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第182部分阅读

(适当的?还有什么更适当的?凤凰七绝?易筋经、洗髓经?还是卯起来用白虎拳道,以势凌人?说不定装狮子大吼一声,吓吓魔狼,能把牠们给吓跑也不一定?)

拓拔小月希望能点醒孙武,无奈他本来就不擅长思考,听了拓拔小月的话,脑里更是混乱,差点就被魔狼群给扑倒在地。

“你……你振作一点啊,你和这些野兽不一样的,人类懂得用工具啊,你空手不行,难道拿武器也不行吗?你杂七杂八的武功练那么多,不会连兵器都不懂得使吧?”

面对这个质疑,孙武只有苦笑的份。在梁山泊的时候,自己之所以特别修练金钟罩,就是为了抵抗姐姐和小殇的凌虐,说得明白一点,一个几乎都只是在挨揍的人,哪有可能去学舞刀弄剑的技巧?

“喂!你……”

拓拔小月看孙武没有反应,心中焦急,叫了一声,哪知道她连续分心说话,手上应付不过来,周围魔狼在这时密集扑击,压力奇大,她挡了几剑,承受不住那股巨力,手腕剧痛,光剑登时脱手飞出。

“啊!”

少女的惶恐惊呼,传至孙武耳里,他心中一动,转头同时,眼角余光恰好瞥到那柄自拓拔小月手中飞出,由空中坠下,正逐渐变得黯淡的光剑。

孙武以前不曾习剑……至少没有正式学过,被剑追着砍的经验倒是很多,只不过以前被人拿剑追砍的时候,从来没什么感觉,此刻看着那柄光剑在空中翻动,孙武心中蓦地一动,好像脑海里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那不是一种单纯的感觉,刹那间,孙武的脑海中满是剑光刃影,仿佛正有人使着长剑,在眼前划出一道道妙到巅峰,暗合天地至理的轨迹。随着剑影光痕,孙武不但周身热血贲张,脑中记忆还像是书本翻页,快速回溯,回到了当初在慈航静殿,开启西门朱玉地下宝藏,手掌接触到宝藏存放处那座石台的感觉。

……有某种东西,某些画面,从石台之中传透过来。

一直到现在,孙武都不晓得那些东西是什么,只是那些东西偶尔会化成影像,在脑中快速闪过,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直至此刻,一直以来模糊不清的画面,变成了清晰的剑影光痕,他才骤然明白,那就是所谓的剑意。

剑意,是剑式的灵魂,意在剑先,透过剑意传达的剑式,不但可以传授剑式最深奥的精义,如果在修习者层次相差太大的情形下,甚至可能化成魔咒,操控人的意志。

孙武不了解这些,但是当体内热血猛然冲向脑部,脑中的剑影挥舞成一团强光时,他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接住那柄掉落中的光剑。

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了很多事,拓拔小月光剑脱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变招,便给旁边的魔狼一下扑倒,大口利齿猛噬向少女雪白的颈项,而孙武突然伸手接剑,胸口破绽大露,左侧、前方分别有魔狼袭击,狼爪抓着他的胸口,左侧一头魔狼大口咬在他的肩头。

耀眼金芒骤起,魔狼的一爪、一噬,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都会被扯裂,但碰上金钟罩第七关以上的防御,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反而被震弹出的金钟劲弄得牙根出血、利爪弯曲。

如果只是金钟劲与魔狼的爪牙相抗,两边还会相互对峙一阵,可是一股沛然大力却在此时爆发,以少年的身躯为中心,咬着他左肩的狼头炸成粉碎,撕抓他胸口的狼爪齐腕炸断,爆炸力更形成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散去,方圆五米之内俱受波及,朝这扑击的魔狼倒成了一片,就连扑压在拓拔小月身上的那头魔狼,都被冲击波掀翻滚倒,拓拔小月因为是躺平在地上,反倒不受影响,只是对这剧变大感意外。

最初,拓拔小月以为,这股大力是某一式猛招所发,但跟着发生的事,让她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式猛招的前兆,真正的威力此时才要爆发。

……混乱的城头上,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吟啸,是光剑密集斩裂大气的破风声,听起来却仿似龙吟,紧接着,“龙”在城头上现身了!

