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时候我再去问问。”
谁教自己自作聪明?沈洛年抓抓头,亡羊补牢地说:“再两天就差不多了。”
“挺快的嘛!”张如鸿想想突然睁大眼说:“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能凝聚炁息?现在还是不是光灵师啊?”
“还是。”沈洛年顿了顿说:“能凝聚炁息,是焰华帮忙的,那方法……挺特殊的。”
“焰华……”张如鸿惊呼一声说:“首代麟犼?”
“对。”沈洛年说。
既然能凝聚炁息,难道这暗神后代不是缚妖派的?张如鸿愣了片刻,瞄了罗镜一眼,还是忍下没问出这问题,转头一面帮蒋杰挟菜,一面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么吃吃聊聊,又过了一段时间,沈洛年耳中突然传来狄韵的传讯。
沈洛年一愣,反正自己也吃了八分饱,他放下餐具起身说:“韵小姐找我。”一面转身往房里走,接下狄韵的通讯。
“老头,我妈要见你,没事就来。”狄韵开口便冒出这三句话。
“咦?你不是不让我见你妈?”沈洛年讶然问。
狄韵没好气地说:“我阻止得了吗?你现在也在擎天塔上,难道让我妈过去找你?”
也有道理,这儿还有好几双眼睛,可不适合狄纯来访。沈洛年说:“我不知道怎么去你们家,这儿的路好乱。”
“笨老头!”狄韵停了几秒才说:“我来带你……你到门外等我。”
两人结束了通讯,沈洛年对屋内众人打个招呼,踏出屋外。其实沈洛年不认得路,倒也怪不得他,擎天塔的实际范围并不大,却建了许多小型房舍,为了保留各自的隐私,在其中安排了许多山石、树木之类的遮掩造景,也同样因此,道路设计得蜿蜒多变,不熟悉的人,确实不易寻路,只不过沈洛年的认路能力似乎也真比一般人更贫弱一些。
没过多久,穿着件桃色针织春衫的狄韵,轻巧地绕过林间,出现在眼前,那针织衫下襬仿佛短裙般,盖住小半截大腿,一条白色的皮制窄带,在纤细的腰身上绕了一圈,系出一身含苞待放的青春身段,顺着合并伸直的双腿往下望,是一双低跟棕色绒靴,只见她双足轻轻点地滑行,向着沈洛年飘来。
“唷?”沈洛年双目一亮,笑着说:“不一样了呢!”
狄韵白了沈洛年一眼,笑说:“怎样?”
却是在之前快速发育的一个多月时间,狄韵每天都穿着那件看不出体态的黑色魔法袍,直到返回岁安城,这才有机会打点合身新衣,沈洛年还是第一个看到这套新鲜装扮的男性。
沈洛年见狄韵带点得意、又带点忐忑的情绪,暗暗好笑,他可不想拍狄韵马屁,只哼哼两声说:“不怎样。”
狄韵没听到期待的赞美,牙痒痒地瞪了沈洛年一眼骂:“浑蛋老头!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绕入林间,一面走,狄韵一面说:“老头,清嬿这两天有没有找你?”
“没有。”沈洛年说:“干嘛?”
“当真没来?”狄韵冷笑了笑说:“恭喜你,这可是好事。”
“什么意思。”沈洛年皱眉说:“这两天你们不是忙着写报告吗?”
“哪需要这么长时间?”狄韵翻白眼说:“你当我们是如鸿啊?我和清嬿第一天就交上去了。”
沈洛年说:“那清嬿找我干嘛?”
“还不清楚吗?”狄韵哼了一声说:“除了我妈之外,十圣都以为你是暗神后代,他们一方面自以为是你的长辈,不方便对你问东问西;二来怕你脾气大翻脸,扫了他们面子,只好让我们来打探。”
“打探什么?”沈洛年暗想,不会又是什么缚妖派的秘密吧?真是够了。
“功夫上的事,当然就交给如鸿来研究。”狄韵说:“身为你的直属长官,我的责任就是了解并善用你,让你发挥出最大的功能;至于清嬿嘛……你猜猜看?”
