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第202部分阅读

来用这巨炮轰了梁山泊,这些……都是表面上呈现的事实。

乍看起来,魔门试图让朝廷与同盟会两败俱伤,被武沧澜识破,将计就计,轰了魔门的根据地梁山泊,这该算是大武王朝的胜利,至少,赢了面子。不过,银劫实在没法这样想,因为从事后结果来看,朝廷损失了一次重创同盟会的机会,独眼石人、空中要塞这两大棘手威胁仍然存在,魔门被轰了一座空中岛,却换来全面复出的转机,这笔帐仔细算下去,谁占便宜、谁吃亏,恐怕很不好说。

更何况,只要想到当初纳兰元蝶率军突袭梁山泊,在败亡关头闯入梁山泊中央区域,夺取佛血舍利时所见到的东西,银劫就觉得眼下所发生的这些事,输赢只怕要倒过来看……重点在于,当日纳兰元蝶所见到的东西,被列为高度机密,纳兰元蝶接到封口令后,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但整件事的完整报告,这位皇帝陛下却是亲眼看过的。

世人皆认为,武沧澜的性格中,天生存在着反叛因子,注定他不可能安守于某种规格中,越是有人安排道路给他走,他越要逆向而行,自己开出一条新路来,就银劫看来,这说法实在大有问题,武沧澜如果只懂得为反对而反对,这种容易被人负负得正的简单思路,早就给算计整死了,至少……在这次的事件中,武沧澜并不是要逆敌人算计而行,相反,这里头有很深的共谋味道。

出其不意,这是兵学的基本,轰沉梁山泊这一着,大出同盟会的意料,让整体局面变得混乱迷离,难以预测,武沧澜认为光这样就有足够的战术价值,但若让银劫选择,风险考量绝对比战术成果重要,他不会选择这种作法,惹出那个蛰伏多年的危险人物。有些风险可以冒,有些风险不得不冒,可是这个风险……是除了武沧澜之外,没有其他人会想去冒的……

银劫的忧心,没有诉诸言语,却溢于言表,武沧澜当然感受得到,他对银劫的智慧评价很高,也信任这名心腹的判断,然而,有些时候,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在火药库边玩火的高超能力。

“山雨欲来,一切终将归于实力!朕本以为你忙于公务,早已将修行放下,但适才一招……你这段时间进境不小啊……”

“主子喜欢在油池边玩火,为人下属的若不想太早粉身碎骨,就只好多补补个人实力了。之前有超级法宝在手,但总不成青龙令不在,敌人杀来便引颈就戮……旧时搁下的技艺,总算还能派上用场……”

“说到青龙令,这次看来是朕输了,域外风风雨雨闹了一遭,居然还能好好地被送回来……”

武沧澜之前已阅读过最新情报,纳兰元蝶已入关踏进中土地界,正全速赶回京师,青龙令她贴身携带,虽经历多场恶战,却没有丝毫损伤,完好无缺地带了回来。

青龙令是大武龙族的传承重宝,一向由皇帝本人持有,即使偶尔赠予他人使用,也是交付给流有皇族之血的皇亲,银劫以一介外人的身分执掌青龙令,这已是大武王朝创建以来未有之先例,而银劫将青龙令交给纳兰元蝶,在域外充当诱饵的计画,除了武沧澜,更没有任何一个大武皇帝会批准。

银劫还记得,当初将这个计画呈报给武沧澜,他不但一口答应,还主动与自己打赌,赌的就是纳兰元蝶能否将青龙令完好带回。自己之所以提报这计画,除了因为这计画有多重目的与收益,还因为经过计算,青龙令能完好带回的机率在八成以上,只是,从武沧澜的言行看来,他似乎认为青龙令没可能被完好带回。

“……战斗中的各种风险,姑且不论,即使在战争结束后,也有很大可能被人见物起意,拦截夺下……”武沧澜沉吟道:“这么多的风险,青龙令还是被带回来了,这些人是怎么搞的?难道青龙令对他们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姑且不论其他人的想法,武沧澜的表情和语气,就像是对青龙令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当银劫投以怀疑的目光,这位素来不在乎旁人感受的皇帝,也不得不做出解释。