以龙作为武学形象的技巧不少,大武龙族的天子龙拳,是其中公认的佼佼者,皇者天威,世间万物莫可匹敌,但此刻出现在龟兹城头的,却是一头绝不逊于天子真皇的魔龙!

璀璨的黄金光芒,内中隐隐透着如血红光,在高速旋转中化为龙形,成为一条黄金赤龙,先在原地高速盘绕两圈,跟着便笔直冲出。

黄金赤龙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无论是铜墙石壁、重装机械,还是魔狼钢躯,凡是被金芒所沾着的物体,都被一股大力给卷扯进去,绞成碎烂,尤其是魔狼,就像被这条杀性极大的魔龙给吞噬,一一被扯卷入内,在惨嚎声中,给绞烂成无数拇指大小的血肉碎块,喷洒向四面八方,令空中下起血雨,魔龙沐浴在血色雨雾之中。

短短十数秒之内,赤血魔龙肆虐龟兹城头,宰杀魔狼超过四十头,在城头上染出一条近百米的血路,到处都喷溅着骨、肉、血的小碎方块,惨不忍睹,杀性之烈,世所罕有。

可是在这一条杀戮血途上,却有一件异事,当魔龙肆虐纵横,吞噬魔狼,每次快要碰到重伤的龟兹士兵时,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顺利转向,没有伤及无辜,这条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路之上,未有人命牺牲,看在慢慢爬起的拓拔小月眼里,则是满满的惊奇。

刚才被魔狼扑倒,差一点就要被咬断喉咙的拓拔小月,其实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因为那头一度危及她性命的魔狼,先是被冲击波掀翻倒地,跟着就被剑气魔龙千削万剐,粉身碎骨,血雨洒了一地。

莫名其妙地脱险,又给当头洒来的血雨弄了一身腥,拓拔小月整个处于惊愕状态,反应不过来,然而,看着眼前这条血路,还有那条杀性奇重的赤血魔龙,她确实想起了一些事,一式曾震动域外的剑招。

“……是……惊情百年?”

第四章 惊情百年·龙啸万里

西门朱玉当年名动中土、域外的天绝剑式,是他自己融汇各家所长的独创,在他身亡之后,未有传人,无论是同盟会或魔门,都没有人正式得其传授,而随着时间流逝,现在江湖上甚至只知道天绝剑式之名,却没有多少人能清楚说出这四式绝剑的每一式招名。

拓拔小月对天绝剑式的了解,是来自西门朱玉在域外对各部族挑衅比剑时,所留下的诸多历史资料,还有就是幼时父亲讲述中土人物故事时,经常会说到这个人。

『女儿啊,以前中土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叫西门朱玉,他……呵呵,还好你没有碰见他啊……』

阿古布拉王在说到西门朱玉的风流艳事时,当然也不免提到他过人的武功,尽管没有说得太多,但拓拔小月还是记住了天绝剑式的首三式。

一式专门用来变戏法,土中开花,博取女性欢心的“情人献花”。

一式凌空下击,剑气密集如雨,无差别乱击的“情倾天下”。

还有……一式化剑气为魔龙,纵横来去,所向披靡的“惊情百年”!

拓拔小月没有实际见过天绝剑式,但孙武此刻所施展的,除了惊情百年,再没有其它可能,问题是……他怎么突然使出这一手?难道他当真深藏不露到这种程度,有着用不完的压箱底绝学?

事实上,不只是拓拔小月错愕,就连孙武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么把光剑一接过,突然就失去理智,虽不是意识尽失,可是全身血涌如沸,难以自制,身不由主地开始舞剑。

自己过去从不曾使剑,不过被人追砍次数多了,倒也分得出剑式的优劣好坏,可以说……以前从没有见过杀伤力这么大的剑法。这一式绝剑的要诀,就在于“旋”与“削”,整个人急转如轮,腾空而起,在身体激转的同时,手臂也以微小却高速的频繁动作转动着。

手臂的那种转动,并不是如车轮般急舞的大旋转动作,而是近乎“震动”的微小旋动,动作很小,却如昆虫振翅般的高频率,肉眼几乎无法看清楚,当这样的高频震荡波传至剑上,别说是光剑,就算只是一根普通的长草,也能削铁如泥,而当这种异常的锋锐,配合上整个身体疯狂急转之下,有如碎石机般的恐怖破坏力,展现出来的成果,就是无·坚·不·摧!