所以刚刚张如鸿才来问自己功夫的事吗?而黄清嬿……沈洛年颇有种不妙的感觉,当下板着脸说:“不猜!爱说就说。”
“哼!”狄韵透出三分不屑地说:“当然是跟你建立良性的互动、深厚的友谊,最好是她要你往东,你不会往西,这可是清嬿最擅长的呢!”
说话真酸。沈洛年沉默片刻才说:“建立友谊也不算坏事,不用说这么难听。”
“这么急着帮清嬿说话啊?”狄韵哼声说:“若单纯只是交个朋友有什么难,需要考虑两天吗?”
“什么意思?”沈洛年皱眉说:“也许她这两天有事。”
“走着瞧。”狄韵说:“拖得越久,代表她考虑越多,或者说越难作出决定……你猜她正在考虑、烦恼什么?”
“我哪知道?”沈洛年没耐心了,翻白眼说:“臭丫头,说话别老是拐弯好不好?”
“我才不跟你说,你就一辈子呆下去吧!笨蛋老头!”狄韵冒出些许怒气,随即加快脚步,往前奔出。
沈洛年当然不会被狄韵甩下,就这么轻松地追着飘,又拐了两个弯,沈洛年突然想起一事,顺口说:“丹翠还好吗?她的根源魔法好用吗?”
“很棒!比你的算命魔法实用多了!”提到这事,狄韵心情突然变好,露出笑意说:“虽然没有想象中方便,但是已经确定可以依需要建立起一条穿越八十公里、维持五分钟的空间通道。若把距离缩减,该可以延长维持的时间,不过下次试验,还要等她恢复魔力才行。”
“其中一端出口,真的决定于艾露的位置?”想到这一点,沈洛年就觉得好笑。
“是啊,但还是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想象中精确。”狄韵笑说:“跟艾院长提起这事时,她老人家也十分意外。”
差点忘了,艾露也算是“老人家”了呢。沈洛年莫名地有些感慨,没接着说下去。
狄韵感觉到沈洛年的情绪变化,瞄了他一眼,转过目光说:“老头,见过我妈之后,帮我去山口镇财气大街赌场运点钱回来,我有用。”
“还是别跟人拿钱比较好。”沈洛年皱眉说:“你要多少,我用魔法帮你赌。”占卜魔法别的地方不大实用,赌博总有用了吧?
“你别想靠赌博发大财。”狄韵哼了一声说:“赚点小钱没人管你,要是你赢太大,让人感觉到异常,他们就算找不出问题,也会请你离开,不让你上门。”
“嗄?”沈洛年还真有点失望,可惜这时代似乎没有公营彩券之类的东西?不过那有好几个号码,若连续算上几次,似乎也不符合占卜魔法的规矩……他啧啧说:“开赌场的居然也输不起,又未必是赢他们的钱。”
“是你自己想岔了,那又不是骗人诈财的小赌场。”狄韵说:“大型赌场说到底只是个比较另类的服务业,对客人提供赌博这项娱乐,并借此抽佣、抽成谋利,就算某些情况下他们会自己做庄,和客人对赌也不是重点……你只赢不输,就代表别人只输不赢,这还叫赌博吗?还有谁要上门?没人上门赌场喝西北风?”
反正沈洛年早已习惯吵不赢狄韵,见她开始长篇大论,当耳边风便是。等狄韵数落到一个段落,沈洛年才说:“那你要拿多少?”
其实狄韵没必要说出金额,但在沈洛年面前,狄韵渐渐没什么秘密,而且有些事完全没人分享也少了乐趣。她轻松地说:“一亿噩币,可不轻哦,听说有五、六百公斤,搬得动吧?”这时代最大的钞票面额也才两百元,总值一亿的现金无论体积还是重量都不小。
“妈啦!”沈洛年瞪眼说:“臭丫头你抢钱啊?这么多?人家会给吗?到时害我被人打出来!”
“我都联络好了啦,笨老头!”狄韵说:“只是叫你去搬而已。”
“啧啧,一亿。”沈洛年摇头说:“你到底答应了人家什么?”