“嘿!朕可能是疯子,却绝不是白痴,正因为朕重视青龙令,才会想不通为何青龙令能完璧归来?当然,若青龙令损毁,朕也相信,凭我们之前的布置,足以换取更大的利益回来。”

“……整个赌局的关键,在于斗争的双方孰胜孰负。如果是虚河子得胜,夺得青龙令,预先设在令中的多重布置,就算杀他不死,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届时陛下亲征,杀人取物,不是什么难事,青龙令在他手上,我方易于追踪,最终必成为他的催命符。”

银劫道:“根据报告,这次域外的几场战斗中,预藏在青龙令里的布置,只被触发召唤反噬、真气干扰,真正夺命的慢性毒素还没来得及用上。虚河子也不知该说是命好,或是运气太差,我们为他设的那么多准备都没用到,居然被个铁柜给砸死……”

武沧澜哂道:“那家伙在域外这许多年,又扮巫婆又扮鬼,也算得上唱作俱佳,他演戏天份这么好,当道士可惜了。那个伽利拉斯,你曾说是你收买的双面谍,依你看,他是何时杀人取代身分的?”

“不好说,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此人也未可知,那个组织一开始就体制不健全,转给虚江子掌管后,他招收了不少当地人进去,那段时间中土大战连场,对域外的管道很不畅通,许多情报就这样漏掉,后来整个组织被虚河子接手过去,到脱离我们掌握时,里头已经多出一堆生面孔……伽利拉斯,或许是他一早就为自己准备下来的假身分。”

“这算得上深谋远虑了,不过……哼哼,要是天敌还在,也轮不到他在这边表现。唔,这是假设虚河子得胜的情况,但虚河子不胜,青龙令又当如何?”

“虚河子若败死,青龙令无论落入谁的手里,那边最后说了算的就只有两人,虚江子与孙武,这两人性格相似,蠢得厉害,视兵器为不祥之物,就算是超级法宝,也没有多少兴趣,而且……”

银劫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因为这是一句说出来大家面上不好看的话,虚江子与孙武并不是那种嗜好抢宝夺物的劫匪,他们两人没有野心,更从不贪图不是自己的东西,假若持有青龙令的是武沧澜,他们两人还有可能留物不还,但青龙令是纳兰元蝶持有,这次战争又并肩奋战,虚江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以大欺小,占晚辈这个便宜。

这话彼此心里有数,讲出来就大可不必了,否则……假若孙武、虚江子这样的行为算是人格高尚,在此讨论这件事的两个人就很下流卑劣了……

“这次藉由青龙令,几个主要的疑点也探查完毕,青龙令引发的龙血反应,经过查证,我们追缉多年的叛徒龙葵,确实是藏身域外,与虚河子勾结,在心眼宗任司祭之职。”

“这贱人!一躲就是这许多年,藏在域外便以为我们找不着了吗?”一提起“龙葵”之名,武沧澜怒容上脸,表现出控制不住的怒气,随手一掌挥出,气劲横扫,将掌力笼罩范围的扭曲钢板全都扫飞,钢板在半空碰撞,连串霹雳之声,不绝于耳。

银劫漠然看着这一幕,叛徒常比强敌更让人难以容忍,这个原则在武沧澜身上也不例外,十余年来,龙葵的叛变出走,是武沧澜心头的一根刺,誓要拔除而后快。

曾背叛过武沧澜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龙葵的叛变之所以成了王者椎心之痛,除了因为龙葵的特殊身分、潜在的威胁性,最主要的理由,还是为了她离开时所窃取的东西。能让武沧澜在乎的东西不多,他连青龙令都不是很在意,但此物的失落,十余年来他日夕难安,一有下落,肯定要不惜代价取回。

