压制枪射抖动的捷克式班用轻机枪,随着兔子的身体颤动,枪口直以“”状不停跳动。在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子弹,都打到了别的位置,当然更没有打死个敌人
阿四跑到水渠前的最后刻,被发流弹打中了眼睛,可以说和兔子这个机枪手没有起到应尽的作用,有着不可推脱地关系
上海保安部队虽然有个排的兵力,但是他们毕竟只是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的杂牌部队,而且开始就被阿四用汽车撞掉了三分之,所有军官又全部阵亡。再加上双方实战经验武器士气战术方面的差异。这场战斗。可以说还没有开始,就决定了最后的胜利者。
当雷震带着浓浓的硝烟,拎着几个从敌人手里缴获的机枪子弹匣走回来的时候。刚刚帮阿四接好手臂,并对他的右眼进行了初步处理,并包裹上厚厚层绷带的医生,却伸手死死抓着阿四,看到雷震回来,医生急叫道:“雷大哥,你快过来,阿四说要走”
“你不要劝我,我必须走”
阿四虽然刚受了重伤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但是面对雷震。他仍然挺直了自己的腰,道:“大家都常说,女人自己送上门就不值钱了,其实男人还不是样你身边地人,是你主动找的,所以你把他们当之如宝;我这个大男人,自己送上门了,你就可以赏我把枪,二十颗子弹外加捆定时炸弹。原来我还能仗着自己有手好枪法。怎么也能给你当个好帮手,才会厚着脸皮跟上来,但是现在我的左手断了,右眼瞎了,我能依仗地东西全没有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死皮赖皮的跟在你身边混日子”
看着雷震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阿四断然道:“雷震如果你要告诉我,就算我跟着你们只会帮倒忙也没有关系,那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我阿四绝对不会给自己看不起的人卖命”
“还有”阿四伸出自己刚刚被医生接上的手臂,轻轻抚摸着囊在头上那层厚厚的绷带,低声道:“我虽然敬你是条为国尽忠,为师搏命的汉子,但是,就是因为你,我才丢了这只眼睛就算我能明白,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以后每次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被打瞎的眼睛,我也许都会想起你赏给我的那捆炸弹,我实在害怕,以后就是因为这点,我会被别人利用和收买,转手要了你的命所以我必须要走”
雷震沉默的望着阿四,沉默地看着阿四挺直了他伤累痕痕的身体,步步走向了另外个方向,沉默的品味道阿四留给他的最后段话:“你是打日本人的英雄,现在我不能,也不敢和你为敌;但是,雷震你记住了,这只眼睛,是你欠我的,如果有机会的吧,我会找你把这笔帐算清楚”
阿四走的时候,身上还多了只背包,那里面放了几十只他用匕首割下来的耳朵,和那些上海保安部队成员军装上地军衔。
孙尚香虽然称得上骁勇善战,但是想到阿四把所有尸体上的右耳朵都割下来的动作,她就觉得反胃,但是她仍然忍不住问道:“那个阿四想干什么,难道他有专门收集人耳朵的爱好”
“那是投名状”
罗三炮脸色沉重的望着阿四渐渐走远的背影,道:“阿四从巡捕房里逃出来,已经不能回上海了。现在他没有跟在我们身边,却落得身重伤,如果不想老老实实的过平常人的生活,他就必须找个能够和日本人陈公博想抗衡,双方又水火不容的主子”
孙尚香略思考,就明白了罗三炮的话,“你是说,他想投奔重庆的国民政府”
“没错”罗三炮点头道:“他身上的伤,和那袋子耳朵,就是加入国民政府的投名状国民政府在正面战场上和日本人交战节节败退,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最细小的胜利,也会让他们找到安慰。以阿四这样笔丰功伟绩来看,他想不得到重用都难”
说到这里,罗三炮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在雷震看不到的位置,悄悄向张诚打了个眼色,从小跟在罗三炮屁股后面长大的张诚,当然明白罗三炮的意思。当两个人走到个安静的角落时,罗三炮对张诚道:“阿四这个人在上海滩,是有名的金牌保镖,他的身手了得,枪法如神。他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迅速判断出林怀部刺杀张啸林的真正意义,在打晕巡捕房的人后成功逃脱,拦住了我们,这说明他不但拥有相当不错的头脑,更是个为了完成目标,敢于冒险的人。而他准备投名状这项,更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最危险的特质”
