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紧张,“诈尸我去找道士,还魂我去找和尚。”
那人皱眉,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安以颜所说的什么和尚道士一类,只是在微笑中填了一抹阴鸷,一手卡在安以颜的脖子上,“可惜,你谁都不能去找了。”
安以颜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对方的手过于冰冷,密合在脖颈间时,便将冷意传遍了全身。“你是那个叫做顾……顾什么的?”当时以为那已是个死人的名字,所以也没有去记,现在自然想不起来。
死而复生的刺客却紧紧的蹙起眉头,好像安以颜说到了什么让他想要极力摆脱的东西。卡住安以颜脖子的手掌被附上接近于全身的力气,他将安以颜按在小巷的墙壁上,将她整个的笼在自己的影子里,“我叫随日,不姓顾,也不叫顾什么,别再让我听到顾什么之类的话,否则我就掐死你,知道吗?”
安以颜使劲点头,尽管并不相信随日还有能力杀她。不说狼袭此刻还守在暗处,单以随日现在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看来,安以颜觉得他只够杀死仅还剩一口气的家伙而已,凭的也只是他能够比那样地家伙再多出几口气来。如此而已。
可安以颜没有要违背随日的意思,对于一个死而复生之人,她有着足够的好奇,所以绝不愿因为自己的违抗而致使对方消耗掉他所剩不多的生气。
但随日地手,真地足够冰冷。所以安以颜抬手附在他的手背上。并不奢望对方会撤销这个具有威胁意味地形式。至少也还可以多少给自己取暖。如果可以,顺便温暖对方。
“随日。我知道了,你叫随日。我叫安以颜。我对你没有敌意。”
随日拧着眉头想了一下,突然又笑开,“我知道了,你是那个据说让楚宁很是别待的男宠。”
安以颜也咧出一个开心地笑脸,“是啊。是啊,我只是个男宠而已,我对你没有威胁。”
随日恶意的龇了龇牙,“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聂夭的面呢。或,真的是君臣共用?”
安以颜扯笑着刚要答话,突然余光中瞥见远处一道人影,她低声而快速的问随日:“你出来换衣服了吗?”
“呃……”随日愣了一下,悴不及防下已被安以颜拥个满怀,刚想挣扎。便听她在耳边急道:“顾长留在那边集市。不想被现就不要乱动。”
安以颜说话地同时,顾长留就正站在小巷出口的集市中央左右探望。顺着面颊淌下的汗水和略显急切的呼吸说明他已经在日头下奔走良久。他的视线转向小巷的方向时,入眼的正是两个看不清眉目的男子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地画面。顾长留愣怔了一下,抬脚顺着市集地方向又寻了下去。
安以颜拥着随日许久未动,也不敢探头去看他走了没有,好半晌后见一直没有动静,才向巷口的方向抬起头来,嘘了口气,“看来你还有点常识,知道逃跑之前要换件衣服。”若是穿着与逃跑之前同样地衣服,就算顾长留看见远处俩男人诡异的抱在一起,恐怕也还是会谨慎的过来看看。
然而安以颜的喃喃絮语却没有得到随日的丝毫回应,她偏了偏头,松开随日,然后眼见他从她身上滑到地上。
脖颈间的冰冷感觉终于消失,安以颜看着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随日,召唤狼袭,“喂,喂,出来帮忙扛人。”
狼袭从房檐上跳下来,脸上写着不满,“我是保镖,不负责搬运。”
安以颜瞥他一眼,嘿嘿狞笑,“踢门你都做过了,搬个人就别再抱怨了。显得侨情啊。”
狼袭怒,“杀猪的还不杀人,杀人的还不杀猪呢。”
安以颜斜他,“那要是猪要杀你呢,你杀它还是不杀?”
狼袭低吼,“猪干嘛要杀我?”