“这件事,有相当难度……”银劫的话未说完,武沧澜已挥手打断,“知道了,是那老家伙把人截走了吧?虚河子死后,龙葵要找新的庇护所在,和老家伙一拍即合……这也就难怪他不出来抢青龙令,原来是有了更重要的目标……龙葵这贱人,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武沧澜紧握着右拳,骨节爆出“喀喀”声响,这并不是存心威吓,完全是克制不住自身愤怒的结果。一般来说,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不好,自制力倒还不错,却唯有在这件事情上头,就像被刺中死岤一样,每次触及,便是狂怒。

事隔多年,龙葵之名早成禁忌,旁人不知究理,更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提起,银劫清楚事情始末,多年来总感无奈,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迟,龙葵与天魔走在一路,威胁可比在虚河子手里更大,偏偏己方暂时对付不了她,除了密切注意,尽快查清她的下落,便没有别的事可做。

无力可施,银劫不愿浪费时间,便将话题转开,呈报另几桩情报,“青龙令针对龙血做出反应,找出了龙葵的下落,还有一桩意外收获……”

“唔,你是指龟兹城头,那小子干出来的奇迹吧?确实惊人,没想到青龙令能够召唤出那种东西来……”

对于孙武以一人之力,平地立起黄沙长城一事,武沧澜阅读报告之初,惊讶得无以复加。青龙令的召唤,其具体效果是看发动者的功力、想像力而定,自古以来,青龙令的使用者不断研究、开发,召唤出各种强大的魔兽,更形成五行之别,建立系统,以不同属性、力量,令召唤物的威能增幅,一代更胜一代。

青龙令是传承自始祖之人的超级法宝,配合龙族血统使用,能够召唤出龙形魔兽,使用者所继承的龙血越纯,召唤出的龙兽越厉害,据说如果是千万中选一的真龙天子,便能召唤出堪称无敌的神龙,不过,这境界仅是传说,记载中仅有大武王朝开国皇帝曾召唤出来,而武沧澜亲自考证之后,觉得相关记载多属荒诞,可信度不高。

只是,召唤出的东西再怎样变化,终究是人形、兽形之属,体积再庞大也有一定限制,弄出个十几米高的东西已经是人力极限,再要扩大,不仅反而导致战力降低,对使用者精气、力量的负荷也过于沉重,哪想到这条定律竟在孙武手中打破,召唤出了一座体积庞大,威力更是吞天卷地的黄沙长城,若非亲眼看过相关证据,武沧澜自己都没法相信。

青龙令在孙武手中生出这等奇变,武沧澜对这个私生子越看越是中意,觉得他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除此之外,那座黄沙长城的浩瀚之威,更给了武沧澜一个灵感,孙武能够超脱人力极限,召唤出那么夸张的东西,固然是因为佛血舍利的惊天邪能,但在操作上,武沧澜隐约感到内中存有某种玄理。

……唯其大舍,故能大得,当舍弃了所有攻击的意念,一心守护,全心全意地防御,竟然能成就这样的大威力?若这个道理是真,将之运用在武技上,能不能创造相同的效果呢?

第二章 起落浮沉·人生如梦

银劫提及孙武使用青龙令一事,发现武沧澜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面上表情更是非常满意,明白他完全弄错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这个主上,一如历史上所有的霸主、枭雄,有着很强的警觉心,差一点就是多疑,以一个君王而言,这种特点不是坏事,只是很可惜,碰上盲点,再强的警觉心居然也视而不见。

要是有得选择,银劫很不愿在这件事上头发言,因为这完全就是别人的家务事,多管多问既无好处,自己何必出头?无奈兹事体大,应该要有所警觉的人被盲点所蔽,如果连自己都装做看不到,那就真的要糟糕了。

“陛下,容臣无状,但您应该注意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青龙令既然能对皇室血脉有反应,我们也藉此找出了龙葵,但为何那少年持有时,青龙令没有被激发应有特性?”