极速旋动身体,剑光所形成的黄金赤龙,在龟兹城头上开辟出了一条狰狞血路,飞溅在周围墙面上的碎骨肉,形成一幕正常人看了只想尖叫、呕吐的地狱景象,即使是素来不把死亡放眼里的阿默兹狼,也被这条血路的恐怖所震慑,一时间不敢往这里靠近,反倒是那些因为赤龙肆虐,侥幸保住性命的守城士兵,忍受不住这份恐怖,失心疯似的嚎叫。

当高速旋转的剑影消失,黄金赤龙不见,在这条碎肉血路的尽头,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唔……”

一式施展完毕,孙武并不是稳稳站着,事实上,他连笔直站定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跪倒在血泊中,任满天洒落的碎骨碎肉,掉在他的身上。

也许在旁人眼中看来,单膝跪倒在血路尽头的少年背影,充满了威武气势,但孙武自己很清楚,这和什么威不威武根本扯不上关系,自己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吐。

惊情百年的整个动作,都是在高速转动中进行,孙武很好奇当初创出这剑招的人,是否接受过这方面的相关训练,因为自己转没几圈后,就头晕目眩,非常想吐,特别是在每次剑龙即将伤及无辜,自己连忙转向的时候,那股巨大的反冲、拉扯力量,别说晕了,简直就像有人把手从喉咙伸入自己体内,要把五脏六腑都扯出去一样。

就因为这剧烈的痛楚、恶心、晕眩,孙武这一招甚至没能真正使全,最后那一下是控制不住体内真气,重重坠下,还没着地,手中的光剑便给震碎,虎口破裂出血,要不是凭着本身修为,强行把混乱的真气稳住,那就不是单膝跪地,而是整个人扑撞进石板地了。

落地之后,晕眩的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但更要命的麻烦开始出现,当体内各处关节、腑脏剧痛难当,孙武才想起,过去曾听人说过,四式天绝剑不是那么简单的武学,除了西门朱玉本人以外,其余的使用者,发招时都必须承担极大的肉体伤害,很多偶然学得一招半式的剑客,只能将天绝剑当作最后的赌命、拼命技巧,用来发出濒死一击,不成功便成仁,甚至是发招到一半,便被剑招反噬,粉身碎骨。

从“惊情百年”的运作原理来看,孙武绝不怀疑这个传闻,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武学,只有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血肉之躯,完全无视人体极限的人,才有可能创出这种剑招,才有可能使用这种技巧,寻常人想要修习、模拟,和自杀实在没有多大分别。

此刻,孙武就感到“惊情百年”未能使全所造成的剑气冲击,正在体内肆虐,胡乱冲撞、削砍各处关节、神经,还有最柔弱的腑脏,要不是自己金钟罩关数够高,又修习异种金钟增强内部抗击力,这一下早就五脏俱碎,直挺挺地跪着暴毙了。

(西门朱玉……天绝剑真是厉害,先伤己再伤敌,打完人还要再打自己一次,干脆改叫七伤剑算了,西门朱玉当年每次战斗完都有此痛吗?难怪他死得这么早,用这种剑法的人哪可能不短命……)

想到这里,孙武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所知道的西门朱玉,有勇有谋,但却是一个喜好“省事战斗”的人,以他的个性,纵然战斗中会拼命,会尝试以命换命来打退敌人,却不可能每次战斗都这样搞,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所以……天绝剑式应该还有尚未解开的秘密,肯定还有什么秘诀,能够减轻伤害,顺利使用天绝剑。

想到此处,孙武暗叫可惜,西门朱玉不愧为当世奇才,天绝剑耗损真气程度不大,威力却直追如来神掌、天子龙拳这类惊世绝学,要是自己能顺利使用,战斗时候就多了一项实用性极高的绝学可用,比现在的情形好多了。

(不过,也奇怪啊,我以前从来没练过剑,怎么今天用起来如此顺手?难道我在这方面有天份?不可思议啊……)