安以颜事不关己的,“假设啊,我不是说了要是嘛。”
狼袭气到无语。
安以颜蹲下去,手指碓在随日脸上。
“不搬的话,我们就耗在这儿,我是无所谓的。”反正她看上的那老太太也已经走得没影没踪,她不着急。
狼袭抱胸而立,“我更无所谓。”
安以颜笑,“希望我们这样不声不响的留宿宫外,王上不会罚你。”
狼袭不安的动了动嘴角。
静默了一会儿,他不甘不愿的开头,“干嘛不让黑衣卫来搬?”
安以颜蹲着,两手放在膝盖上,仰望狼袭,“哦,你要去找黑衣卫吗?”
狼袭撇了撇嘴,目光定在一个方向上,“她们在那儿守好久了,不用去找。”
安以颜一愣,顺着狼袭的目光看去,却除了青砖白瓦,便什么也没有看到。
狼袭冷笑了一下,不容反抗的道:“出来!”
短暂的静默之后,两道人影现身在小巷内,身穿黑衣,其中一个正是黑衣卫的领头齐贞。
安以颜指着昏迷不醒的随日问:“你们是在跟踪他,还是在跟踪我?”
齐贞冷淡开口,“我们奉命监视顾府,正好见他出来。”
安以颜点头,“聂夭此刻知道他没死的事情了吗?”
“该知道了。”
该知道的意思就是说已找人去报,却还没有回信。安以颜再点头,“现在人是我的,你们可以走了。”
齐贞皱眉。
安以颜微笑,“去跟聂夭说,我在办她交代的事情,所以请她暂时不要插手。”
齐贞犹豫了一下,点头,轻抬脚步。
狼袭喊:“等会儿。”
齐贞疑惑的看向狼袭。
狼袭指着随日,“把人抬完再走。”
第七十四章 不怕敲错门,却怕进错门
随日睁开眼的时候,现自己是窝在一张桌旁的椅子上的,上半身趴在身前的桌子上,手臂被枕到麻。
不远处的架子床上,安以颜睡姿难看的仰卧成一个大字型,薄被一半搭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下。
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到外面的一个小院,天已大亮,阳光照在早已开到灿烂的紫藤花架上,却现出一丝凉意。
随日起身,绕出内间,又出了房门,映目的果然还是刚刚的小院,只是换了一个角度,视线直射而去,就可以看见小院的大门,暗红的色泽,略带斑驳。
站了一会儿,听到大门外传来金属轻叩在重木上的声音,随日回身望了一眼内间,安以颜所在的地方被一片隔墙挡在视线之外,没有动静。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了步走向院门。卸下门闩,在咿呀声中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三个少年。为的可能稍微大些,眉目清秀。另两个则还要再小个一两岁的样子,一胖一瘦,一憨厚一轻浮,只是同样的都异常年轻。
这样想的时候,随日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真的算来,自己大概也比这三个少年大不了几岁,但不知为何,却总觉得与他们不像是一辈的人,从前就不像,现在更不像了,尽管也的确没有差上几岁随日一手撑在门边上,身子也半倚上去,懒懒的笑开。“请问三位小少爷找谁?”