“像阿四这样的人,只能成为朋友,不能成为敌人。现在雷震大哥已经和阿四势成水火,迟早有兵戈相见的天,与其等他实力坐大,我们不如趁早把这样个危险彻底剪除”
张诚略略点头,道:“我追上去,斩了他”
第五卷 撕破苍穹 第四十二章 嫁祸东吴
罗三炮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雷震的声音就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不用”
“只要他不去当日本人的奴才,不去作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族的事情,我雷震就算多了个敌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时间”
雷震从口袋里翻出条他在打扫战场时,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丝巾,转头对鬼才道:“你认识这件东西吗”
这是条杭州出产的红色丝巾,从制地和手工上来看,都相当不错,明显不是那些地摊货色可以相比。但是真正吸引鬼才注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条丝巾看起来,有点眼熟
鬼才小心翼翼的思索着,他明白雷震特意把这样条几乎和军队绝缘的红色丝巾拾回来,绝对不是率性而为,定有特殊的原因和道理。随着脑内灵光闪,鬼才的双眼已经危险的眯起,“这是赵珺的通辑令上,她戴过的那条丝巾”
“是啊,今天早晨,这条丝巾还系在赵珺的脖子上。可是刚才,我却在个跳下汽车,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脖子被生生摔断的上海保安部队上尉口袋里,找到了这条丝巾,鬼才,你想想看这是为什么呢”
看着眼前这片战场,到处都是三三两两趴在地上的死尸,几辆汽车在激烈的交火中,全部被子弹打得爆炸,在火舌的吞吐中,将大股大股的浓烟,狠狠抛向空中。有了这样醒目的标志,相信不出两个小时,第二批上海保安部队士兵,就会搭乘汽车赶到这里。到了那个时候,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狠狠扇了记响亮耳光的上海保安部队,无论是于公于私,都会对他们这批人进行无休止追杀。
鬼才皱起了眉头。他迎着雷震的双眼,字顿的道:“这是嫁祸江东的毒计”
“毒计倒是未必,师娘和我都化了妆,两个孩子也不在身边,赵珺身边地那些人,很难确定师娘的身份。利用各种方法,不断将敌人诱导到错误的方向上,使自己赢得最宝贵的时间。本来就是游击战术的精髓。”
雷震把那条丝巾送到自己的鼻前,深深的嗅了下,股淡淡的,带着优雅气质地馨香直冲进鼻端。雷震微笑道:“这些人全部都是游击专家,他们选择引诱目标的特品,当真是有套。红色的物品,在阳光照射下,本来就是最容易发现,而且因为是丝巾,还能理直气壮把它挂在树枝之类比较醒目的位置上。就算这样。那些游击专家仍然害怕。上海保安部队的人行色匆匆,没有注意他们特意留下的证据,所以又往上面新洒了点香水。只要上海保安部队的人带了警犬之类的玩艺儿。站在道路的分支点上,应该很容易找到这条丝巾,并做出最后的判断吧”
孙尚香插口道:“到了道路地分叉口,就正好在附近掉了块丝巾,这些上海保安部队地人,难道就不怀疑,这切就太巧合了些吗”
“谁说不是呢”雷震耸着肩膀,微笑道:“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些人,喜欢头栽进别人预设好的陷阱里。并乐此不疲不过我们和上海保安部队的人,这样打了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雷震把右手地食指放进嘴里,猛然打了声响亮至极的口哨,现在还是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称得上是朗朗乾隆,但是在远方某个肉眼已经无法观查清楚的位置上,猛然响起了声悠长的回应:“嗷唔”
很快条灰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在雷震张开双手微笑的注视下,条站起来几乎和雷震样高,全身都写满精悍气息的狼,直接扑进了雷震的怀里,然后伸出它湿腻腻的舌头,当众将大量口水和它地思念与快乐,股脑的刷到了雷震的脸上。
雷震边伸手轻轻抚摸着这头大白天也敢对着太阳鬼哭狼嗥的狼,边把那条丝巾送到了儿子的鼻子前面,微笑道:“我让你自己在外面独立活动,监视切可疑的目标,你有没有看到身上带着这股香水味的女人”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天知道这条狼有没有听懂雷震说的话,反正嗅着丝巾上那股淡雅地香水味,雷震的儿子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并指示方向似的,扭头对着东方,边享受着雷震的抚摸,边从喉咙里挤出声充满舒服意味的轻哼。
