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的雷震，第个扑倒在地上，用近似于懒驴打滚的动作，连滚带爬的窜进了个安全的角落，他们都傻眼了。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七章 狡狐下

“哒哒哒”

这些日本军人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马克沁水冷重机枪扫射时特有的沉闷轰鸣就猛然在这片战场上再次响起。面对这种绝对意外，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已经排成了行，摆出拼刺刀姿态的日本军人，就像是被推倒的骨牌，又像是站在那里，就是在等着被枪决的死刑犯般，毫无反抗齐刷刷的倒下了片。

“八格牙鲁八格牙鲁八格牙鲁”那个日本军队的上尉趴在地上，他放声怒吼：“混蛋，你们全是混蛋，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混蛋，竟然污辱了神圣的武士道精神”

侥幸没有被重机枪打死的日本军人，迅速抬起了手中的步枪，步里发出了“塔”得声轻响，直到这个时候，这些士兵才猛然想起来，按照训练和作战惯例，他们在刺刀格斗战之前，已经把步枪里的子弹都卸下来了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的重新往步枪里填装子弹的时候，那个精通中文还能出口成章，引用上几个成语的日军上尉，就在重机枪对着他们不停轰鸣和他不停的诅骂声中，猛然听到了雷震的声低吼：“给我用力砸，就算是炸不死他们，也要先把他们砸个半死”

六七颗手榴弹带着呼呼的破风声，从各个角落里投出来，以近乎直线的轨痕，划破了两支军队之间短短的十几米距离，狠狠砸到了那些日本军人身上。

“轰轰轰”

在这个时候，雷震和那六名中**人，把自己身体努力缩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上。把他们身边的手边的，所有能找到的手榴弹，全部股脑都投到了敌人的脑袋顶上。当最后枚手榴弹在日本军人的中间爆炸，扬起团袅袅的黑烟时，在如此近的距离，遭受了如此高强度打击的日本军人，已经没有个能再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雷震扭过头。对着个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趴在马克沁重机枪上喘着粗气的个中**人，竖起了根大拇指，油然道：

“干得漂亮”

那个中**人也抬起了左手，对着雷震回应地竖起了根大拇指，他的脸上在同时，也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就在他笑得最灿烂，笑得最开怀的时候，他瞳孔中兴奋的光芒慢慢慢慢的淤散，最后终于化成了飘渺的虚无。

就算是面对死亡。他的嘴角，仍然带着个开怀的笑容。套用雷震的句话，反正他已经死定了，干嘛不拼上下。现在他绝对是够本有赚了。

这个突然出现在重机枪阵地上，对日本军人进行了致命攻击的人物，赫然就是那个因为右臂受伤，不能再开枪，而临时担任弹药手，为了寻找子弹在阵地上爬来爬去，而被敌人枪打中的中**人。

雷震拎着刺刀，慢慢走到了齐刷刷倒了片的日本军人身边，他意外地发现，那个上尉还没有断气。他看到了雷震，竟然还能瞪圆了双眼，断断续续地道：“你这是偷袭是最无耻的背叛虽然是你杀了我弟弟，但我敬重你是个英雄可是，你根本不配成为个军人，你，污辱了神圣的武士道精神”

“英雄军人”

雷震翻了翻自己身上那套已经变成了十几根布条的军装，还好军装上的标志还在。雷震直接把这个标志，送到了那个上尉的眼前。

看着近在眼前，那个虽然被硝烟和泥土弄得够脏，却仍然可以分辩出来的标志。日军上尉猛然瞪大了双眼，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直到他心脏停止跳动，也没有再说出个字。这个日军上尉当真是死不瞑目，他就算是死，心中都在想着个问题：“难道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又诡计百出的人，竟然只是个童子军”

眼看着那个日军上尉慢慢停止了呼吸，雷震才低声道：“我们只有七个人，你们却有二十三个人，傻子才会笨得和你们去拼刺刀再说了，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又关我屁事要照你说的去做，是不是我在面对黑熊时，就应该抡起拳头和它的爪子对拼，被野狗咬了口后，我就应该趴下和它嘴碰嘴的对咬”

那个上尉当然不可能再回答。

现在黑暗的天幕，已经慢慢笼罩了整个大地，隔着几十米远视线已经有了几分朦胧，四行仓库前，终于陷入了片平静。六个还能凭自己力量站在战场上的中**人，都听到了雷震说的话。

虽然他们都很尊敬雷震，虽然他们都很感谢雷震，让他们坚持到了天黑，这样至少他们还能在四行仓库里多活几天，可是他们仍然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

看过雷震在战场上最疯狂的面，突然听到他愤怒到极限的声狂吼，看着他杀气腾腾地往那里站，当真是头顶蓝天脚踏大地，谁不认为他就是那种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的真英雄

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军人，尊重他这样的英雄，给了他说话和发挥的空间，让他可以留下自己的遗言，让他可以带着剩下的人，在绝望的战场上打出最灿烂的战，又有什么错

当雷震率先扭开了身上手榴弹的保险盖时，在场的所有中**人，还真他妈的信了九成，有些人的心里，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身中十七八刀，却能大笑着抱住两三个鬼子，拉响了手榴弹，硝烟随之在他们身上扬起，然后就是黄河在咆哮，北风在呜咽，万年常青的松柏在他们的坟墓上不断飘动，美丽的少女在他们的坟前流下了伤情的泪水，任由火焰喷噬了她们亲手写给英雄们的情书