要是可以,孙武想要继续维持这姿势,直到体内的剑气冲击完全被化去,这才平安无事地站起来,但很可惜,这里是兵荒马乱的战场,当魔狼的咆哮之声再次入耳,孙武就晓得自己要倒霉了。

所幸,附近的同伴还不至于那么无法信赖,趁着惊情百年大杀魔狼,狼群为之震慑的瞬间,压力顿轻的北宫罗汉、纳兰元蝶发动反攻,让分散在城头上的士兵重新聚合,堵住了缺口,操作重装武器,把城头上的魔狼肃清。

这一波攻击的魔狼,攻势极猛,数目却不是太多,攻上城头的被歼灭后,城下的魔狼群仅余不足二十头,威胁性不大,众人可以喘一口气,只是下一波攻击不晓得何时会来,以此刻龟兹城头的损失与惨状,谁都不敢想像,魔狼再次攻城时会是什么情况。

孙武勉力支撑着站起来,稍一动作,便是一口血呛喷而出,时间太过仓促,他到底是来不及完全化去天绝剑的反噬力量,不过,附近的友军还算值得信赖,城头上的人们急急忙忙地奔来,抢护在他的四周,当孙武站立起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拓拔小月惊愕的表情。

“你……为什么你会使……”

难解的问题,孙武也只能苦笑道:“但愿我自己知道……”

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问题,孙武自然不可能回答,他最在意与关心的事,则是妃怜袖在这场战役中的情形,毕竟以个人实力来说,妃怜袖无疑是所有人里头实力最不均衡的一个,虽然她有一击诛杀魔狼的独特手段,却毫无近身战的能力,若是被魔狼逼至近处,也比任何人都更危险,更别说她还抱着那样的打算。

“妃小姐呢?”

“我在这里。”

妃怜袖从周围的人群中走出,身上尽管沾染了血污,却不见伤痕,表情看来也从容不迫,明显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保护妥善,令孙武松了口气。

“小武先生,刚才那一式,就是传闻中的天绝剑式吗?果然是惊神泣鬼之招,但不知你是怎么……”

“坦白说,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不晓得是怎么使出来的,过去我从来没有练过剑,我……”

孙武一面说话,一面也在思考问题。妃怜袖使用河图歼敌的意志很坚决,瞧这架势,哪怕是以身相殉也在所不惜,自己用言语要将她阻止,怕是千难万难,那么,最能确保效果的作法似乎是……

“唔,妃小姐,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啦……”

问题的本身不是重点,基于对妃怜袖的了解,孙武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好问,只是以此作为掩饰,不动声色地靠近妃怜袖而已。

在孙武记忆中,自己好像还没试过偷袭自己人,初次体验所带来的紧张感,让他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幸好现在兵荒马乱,自己又刚刚因战负伤,心跳与呼吸尚未平复,否则单是这方面的异常,就瞒不过妃怜袖的感知。

三步、两步、一步……孙武小心地计算最适当的出手距离,预备一出手就直接斩向妃怜袖的后颈,将她打晕,只要她不醒人事,就不用担心她实行那个危险战术了,至于醒来之后怎么解释,那时候虚江子多半已经回来,交给他解释就成,即使没回来,也可以往虚江子的身上推,自己只要说是奉命行事,责任就不在头上了。

这个点子越想就越理想,孙武实在扼腕没能早点想到,眼见自己越来越靠近,妃怜袖却全然没察觉不妥,心中大喜,半举起来抓头发的右手,正要闪电挥出,突然天上传来一声炸响。

时间接近正午,天上正是晴空一片,朗朗乾坤,这一下旱天惊雷来得忽然,不但声音极大,震耳欲聋,还有一道极其耀眼的闪电,直劈向龟兹城头。

“轰”的一声巨响,闪电劈在城头,砖石炸裂,烟尘纷飞,龟兹城头坍了一角,有些人在惨叫声中随着落石一起跌下城去,成了城下魔狼的口中食物。

雷声骤响,孙武心头一震,却是不乱,右手加速挥出,要趁着雷轰电闪的掩护,一下击晕妃怜袖,眼看这一下十拿九稳,即将命中,妃怜袖蓦地张口欲呼,似是察觉到什么危险,孙武看她的表情,觉得那并不像是针对自己,换句话说,很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别的危险。