东方,那的确是女**人赵珺和保护她的游击队,选择的道路方向
拍了儿子脑袋两下,示意它放开自己,雷震伸手支着下巴,在刚刚跟着猴子王起走回来的师娘凌维诚,和她的双儿女身上来回巡视着,最后雷震的目光落到了凌维诚十岁大的儿子虎头的身上。
就算是被困在孤军营里,无法像正常的孩子样去学堂上学,但是谢晋元坚持让自己的两个孩子接受教育,在想办法为他们找来教科书和作业本后,亲手教导他们读书认字。现在虎头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已经可以抱着本字典,去阅读长篇巨著了。在谢晋元的教导和凌维诚的坚持下,就算是在逃亡期间,虎头的身上竟然还背着那只凌维诚用碎布头,块块缝起来的小书包
雷震弯下了腰,他望着这个比自己年幼十几岁的“弟弟”,柔声道:“虎头,把你的书包给我用下好吗”
虎头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力点头,“好”
接过那只用碎布片缝成的书包,雷震检查着里面的东西。本字典,两本铅字印刷出来,整个上海市学堂里都通用的教科书,个语文作业本,个数字作业本,个图画本,个用罐头皮做成的铅笔盒,另外还有小卷包着塑料纸的果丹皮。
如果雷震没有猜错的话,这样卷果丹皮还是过年时,他从谢晋元手里领到的新年礼物。也只有到这个时候,向严于律己,也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自己家人的谢晋元,才会给自己的双儿女,发上这样小小地份零食。也许这样个果丹皮,对虎头来说,已经不再是份可口的零食,而是他身边留下的带着父亲温暖与慈爱的纪念。
雷震挑出了那个果丹皮。在把果丹皮上裹着的那层塑料纸拆掉后,用张干净的纸把摸起来已经又干又硬,放进嘴里味道也绝对不会太好的果丹皮,小心翼翼的重新裹好,裹紧。
“嗞啦”
雷震在翻看了虎头地图画本后,竟然随手就从上面撕下来页。看着在雷震中不断飘荡的那张从图画本上撕下来的纸,虎头猛然瞪大了双眼。那上面可是他足足画了几个小时,几乎用橡皮把纸擦烂了,才终于完成的作品,虽然他画的是不好。虽然次次重画。次次用橡皮擦掉修改,已经让那页图画纸变得又黑又丑,但是那个坐在八仙桌旁。脸上露出开心笑容的男人,不就是他印象中快乐的爸爸吗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虎头的眼眶里聚集,但是这个在孤军营生活了四五年时间,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的男孩,盯着雷震的双手,却什么也没有说。
雷震拔出自己身上自制地格斗军刀,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用力划,鲜血立刻从他的中指上渗出来。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雷震把格斗军刀放回刀囊,然后把那张画图纸当成止血绷带,直接裹到了受伤地手指上。在裹了厚厚几层,直到鲜血再也渗不出来后,雷震从地上拔下根还算坚韧的野草,用它把裹在手指上的那张图画纸绑紧绑死。
做完这切后,雷震却又突然使劲甩自己的左手,直到把套在左手中指上的那个最简陋的止血“绷带”甩到了地上。
做完这切后,雷震蹲到儿子的面前。雷震先举起那张包裹果丹皮的塑料纸,再举起那个临时用张图画纸制成的止血道具,最后再次将那条红丝巾在儿子面前晃了几下,做完这系的工作后,雷震在儿子地耳边,道:“追上那个有这股香味的女人,沿着他们走过的路,先把塑料纸放到路上,隔上段距离,再把这个纸套丢下。”
看着雷震的儿子,叨着那张包裹过果丹皮的塑料纸,和那个上面画着谢晋元的生活写真,最后却临时用来止血的图画纸,以惊人的高速奔向女**人赵珺和保护她的游击队通行地东方,所有人都沉默了。
寂静,四周片寂静
过了好半晌,九叔才发出了声轻叹:“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着你这样的年轻人,我真是想不服老也不行了”
“我这也是不得己而为之。”雷震淡然道:“无论如何,上海保安部队的人,已经认定我们就是保护赵珺的**游击队。我们全歼了他们的搜捕部队,已经彻底惹怒了这批地头蛇,他们必然会倾尽全部精英力量,对我们进行无休止的追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加上日本情报机关严格特殊训练出来的行动组,我们绝对无法逃出两股力量的联手追杀”
“而且”
