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
但除此之外,虚江子一点都没有浪费时间,他虽然不能下床,却不是无所事事,为了增强总体的实力,他将所有囚犯集合起来,把自己的武学心得传授给他们。河洛剑派的武学,不能轻易外传,域外人士也修练不易,但白虎一族的拳术,却可以在此时派上用场,而且虚江子也很希望白虎拳术能广为流传,这世上懂得它的人已经太少,若是灭绝了,那就太遗憾了。
由于虚江子的慷慨,所有囚犯的实力获得了相当长进,人人欣喜不已,虚江子看在眼中,也着实欣慰,而这些修练计划能够成功,很大一部分也得到姗拉朵的助力,她所提供的一些药物,对众人的修练帮助极大,而且还没有什么副作用,大大违反了她过往的风格,虚江子一度以为她转了个性……直到他发现她频繁地偷进地下洞窟。
第五章 万象因果·偷天换日
虚江子足足养了几个月的伤,在这几个月里头,他甚至连下床行走都做不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然而,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虚江子不是只躺在床上当废人而已。
表面上行若无事,虚江子心中着实担忧故土,再想到眼下的状况,众人吉凶难卜,太阳王方面又没有什么连络,自己哪能悠悠闲闲地养伤?这段时间以来,每逢周围无人,虚江子就会开始运功导气,这本是他此刻所不宜的勉强行为,但在内心焦急的驱使下,他决定赌赌看,即使失败,顶多就是吃姗拉朵的特制伤药来补。
照理说,目前的他不适合勉强提运真气,稍有不慎,就会让本来受损的身体伤得更重,但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让他愿意去赌这一次。吸收同族血肉精元的效果,并不单单只是力量的增强,有很大一部分也表现在自身骨肉经络的强化上,让体魄更为强健,得以承受体内急速增加的力量。
结果,这个赌注成功,虚江子一如自己预估的那样,证明经过强化后的身躯,比寻常状况要强健许多,即使经受真气冲击,仍能承受。当然,这样蛮干,痛楚是必然伴随的产物,每次运功完毕,痛得冷汗直冒、面孔抽搐,旁人见到都只以为他是伤势恶化,哪晓得他是偷偷运功疗伤?
这样子的疗伤,效率当然也高,原本估计起码要半年时间才能离床行走,虚江子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能偷偷做到,比太阳王预估得还要早两个月。这个结果令虚江子暗自欢喜,但在表面上,他仍是装作下不了床的样子,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复原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要这么作,虚江子自己也说不太出来,或许是看多了天魔、太阳王、西门朱玉的斗争手法后,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也该学着有点保留,留点可以突然吓人一跳的东西在身上当筹码;又或许……是为了随着伤势渐渐痊愈,突然出现的莫名恶疾。
自从接受赤城子的牺牲“传输”后,虚江子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所改变,伤重时自己气血枯竭,感觉不到什么东西,但随着身体状况渐渐康复,虚江子发觉体内有一股越来越强的欲望,时时刻刻翻涌上来,近似食欲,可是当他怎样塞食物下肚,都无法遏止这股渴望后,他就不能再自我欺骗下去,不得不承认这股渴求的真面目。
对血肉的无比渴望!