“也没什么。”狄韵顿了顿说:“比较重要的应该就是开银行吧。”
“岁安城不是本来就有银行吗?”沈洛年迷惑地说。
“那是公营的,傻瓜。”狄韵说:“我答应未来若是上位,让他们弄几家私营的。”
“有什么差别吗?为什么要几家?”沈洛年不明白。
“银行就等于是个印钞机。”狄韵说:“一笔贷款,几家银行多次借贷后,就会变成一大笔钱,而借着掌握利率与资金流向,很容易影响通货物价,在通货价值变化之间,可以借着人民债务变化,大量、快速累积财富,换种说法就是掠夺资产……否则你以为司令为什么只肯开设公营的?当庞大金流离开追求稳定的主政者,掌握在贪婪的商人手中时,从正面观点来看,可以促进经济快速发展,但换个角度来说,所有人民的生活风险指数都会增高,每一次资金流转移的过程中,不免出现一批批破产、贫穷的被淘汰者。”
沈洛年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仍听得出重点,当即皱眉说:“听来不像好事?你怎能答应这种事?”
“其实我觉得是司令担心过度了。”狄韵说:“虽然没有仔细研究,但我也简单了解过,听说百年前的资本社会确实有这种现象,但有这些缺点的地方,大都是自由世界,也就是说,那些银行、资本家受到的限制很少,有时连政府都欠银行不少钱,更别提那时选举最需要的政治献金,也掌握在这种人手中,当然管理不了……可是这时代却不是如此,除非日后我同流合污,否则怎会坐视他们操弄物价?”
“我是听不懂啦。”沈洛年不大乐观地说:“但山口镇那儿的赌场老板真有这么笨吗,就这样被你唬弄?”
“他们当然不会只把筹码放在这上面。”狄韵冷笑说:“财气大街的幕后老板,这数十年来出钱扶植着山民残党渗透入岁安城各媒体,小心翼翼地提倡还政于民的主张。过去这二十年,除赤涛之外,犬戎族一直没上噩尽岛,少了外患,各种心思就出现了;加上司令又不管,他们还以为岁安城就快要转型共和呢,等最容易被媒体、私利操弄的人民真正掌握了政权,还不是让这些有钱人为所欲为?我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乱来的媒体关了!哼!山口镇那些妖怪,以为有了银行就能发财,根本是异想天开。”
民主这么糟糕吗?沈洛年虽不以为然,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辩不过狄韵,也就不想多说,可是沈洛年心中,却不认为叶玮珊也是这么想。
刚清醒的时候,听到叶玮珊成为独裁者,沈洛年确实大吃一惊,还以为时间当真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但自从亲眼看到风华正茂的女帝本人,沈洛年却开始暗暗起了怀疑,一个掌权数十年的独裁者,会在自己精神体力仍在巅峰的时候主动转移政权吗?她又为什么刻意地放纵媒体,而且是在明显对统治造成干扰的状态下?
见沈洛年不吭声,狄韵又说:“这次犬戎族来袭,虽然是岁安城的危机,却也是政治上的转机。那些老喊着民主的声音,可是一转眼都消失了,若当真女帝退位、十圣归隐,谁来抵挡入侵的妖族?”
沈洛年可听不懂了,开口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就算民主,十圣也可以参战吧?”
“所以说你是笨蛋。”狄韵说:“若是民主制度,当初岁安城能改建吗?没把整座城地基建材都换成压缩息壤砖,就算有尸灵之王帮忙,又岂能守得住?恐怕五十年前就被凿齿、刑天联军灭了,当初是靠着司令政变解决,若今日改回民主共和制,未来若也有类似的需要怎办?再政变一次?”
沈洛年无话可说,只好翻白眼说:“我讨厌谈政治,别跟我说这个了。”
“那说点你有兴趣的。”狄韵没好气地说:“去龙宫的五百少女已经完全选定,预计十天后——四月二十三日清晨出发。”
总算要去龙宫了!还真是好消息。沈洛年斜眼瞄着狄韵说:“干嘛一脸不爽?那些少女得罪你了?”
“只是看不起她们而已……一堆人挤破了头想去龙宫,给虬龙当女人、女仆有这么好吗?还不就是贪图龙宫安全?一个个都希望当上换灵妾侍,一辈子住在龙宫。”狄韵说:“你不知道六十多年前,刚推翻旧政权不久,司令曾经考虑停止这种类似进贡的行为,居然有一堆人跳出来游行反对!后来十圣讨论,既然人民不排斥,又能借此和龙宫保持一定的联系,也无不可,这才继续下去,但对所有拼命保卫岁安城的军人来说,怎么可能对这些贪生怕死、抛弃岁安城的女人有好感?”