雷震遥望着东方,微笑道:“大家同样都是在逃跑,都是在被人追杀,他们可以误导敌人往我们的方向追,我们自然也可以误导敌人往他们的方向跑。凭什么我们被追打得焦头烂额,犹如是过街老鼠,他们却可以踏春赏景,路上悠然自得当然是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路起跑,才是道理当然了,我必须承认,追杀我们的日本情报机关精英部队,绝对要比陈公博养的狗要厉害得多,交换对手之后,我们还算是占了点便宜。不过是他们先发的招,我们被迫防卫,这就叫做算人,人亦算之吧”
听着雷震理直气壮的话,所有人都倒翻起了白眼,在心中道:“废话”
要知道,就算是为了面子,就算是为了打击中国抗战军民的士气,日本情报机关也会精英倾巢尽出,说不定还会拉上支驻扎在上海虹口租界的海军陆战队协从。这样的支情报部门主导的部队,可以说就是台配合默契,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追杀机器和上海保安部队这样支装备下三滥。人员素质下三滥,士气下三滥,更缺乏意志和凝聚力的下三滥汉部队相比,那绝对是天差地远
最令鬼才这个骗人专家叹为观止的是,雷震那堪称大师级地对人性的了解与利用追击他们的,可是受过严格特殊训练的日本情报部队,换句话来说,都是些擅长玩心理战。擅长玩诡计,擅长算计死人不偿命的职业骗子与及情报分析研究大师如果对付这些人,也像游击队样,大模大样的在路边丢上条红丝巾之类的东西,就想哄得人家团团乱转,只怕会适得其反,聪明反被聪明误
所以雷震在两件诱导日本情报机关执行部队的物品上面,都赋予了个简单,却必须让人推敲番,才能得出“结果”地小故事。
请问。在逃亡的时候。谁会还带着果丹皮这种零食
当然是孩子,谢晋元那个十岁,个六岁的孩子
面对日本情报机关的追杀。成年人犯错误,留下明显的目标,那是不可思议,是自寻死路,更有可能是陷阱。但是个孩子,在偷偷吃了自己的零食,又顺手把塑料纸丢到了路边,这就很合乎逻辑,很让人容易接受了吧
如果在这个时候,负责带队的日本情报官。仍然心里有疑虑的话,那么好,只要他愿意派人往前走,路仔细寻找和搜索,他不难找到雷震自残手指,做成的止血“绷带”。
画着谢晋元的图画纸,绝对可以证明主人地来历。而上面地血痕和那根绑在上面的野草,更能说明这张图画纸被人撕下来,想要起到的意义和作用。当然了。不是真正地绷带,小孩子又手脚不老实,走着跳着,不知不觉就把手指上的这个止血“绷带”甩掉了,这也是很常见,很可以理解,很可以接受的嘛
这两件物品,比起赵珺的红丝巾来说,都太小了点,都太隐蔽了些,但是如果不难找,又怎么能显示出日本情报机关的厉害,又怎么能让他们边为自己的能力而沾沾自得,边做出了理所应当的判断
在雷震的带领下,所有人抛弃了大路,开始徒步行军,鬼才紧跟在雷震的身边,问道:“师父,你定有什么特殊的记忆方法,才能做到过目不忘吧不要告诉我,当时有那么多人,你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用余光扫了几眼,却正好记住了赵珺脖子上地那条红丝巾”
雷震笑了,这个鬼才,果然有成为谋略大师的天分,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他能从自己的身上,挖掘出与众不同的能力,并且立刻要求学习。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过目不忘的天才少之又少,但是超强的记忆力,却是个优秀情报官必备的素质。在马兰关于狙击手的训练中,雷震更因此泡在堆烂泥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雷震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把它翻到某页后,递到了鬼才地面前。看着这个笔记本上的文字,鬼才立刻瞪大了双眼。
“赵珺,被通缉**员,大约二十二岁,身高百六十四公分,体重五十二公斤,体形均称,无受伤迹象。每步大约八十五公分,每分钟移动五十六步,可以前进四十七点六米,正常时速为二点八五六公里;皮肤白析,齐耳短发,瓜子脸,眉毛较细,双眼皮,眼睛适中,鼻梁较高,脖子上系红色丝巾,无法确定脖子上是否有胎记或者伤痕;身穿天蓝色外套,黑色长裤和同色短腰皮靴。斜挎只政府官员专用棕色皮包,可能携有小口径自卫手枪。”
直到这个时候,鬼才终于可以知道,雷震当时从口袋里掏出这个小笔记本,究竟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最可怕的是,雷震甚至在这张纸上,画了个赵珺的体形草图,就算没有相片,根据这样张草图,再加上雷震详细的描述,从来没有见过赵珺的人,都可以眼分辨出她
“个优秀的情报官,或者是战略指挥官,都必须学会观查细节,并通过自己的方法,把它们记录下来的能力。记在自己的大脑中是种方法,记在笔记本上是种方法,让自己身边可以信赖的人帮助记忆,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提醒,也是种方法。当然了,仅凭擅于做笔记,你还是无法做到和我样,毕竟我们观查目标的时间很可能非常有限,你必须让自己的眼睛,变得像照相机样锋利,在瞬间就能观查到足够的细节。”