十三睁着一双猫样的眼睛,毫不闪避地与随日对视,少爷一词,通常是用来称呼在官馆里的小官的。一般的人家都不会把这样的话挂在嘴上,一则这词儿本就是小圈子里地用语。二来也嫌粗俗。
带着董毛和莫小道清晨登门地十三。没有想到一开门来,就会有人用这样的词来招呼他们。不会却也不恼。
因为他身后地小猴董毛听到这样的侮辱就已经先恼了开去。“没长眼睛地畜生给你爷爷看清楚,我们是官兵。官兵知道吗?上战场杀人流血,保你们在京城平安喘气,不致有朝一日被敌人吓湿了裤子的。”
随日把小猴攥住他脖领的手随手挥开,虽然他的体力仍然不济,但要挣开像是小猴这般瘦弱而又没什么力气。只是嗓门大点的小子,却还是轻而易举。
顺势向小猴往后推了一步,随日微笑,“小少爷原来是来找你地畜生孙子的。可惜这里没有。不如去杂耍班里看看,说不定还真能找到。”
“你……”小猴怒极,撸了袖子就又要上来跟随日动手。只是还没碰到随日,就已被他身后的十三拎着脖领甩到一边。“这位哥哥说得不错,毛猴儿你还是到杂耍班去看看,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罢。”十三对小猴说完。又转向随日。“不过这位哥哥放心,虽然夹了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家伙。不过我们的确是奉安大人之命从军营赶来。所以也断不会在安大人面前抢了哥哥您的宠幸。”
没人理会小猴在后面叫嚣什么“十三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本事过来打一架”之类,两个同样嘴上不饶人的家伙只是以各自特有的方式互瞪着,虽然在别人看来却只像是彼此凝视而已。
至少,安以颜就是这别人中的一个。
早上醒来地时候,现自己躺在陌生地房间里。虽然这于她而言已是常事,却还是用了小小的一段时间来回忆和确定。每次这样在陌生之地醒来,总是让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遭遇了另一次地穿越,就算次次都证明了那不过是她虚妄的担心,却也还是无法避免。
终于回想起来,这是聂夭为她藏匿随日而准备的房子的时候,才惊觉到房间里面已只剩了她自己一个。
随日还在昏迷的时候,狼袭终于如愿的将搬运的重任毫无绅士风度的推给了黑衣卫的两人,然而等到两人将人扛了起来,安以颜才猛的想起她根本不知道该把人带到哪里。
很显然的,随日死而复生,顾长留不可能是不知道的。更有可能,就正该是他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出从黑窑救人的戏码。
据见面的时候聂夭所说,她在顾长留带走随日的尸身后就检查了随日滴在地上的所有血迹。结果现有少数血迹中含有一种不知成分的药物,聂夭早就怀疑,随日突然死亡,是顾长留在进来审讯室之后动了手脚,只是不知他下毒杀了随日又要走他的尸体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才要齐贞带人守在顾家外面。
而今见到随日死而复生,聂夭虽还搞不清楚顾长留究竟是用了什么药物,却也猜到当时随日的死亡症状不过是顾长留下药后的假象而已,目的自然则就是为了要救这个自小失踪的弟弟一命。
然而很显然的,顾长留纵然救人心切,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但这个弟弟却并不感恩。所以才会在身体稍微好些之后就从顾家溜走。
据黑衣卫探查顾家而知,顾家一切如常,并不像是有什么人失踪要大肆寻找的样子,只顾长留极其几个心腹小厮在暗暗寻访而已。
聂夭暂时无意追究顾长留的罪责,也不打算由黑衣卫出面抓随日回去。事实上,安以颜的意外出现,倒正好和了聂夭心意,所以干脆给安以颜安排了一个去处,用以安置随日。
至于楚宁那边,本也习惯了安以颜的胡乱折腾,早就想到她在宫里面呆不安生,根本不来费力过问她呆在哪里。
随日自昏迷之后一直未醒,甚至在狼袭将人甩在屋内的椅子上后,也还没有一点会醒来的迹象。
狼袭气闷至极的将随日的身子推搡在桌子上,然后穿过窗户离开,无论安以颜再怎么唤也不肯出来。本来是已经弄好,由黑衣卫来帮忙搬人。可因安以颜说风就是雨的,根本考虑不周,没处搬人,又只得等到聂夭过来。两人碰过面后,又商量许久,再要黑衣卫动手搬人就很怕他会中途醒来,最后就又还是只能狼袭动手。