银劫道:“凭空立起那座长城,确实是了不起的创举,可是只要稍微分析,就能理解问题的关键在于佛血舍利,与那少年个人的因素关系不大,反而应该在他身上看到的特征没有出现,这才反常。”

武沧澜皱眉道:“他没有修习过驾驭青龙令的专用功诀,使用上就算有点异常,那也不足为奇。他体内所流的正统皇血,早在当初击败狂僧时就得到证明,若非我族后裔,如何能使龙拳?又如何能将龙拳催至风云转化的程度?这是最好的铁证。”

“如果他用青龙令召唤出来的,是一些型态丑陋,战力低劣的龙兽,那归因于他不知其法,难以发挥,这很正常,可是他凭空立城,超水准发挥,却不能唤出龙兽,这难道不奇怪吗?”

银劫道:“太平军国时代的经验告诉我,看似不可能的难关,可以随着时代的进步,被先进技术打破,这世上有太多的铁则,在一夕间被改变,我现在虽提不出具体证据,但若要以常理而论……那少年频繁使用凤凰七绝,若体内没流有楼兰凤血,是做不到的,亘古以来……陛下难道又听过有人同时身兼两族血脉,可以运使两族血限武学的?”

武沧澜为之语塞,四灵之民各据一方,彼此之间算不上和睦,龙族素来高傲,与其他三族的关系更是不佳,但四灵传承日久,对那些威力强大的血限武学、异能,任哪族的领导者都心存觊觎,相关的人体实验从没有断过,自然也早有人尝试混血杂交,看看生出来的混血种,会不会是身兼两族之长的新人类?

结果很令人失望,明明四灵之民同出一源,都是始祖之人的后裔,但是当两两开始混血配对,孕育后代,在怀胎阶段就容易引发强烈的排斥反应,导致胎死腹中,还有很大的比例是母子均亡。为了护胎、安产,龙族耗费了极大的代价,前后花了九十余年,才终于攻克难关,能有胎儿顺利产下,只是……无论出生前的测试,或是出生后的观察,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那就是……两族混血,兼容两家之长的美好愿景没有出现,诞生出来的孩子,只继承了父系或母系的单一血统,并非兼容,而是覆盖。

将近一百年的研究,得出了这样的破烂结果,对龙族的打击可不是一般大,而且生出的孩子究竟继承父系、母系,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全然随机,百年的研究全部白费。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不过据探听其余三族的情报所知,其余三族私底下所进行的实验,也因为同样理由全部碰壁,这让龙族稍微觉得好过些。

假如咬牙继续下去,再花个一百年的时间,这个研究或许真能开花结果也未可知,但耗费一百年得出的失败经验,打击实在严重,而且在龙族即将重启研究时,内部突然出现了反对声浪:像这种制造新人类的研究,耗资巨大,失败了固然惨痛;成功了,又如何?

新人类兼得两家甚至数家之长,站在生物链的至高点,那……旧人类要站到什么地方去?

倘若龙族当时的主事者是武沧澜,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笃信并完全奉行弱肉强食原则的他,怎样都会把研究进行到底。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样的决心与魄力……或者说,疯到像他这么彻底的人,实在不多,当龙族意识到这研究可能变成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愚行后,这研究被叫停了。

这些往事距今虽然久远,但武沧澜是肯定清楚的,被银劫这么一提,难以回答,心里顿时很不舒服。

“依你所言,你的意思……是有人完成了那个研究?唔,那个老家伙蛰伏多年,手上掌握魔门资源,但凤婕不擅长生物研究,即使愿意助他,也未免……”

武沧澜皱眉思索,相当认真,这点颇不容易,但思索方向却完全搞错,银劫原本不愿再说,现在也只能暗叹无奈。

“陛下,臣很不愿意这样说,但如果今天是我哪个属下,搞出类似的问题,我若让他活到第二天天亮,那就轮到我自己要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用藏着,把话直接说出来。”

“……陛下,那个少年……当真是你的孩子?”把话挑明,银劫说话的语气也有变化,不似君臣,更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凭什么那么确定,那个孩子真是你的?当年她与西门朱玉、6云樵走得那么近,外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她走到一路,还那么肯定这孩子就是你的?”