想到这个可能,孙武心中一凛,提高警戒,手上动作虽然慢了几分,却察觉到有一股无形气流正朝自己逼近,速度似缓实疾,最特别的一点,是这股气流表面上平和自然,全没有半分异状,如果不是妃怜袖发现,自己恐怕被击中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察觉,孙武不得不撤招回防,与那道无形气流对拼一记。两劲对撞,那道无形气流内所蕴含的力量大得惊人,孙武不是没有准备,却仍落在下风,居然被震退了两步,更让他感到讶异的,则是这股内劲中正平和,绝非邪派功法,而是正宗的王道武学,很有可能就是河洛剑派的内功。

心中惊讶,孙武抬头一看,在适才落雷轰击之处,渐渐散去的烟尘里头,见到了一个身影。

白袍飘飘,上面绘着血红色的眼睛图形,狰狞可怖,这个熟悉的印记,还有烟尘中那道卓然身影,正是记忆中的那个不祥印象,特别是那个绘着血眼图腾,遮住面孔的三角头套,早已是只此一家的标志。

“……心眼宗主!”

孙武叫了一声,但心里真正叫的名字,却是“虚河子”,然而,在心里这么叫的同时,他多少有些怀疑,这个心眼宗主真的是虚河子吗?

虚河子就是心眼宗主,这个推论虽然未经证实,但孙武与虚江子都是这么深信着,可是由于心眼宗主每次出现,都是戴着头套,没人看得见真面目,所以就算利用这一点进行人物切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心眼宗主真实身分固然未经证实,但每次出现的心眼宗主是否真货,这又是另一个大问题,孙武此刻便感到困惑,眼前的这个心眼宗主……是谁?会是虚河子本人吗?

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就看到心眼宗主的右手一挥,虽然没有扔什么东西出去,但两股掌力先后一吐,空中追撞,爆出一声闷响。闷响的声音不大,却形成一道震波,朝四面八方透传而去,当这道震波横切过大气,周围空域内的风一时间都停了下来,陷入一片寂静无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孙武一面盯着心眼宗主,一面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掌心全是汗水,不晓得对方在弄什么玄虚。

慢慢地,在至静无声之中,孙武好像听见了什么,某种震动的声音由远而近,每逼近一分,便有一种无形压力,令得孙武心头狂跳。

(什么高手来了?是高手吗?还是……)

奇特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实际的震动,孙武先是觉得脚底微微摇动,跟着便发现,整个龟兹的城壁都在摇来晃去,而且越来越是厉害。虽然龟兹城墙承受魔狼攻击后,有多处破损、坍塌,已是相当不稳,但能够令整个城壁为之震动,这股力量委实非同小可,甚至……不应该是出自某个人的武功。

当这股震动越来越厉害,造成震动的源头也出现在众人眼中。在视线的尽头,孙武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在地平线的那一端现身,踏黄沙如走平地,丝毫不受沙土松软的影响,高速翻越一个又一个的沙丘,朝这边迫近过来。

一个个黑色小点,覆盖住黄沙的景象,让孙武想到传说中的蚂蚁雄兵,只不过,那些东西绝不可能是蚂蚁,蚂蚁是不可能有这种速度的,而这些东西不是只从一个方向过来,是来自四面八方,似漩涡、如怒潮,朝中央的龟兹吞噬而来,汹涌之势,足以让任何勇者胆颤心惊。

目睹这等惊人景象,在城头上的龟兹士兵尽皆惶恐,即使是北宫罗汉这样的勇悍之辈,也不禁脸上变色。

孙武正全神与心眼宗主对峙,不敢有丝毫分神,但是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周遭人群的慌乱,对他绝不是没有影响,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尽管有修习佛门禅功,却终究没有禅定修为,心境难定,正自焦急,突然听见妃怜袖口中吐出两字。

“魔狼!”

“魔狼?”

孙武最初只觉错愕,想说这么一大片蚂蚁似的东西,怎么会是阿默兹狼?但妃怜袖的判断不可能有错,换句话说……

“天啊!”