因怕有更多杂事扯到身上,狼袭拒不现身。安以颜就只得又托了聂夭到军营去把十三三人唤来,毕竟这样一个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总要有人打杂。
然而她没想到,一出屋门,就会见到十三和随日两两相望,不依不舍的样子。
第七十五章 我们各自走好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各自走好。
安以颜迈步踱过去,抱胸站到十三和随日的旁边,一副等着要看接下来会生什么的样子。
然而两人却并不配合,见安以颜过来,一个迅速的转身进屋,一个眼睛盯在她脸上,再不看其他。
安以颜招呼了一下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随日,也不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论是冷淡的随日也好,还是极其热切的靠过来的小猴也好,安以颜都维持在一种不冷不热的反应上。只得如此,才不会被人冷眼以待时显得太过尴尬。在有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在场的情况下,让自己表情得不是那么有所谓,是消解尴尬的最好办法。
她挥了挥手,对着三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要回去军营了,呆在这个小院里帮忙打打杂吧。”
小猴自然乐不得点头答应,莫小道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应了一声。对于很多人来说,参军其实也不过是一种维生之道,当然,不是没有热血或野心掺杂其中,只是如果可以安稳的过没有危险又不必受太多苦的日子,人性中的懒惰其实往往要站在主导的位置。
小猴两眼放着精光的打量了一圈小院后,立刻颠颠的跑了进去。既然要在这里安置下来,那么住处自然也就成了一个要的问题。虽然不可能太过随意的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但在有限地可以选择的范围内选择最好的是小猴的打算。
莫小道倒是没有这样多的想头。他只是随着小猴进了院,见院中地紫藤架下一口活井,就探头往里看了一看,然后去寻可以提水地东西。
只有十三一直站在院外,连门槛都没有踏进。一向缺乏表情到面瘫的脸上。难得地挂着笑意,既简单且又复杂的笑意。简单之处在于他也只是微微地勾起了嘴角。眼角眉梢却还是保持着瘫痪的样子。而复杂之处则同样在于上下表情的分离,虽然按照一般的理解。笑是属于嘴部的运动,但就像人在跑步地时候也不能只动动腿脚一样,当笑只停留在下半张脸时,也就有着很复杂的意义了。
安以颜走近他,“怎么还不进来?”
十三反而退了一步。他很少退后,除非是在表达拒绝。“我要回去了,大人。”
安以颜讶然,“为什么?”
十三面瘫着脸,一时没有回答。
安以颜两手环抱在胸前,理所当然的质问,“我问你为什么呀!”
十三偏了下头,眯起眼睛的笑答:“因为我喜欢您啊,大人。安以颜皱眉。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这家伙。却在每次提到与喜欢她有关的话题时,都会突兀的露出事情很有意思似的笑意来。非常让人讨厌。虽然,说不上是这种突兀的对比让人觉得讨厌,还是那种很有意思地表情使人觉得他在开玩笑让人讨厌,但总之,其实是很惹人讨厌地就对了。
最讨厌的,还要属他一副完完全全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让人不快而径自地陷入到愉悦情绪中的样子。
“因为喜欢大人,所以不能够呆在大人身边啊。虽然,本来以为,是可以呆在大人的身边的。至少是有可能的,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啊。”
安以颜将眉头蹙得极深,不仅是讨厌,而且还让人烦躁。“你在说绕口令吗,十三?我无意要跟你耍嘴皮子。或是玩文字游戏。”
十三瞪了下眼睛,微微露出不解的样子,“说什么----”三个字说得很急,急到说不下去,所以短促的停顿了一下后,十三回复到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声音也变得很平稳的道:“说什么呀。我没有做你所说的那些事情啊。”
安以颜哼哼,“是吗?”