每次当这股渴求发作,意识模糊之间,他都梦见自己化为巨兽,活生生撕裂周围人群的躯体,饮血噬肉,尤其是每次运气行功过后,这股强烈的欲望更是如火焚身,有几次险些弄到走火入魔。
这样的现象,过去从来未曾有过,假如这是吞噬同族血肉造成的结果,那虚江子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过去有那么多族人都成了嗜血狂、食尸鬼,因为这股欲求确实强烈,一次发作更比一次厉害,直如毒瘾上身,若是顺从欲望而行,噬血肉来满足,想来更是积重难返,几次以后,就变成理智尽失的人形凶兽了。
“……这是哪门子的体质啊?什么见鬼的天赋异能,这种异能根本是用来自灭的,白虎一族能繁衍到那时候才灭掉,已经算撑得够久啦……”
虚江子有着这样的感慨,尽管他到目前为止,都成功地将这股嗜血欲求压抑下去,却不敢自夸了得,因为自己身边所围绕的,仅是普通人,并非白虎族人,若是有一堆白虎族人在眼前晃,在那种强大的香气诱惑下,还能否把持得住,那就真是很难说了……他有一种预感,对上同族之人时的噬血冲动,肯定比现在更强得多。
但这情形也证实了另一个猜测,虚江子从自身情况反推回去,得到的答案,就是师父赤城子应该从未吃过同族。
师父的个性,自己在他身边多年,多少还是了解的,横看竖看,他也不像比自己更有耐性与自制力,假如他曾经吞噬过同族血肉,日日夜夜承受着这样的苦楚,恐怕早就忍耐不住,顺从欲望而行,自己三姐弟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
确认了这一点,虚江子对师父的复杂感觉中,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师父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把自己当作是食物、补品,这是虚江子非常感谢的事,也觉得不管他过去作了什么,至少在这方面,他确实尽到了为人父的责任,要不然……那时候他其实可以反其道而行,一下制住自己宰掉,吸尽自己的血肉精华,来治疗他本身伤势的。
每次回想到这件事,虚江子就感到安慰,也让他觉得,不管白虎一族的天赋体质有多差劲,只要有心,还是可以不向命运屈服的,也因为在这上头得到了鼓励,虚江子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孤单一个人打这场意志战争。
这场战争并不好打,经常让虚江子三更半夜惊醒过来,冷汗涔涔,要花好一阵子才能让激昂的心跳平复过来。某天晚上,也正是这样的情况,虚江子惊醒之后,好不容易才压下紊乱的心跳,喘了几口气,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门口经过。
假如这是普通的脚步声,那也就算了,但这阵足音他听得很熟,正是姗拉朵的脚步声,而且经过这里门口,没有一点停留的打算,这就让虚江子感到好奇。
“怪了,这么晚了不睡觉,又在搞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用在别人身上,伤天害理只是单纯的玩笑话,但在姗拉朵的身上,这个形容词成真的可能性就起码有七成,虚江子一是好奇,二是放不下心,反正自己最近已经回复行动能力,趁这机会来试试看,偷偷跟上去。
说做就做,虚江子悄然跟踪,此刻他的身体动作还不是很灵便,武功大概也只回复到三成,更不能运气战斗,可是要用来跟踪姗拉朵,却已经绰绰有余。
不过,姗拉朵的动作相当鬼祟,虚江子看她偷偷摸摸,越走越是偏僻,而自己记忆所及,那个方向并没有什么东西,过不多时,姗拉朵在一堵墙壁上打开了一道暗门,进入那个暗门去。
“奇怪,这是……”
虚江子记得自己重伤倒下之前,这里并没有暗门之类的东西,就不晓得是这段时间里什么人装上的,或是姗拉朵自己搞出来的东西。从这暗门的角度与方位来看,虚江子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这暗门应该是通往地下,而地下能够引起姗拉朵兴趣的东西是……
白虎秘窟,一直是个要命的麻烦,太阳王承诺要处理,却没有后续动作,累得宇文龟鹤只能反复设局,搞得拜月之门那边塌了又塌,现在已经完全被落石掩埋,连开挖都不可能了,逼得众囚犯对此死心,不再打白虎遗产的主意。也是因为这样,虚江子才能够放心,在病床上好好疗养,不用怕有人侵入地下。