这些话如果有第三个人听见,肯定会讶异非常,因为银劫在武沧澜身边,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部下,两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共事,少年时期,银劫更几乎是武沧澜的贴身侍从,关于武沧澜的一切事项,旁人不知,银劫却绝对清楚,现在居然连银劫也对此事一头雾水,实在是很异常。

不过,也只有银劫,才够份量来过问此事,换成别人,非但问不出答案,搞不好触怒龙颜,有性命之忧,可当银劫正式问起,武沧澜也不得不做个交代。

“这件事你虽然不知,但想必也能猜出大概。当年她艳冠群芳,所有庸脂俗粉无一能与之相比,只要是男人,谁看了不眼热?西门朱玉、6云樵那两个蠢货,就只是绕着她打转,转到就差没有动起手来,他们那时的痛苦挣扎模样,想起来就让我发笑……”

银劫感到吃惊,自己委实不曾料到,武沧澜说起此事,竟然会一说便滔滔不绝,仿佛在说什么生平最得意之事,连自我称呼都从“朕”变成“我”,像是回到了尚未登基之前,这种现象绝对异常,没想到除了龙葵以外,还有其他的事情也能令他如此忘我失态。

感受到武沧澜言语中的狂热,银劫暗叫不妥,从这情形看来,要动摇武沧澜的想法,似乎是没有那么容易了,而自己本来要说的另一个情报,更不知是否该在此时说出……

打从孙武击败狂僧,正式受到各方关注以来,自己就一直搜集他的相关情报,包括曾与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查得清清楚楚。在所有清查目标当中,最引自己注目的,就是那个与孙武一同来到人间,名叫黄泉殇的女孩。

来自梁山泊,这说明她也是天魔栽培多年的一颗棋子,如果说,这枚棋子是为了伴随孙武的成长而埋下,那肯定不是一着简单的棋子,至少,绝不是表面上看来那样单纯,而后头6续观察所得的资料,更证实了这一点,孙武6续所经历的大小战事,她几乎从没参与其内,记录看似干干净净,却透出反常的气味,特别是经过查证,这个女孩很可能得凤婕的真传,孙武一方所使用的各种先进法宝,都出自其手。

凤婕与天魔联手,调教多年而成的超级技术人才!

这是目前所得出的结论,光是这样已经很不得了,但随着调查深入,银劫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结论……会否只是一个为了掩盖真相,而刻意营造出来的表面掩饰?那暗藏在这之后,他们真正要隐匿的真相是……

没有真凭实证,很多话说了都是白说,银劫有个预感,这次青龙令被带至域外,每次被发动,都会先行搜索方圆百里内的龙血反应,此事知者甚少,连纳兰元蝶都只是一知半解,原本目的是针对龙葵与孙武,既要搜索龙葵下落,也要藉机确认孙武体内的血统真相,如今看来……或许会有点意外收获。

银劫为了大武王朝的未来,可谓煞费苦心,尤其是当领导人表现失常,他所要担负起的责任更形加重,值此内忧外患时刻,着实不轻松。

与此同时,感到不轻松的大有人在,特别是构成银劫烦恼的三大源头,袁晨锋、孙武、黄泉殇,居然意外会合到了一处,其中两人还开始接受训练。

路飞扬所承诺的指点与训练,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话讲出去,马上就开始实行,孙武本以为会是赶路到了某个村镇,在那边歇脚,利用休息时间进行修练,然后一路上白日赶路,晚上练习,哪知道全然不是这样。

“什么?白天赶路,晚上练习?你发什么春秋大梦?”路飞扬哂道:“我是说我要指点你们,但我没说要牺牲睡眠时间啊,训练人不收钱,我已经够亏了,如果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被占用,那……当正义好人太不划算,我还是申请表填一填,去加入魔门算了。”

此言一出,不但孙武目瞪口呆,连袁晨锋、香菱都猛瞪白眼。不久前承诺要指点一众晚辈武功时,路飞扬的形象看来是那么高大伟岸,结果美好形象还撑不了几分钟,就被他自己给打破了,这世上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玩笑不可以开,而某些人……似乎是完全不在意这些规则的。

不过,既然不是在休息的时候修练,那答案倒也简单,就是在赶路的时候修练,这听来虽有些匪夷所思,实行起来却很简单。

“老土的办法,往往也就是牢靠的办法,所以……你们先交错对打吧。”

“对打?在这里?”