“还好继续下去了!”沈洛年没心没肺地说:“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混进去。”
这不识大体的浑蛋老头!狄韵瞪了沈洛年一眼说:“这趟来回大概要一个月时间,有什么其他事情,出发前记得处理妥当,你身体好像好多了?到时没问题吧?”
沈洛年很有精神地点头说:“没问题!什么事都没有!”
“哼!”狄韵哼了一声,瞄着沈洛年说:“我倒要看看”怀真“是个什么样的仙女,让你这老头念念不忘。”
“呃?”沈洛年一愣,那张老脸不禁微微一红。这黑心丫头怎么知道怀真名字的?
“发什么愣?我妈说的啦!”狄韵说:“既然知道你是暗神,这点消息我还骗不出来吗?我妈早就全招了!”
狄纯自然没法和j诈女儿斗法,泄底只是早晚的问题。沈洛年也不介意了,只瞪了狄韵一眼说:“臭丫头!我郑重宣告,我不是老头!”
其实狄韵这两日从狄纯口中,知道沈洛年曾生机停滞地昏死百年,确实称不上老头,但若要论出生时代,“老头”两字还是有其道理,反正狄韵也不想改,只眨眨眼说:“管你的,我就喜欢喊老头。”
沈洛年其实也听习惯了,只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两人就这么并肩绕行林间,随口吵上两句,倒也自在。
其实在狄韵心中,自从知道沈洛年的暗神身份,就知道自己母亲和沈洛年并没有暧昧关系。从小拿暗神事迹当床边故事听的狄韵,早知道母亲狄纯十分崇拜、想念暗神,但那份崇拜中却不含情爱,更与提到那不知名父亲时的态度完全不同,加上后来知道沈洛年昏睡百年之事,可说完全摆脱“始乱终弃浑蛋父亲”角色的嫌疑,更别提他当年对狄纯的好几次救命之恩,所以今日狄纯要见沈洛年,她才会这么大方。
最大的嫌疑犯突然有了不在场证明,案子自然办不下去,但本以为答案就在眼前,怎料又是一团迷雾,想到此处,狄韵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三转五转的,两人终于绕到狄纯的小屋。狄韵停下脚步低声说:“老头,别跟我妈提起杜勒斯叔叔,想到叔叔她就会哭。”
杜勒斯啊……他也死得倒霉了些,若不是众人行踪外泄,这趟魔法岛之旅并没有这么危险,而当发现有异状,岁安城这儿虽然马上做出紧急处分,连僵尸都送了出来,却终究来不及,但换个角度说,若不是杜勒斯拼了性命,这趟旅程真不知得死多少人。
可惜的是……若真是那远远跟踪的天仙泄露众人行踪,这仇可难报了。岁安城几百万人一起上也打不过。
“你去吧。”狄韵转身说:“我过会儿再来。”
这丫头似乎真的不提防自己了?沈洛年见狄韵离开,走到屋前,轻敲了敲门,门呀地一声打开,狄纯站在门前,露出温婉的笑容说:“洛年,快进来。”
狄纯脸上虽然带着笑,气息却不怎么愉悦,看来只是强打起精神。沈洛年走进屋中,等狄纯关上屋门,沈洛年抓抓头说:“你没事吧?”