既然拜月之门已经被封闭,单凭个人之力,绝对无法开启,那姗拉朵用这暗门进入地下,又是想干什么?她又不是考古学家,总不可能是单纯来凭吊古迹,一定是为了……
越想越是不妙,虚江子想要现身拦下姗拉朵,但姗拉朵却在黑暗中左弯右绕,几下小跑步,到了一个角落,好像开启了什么器械,黑暗中绽放出微光,淡黄铯的微微光华,照亮了姗拉朵的面容,映出了她满满的兴奋之色。
“……干得好啊……挖掘进度还不错嘛……”
侧耳倾听,虚江子听见这样的窃窃私语声,心中往下一沉,发现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但又想不通是谁在帮助姗拉朵进行挖掘,为了要弄清楚状况,他暂不出声,放轻了动作,缓慢移动到姗拉朵的背后。
尽管体能尚未回复,但要瞒过姗拉朵的耳目,这点对虚江子并不困难,特别是在她自己看得出神的时候,全然没察觉到,虚江子已在黑暗中悄悄来到她身后。站在这位置,虚江子看见姗拉朵面前,有一个方形的水晶屏幕,正在闪闪发光,屏幕中所映出的,似乎是一个旋转中的钻头,不住钻穿岩石,快速前进。
钻头所经过的地方,没有明显特征,但不管怎么想,这应该都是白虎秘窟里头的画面,至于这个钻头,应该是楼兰一族的工程用法宝,姗拉朵自己不擅长制造机械,可是以她的身分,要搞来一些道具,在众人没察觉的情况下,小规模地偷偷挖掘,这应该不是什么为难事,然而……她目的是什么?是有特定目标?还是随便乱挖?
“万象因果仪……这鬼东西到底藏在哪里啊?”
一句话让虚江子肯定,姗拉朵是寻找某个特定物品,但什么万象因果仪,自己从未听过,那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喂,这个万象因果仪是什么?能不能解释一下。”
趁着姗拉朵全神贯注,虚江子赌上一赌,悄声发问,结果不负期望,眼睛盯着屏幕的姗拉朵想也不想,直接就回答了,“连这你都不知道?实在蠢得可以,万象因果仪,是白虎一族继承下来的最强法宝,虽然只是个不完全的半成品,可是其技术甚至连今日的楼兰都远远不及,如果把那东西给弄到手,我……呃!”
再迟钝的人,说到这里也会清醒过来,姗拉朵陡然一震,整个身体瞬间僵住,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副做贼被逮着的样子,然后,看着站在后头的虚江子,露出惊奇之色。
“哇!奇迹啊,你居然能走路了,这真是老天保佑,哈里路亚!”
又惊又喜地说着话,姗拉朵朝着虚江子张开双手,快步奔去,但才跑两步,就转向往左,大步从虚江子身边跑过,想要溜走,无奈虚江子早料到如此,伸手一抓,就把人给拎回来。
“……都已经这时候了,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跑得掉吧?”
“一、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总不会对我严刑逼供,或是用什么毒辣手段吧?大家都那么熟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替你开挖,你应该多谢我才对,干什么板着一张臭脸?”
“唔,这话是有几分道理,本来嘛,我也不想和你分得那么清楚,要说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倒也没错……”
“对啊对啊对啊!”
姗拉朵用力点着头,好像正竭力赞同虚江子的观点,不过,本来表情非常温和的虚江子,一下子收起笑容,抓着姗拉朵的右手,提了起来,连带让右手中牢握的那支麻醉针也曝了光。
“尽管夫人你的说法没有错,但考虑到此情此景,还有你刚才与现在正要做的事,我觉得……夫人你还是把台词改成『大侠饶命』好了。”
虚江子脸上似有几分笑意,但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却让姗拉朵晓得,这个男人已经动怒,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已经碰触到了他的底限。这是非常要命的事,也就因为如此,自己才偷偷躲起来干,哪想到本来还瘫痪的人忽然能走,还一下子神秘出现在自己背后,天下男人果然没有一个信得过,越是貌似老实,越是会骗人。
虽是如此,姗拉朵仍没有放弃最后努力,“如果我说,只要你敢碰我一根头发,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样你会改变主意吗?”