“呃?”

路飞扬的话,引起孙武、袁晨锋的惊愕,实战是增进自身力量的最好修练方法,这点他们也同意,问题是,此地既不是演武厅,也不是校场,甚至连宽敞都说不上,几个人全挤在一辆马车里,别说起身站立,连活动都嫌窄,要在这种地方对打,怎么听就怎么怪异。

不过,孙武与袁晨锋都没有再抱怨,两人很快闭上了嘴,因为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敌人杀过来的时候,肯定不会管这是什么地方,既然无法选择场所,那什么场所的应敌经验都要有。

路飞扬点名要指点的人有三个,但既然说是对打,孙武压根不想对香菱动手,袁晨锋也自重身分,香菱更不好主动跳出来挑战,所以经过短暂考虑后,香菱在自己的板凳上坐好,袁晨锋与孙武相互告罪一声,开始动手。

马车内空间狭窄,又坐了多人,已经没有站起来的余裕,两人虽觉得别扭,却仍硬着头皮,坐在板凳上出招,如此一来,什么踢、勾之类的腿上技巧,通通无法使用,两人拼的全是手上招数。

甫一交手,孙武就完全落在下风,这种狭小空间内的超短距离战,拼的就是反应与速度,袁晨锋看准形势,选用小擒拿手来抢攻,招数灵动如蛇,诡变难测,速度更是快绝,孙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看见眼前掌影纷纷,自己不及防御,便连接中招。

擒拿手这种近身短打的技巧性武学,是孙武的弱项,他所修练的武技几乎都是大开大阖、威力强绝,面对这种以爪为主,招数出手后还能不住变化,瞬息间变招七八次的攻击,孙武眼花撩乱,连哼都不及哼一声,身上就挨了多下。

袁晨锋的擒拿手变化多端,虽是以爪为主,里头更夹杂不少指戳的攻势,打在身体上,比被爪扣住更痛,孙武最初以为这是点岤,连挨了多下后,猛然省悟,这攻击似指实剑,袁晨锋以指代剑,所透入岤道的每一下都是剑气,触体后连刺带削,无怪如此疼痛,6云樵的五绝神剑,天下驰名,袁晨锋得其真传,在这上头自是强项,自己一时不察,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

孙武心中叫苦,不过却没多少慌乱之意,比这更厉害的场面他也见多了,怎会被这点攻击唬住?然而,暗叫自己失策的孙武却不知,袁晨锋的惊骇程度,较他多出十倍不止。

袁晨锋不是没有看过孙武出手,孙武初出江湖时,他就亲眼看过,后来孙武在慈航静殿的战斗,袁晨锋也细细看过资料,早知道孙武实力不俗,内力修为远胜同辈的人物,不过,实际交手,袁晨锋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少年,从前的资料全都可以扔了。

最初,袁晨锋觑准孙武的弱点,凭着速度与灵巧发动快攻,打得孙武莫说还手,连招架都来不及,这情形一早在袁晨锋预料之内,令他感到歉意,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与事实误差不小,错得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弄错了孙武的强项与弱项。

拼速度与招式变化,孙武不是对手,只能挨打,这是不错,但比起挨打的本事,这却是孙武的强项。旁人擅长挨打,顶多就是皮厚些,打了比较不痛,可是孙武的金钟罩至刚至强,把所有打击力量一一反弹回去,层次井然,袁晨锋打中的二十几爪,劲力全数反震自身,一轮攻击下来,手臂已是麻木疼痛,不得不用上了五绝神剑的破甲式。