不用特别分神,这时孙武也能看得清楚,那一大片如海潮涌来的正是魔狼群,看这声势……何止数千,起码逾万,甚至可能逼近两万,心眼宗这一下不只是总攻,绝对是把在域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全数押上了。

(好恐怖,近两万头魔狼,这么惊人的数量,早就可以征服域外了,不,不只是域外,就算是在中土,也没有任何个别力量能够抗衡……袁兄他委托我到域外来寻找武器,我看再没有什么武器比这还厉害了,要是能带着这么多魔狼回中土,朝廷的军队一定会兵败如山倒……唉,哪可能啊!要是真这么干,在朝廷军队被打败前,中土的百姓就先给吃光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孙武也惊讶于自己的神经有够大条,不过,眼前的情形有些奇怪,自己觉得有些欠妥。

(杀鸡焉用牛刀?有这么庞大的魔狼群可供驱策,一早就可以把龟兹灭了,即使是现在,来个千头魔狼我们也抵御不住,派这么多来干什么?如果说是为了泄恨,被愤怒冲昏脑袋,那也说不通,虚江子前辈还没回来,缺了主角,那么多魔狼杀来也不能算复仇,有什么意义?)

孙武想不通这道理,只是觉得事情不单纯,敌人不合理的举动明显透着阴谋,但如今已不是思考的时候,因为附近的两个炸药引线一起被点燃了。

第一个炸药引线是妃怜袖,见到如此大量的魔狼涌来,她的反应正如孙武所料,或者说,她本就一直在等待敌人发动总攻的这一刻,尽管这个数目远比预期中多上几倍,但就她要做的事而言,这也没有什么大分别。

无声无息,妃怜袖双手轻扬,白、红、蓝三颗颜色迥异的龙珠,在她周身飘现,开始旋转起来。从三颗龙珠出现的那刻起,一个无形的力场往外膨胀,将外物隔绝、排除,就连站在旁边的孙武都不能幸免,遭到这个无形力场推挤,也令他没法进行干涉。

“不可!妃小姐,你……”

就算有这层无形力场阻隔,孙武相信自己还是能做点什么,只要运足力量,不是不能突破进去,然而,虎视眈眈的敌人却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第二个炸药引线被点燃,心眼宗主袖袍一挥,先是一记重掌隔空印来,自己也高速飙行,几乎只是一眨眼,便来到孙武的面前,又是一掌朝他按下。

第一道劈空掌的劲道雄浑,孙武不敢怠慢,站稳步子,凝运金钟罩,以硬碰硬,强行将之破去。这一关不算难闯,但一关甫过,心眼宗主已经迫至近处,当头一掌就朝自己劈来。

“小子,死吧!”

不是那种一字一字断开的怪腔怪调,但孙武肯定此人就是正牌的心眼宗主,这不只是因为他掌力雄浑无匹,世所罕见,更因为他这一掌击下,周围大气顿时异变,仿佛陷入水中世界,扭曲变形,地面也迅速掀起波纹,一浪一浪地往四面扩散出去,形成血浪滔天,浓烈的血腥气息、阴森邪恶的不祥寒意,将人拉入一个无法逃脱的地狱。

修罗劫·血海地狱!

魔门的不世绝学,当头击下,不但证明了心眼宗主的身分,更显示出他杀意之盛。孙武自然不会忘记,当日洞窟里的一战,自己初遇修罗劫,几乎是一招之内就被秒杀、打挂,如今相同的一掌,以更近的距离直轰面门而来,不由得让他产生一股颤栗。

颤栗,是出自紧张,还有对于绝世武学的重视,却不代表恐惧,更不表示他会傻傻地被这一掌劈中。既然是心眼宗主来攻,碰上修罗劫早是意料中事,有什么好意外的?刚才两个人对峙良久,孙武虽是心乱,却也仗着过人的内力修为,悄悄完成了准备,当这一掌直劈面门击下,他蓄势已久的一击也迎了上去。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掌对碰瞬间,心眼宗主目中精光大盛,虽然见不到他的面孔,孙武却知他一定变了脸色。

“你……不一样了……”

“我还年轻,有进步空间,而且……这里并没有阿鼻血的先天克制……”

孙武身材较矮,这句话是仰望着说出,但在气势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居于弱势,倒是觉得心眼宗主不用那种怪腔调说话后,现在的声音……有些耳熟。

不及细想,两股相互冲击的力量,在短暂的僵持后终于崩溃,失控的力量朝四面八方延伸涌去,一股是修罗劫的血海气浪,另一股……则是令附近地面如遭无数土龙钻穿,砖石隆起,城头被这股力量疯狂破坏。

如来神掌·佛动山河!