“是呀。”十三叹气似的说了一句,然后突然一步迈进门里,在安以颜身前极近的地方停下,唇也停在离她的唇不到一指的距离内,吸气,呼气。双手捧在她的后颈上。“大人,我是真的喜欢您的哦,我会想着这一点,而好好做的。”
安以颜可以感到十三的双手放在她脖颈间所引起的热度,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引得她的喉头上下滑动在十三粗糙的拇指间,快感在瞬间升腾,说不清来自于哪里,身体或心理。
“你要好好做什么?”话说出来的时候,才觉是沙哑的。
十三笑了一下,退回到原本的位置,像是刚刚的接近从来都没有生过一样。
“好好做一个战场上的战士应该做的事情啊。”
“啊。”安以颜应了一下,十三退开的一刻,突然觉得眷恋。
不过也只是一刻而已,待到下一刻,他真的再不说什么,只像往常在军营中那般说走就走的离开时,倒也没有觉得多么可惜,只是奇怪,“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啊,这家伙。”
喃喃的转身,猛的撞在一堵肉墙上,被吓得惊叫了一声,退后一步,然后被门槛绊倒,跌坐在地上,就是安以颜接下来的举动。
随日居高临下的弯腰看着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啊,你这家伙。”
安以颜愤怒,“说什么啊?是你突然没声没息的站在我身后的!你不是进去了嘛!干嘛又出来?”
随日还是看着她,有些嘲讽的挑着眉,“我说,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啊?”
安以颜挥舞着根本没有落点的拳头气结,“我说了,是你莫名其妙的站在我身后,才吓到我了!”
随日蹲下来,叹气,摇头,再看她的目光就有点看朽木的意思了,“你没有现刚刚那家伙的手是掐在你脖子上的吗?”
“嗯?”安以颜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及的样子。
“如果是我的话,在那样的姿势下,可以轻易的杀了你。”随日陈述了一项事实。
“什么意思……”
随日叹气,安以颜由朽木晋升为木头渣子,“那样的姿势下,只要手上稍稍的用力,你是很难反抗的。即是说,就算他刚刚没想要杀你,但他有那样的准备。”稍稍停顿了一下,随日很嘲讽的道:“所以对于你竟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陷入享受的情绪,我觉得很惊奇。”
安以颜望了望天,然后很平静回视对方,不论是对于随日将她当成木头渣子的目光,还是他所说的那些危言耸听,她都平静以对,“十三没有杀我的理由。”
随日失笑,“你觉得任何事情都该是有理由的?”
安以颜挑眉,“难道不是?”
随日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和表情通通表明,他不认为万事都会有个理由。
安以颜摊摊手,叙述:“我给你准备了这个院子。”
她停下。
随日却不接话,她要说就总会说完。
冷场了几秒后,安以颜继续,“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让顾家,或说是顾长留找到你。但突然知道了一些你从前不知道的事情----像是……”在随日的瞪视下,安以颜隐晦了一点,“你其实可能姓……那个什么,我想你暂时也一定不想回到你从前的地方去。所以,你现在无处可去,你有理由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于是我准备了这个地方。我想你不会急于离开,哪怕你并不一定喜欢呆在这里。可你有留下来的理由,而我因为你有这个理由而准备了这里。”她又顿了一下,“所以,你看,这是有理由的,都是。”
随日的表情很无聊,“……原来你说这么一大堆是为了证明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安以颜站起身来,拍拍灰,嘻嘻笑,“是呀。”
随日扯了扯嘴角,“一匹马是黑的,并不能说明所有的马都是黑的。”
一件事有理由也就不能说明每一件都有。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马都是黑的,但每匹马都是有颜色的啊。就算是杂色,也没有无颜色的马啊。”所以还是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不顺从于对方的逻辑,并且进行毫无本质联系的比喻,是诡辩的基本技巧。