破甲式专门针对各种硬功,将剑气透打入体,钻刺旋削,但即使用上这手法,仍有三成力被震回,相当不好受。袁晨锋见多识广,和各门各派的高手都切磋过,其中也不乏高段的金钟罩武者,却从没碰过这么强悍的反震力,若非有五绝神剑当攻击手段,自己这么打他打到最后,还说不准是谁会倒下。

西门朱玉在慈航静殿内留下功诀之事,知者寥寥,普通的金钟罩修练者,攻力练得越高,是由铜成为“真金”,孙武却是异变为“合金”,完全不是正常第七关该有的抗击力与反震力,袁晨锋一试便吃了大亏。

“到此为止吧。”

主动喊停的是袁晨锋,他眼光锐利,早已看出这么打下去,要分晓胜负绝不可能是点到为止,孙武的护体力量太强,自己要与之对拼,除五绝神剑外,并无有力手段,而五绝神剑精深奥妙,自己掌握有限,全力使用只怕一发难收,届时误伤朋友可就糟糕。

被喊停战斗,孙武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的感觉里,自己连一招也还不出去,完全就是一个挨打的沙包,袁晨锋这么快就喊停,他以为是对方顾全自己颜面,不想再打下去,连忙道:“袁兄,不用客气,我还挺得住,可以再多继续一段时间,我找找感觉。”

“呃……”

袁晨锋只有苦笑,看孙武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好像要证明挺得住一样,抬头挺胸,问题是再打下去,自己就不知道挺不挺得住了?

“袁兄,我真的可以,你不用客气,刚刚挨了你几十下,其实还真不怎么痛,一定是你手下留情了吧?我承受得住,你可能不知道,挨打是我的强项!”

孙武说着,看见旁边香菱与小殇都笑倒在地,不由得表情古怪,“怎么了?虽然我绰号是沙包,但起码也好过豆沙包,你们不用笑成这样吧?”

香菱与小殇很明显是看出了端倪,袁晨锋苦笑着不知怎么答话,最后是路飞扬板着脸叫停。

“咳,虽然只是一次短短的比试,比我估计得还短……啧,但你们应该发现自己的弱点,后头可以针对这项,好好加强,明白了吗?”

路飞扬的语气,很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孙武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完全都在挨打,路飞扬的话当然是针对自己在说,不过……为何袁晨锋的头,点得比自己更用力呢?

“那……怎么加强,你们知道吗?”

“要想一想才知道。”

“多打两场就知道了。”

对于路飞扬的问题,袁晨锋与孙武分别给了不一样的答案,从路飞扬的表情看来,两个答案他似乎都不是很欣赏,“闭门造车是吧?两位少爷似乎时间很多,有大把时间慢慢耗啊……省省吧!就算你们都是万中选一的天才,现在也没那种闲功夫让你们慢慢参悟了。”

孙武闻言一奇,一般来说,实战已经是让人在最短时间内深刻学习的捷径,听路飞扬的口气,难道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或者……他打算让两人迅速开始第二战?

“别逗了,当你们自己是大明星吗?你们的战斗要是有那么好看,就去找武沧澜报个名,到时候你们两个上去打吧。”路飞扬道:“我要说的方法也简单,单纯靠战斗来领悟,个人悟性很重要,有时候万一想错方向,要兜回来都麻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呢?”

“说、说清楚?”孙武的脑子更乱了。

路飞扬道:“现在开始,你们两个花点时间,把彼此刚刚用的技巧,相互交流一下……嗯,不要一脸讶异的表情,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得轻巧,但袁晨锋和孙武这一惊非同小可,刚才一战虽然短暂,两人却都颇为认真,更用上了真功夫,要拿这些出来交流,那岂不是……

“师……路先生,你是说……”袁晨锋迟疑道:“但……五绝神剑,是家师毕生心血,照理是不能……不能……”

路飞扬一派从容,淡然道:“不能怎样?我说可以,有什么问题吗?你要是担心你师父会说什么……叫他自己过来和我谈吧,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袁晨锋的回答,听来有够无奈,孙武没有留意到这点,心中只是寻思,金钟罩是慈航静殿的四大绝学之一,自己随随便便拿出来和人交流,不晓得合不合规矩?