“既然你都提到他老人家了,那我只好说,你就尽管叫吧,就是叫破了喉咙,你爸爸也不会跑出来救你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纵使不甘,也只得屈服,老实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招出来。
其实,姗拉朵所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一些类似乡野奇谭之类的传闻。据说在许久许久之前,楼兰与白虎一族有着相同的祖先,并且分别从那里继承到武学、知识与技术,白虎一族所得到的,除了一族的独门武技,还包括一些奇异道具与技术。
阿默兹狼,就是那些继承得来的技术之一,但在楼兰一族的绝密记载里,阿默兹狼并不是白虎一族在分家时,所继承到的最厉害东西。真正能让历代太阳王念念不忘,希望能够据为己有的,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没能真正完工的半成品道具,半机械、半生物,有着一个非常复杂的名字,而直接翻译出来的简单名称,就是万象因果仪。
“这名字听起来没有很威风的感觉,有什么非常厉害的地方吗?说来让我听听看。”
“不厉害?你这土包子真是不识货,能让楼兰世世代代看着眼馋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厉害?那个法宝如果真的完成,成功发动,简直就是厉害到变态,因为那个东西的真面目,就是一台许愿机啊!”
“许愿机?”
虚江子最初有些听不明白,但看见姗拉朵狂热的眼神,他心中本来觉得好笑的感觉,慢慢变成了一种恐惧。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乍听之下,只像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幻想、玩笑,可是,只要有百分之一变成现实,那就是让人再也笑不出来的严重大事。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这东西能拿来许愿,有求必应吧?”
“当然是不可能啊,如果是完成品,最终目标确实是那样没错,但传说中,这玩意儿的建构理论一开始就没真正完成,本身也只制作到一半,究竟能否发挥作用、发挥多少作用,根本就不得而知,只有在久远记录中看到,它确实曾经被发动过。”
姗拉朵所说的记录,是楼兰一族的机密资料,根据里头的记载,过往白虎一族曾经出现过几次奇迹。原本技术并不发达的白虎一族,所居住的一块沙地,一夜之间突然变成沃土,遍布绿草如荫,这件事震惊了楼兰,因为当时就算是楼兰的技术,也做不到这样的奇迹。
数年后,一场莫名的疫病蔓延,横扫域外,连楼兰、白虎一族都不能幸免,正当所有人为之焦头烂额的时候,奇迹再次发生,白虎一族的所有病人不药而愈,康复如初,就像这场奇特疫情从未发生过一样,而这个变化也是发生在一夜之间,连续两次发生的奇迹,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楼兰一族用尽一切手段进行调查,却查不到任何线索,与其说是白虎一族严格守密,倒不如说……大部分的白虎族人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经历了几个世代的追查,最后才从某一代的白虎族主口中,探得蛛丝马迹,晓得是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大型法宝有关,但至于详细情形是怎样,由于已过了几个世代,所有当时发生的事俱不可考,自然也得不到答案了。
归纳两次事件的共通处,所得到的结论,并不是这个万象因果仪能够治病或绿化,而是这个法宝具有大范围改造环境,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特性,尽管这还远远说不上有求必应,却已经是非常惊人的结果了。
如此重宝,落在白虎一族的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楼兰一族不晓得多么垂涎这件重宝,希望能取得在手,加以研究,但出于一些顾虑,不能明着进行,更不能巧取豪夺,只能进行利益交换,无奈楼兰与白虎两族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要合作并不容易,再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渐渐被人淡忘,也就不再有人提起,相关数据被长埋在楼兰的数据库里。
这次前来白虎秘窟前,姗拉朵进行专门研究,无意中发现相关资料,记在心里,就想找到机会,把这个重宝弄到手,这比什么东西都更有价值。
“传说中,万象因果仪是半机械,半生物的存在,就算被楼兰取得,他们也不见得能掌握,唯一够资格研究它的就只有我一个,白虎一族根本是野蛮部落,这件异宝在白虎一族手上形同浪费,如果由我来研究的话……”
姗拉朵话锋一转,道:“就能够造福域外的百姓,从此不再有病痛,连沙漠这么恶劣的环境都可以换新天,你说是不是很美好啊?”