“那么……”随日缓慢的开口,“你留下我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呃……”这个……
第七十六章 鬼魂还会回来吗……
五个人在小院里面住下来,安以颜和随日各占了一间大房,彼此互不干扰。
莫小道和小猴负责在院中打杂,不过通常都是小猴站在院子中央咋咋呼呼,小道在院子内外勤勤恳恳。
狼袭则是神出鬼没,通常吃饭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饭桌,碗筷自备,吃完离开。
三餐一般都是由莫小道准备的,置下第一桌饭菜后,小猴殷勤满脸的去叫了安以颜吃饭,小道继续从厨房中端菜。不知是第一次从厨房顺着回廊走进餐厅的时候,眼前一花,就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从眼前闪开了。
莫小道端着餐盘,停在餐厅门槛外,定睛向里面看去,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大圆桌子摆在餐厅中央,桌上放着他刚刚摆好的几盘家常小菜。
他定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走进餐厅,将餐盘中的两个盘子摆在桌上空着的位置上,然而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原本摆在桌上的几个盘子。装馒头的盘子中少了一个馒头,一盘鸡肉炖土豆明显也只剩了土豆。
莫小道思考了一下,随即迈着平稳的步伐将胖得很结实的身体从桌旁移到门槛处,回廊尽头的地方,小猴躬身涎脸的领在安以颜之前,随日则晃晃悠悠的跟在最后。
莫小道只瞥了一眼,便很快的退了回来,拿筷子将鸡肉炖土豆中被掏空的地方拨平。
然后,就像什么也没生过似的站在一旁等着安以颜进来吃饭。
饭桌上是有规矩地,谁该坐在什么样的位置上。都很有讲究。
但安以颜从不知道这个。
她一进来就正好坐在了最靠近那盘已经没有了鸡肉的鸡肉炖土豆的位置上。
莫小道见状,张了张嘴,然后闭上。
随日奇怪的瞥了安以颜一眼,奇怪于她地没有规矩。但客随主便。既然安以颜没有坐在主位上,他就坐了。
然后两人各吃各地。莫小道还是站着。小猴还是殷勤伺候。
安以颜一直在夹土豆吃。她抬头看了一眼莫小道,口齿不清的嘟囔。“我喜欢吃土豆,这个挺好吃地。”
莫小道紧闭着嘴不说话。
小猴在心里面疑惑。怎么还有菜是专门只做土豆的?
随日肯定一般人不会做一道只有土豆地菜,但他不认识莫小道,也不知道莫小道是不是常做这样的一道菜。他不关心那道菜,因为他从不吃土豆。他喜欢吃鸡肉炖土豆,但一向只吃里面的鸡肉。
他有点馋了。馋鸡肉,但吃过了几天饭后,他现莫小道做的菜里从来都没有鸡肉。只是秉着有得吃就不该抱怨的原则,他从不提有关于鸡肉地任何问题。
但有一天,土豆里面终于有了鸡肉。不过安以颜还是只吃土豆,于是鸡肉就都被随日吃了。可他现,他每吃一块鸡肉,莫小道的脸色就会难看一分。他觉得很奇怪。但他没有问。
事实上,他不在安以颜的面前说话。安以颜也不在他的面前说话。他们彼此互不说话。尽管他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面。这是他问安以颜为什么要收留他之后的后遗症。安以颜似乎以为只要一直不说话就可以避免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不说话。那随日也就不说了。
尽管不说话是一件比较没有意思的事情,但客随主便。
可后来,随日现不说话是不行的,在看见莫小道把一张供桌摆在餐厅的正位,而上面又供着一盘鸡肉的时候。
当然,重点是鸡肉供在供桌上,那盘子里面就没有了。随日相信安以颜不会关心鸡肉,所以也就只能由他开口来问这个问题:“莫小道,你干嘛把鸡肉摆在供桌上。”
莫小道很平静地与随日对视,直到随日举手投降,不再问这个问题。随日现,原来不说话,真地是一个拒绝回答的良好方法。
接着地几天,莫小道有时会摆供品,有时不会。
随日不知道莫小道是以什么标准来判断是否要摆供品的,就像他也不知道摆在供桌上的鸡肉确实会消失一样。他只知道,不论莫小道摆不摆供品,反正给他们吃的盘子里头从来就只有土豆没有鸡肉,曾经的唯一的一次像是一个意外。
直到有一天消失在餐桌上的东西变成了猪肉。
随日对此感到非常的愤怒,“莫小道,你就不能有一天让我一个肉都不少的吃到吗?”