雷震回头看了眼两只眼睛都发着光,耳朵更是竖得比兔子还要高的鬼才,淡然道:“等晚上宿营后,我会教你些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细节记忆力的训练方法与技巧。”
第五卷 撕破苍穹 第四十三章 记忆细节
晚风徐徐吹来,带来了久违的清爽,轻而易举的就擦除了天紧张行军而带来的烦躁与浮热。而田野间那不断低鸣的小虫,那在草丛上方盘旋飞舞,只要拿块石头丢进去,就像是石激起千层浪,溅出更多星星点灯的萤火虫草。在这片空旷,片黑暗中,头顶那片挂着无数星星点灯,用惯有的从容与沉默,凝望着这片凡尘俗世,静静观赏着芸芸众生千姿百态的苍穹,也显得温柔而动人起来。
在这样片,片地之间,呼吸着自由的味道,看着那双手里捏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快乐得手舞足蹈的孩子,凌维诚这些天因为谢晋元遇刺身亡,而直紧锁的双眉,总算是略略舒展了。
“大嫂,晚饭做好了。”
“谢谢。”
接过孙尚香递过来的军用饭盒,凌维诚的脸上不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在这样片远离公路和城镇的荒野中,点燃堆营火,就算是隔着几千米距离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雷震严令所有人,绝对不允许使用明火
吃不上热腾腾的食物,总好过为敌人引明了他们的方向。可是孙尚香递过来的食物,竟然是热的凌维诚随手用勺子搅动了下饭盒里面那些粥状的食物,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就算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凌维诚,在这个时候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声。
“是压缩饼干和撕碎的牛肉干,外加雷震大哥刚才带我们去采集的野菜混合在起加热,做成的菜肉粥。”
看出凌维诚的疑惑,孙尚香坐到了凌维诚的身边,和她起望着恩罗三炮哄劝两个孩子吃饭,当罗三炮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翻出来两只桔子时,两个孩子手舞足蹈,当真称得上是乐不可支。
感受着这难得的平安。孙尚香微笑道:“雷震大哥早就为这次行动做了细致的准备,他甚至让我们准备了些生石灰,并定制了几套带着金属内胆和外壳,并可以自由拆装地饭盒,只要我们在内胆和外壳间填上生石灰,再倒进去部分水,很快食品就可以自动加热。嘿嘿,生石灰这种街头流氓打架时用来洒进人家眼里的东西。想不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看着孙尚香把块味道并不好的压缩嘴干送进嘴里,然后又大大咧咧的往嘴里丢进去块牛肉干,凌维诚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加热的菜肉粥,只是她和两个孩子的专利这些保护她们娘三个的大孩子,必须要携带太多地武器弹药以面对不可预测的战斗,绝对不可能准备太多只是为了加热食品而使用的生石灰
凌维诚没有推让手里的食物,她知道自己就算推让,最后的结果还是得由自己和两个孩子来享用这些食物。她在孙尚香微笑的注视下,把勺菜肉粥送进了嘴里。甜的是泡成稀糊状的压缩饼干。咸的是里面被人细心撕碎的牛肉干。带着点韧性和微微苦涩地,是雷震亲手采集到地野菜。凌维诚必须说,这样碗菜肉粥。是她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把饭盒里热气腾腾地食物全部送进胃里,感受着这些食物慢慢转换成自己的体力,凌维诚用感激的心情,环视着四周这些本来应该在上海市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大孩子们。
在距离凌维诚最近的地方,张诚正在擦拭他别在衣甲上的飞刀,随着他手指的不断转动,偶尔会有缕月光,经过刀锋的反射,投射过来,那种带着金属冰冷与锋锐质感的反光。在瞬间就刺痛了凌维诚的双眼。
坐在张诚身边地是九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虽然九叔还拥有年轻人样不服输的倔强与热血,但是毕竟岁月不饶人,体力远远无法和二三十岁的孩子们相比,而且退隐江湖后,他老人家更是很久没有再这样进行激烈的长途远征,能够不影响所有人的行军速度,可能已经是九叔的极限。
看着手里还捏着半块饼干。还没有吃完晚餐就陷入梦乡的男人,凌维诚只能在心里发出了声低叹:“谢谢你,九叔”