“对,确实是非常美好。”
虚江子点了点头,赞同姗拉朵的话,但一举脚,就把姗拉朵所使用的那个萤幕踢得粉碎。屏幕一碎,整个冒起了火花,虽然无从判断太多的东西,不过虚江子相信,姗拉朵所操控的那些挖掘机械,应该也随之停摆了。
“……不过我现在觉得,自然一点还是会更好。”
换作是以前,虚江子会认同姗拉朵的话,觉得一种技术、一种力量,无分好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将之引导入正途,就可以造福众人,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然而,见证白虎一族灭亡的真相,又经历过这许多事之后,虚江子的想法有了变化,他觉得……无论目的有多美好,人还是不要太过高估自己的能耐,也不该对未知的技术失去了敬畏之心,重蹈白虎一族的下场。
“我那个不良朋友西门朱玉,是一个擅长创造奇迹的人,不过他有足够的本事,像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该拿他当榜样,而奇迹能振奋人心,却无法真正让人们幸福。”
虚江子道:“人心非常复杂,奇迹由别人创造,来得太过容易,就不会珍惜,虽然没有那些神奇的法宝辅助,成功不会来得那么快,也不会有奇迹,但经由努力所创造的幸福日子,会更长久,是真正能掌握在手中的东西。”
“你……你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大人物似的……”
计划失败,图谋成空,姗拉朵并没有愚蠢地发脾气,只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虚江子,接着,就像已经完全放弃了一样,两手一摊,“随便你吧,反正形势比人强,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一边束手投降,一边大获全胜,这个小插曲应该是到此结束了,虚江子和姗拉朵离开地下,返回地面,本是希望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哪想到一回到地上,整个基地乱成一团,正陷入一片大马蚤动中。
“呃,怎么闹成这样?刚才踢坏东西的时候,这里发生大地震了吗?”
虚江子觉得不可能,但又对眼前的乱象无从解释,姗拉朵则是笑得非常j诈,低声道:“应该不能下床的人,突然从床上不见了,现在你准备怎么解释?要不要考虑贿赂我一下,等会儿我可以对人说,是我挟持你出来的,还顺便可以抬你回床上。”
“贿赂的代价是什么?”
“舔鞋底太重,舔脚趾太轻,就罚你舔我脚底一分钟吧。”
“你要我舔你脚底?”
“那当然,谁叫你刚才碍我的好事!”
“你……你这么说,根本一点都没有悔改嘛!”
“悔改?哪可能啊,几句话就让人悔改,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是大侠,不是救世主,我不过是因为打不赢你,才不反抗的,你当我真的认同你那些鬼道理?”
姗拉朵的话并不是大声嚷嚷,但一字一句,都说在虚江子的耳边,虚江子闻言一愣,露出苦笑,但回心一想,自己本来就不是教育家,若要说在几句话里头,就说得别人感动、感悟,痛改前非,这种事也未免太可笑了,自己要是有那种本事,哪还用得着在这边埋头苦干?大可学西门朱玉一样,靠着嘴炮来跑江湖、走天下了。
不过,如果能花长时间来沟通、理解,一切也不是没有希望改变……
正想着这些问题,虚江子和姗拉朵被人们给发现,所有人慌忙围上来,对着虚江子七嘴八舌地说话,声音又大,说得又乱,一时间虚江子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从表情来看,每个人好像都是一副极度紧张,甚至骇然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外头没什么声响动静,搞不好就要以为是楼兰一族的大军杀来了。
不管怎样,虚江子可以肯定,就在自己到地下的这短暂时间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才会闹到这种程度。
“领、领导人!”
在一众人群的背后,虚江子看见宇文龟鹤正在那边,一脸焦急地对自己招手,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如果是能够当面说的话,宇文龟鹤应该直接就说了,没必要这样躲躲藏藏,更何况以他的身分,该尽量避免引人注目,可说可不说的话,最好都交给别人来说,换言之,一定是有什么只有他才能说的机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请自己过去。
……那想必是与楼兰内部有关的重要消息!