却不料这么一问,狄纯眼眶马上红了起来,还好毕竟没落泪,但看她低着头、瘪着嘴,强忍着悲伤的模样,也实在有些可怜。
这时只好找点其他的事情问问,看能不能引开她的心思。沈洛年苦思片刻,这才说:“小纯,我能修炼炁息了耶。”
狄纯用力吸了吸气,连续点着头,好不容易才开口说:“我、我知道,听小韵说了,恭、恭喜。”
这个话题好像效果不大。沈洛年想想又说:“玛莲他们,好像都以为我是自己的儿子或孙子。”
提到这件事,倒真的让狄纯分神。她那张含泪的小脸露出笑意,抿嘴说:“谁叫你不肯和他们相认。”
眼看这话题有效,沈洛年再接再厉地说:“其实我觉得他们很陌生。”
“怎么呢?”狄纯微微一愣。
“这次在东大6遇到玛莲、奇雅、小睿……或者该说黄夫人?”沈洛年苦笑了笑说:“尤其是小睿,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挺凶的。”
“睿姐以前也很崇拜你的。”狄纯拉着沈洛年在长椅坐下,一面笑说:“她常跟我说,有实力的人,大可以直待人,不用虚伪客套,别人一样会听话,所以她对晚辈、下属,一直都颇严厉……她说这是跟你学的。”
沈洛年狐疑地说:“我可没这么教过她。”不过沈洛年一面说一面有点心虚,当初自己对吴配睿确实颇凶。
“其实不只睿姐。”狄纯又说:“添良哥也说他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他每次提到你,都说你是”无欲则刚“的典范,因为你什么都不在乎,自然不受任何威胁。”
“唔……”沈洛年可不知该说什么了,那变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侯添良,现在境界可比自己高明多了。他啼笑皆非地说:“还有吗?”
“有啊。”狄纯微微侧头,轻笑说:“志文哥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妈啦,他也”无欲则刚“啊?少来!”沈洛年瞪大眼睛,这种话他可绝不相信。
“不是。”狄纯笑了出来,摇头说:“他总爱说,绝招得先藏着,紧急的时候用出来才帅。”
“这是学我的吗?不对吧!”沈洛年惊奇地说。
“他说是你教的啊。”狄纯无辜地点头。
“呿!”沈洛年没好气地说:“我才没这种想法。”
“司令也有类似的说法哦。”狄纯又说。
“玮珊啊……”提到叶玮珊,沈洛年还是有点感慨,他苦笑说:“她又说什么?”
狄纯停了几秒,才缓缓地说:“六十多年前决定政变时,司令跟我们说……别忘了你那”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语出《孟子·公孙丑》,意为:自我反省,只要合乎义理,纵然面对千万人,也一样勇往直前。)
妈的,文言文咧,这话什么意思?自己怎么新增这么多特质?沈洛年正想换个话题,却见狄纯眼睛一红,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滑,哽咽地说:“杜勒斯……杜勒斯,也说过……”
这下糟了,哭了、哭了!这时已经无法遏制,只能加速跳过!沈洛年打断狄纯的话说:“他说什么?”
“他说,要……要代替沈大哥……一直保护我。”狄纯说到这儿,终于扑在沈洛年怀中哭了出来,抽泣说:“我……我对不起他……我当初是不是该嫁给他?他对我和小韵一直很好、很好……”
“哎呀,这种事不是拿来交换的啦。”沈洛年轻抚着狄纯的背说:“否则你得嫁几个人?帮过你的人还有我咧,他也得排后面。”
狄纯一怔,沈洛年却是一拍大腿说:“既然已经哭了,那就顺便问问,你老实跟我说,韵丫头的爹是不是一心?”却是沈洛年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问重点。
果然狄纯脸上只有两个水龙头,没法变出四道泪水。她呆了片刻,才委屈地摇了摇头。
不是?沈洛年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赖一心欺负狄纯,自己非得找他算帐不可,问题是大概打不过,岂不是自讨苦吃?既然不是就好。沈洛年接着又问:“到底是谁啊?我认不认识啊?”
这次狄纯却不肯回答了。她紧抱着沈洛年胸膛,自顾自地埋头痛哭,沈洛年也拿她没辄,只好让她哭个痛快。过了好片刻,狄纯终于收了泪,但却没打算离开沈洛年胸膛,就这么把头埋在他怀中,一声不吭。
要知道,并不是随便一个男人胸膛,都可以这样没有顾忌地依靠,面对如兄如父的沈洛年,孤身抚养女儿长大的狄纯难得这么放纵一次,体会着被人拥抱的温暖。
过了好片刻,偎在沈洛年怀中的狄纯才突然红着脸直起身,一面低声说:“听小韵说,他们怀疑你——该说怀疑”沈凡“是我和你生的呢,还认为小韵也是。”
“不会吧?”沈洛年大惊失色地说:“韵丫头听谁说的?搞错了吧!”