赵大瘟神打开他那只硕大地工具箱,不知道在弄些什么,而抱着挺轻机枪的兔子,坐在赵大瘟神的身边,却低着脑袋怎么也不肯抬起来,估计正在为自己白天那战,没有起到个机枪手应尽的职责,导致阿四身受重伤而自责。正在用酒精棉球为兔子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出来的擦伤消毒的医生,嘴里还在说着些什么,大概是在安慰兔子吧
在黑暗中已经看不到猴子王的身影,但是和丈夫在孤军营里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凌维诚知道,按照野战部队的驻扎标准,猴子王定在前方大约五百米远的位置上,担任前哨的任务,这样旦有风吹草动,雷震这个指挥官才能提前得到情报,做出必要的反应。
至于这支小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和那个骗子人不偿命的鬼才,就在他们后方个视野辽阔,又拥有相当隐蔽效果的位置上。想到鬼才刚才涨红了脸,却仍然用毕恭毕敬的态度,叫了自己声“太师娘”,无论心情如何的差,凌维诚仍然会忍不住哑然失笑。
雷震是谢晋元的徒弟,可是现在他自己也有徒弟了,而且这支小部队里,包括凌维诚这个师娘在内,所有人都认为,雷震的确有这样个资格
“人在看到件事物后,对它的记忆力,绝对不可能像照相机样,丝不漏的将所有细节都记入到自己的大脑中,而是根据自己的习惯性格和爱好,有选择性的关注。比如说,你和自己的妹妹起上街,看到个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穿着都堪称极品的美女,你能记住的,可能就是这个女孩子精致的脸庞,挺拔的身材,和举手投足间那种都可以让男人心动的优雅。但是你的妹妹,可能会把更多的关注力。放到这个女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名牌,脖子上戴的那条钻石项链,又是哪位流世界钻石切割专家亲手制造的艺术品这系列琐碎上。结果很可能是,你们都认为那个女孩子很美,但是给你们支笔,张纸,你们能够画出来的图像,却会是皆然不同的两个人”
鬼才连连点头。雷震讲地这些东西,也许平常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也能隐隐明白,但是要他们用文字,把这种感觉完整的表达出来,却是绝对不可能。
“换句话来说,你看到个人,或件物品,你能记住的只是局部的细节。而当你在自己的大脑中,想要找出那个人或物品的记忆时。你的大脑必须浮现出个完整的画面。在这个时候,会直接会利用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把你记忆中。缺少的细节弥补起来。”
鬼才皱起了眉头,雷震说地这段话,已经大大超出了鬼才知识结构能够理解地极限,他不懂。
“这很好理解啊,其实你自己不就是在经常利用这种方法,来进行骗死人不偿命的恶搞玩笑吗”
雷震望着百思不得其解的鬼才,他微笑着道:“你难道没有用很久以前地事情来骗人吗我们做个简单的案例假设,在半年前,你曾经和孙尚香他们起去满香楼吃过饭,而当时是孙尚香付的饭钱。那么你今天突然要孙尚香还二十块大洋。理由是那次她答应请客,自己却忘了带钱,私下把你拉到边,向你借了二十块大洋。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却直没有还,所以你要向她讨债。鬼才你告诉我,面对这种情况,孙尚香会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
骗人从小骗到大的鬼才,脱口道:“她会冲口说从来没有借过我钱。但是很快,她又会不由自主的有点迷茫了”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对啊”
雷震微笑道:“事情只过去半年,孙尚香定还记得你们这群从小长大的兄弟哥们难得的聚会,她甚至可能还会记住,某道菜的味道特别合她的胃口,但是很可能,她会忽略了付钱这样件日常生活中,经历了太多地细节。所以她在冲口而出,说从来没有借过你钱之后,在她的大脑中,却会因为你的诱导,不由自主的开始弥补事件被遗忘的细节。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构画出个她拍着胸脯要请大家吃顿好的,最后却突然发现口袋里没有钱的尴尬。”
“我明白了”鬼才用力拍自己的大腿,低声叫道:“只要在这个时候,我再加上点诱导,比如说我告诉她,当时她明明是想向我借钱度过难关,却还倒翻着白眼,高耸着鼻孔,摆出付高高在上姿态之类,她平时最喜欢对我使用地表情,我就可能混淆她的记忆,让她把不同时间发生的事情,重叠在起”
雷震在心里发出了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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