他拍案而起,怒视小道,就算被黑衣人所擒,或知道自己的身世与自己原先所知的完全不同,他也从没有如此愤怒过。
莫小道看着随日,皱了皱眉,他的脸胖且结实,是以就算会有什么表情也都因为脸上的肌肉没有什么运动的余地而难以表现出来,所以他平常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老实而缺乏表情的印象。但此刻,他将眉头皱得很深,以至于连小猴都瑟缩了一下----小猴是几人之中最深知小道好脾气的人。
莫小道挽起袖子,将胳膊递在随日面前,“你想吃肉,吃我好了。”
随日惊悚后退,“干嘛呀,干嘛呀,我就抱怨两句嘛……”
安以颜无声的掩嘴狂笑,本来对于猪肉消失了一事,她也感到极其愤怒,但见到眼前随日惊慌得失了常态的样子,安以颜的愤怒就消解了。果然,再无畏的人,也不可能敌得过撸起袖子说“你吃了我”的人。
但愤怒消解了,却不是说这件事情可以被就此解决。她不介意没有鸡肉吃,但猪肉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安以颜笑过之后,很郑重的对着虚空道:“狼袭,你吃鸡肉我不管。但我不允许你在我没上桌之前就把猪肉也都挑吃了,明白吗!”
虚空中没有人应答,但在安以颜唤出狼袭名字的那一刻,莫小道脸上的表情就很复杂,不可置信的,原来如此的,早该知道的,最后归于怅然。
第二天的时候,狼袭上桌吃饭,而供桌则被撤了下去。
安以颜曾见,莫小道对着已经没有供桌的地方喃喃自语,“我真的曾经以为是饿死的鬼魂前来索食……你们还会饿吗……我不会了……以后也不会……再不会……绝不会了!”
大家会觉得这章很无聊吧()
但我写得爽……
好久没这么爽了……
我就喜欢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七十七章 命是天给的,生活要自己过
修养了约莫半月光景,随日的体力渐渐恢复,身上的伤也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安以颜看得出来,他已不再能够满足于宅男的生活。
果然未过几日,随日便悄没声息的出了院子。
小院当中本来就只住了五人,除去神龙见不见尾的狼袭外,安以颜和随日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小猴和莫小道则负责院中的一切杂事。这样的地方,若不是有人特意留心,随日就算大摇大摆的出去也不会有人察觉。不过恰恰,安以颜就是特意留心的那个。
她与随日的房间,其实相隔不远,透过窗棂正好就可以完全看见那边的动静。前段日子,因为知道随日的体力太差,若要出去,难保不会再晕倒在路上,所以也就根本不担心他会自不量力的偷跑出去。
不过眼见这位刺客大人由虚弱养到白胖起来,安以颜就早已做好了随时跟踪的准备。
套了一件灰布衣服做外套,街上的平民大多是穿着这颜色的衣服,所以方便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与正好从另一边的房间出来的莫小道打了个照面,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声张,不管他是否真的明白她的手势,总之是真的只看了一眼,便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自顾走了过去。安以颜从门口探出头去时,随日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藏青色地连身长衫,同样也不是怎么打眼的颜色。极易从人群中消失。
安以颜赶紧跑了几步跟上去,刚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后来渐渐现,随日根本就走得心不在焉,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没有目的的乱逛。她也就不再小心隐藏。
安以颜地心里渐渐升起一丝感同身受地怜悯。
她不知道从前的随日究竟是隶属于一个怎样地组织,但既然是要刺杀聂夭。就怎么都是有些的性质地吧。
然而顾家,却非但不是一个站在楚家王朝的对立面的角色。甚至,历历代代的后位人选都是来自于顾家。
也许是从有记忆以来,所受到的教育以及他所以为地人生意义就是同他本来应得的身份相对立的。所以在知道身世的那一刻,于他而言,就等于是打垮了他从前全部的生存根基。