路飞扬道:“这边看来好像有问题啊?也是啦,慈航静殿的绝学,是不好随便外传的,总得请示一下,那慈航静殿里头,谁最能说了算呢?”

孙武脑中想着苦茶方丈,道:“是掌门方丈。”

路飞扬一拍掌,道:“那不就成了?你是慈航静殿目前的掌门人,行与不行还不都你说了算?可别推说你没权决定喔。”

孙武为之语塞,只得点头同意,而路飞扬的办事效率超高,一逼他们两人点头,也不管这地方适当与否,就要他们两个开始念出口诀,并且为彼此讲解。

“在……在这里?”

“不、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两个在这方面倒挺像师兄弟的啊,支支吾吾的,是不是男人啊?”

被这么一说,两人唯有苦笑着依从,而作为旁听者,小殇可以继续装天真,没人拿她有办法,香菱却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武技传承是江湖上头等大事,这两人即将拿来交换的,更是神功中的神功,袁晨锋的五绝神剑,6云樵仗之横行天下,几乎可以冠上无敌称号,听见路飞扬要袁晨锋拿出来交流时,香菱都差点跳起来。

至于孙武的金钟罩……首几关的功诀,慈航静殿公布在外,根本不是秘密,而后几关的心法,慈航静殿管理甚严,普通弟子轻易接触不到,但同盟会与两大圣宗渊源极深,和慈航静殿的情谊尤为交好,以袁晨锋的地位,要求借阅金钟罩秘笈,相信绝不困难,便是要看易筋经、洗髓经,也不是没得商量。

不过,孙武的情形特殊,路飞扬既然要他与袁晨锋交流,必然是要他连那套异种金钟的强化法门一起拿出来,这套奇特法门经过西门朱玉的整理,已是一等一的奇功,若说自己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无奈,都已经说是交流了,如果不拿点东西出来,又怎么能算是交流?人家拿出来的是如此上乘绝学,自己总不好随便拿一套罗汉拳就来凑数吧?能够相提并论的绝学,自己不是没有,问题是……一个万紫楼的高等侍女,怎么可能知道那种级数的绝学?

因此,香菱只能暗叹一声,放弃了这个大好的交流机会,偏偏路飞扬还斜眼望向这边,笑着补了一句,“怎么样?现在知道说谎有害身心了吧?”

这一笑,杀伤力很大,倘使不是顾忌被人一记五绝神剑当面轰来,香菱发誓自己绝对会拿个屎盆子,直接扣在这男人的头上。不过,当看到他也一起下了马车,香菱还是觉得奇怪。

“你为什么也……”

“我没理由也要在上头吧?刚才就说了,是要他们两个交流研究,又不是说我要指导他们,如果我还赖在上头,等一下岂不好麻烦?”

路飞扬一副就是想偷懒的表情,香菱听在耳里,却总觉得古怪,有意无意间,她感觉路飞扬似乎想让孙武与袁晨锋建立交情,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自己想不出来,但……这个感觉应该是没错的。

“对了,他们在这边车里搞交流,那我们两个又要去哪里?”

“这有何难?同盟会载人的马车又不是只一辆,我们再去找一辆不就得了?很简单吧?”

“那……原本在车里的人怎么办?”

“……轰出去啊!这点不用我来做了吧?你是晚辈,应该要代劳的。”

“……”

“怎么?你担心他们会不满吗?我还是那一句话,有什么不满意,叫他们主席自己出来向我反映。”

听见这么无赖的说法,香菱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了,偏偏对方又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得意表情,看着实在很有气,好半晌,香菱才吐出一句,“其实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的?你和以前传说中的……真的差很多……”

“哦?是这样吗?”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小时候……也曾经像很多普通孩子一样,很敬仰你的,为什么你会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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