“谁叫你只帮小韵呢?”狄纯抬起头,有些害羞地说:“睿姐来试探我,我也装糊涂,小韵也建议我这么做。”
“为什么?你们母女搞什么鬼?”沈洛年大惑不解。
说到这儿,狄纯的眼眶又红了,低声说:“这二十年,小韵过得很委屈,我也只是想帮帮她……”
沈洛年这才想起杜勒斯在地洞里的推论,也终于明白狄纯、狄韵这么做的原因。众人都以为狄韵是赖一心与狄纯的孩子,这二十年就算没遭白眼,自也不怎么受人待见,也所以刚见面没多久,狄纯就要自己当便宜老爸。当时自己并没答应,但这时既然被其他人误会,狄纯当然是将错就错。
而对狄韵来说,反正本就父不详,冒认威名赫赫的暗神当父亲,除解决过去问题之外,对竞争司令更是一大利多,只不过这方面的考量,狄纯和沈洛年都想不到就是了。
沈洛年正思考,只听狄纯接着说:“而且这么一来,志文哥似乎也死心了,最近都没来找我。”
妈的,自己还兼任蚊香!沈洛年想想也无所谓了,要他出面冒认是绝对不可能,但被人误会倒是无所谓。沈洛年摇头说:“随你们胡闹吧,对了,你本来找我干嘛?”
“差点忘了。”狄纯微微一笑,探手怀中,取出一物说:“这个给你。”
第七集 第七章 我知道怎么管教这丫头
沈洛年低下头,却见狄纯手中竟是他们口中的暗神之镜。他愕然说:“这……”
“你现在正需要,不是吗?”狄纯微笑说:“我一向少下塔,呆在这儿也用不着。虽然顶着十圣之名,其实我很笨,大家哪儿都不敢让我去,打仗的时候,我又总是下不了狠手,这暗神之镜,早该交给别人了。”
“你不想用,怎不给你女儿?”沈洛年问。
“她们正在竞争,这样不公平。而且这是当年司令交给我使用的,我又怎能私下给小韵?”狄纯顿了顿说:“但这暗神之镜本来就是你制造的,上次你也说过,现在做不出来,当然应该让你用。”
“其实也不会不公平。”沈洛年摇头说:“如鸿现在也有一个。”
狄纯嘴一瘪,低声说:“那是……那是杜、杜勒斯的……”
完蛋!又要哭了!沈洛年只差没给自己一巴掌。他抱着头叫:“人都死透了,别哭了!”
还好狄纯刚刚大哭一场,情绪已经抒发不少,这次倒真的忍了下来。她深吸两口气,稳稳心绪,这才缓缓接着说:“我听小韵说,司令把如鸿那个暗神之镜先收回去了,应该也是为了公平。”
这么严格啊?刚刚吃饭时倒没留意张如鸿身周的道息状况,沈洛年愕然说:“玮珊多的那个打算给谁?未来的司令吗?”