虚江子点了点头,不动声色,让姗拉朵搀扶着自己,朝宇文龟鹤走去,一面走还一面听见周围的人们说话,说着什么天空出现奇特火光,监测到楼兰方向有剧烈震动,非常奇怪。
楼兰距离此地甚远,就算是以特殊车辆奔驰,也不是一日一夜能到,要是改乘马匹,那更是要跑上十天半个月。相隔这么远的路程,若要说可以用肉眼观察到那边的状况,那谁也不会相信,只是,这座兵工厂是楼兰所建,里头除了有可以直接与楼兰连络的通讯设备,也还有一些用于监测的设备,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专人负责在监测楼兰,从他们言谈中所提到的情况,似乎就是观察到什么不寻常的异状。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楼兰方面没有丝毫动作,本就显得异常,虚江子也一直觉得奇怪,现在又有异状,虚江子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祥预感。
回到了虚江子的居室,门一关上,宇文龟鹤就露出惊恐的表情,那种模样,就像天马上要塌了一般,虚江子脑里闪过许多念头,却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总不会是太阳王有了个什么?然而,这念头才刚刚生出,虚江子自己便觉得荒唐,太阳王是那么地强势,智勇兼备,在自己心中,他就像是一座不能被超越的高山,有什么事情能危及到他?替他担心简直是毫无道理。
“领导人。”宇文龟鹤作了一下深呼吸,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话,“楼兰方面可能……可能出大事啦。”
“这个不是太意外,就算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问题是……什么样程度的大事?”
“很大,不管怎么看,都是大灾变的程度,最坏的可能……可能……”宇文龟鹤迟疑了半天,无法将嘴里的那句话说出,刹时间房内充满着紧张的气氛,直到虚江子、姗拉朵的眼神带着催促压力,才终于让他把那个结果说出来。
“最坏的情形,楼兰可能灭亡了!”
第六章 天火焚城·一夕覆亡
兵工厂内的监测设备,原本是用来监测方圆数百里内的各种大小动静,以防止突然有敌人部队强攻,要拿来监看远远超过这距离的楼兰,难度确实是嫌高了,不过,聊胜于无,这些机械仪器的效果,怎样都比普通的望远镜要好,因此每天都有人轮班,使用这些监测设备,对准楼兰的方向,希望当楼兰大军杀来时,能够尽早发现。
当然,即使楼兰大军真的要来,也可能会迂回绕路,从别的方向突袭过来,这样的监测可能毫无意义,勉强要说能监测到什么东西,就是与楼兰相同的一片天空。
几个月来,除了沙漠中每日的风沙吹动,监控屏幕中就没有什么异状,但这样的情形,却在不久之前忽然变动,楼兰那边的天空,仿佛被烈火烧着,明亮得刺眼,照理说,哪怕是楼兰发生大火,烧得再旺,也不会有这样炽盛的光焰,这种现象的成因为何,令人着实不解。
与此同时,仪器也接受到大地震波,震波的源头同样是楼兰方向,尽管传到此处的震波并不强烈,只造成轻微晃动,但若把被距离削弱的威力还原,那就是非常恐怖的天惊地动。
“该不会……楼兰发生了大地震?”