要抵御绝学,最妥当的方法就是使用同位阶武技,孙武蓄力已久,就是预备以如来神掌和心眼宗主强拼一记,尽管两人年纪有差,修为相去颇远,但神掌威力极强,一时间不落下风,两股绝学的破坏力席卷四周,把十几米内隔绝成一个独立空间,空间内的砖石一一分解,飘飞起来,又一点一点粉碎化无。

凡是被卷入这个范围内的生命,自然是有死无生,惟独一个例外,就是在护身光罩之内的妃怜袖,三颗五蕴龙珠所组成的无形力场,将她稳稳护住,即使两大绝学比拼所激出的气劲,破坏着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她仍在这个力场的守护中,不受影响。

上一次在沙漠中,首度使用三颗龙珠,妃怜袖明显支撑不住,险些就血脉枯竭,变成丨人干,但这次汲取上趟的教训,情形已经有所不同,妃怜袖独力操作三颗龙珠,三种属性不同的强大能量相互平衡,没有任何不稳的迹象。

然而,让五蕴龙珠平稳运作,只能说是过了第一道难关,却不是妃怜袖的最终目的。五蕴龙珠仅是供给能量,当妃怜袖以自身肉体为媒介,将这股无可想像的庞大能量导入河图,预备将之强化放大,最大的难题也就在此,本来一直都表情恬静的妃怜袖,额上突然渗出汗珠,三颗龙珠之间的运作也出现不稳。

妃怜袖那边的情况,孙武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很扼腕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但此刻的他也自顾不暇,正全力与敌人比拼。

论修为,孙武怎样都无法与年长自己几十岁的心眼宗主相较,现在不过是靠着如来神掌的威力,一时僵持不下而已,只要时间一长,除非冒险动用佛血舍利的邪能,否则就是必败无疑。

假如配合上河洛派的太极心诀,支撑的时间可以长一点,但敌人是出身河洛剑派的绝顶高手,练了大半辈子的太极心诀,孙武可不敢在人家面前卖弄。如此一来,孙武的选择就只剩一个,那便是趁着佛动山河尚未使老,立即变招,发动另一式神掌抢攻。

(不能再拖了,用佛光初现一决胜负好了!)

孙武心念一动,正要付诸行动,哪想到敌人掌上的劲道骤然一变,从修罗劫的阴邪霸道,变成了浑不着力的天下至柔,赫然便是太极心诀最上乘的技巧,已使老的佛动山河气劲如中败革,更令孙武重心大失。

“不好!”

查觉不妙已是太迟,孙武的一掌被心眼宗主引开,正面击向妃怜袖的护身气罩。

第五章 冷眼天下·看破红尘

自从透过虚江子的记忆,接触到河洛派的上乘武学,孙武现学现卖,在之后的数场战斗中大占便宜,胜得轻松漂亮。

然而,孙武自己心里也清楚,河洛派武技无论是以柔克刚,还是借力打力,在本质上都是高度的技巧运用,而技巧这种东西,说明白了就是熟能生巧,自己虽然屡逢异遇,但在底子上,怎样都比不过那些练河洛武技练了半辈子的人,所以碰上魔狼还可以巧破力,碰上河洛高手孙武就不敢冒险斗巧,更别说是碰上心眼宗主本人了。

最无奈的一点,就是不想什么偏来什么,直接对上河洛剑派高手时,居然是撞上了心眼宗主,孙武暗叹自己运气太差的同时,也唯有小心应对,更不敢使用任何河洛武技,省得对方由破绽而入,一招之间便让自己饮恨落败。