安以颜了解这样的感觉。因为她同他一样,都是再没有根基的人。
差别只在于她的根基是已经全部被遗失在那个她也许再也回不去的时空里,而他地根基则是被他地身世在瞬间压垮,只剩下破壁残垣。
随日梦游一样走在永乐城的大街上,安以颜跟在他地身后不远处,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打算,是将脱轨的那一段生活从心中抹去,回顾家得回他本来的地位,还是忘掉从未在他过往的生命中起过丝毫影响的出身。继续进行他以为正确甚至值得为之献出生命的事业。更或。是干脆把这两个都抛掉,从新开始。
她是没得选择的。她曾经的过往在她现在的生活中一点不剩。她甚至没能像楚宁一样继承一个别人的人生。
然而随日不同。在他面前还是有路可以选择,尽管每条路都是以抛弃作为代价。但人生本来也就是这样。不过是摆在随日面前的这个选择太过决绝了一点罢了。
安以颜自嘲的笑了一下,比较一下,不知道是谁更加可怜。
她几乎已算是明目张胆的在尾随他,但随日看起来却像是没有现一样。
找不到目的地似的逛了约一个时辰后,随日终于在安以颜的两个脚底板都已在大喊着要罢工的时候进了一间小楼。
抬头望过去,小楼的门脸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横匾,不过上面的字实在是有太多笔画,安以颜认识不得。作为一个满肚子用不上的知识的现代文盲,安以颜早已安之若素。反正现在的大学生也全部这样,就算在学校学了满腹经纶,进了社会照样嘛嘛不会。人嘛,就是从一个学校跳到另一个学校,而她只是比别人幸运或不幸一些,进过一个社会大学之后,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活到老学到老吧。
看了一眼,见是不认识的字,安以颜就不再纠结,跟着随日的步伐就走了进去。
楼门半掩,拉开的时候会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里面光线灰暗,与外面天光大好的景象完全不同。
安以颜皱了皱眉头,扫眼看去并没有看到刚刚进来的随日的身影,于是她退了几步,又出了小楼,隔了一段距离观察。
小楼坐落在一个很是繁华之地,周围都是一些大的客栈酒楼一类地方。乍看之下,小楼很像是位于大街拐角的一个独立小楼,但仔细看去,就会现小楼两边以围墙围了很大的一块地方,可以想见小楼里面该是别有洞天。
只是周围的商家店铺,各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却惟独小楼门前没有丝毫客人,也不知里面是何营生。
安以颜往周围被她预想可以隐身的地方寻了寻,没有找见狼袭的影子。不过狼袭的藏身之处若是可以被她找出来,那他也就实在不必藏了。她的这个动作,不过是想要给自己增加一些安心的感觉,所以找过之后,虽然一无所获,安以颜却也还是大着胆子又一次的走进了小楼。
小楼的里面,昏暗如旧,让人觉得奇怪的设计,是在入口的地方设了几阶向下的台阶。顺着下去,是一个很大的厅堂,摆放着归置整齐的桌椅。厅堂的面积就相当于是在外面看的小楼独体的面积,大致呈了一个多边形的样子。地板的高度与外面地面的高度差约有一米,对于特意挖地三尺来建楼这样的奇怪设计,安以颜深感不解。
大厅的两侧,可以看到二楼的底托和楼梯,只是若站在大厅最中央的位置往上看的话,就是一望到顶的小楼最高点了。
安以颜确定,这确是一个对外营业的地方,开放式的设计不可能是为了私人居住,更何况大厅正面还搭着一个约有半米来高的台子,看起来该是供人表演的地方。
只是,对于这样的一个地方,为什么没人出没,安以颜还是摸不着头脑。
逛了一圈大厅也没有什么现后,安以颜顺着一侧的楼梯上去。
楼梯是木制的,她一向讨厌走这种木质的楼梯,总觉得像是随时会腐朽裂开让她掉下去似的。
不过好在,虽然也出声音,但还没有木门的声音那样响亮刺耳,双脚踩上去的感觉也很结实。
可尽管这样,安以颜还是小心的扶着扶手一侧,可也不敢使上太大的力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扶手推翻。
尽管知道,好几百年前所建造的连钉子都没有一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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