“不知道呢。”狄纯微微摇头说:“若不是小韵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司令把镜子收回去了。”
这东西对眼前的自己确实有帮助,不久之后还得去龙宫,路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有意外,多个保命的东西也不坏,沈洛年当下接过狄纯手中的暗神之镜,但这么一拿,他随即皱眉说:“算了,我不能用。”
“为什么?”狄纯讶异地问。
“太重了。”沈洛年把暗神之镜推回说。
暗神之镜体积虽然不大,毕竟是紧密结实息壤为心,厚实金属包覆,而后来白宗众人在外层又有双层加固,这样一层层加起来,确实颇有些分量。
对一般变体者来说,这区区数斤重,自不会造成影响,问题是沈洛年如今连魔法袍都没穿,全身除了几张噩尽币与记事本之类的小杂物之外,无论是血饮袍、火浣衣物包裹又或是天仙飞翼,都是轻若无物的异宝,戴上这颇沉的暗神之镜,虽可有效提升体内炁息量,但身法挪移变化难免会受到影响。
如今沈洛年的炁息量虽然每日稳定增长,但毕竟才开始引入,与过去见过的强者相较还是远远不如,在这种状况下,与其戴上暗神之镜,追求整体性地更上一层楼,不如先把独门专精的闪避能力维持在巅峰,这样一来,就算打不赢人,至少也有个保命功夫,等体内炁息强大到不在乎这点重量的时候,才能考虑借此增加炁息强度。
狄纯自然不明白沈洛年的考量,她不肯接过暗神之镜,迷惑地说:“太重了?这明明很轻啊。”
“我说真的。”沈洛年说。
“洛年你别随便找理由骗我……”狄纯说。
“不信拉倒!”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沈洛年抓抓头,把暗神之镜搁在两人之间的椅面上,皱眉说:“我真的不能用。”
见沈洛年说得斩钉截铁,狄纯这才信了。她轻抚暗神之镜,轻叹了一口气说:“那我还是交还给司令吧,只要再凑上一个,可以先让她们三个孩子装上。她们都是修炼道咒之术,尽快强大起来,对岁安城更有帮助。”
“就算要上交,也轮不到你吧?”沈洛年说:“除了玮珊、奇雅、一心之外,其他几个人的妖炁强度似乎都不如你。”
狄纯虽不知这和当初沈洛年的按摩有关,却也知道从开始修炼,她进步速度就比白宗其他引仙者快上一截,而狄纯生性单纯、几无外务,这百年来除了修炼之外,也没别的事好做,单纯比修为,恐怕还略高于数十年来政务缠身的叶玮珊,所以几位选择引仙的老友中,只有狄纯还能维持青年的模样。
但妖炁强度可不等同于战力。狄纯摇头说:“战场上,我是最没用的一个,除了对付一些禺彊族,地面作战一点用都没有,而且我也不大敢杀人……过去赤涛来犯时,还需要我在空中诱敌马蚤扰,既然赤涛立誓不来,也不需要了。”
听来颇有道理,沈洛年其实也不觉得狄纯适合战斗,只耸耸肩说:“随便啰,不过你要是真把这东西交给玮珊,以后可别出去打仗了。”
狄纯含笑点了点头,跟着她轻抚着椅面上的暗神之镜笑说:“说说这次旅行吧,小韵有没有找你麻烦?”
这可是告状的好时机!沈洛年当下把狄韵各种暴行好好数落了一遍,只不过发育、作梦之事不能告诉狄纯,不免漏了好些精妙之处。
两人随口又聊了一阵子,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过了两秒,狄韵轻推开门,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两人,神情颇有些怪异。
“回来啦?”狄纯含笑喊了一声,又望着沈洛年说:“小韵说过还有事要找你。”
“嗯。”沈洛年起身,望着狄韵说:“这就去吗?”
“这是……”狄韵望着两人之间的暗神之镜,吃惊地说:“妈,你想把这东西给他?”
“洛年不肯要。”狄纯那双大眼带着点委屈,白了沈洛年一眼说。
“不要?”狄韵先是有点意外,随即露出恍然表情说:“你想跟司令拿另外一个吗?”她当然是指杜勒斯的遗物。
“不是,我用不上!”沈洛年没好气地说。
狄韵更讶异了,这东西可是宝物,这老头哪儿不对劲,居然说用不上?不过不要最好,母亲身上挂着这个,安全也比较有保障。
狄韵正自思索着,不料狄纯却接着又说:“小韵,你帮我拿去交给司令,就和她说我用不着了。”
“为什么用不着?”狄韵瞪大眼睛问道:“除了这老头,还有谁有资格用?你带着也比较安全啊。”
“你别问这么多。”狄纯微微板起脸说:“交给司令就是了。”
狄纯虽然没解释,狄韵心念一转已经明白,母亲这也是变相地替自己打算,而交出去之后,若母亲不再出战,倒也不是坏事。她沉吟说:“妈,可是这么一来,岂不是连累了侯伯伯?”
“会吗?为什么?”狄纯吃了一惊。
“司令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暗神之镜,若你的也交出去,就两个了。”狄韵说:“眼前有资格继承暗神之镜的,当然就是我和清嬿、如鸿……这样一来,就算没人开口,侯伯伯恐怕也得主动交出来,免得司令为难。”
沈洛年在旁暗暗点头,侯添良就像狄纯一样,道行未必最低,却是大型战争中影响最小的一位,无论是引仙选择与修炼方式,他在战场上的破坏威力都比其他人稍弱了些,若真要再收回一个暗神之镜,侯添良确实是第一选择。
“也是呢……”狄纯倒没想到万一别人不愿意怎办,迟疑地说:“那该怎办才好?”