可惜,再怎么防备,最后仍是棋差一着,在与心眼宗主内力对拼的关键时刻,忽然被对方巧妙卸劲,一推、一转,孙武的掌力全数转向,轰在妃怜袖的护身气墙之上。

五蕴龙珠运作时所组成的无形力场,不是普通的力量或刀剑所能破,但如来神掌惊天动地,可不是普通的力量,纵是龙珠所释放的力场护罩,挨了神掌一击,也是非破不可,孙武轻易击穿护罩,尽管他惊得魂飞魄散,连忙想要收力,可惜这一掌仍是义无反顾地击在妃怜袖身上。

假如孙武这一记神掌是十足状态,碰着妃怜袖的瞬间发劲,肯定会把妃怜袖击毙,甚至把整个上半身瞬间打烂。然而,这一记佛动山河,先是与心眼宗主的修罗劫比拼消耗,被转卸后孙武又连忙收力,击在妃怜袖身上的力量只剩下两成,再碰上妃怜袖此刻的特殊状态,这一掌的力量赫然如同泥牛入海,倾刻间便消失不见。

孙武一惊,对这莫名现象茫然不解,却发现自己击在妃怜袖左肩的手掌抽不回来,已被黏住,而一股源源不绝的强大吸力,正从妃怜袖的身上透过掌心,吸扯自己全身的气血精元。

“呃!这……”

先天苦练加上后天磨难,孙武的内力在年轻一辈中几乎无人能及,要不然也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发出神掌,但此刻遭到妃怜袖的吸蚀,全身内力被疯狂地吸汲出去,短短几秒,孙武的手掌便开始干瘪、血肉枯萎,还迅速往上蔓延。

要是让这情形继续,几十秒不到,孙武就要化成一具干尸,而脱困的方法有三个,第一便是壮士断腕,勇敢地把手臂砍断,中止这股吸蚀异劲,只不过,少年虽然不是懦夫,却也没有勇猛到敢随随便便断腕求生,比较之下,还是第二个方法可靠得多。

孙武的一掌被吸住,但左臂仍能活动自如,尽管现在是吃力了点,不过要挥掌将人推击出去,应该没有问题,他奋起余力,聚在左臂,正要击向妃怜袖,却看见妃怜袖面上满是涔涔冷汗,秀美的双眉紧紧蹙起,相当痛楚,更似乎对身外之事浑无所觉。

这一眼,孙武心头震动,情形很明显,如果自己真的一掌击开妃怜袖,在当前的情形下,驾驭不住龙珠的她必遭反噬,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死定了,而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坐看她没命,这么一来……剩下的方法就只剩一个了。

心随念转,孙武的左手还是按上了妃怜袖后心,劲力一吐,却不是将她震开,竟是毫无保留地灌输真气过去。一只手被吸和两只手被吸,速度上其实没有太大差别,从双臂上如刀割般的痛楚、快要跃出胸口的急促心跳,孙武很清楚自己再撑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干尸,心下无奈,但到了这地步,后悔也无用,唯有动用那封印许久的邪恶力量。

“哼!”

只是一瞬之间,整个气氛完全不同了,为求应付眼前绝境,孙武不得不使用体内的舍利邪能。当初因为顾虑佛血舍利对身、心的伤害,孙武刻意避免使用,战斗时全凭自己真正实力应敌,由于这段时间武功又有长进,孙武本以为有可能再也用不着这邪恶力量了,哪想到,今天还是被逼着用上,一经催运,澎湃的能量立即从体内涌现,万马奔腾般走窜全身,经脉鼓胀欲爆。

(唔……还以为我的力量有提升,应该能控制住佛血舍利的,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这鬼东西根本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要是像之前在慈航静殿时一样,失控的舍利邪能流窜于体内,撑不到几分钟就要粉身碎骨了,但如今的情形却不一样,妃怜袖操作河图所造成的能量缺口,让舍利邪能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那些本来将孙武经脉撑得快要爆裂的真气,全数输往妃怜袖体内,助她驾驭五蕴龙珠的能量。

要实现妃怜袖的音波战术,最起码要三颗五蕴龙珠,才能勉强发动,但当她好不容易集齐三颗龙珠,她才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难题,就是三颗龙珠的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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