虚江子的猜测,立刻就被姗拉朵给一口否决,“不可能,域外不比中土,大规模地震很难得发生,以楼兰的技术,有绝对能力预先侦测,进行警报与应变,甚至可以把地下将爆发的能量疏导,阻止地震发生。”
宇文龟鹤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方监测人员的报告,也说这些震波与地震的震波不同,并不是由地底宣泄出的能量,比较像是有重物击砸地面所造成,至于更具体一些的数据……由于我方人员对那些仪器只是一知半解,判别不出什么更仔细的情报。”
光听这样,虚江子晓得楼兰确实出了事,还有可能是什么很严重的大灾难,可是,单是这样,不可能得出“楼兰灭亡”的夸张结论,一定是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情报,尤其是……宇文龟鹤手上有直接连络太阳王的方法,碰到这等大事,他没可能在不先联络太阳王的情形下,就跑来大惊小怪。
“老师他有说什么吗?不,老师他一定说了什么,你马上告诉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虚江子也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变得疾言厉色,突然之间,他心头变得极度恐惧,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物被毁去了,这种整个情绪完全紧绷起来、仿佛只要稍一刺激就会炸裂的感受,甚至还超越师父赤城子死时给自己的冲击。
“陛下……我们并没有直接连络到他,只是在尝试联络时,收到了他发来的一段话。”宇文龟鹤有些迟疑,不晓得该不该说下去,因为紧紧扯着他衣领的虚江子,不仅脸色发白,眼中还渐渐闪烁着一种疯狂,即使是首次看到,宇文龟鹤也晓得危险,只是,最终仍是使命感占了上风。
“我们接收到的信息如下:天火……灭……不要回来……好好生活……永远不要相信中土人……”
宇文龟鹤道:“我们有理由相信,陛下所发的这段话,最后的那三句,是对领导人你说的。”
“这些……已经确定是老师他亲自发出的吗?会不会有人冒充?”
“不可能,这些暗语的发出与解译,每一句都有七个暗记,确实是陛下他亲自发出的。”
宇文龟鹤的话才出口,就是一连串的声响,虚江子手臂一挥,把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地上,再把沉重的纯钢桌案翻倒,最后更猛然一拳击在合金墙壁上,虽然没有动用真气,但愤然一拳打得满手鲜血淋漓的结果,就连合金墙壁都被打凹下去。
其实,就算没有宇文龟鹤的确认,虚江子也晓得,那些话就是出自太阳王,因为那百分百是太阳王的口吻与思维,自己甚至可以从那些话里头,隐约猜到楼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一场超乎想象的天火之灾,威胁着楼兰,就连太阳王都没有信心能安然度过,身为一族之长,他不能扔下族人独自逃生,必须锐身赴难,但在行动之前,他特别把话传过来,作着临危……甚至可能是临终之前的最后嘱托。
这场天火之灾,来得莫名其妙,但太阳王一直到最后,都还不忘提一句“永远不要相信中土人”,可见得事情与中土人有关系。楼兰之名,在中土所知者不多,能与楼兰有牵扯的中土人屈指可数,其中能对太阳王产生威胁的,就只有天魔与……西门朱玉了。
照可能性来推判,天魔无疑是头号嫌疑者,可能性高达九成九,这人不但厉害,而且还知道太阳王的状态不佳,重伤未复,最有可能在这时间点趁隙来袭,不过,西门朱玉的心思,一向也没人能料得中,说不定也有可能就……
虚江子摇摇头,把脑中的无谓想法给甩开,明白自己听见这些消息,方寸已乱,居然胡乱怀疑起人来。只是,也就在这一瞬间,虚江子真正明白太阳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如父如师,是那么样的无法取代,但为何自己体认到这点的时候,偏偏也是自己可能从此失去这个人的时候呢?
“喂!你表情不对,多深呼吸两下。”
姗拉朵的手,拍上虚江子的肩膀,眼中满是担忧之情。即使姗拉朵个性古怪,但太阳王是她至亲,听见父亲出了事,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只不过……看到虚江子的反应比自己更激烈,那个感觉确实怪怪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楼兰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还没有人知道,要失控崩溃不用挑现在,另外,千万不要忘记,你的身体还没有真正康复,大悲大喜,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姗拉朵正色道:“你自己也知道,如果楼兰真的有个什么,那你就是这里所有人真正的领袖了,大家的未来,都要靠你一个人,你要是不保重自己,我们该怎么办?”