狄韵想了想说:“别急着送上去,我先找机会探探司令的口风,你还是先收着。”
虽然狄纯对某些事十分死心眼,但那种情况毕竟是少数,大多时候她还是没什么主见,见狄韵说得有道理,点点头收起暗神之镜说:“那记得快点跟我说哦。”
“若司令有这念头,再”由我劝你往上送“,比起主动交上去还好些,也不至于引起其他人的不快。”说到这儿,狄韵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阴险丫头,真是什么便宜都不放过。沈洛年正觉好笑,却见狄韵转头说:“妈,没什么事我就带老头走了,我们还有事要做。”
狄纯才要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说:“小韵,怎么这么喊呢?对长辈不能没礼貌。”
“哈哈,听到没有!不能叫我老头!”沈洛年可得意了。
狄韵翻白眼说:“你若真不是老头,又怎算长辈?既然不是长辈,管我怎么喊?”
“呃?”沈洛年正愣在那儿,狄韵已经先一步回头对母亲堆出假笑说:“我知道啦,只是开开玩笑,妈你别管,沈凡不会怎样的。”狄韵平常除了喊老头之外,还是习惯称沈洛年为“沈凡”。
狄纯见两人似乎还真是吵闹无忌、相处愉快,倒也觉得开心,笑咪咪点头说:“那小韵你要听洛年的话,知道吗?”
“对!要听话!”沈洛年可得意了。
“呿!”狄韵哼声说:“妈,这老头什么都不懂,他听我的还差不多。”
狄纯微嗔说:“小韵,你怎么这么说?”
沈洛年也心里有数,两人相处,被教训的好像大多是自己,不过这倒不是问题,他瞄着狄韵后颈,左手虚抓两下,踏前一步说:“没关系,我知道怎么管教这丫头。”
“啊!不准过来!”狄韵看着沈洛年的动作,忍不住惊呼一声,马上躲到自己母亲身后,见沈洛年嘿嘿笑着停下脚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怒瞪沈洛年一眼说:“臭老头!走了啦!”
沈洛年随着狄韵往外走,一面说:“直接到上次去的那个赌场吗?”
在两人身后送行的狄纯闻言,讶然问:“什么赌场?”
“没什么。”狄韵回头笑了笑说:“妈怎么突然有兴趣,打算开始帮我了呀?”
狄纯一怔,连忙摇头说:“我不懂的,只是问问。赌场那儿的人听说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担心,只是和人约在那附近。”狄韵扯着沈洛年踏出门外,对狄纯挥了挥手,带着沈洛年去了。
狄纯轻侧着头,望着并肩离去的两人身影,若有所思地想了好片刻,这才莞尔一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回房去了。
却说两人奔出一段距离,拐过一个弯角之后,狄韵这才板起脸怒瞪了沈洛年一眼骂:“大嘴巴!守不住秘密的笨老头!”
沈洛年一脸无辜地摊手说:“谁知道连你妈都得保密?”
“我不是想瞒她。”狄韵拉着沈洛年加快速度,一面低声说:“但一来会增加她无谓的担心;二来我妈不擅应对,说不定不小心被谁拐出实话那就麻烦……你也记住了,口风紧点。”
“哦。”沈洛年心念一转,突然有点尴尬地说:“不过清嬿好像知道了。”
狄韵一怔,停下脚步说:“怎么回事?”
“上次你要我给她剃刀。”沈洛年说:“她问我钱从哪儿来的……”
“懂了。”说到这儿,狄韵已经了然。她微微皱了皱眉,暗暗责怪自己大意,应该事先想好这种可能,只不过两个月前,和这老头一说话就难免发火,很难好好用心思考……她继续往前移动,一面说:“这些钱买的只有两个字——”好感“,她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样,只是难免让她有了提防。”
“她不会跟你们司令说吗?”沈洛年问。
“以她的?br />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