假使楼兰灭亡,就不会派兵来攻击此地,虚江子对众囚犯的重要性自然减低,姗拉朵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很奇怪,但里头所点出的责任感,却让虚江子清醒过来,慢慢回复镇定。
“我……我明白了……我会冷静的。”
虚江子缓缓呼吸,突然脚下乏力,险些跌倒在地,果然正如姗拉朵所言,自己身体并未真正康复,先前跟踪她,勉强行动,再承受激烈的情绪波动,现在稍一回神,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痛,连站都站立不稳。
“我就知道!”
姗拉朵扶着虚江子坐下,动作干净利落,一举手就扔了颗药丸进虚江子嘴里,虚江子问也不问,几乎是反射动作一样地把药吞下,旁边的宇文龟鹤看在眼里,委实佩服这两人之间的默契。
“领导人,有一件事,你或许已经注意到了。在这座监狱里的大家,有许多本是楼兰与奴族的混血私生子,也有一些是犯了罪的楼兰人,刚刚得知楼兰发生大事的消息后,大家的反应是怎样,你看到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虚江子回想到刚才所见的众人神情,听见楼兰的噩耗,竟然没什么人面露喜色,所有人都显得忧心忡忡,仿佛遭逢大难的并非敌人,而是自己的家乡。
……家乡!
宇文龟鹤要点出的,正是这件事。尽管这边与楼兰处于敌对立场,但在所有囚犯心里,自己仍是楼兰的一份子,只是不被承认,而在情感上,楼兰始终是他们的家乡,哪怕是相互交战,生死对拚,这份认同感也不曾改变,所以当楼兰出事,这份心情马上流露出来,人人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我明白了。宇文先生,请替我准备交通工具,稍后我会立刻动身,赶往楼兰,查看究竟。”
虚江子说着,侧转过头,想对旁边的姗拉朵说话,而姗拉朵却像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举,从衣袋中拿出一支针管,二话不说,一针就打在虚江子的颈侧,黄澄澄的药剂送入,虚江子很快就眼神朦胧,随着药力发挥而渐失意识。
“如你所愿,这玩意儿是我研究中的作品,只有预期中八成的效果,但已经是我所有回复伤药中,药力最猛的一种,估计两个小时后,你就能暂时回复行动力。这么猛的药,当然也有些副作用,以后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不过,现在的你一定是不在乎了,对吧?”
已经昏迷过去的虚江子,没有回答,而他再度清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姗拉朵正坐在他身旁,两人共乘着一辆磁浮车,由几名囚犯中的机械人才所驾驶,以不甚平稳的拙劣技术,朝楼兰方向高速行去。
兵工厂内的所有囚犯,都晓得他们是去哪里,也晓得他们是去做什么,但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或想要阻拦,他们等若是背负着所有囚犯的希望,去探查楼兰的状况。
一路上,虚江子一语不发,只是静坐运气,争取让自身伤势好转,以备抵达楼兰时,能多些本钱面对各种变局,姗拉朵也不敢吵他,只是在旁守护与协助。
抵达楼兰,是在两天后的下午,这速度不算快,却已经是他们所能够的最快,而眼前所见的楼兰,尽是满目疮痍。
在虚江子的记忆中,楼兰是一座非常宏伟的大都市,高楼如林,巨塔参天,哪怕是在大老远外,都清楚可见,可是这一次在接近途中,除了那笔直往天上冒的浓密黑烟,就没有能在地平线上,看到任何熟悉的建筑物轮廓。
当进入楼兰范围数百里内,凭着望远镜,他们看见了一些东西,那是一片被巨大力量轰击过后,完全严重裂开的大地,上头尽是一些塌毁的房舍,还有更多更多建材残骸,旁边倒着很多早被烧成焦炭的东西,完全扭曲变形,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尸骸。
地上呈现一种特殊的红色,那是沙土饱吸了鲜血,又被高温烈火烧干,几次反复后所形成的痕迹,不管怎么看,情况都很明显?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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