结果

这六个中国士兵很快就发现，雷震边说着正义凛然气势如虹的豪言壮语，边把自己的双手放到了身后，在日本军人看不到的位置上，先指着挂在腰间，已经扭开保险盖的手榴弹，然后做出了个用力投掷的动作。

紧接着，雷震又撮起了右手的食指，无名指，把它们压在中指上，弄出了个奇怪的造型，然后在那里像抽风似的抖啊抖的。

看了半天，这些中**人才终于恍然大悟这样个中指探出像是根枪管，另外两根手指围护成圈的造型，这样不停前后的剧烈抖动，不就是代表了那挺不停扫射的马克沁重机枪嘛

旦有了这个认识，再看雷震那个平铺在那里，随着那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扫射不停打抖，仿佛刚刚被子弹打成了个筛子的左手，所有人就不由彼此交换了个诡异到极点的眼神。

至此，雷震发出的豪言壮语，在这些家伙体内掀起的什么热血，引发的什么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觉悟，在瞬间都烟消云散。听着雷震这个几乎从来不开口的人，在那里夸夸其谈，讲自己的村子，讲自己的家人，从气势上压住了对方，每个人都在心里想道：“编，使劲编”

有了雷震的表率和教导，这六个中**人，都照猫画虎，虽然没有学足十分，但是个个凛然而立，竟然也把那种铮铮铁骨的气势，表现出了个八成，当真是把对面的日本军人唬得愣二愣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眼珠子，已经开始缓慢却的确存在的不断转动，他们的心里更在转动着个惊人相似的念头：“我操，这么近，要是重机枪扫射，不小心打到我怎么办”

从必输必败的绝境，突然扭转为大获全胜，再看看头顶黑色的天幕，这种绝境逢生的喜悦，席卷了在场每个中**人。

他们在这个时候，真的没有注意，在片朦胧中，雷震已经抱着自己的儿子，走到苏州河边，但是他却没有渡河。

雷震就静静坐在河边，双手抱着儿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聆听着那不断流淌的河水，在自己脚下奔涌时，发出来的荡漾，在依稀中，雷震仿佛看到了在他家门前经过的那条小河，仿佛看到了带着他起光着脚丫子，在水里翻找螃蟹的二姐和大姐。而他的娘，这个时候正在家里，为他们准备晚饭，就算不用去看，雷震也知道，在饭桌上，定有颗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的荷包蛋。

轻轻的，轻轻的，雷震发出了声低语：“娘，大姐，二姐你们还好吗”

在片黑暗，片朦胧中，雷震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任由眼泪在自己的眼眶里不断颤动，任由迎面吹来的夜风，将他眼睛里和心中的软弱，点点的吹干，最终再也没有剩下丝印痕。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八章 命令与决则上

“为什么还坐在这里，想家了”

个温和中却带着种金属般坚强质感的声音，突然在雷震的身后响起。

雷震霍然回头，死死盯着这个已经走到自己身后不足十米远的男人。同时他在心里迅速反醒，也许他是真的累了，也许因为沉浸在回忆里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但是无论如何，他让个陌生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这对于个孤独的在大山里生活了几年，用自己的双手去和风霜雨雪，去和各种猛兽战斗的人来说，就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突然出现在雷震身后的，是个陌生人。面对满脸警惕的雷震，他慢慢把双手摊开，对着雷震露出了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这个男人没有强大的肉体，更缺乏野兽般的敏锐与爆发力，他双手空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是面对这样个男人，出于动物般的敏锐直觉，雷震却知道，他绝对是个非常有力量的人

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在平淡中，却透着种兵戈气息的风度，还是因为他身上那种长期手握生杀大权，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领袖气势，还是因为他那双敏锐得几乎能看透人心的双眼

雷震真的不知道。

但是迎着这个陌生男人的双眼，雷震竟然在绝不应该的情况下，又出现了片刻失神。这双眼晴，实在是太明亮，在黑暗中散发着炯炯的光彩，更带着种开天眼观凡尘的飘逸。就是这样样双眼睛，让雷震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小时候，每到夜深人静，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躺在山坡上舒服的枕着自己的狼娘，仰面望着天空时。看到的那颗最明亮最耀眼的星星。

“噢，我明白了。”

那个人道：“你和那条狼，都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再碰这么冷的河水，更不可能再凭自己的力量渡河。可是你为什么不回去，找那些和你并肩作战的伙伴，告诉他们你的状况，让大家起帮你想想办法最起码，你也可以和大家起回到四行仓库。虽然我不知道四行仓库还能守多久，但是至少在那里可以帮你和那条狼先处理下伤口，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雷震真的诧异了，“你知道我的儿子是条狼”

“儿子”

那个人听到雷震的话，他再打量了眼那条趴在雷震的怀里，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的狼，他突然笑了：“条被人驯服的狗，就算再强悍，又怎么可能有像它那样野性十足，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的眼睛。又怎么可能有它那种随时都会对猎物发起进攻的危险”

“我开始还奇怪呢。像这样条眼带怒脉，又明显在大自然中经历过最残酷战斗才生存下来的狼，拥有最纯粹宁折弯的坚硬性格。我们杀死它容易，但是绝不可能驯服它。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从开始，就耙它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用心去和它交往。”

说到这里，那个男人的声音略略顿，他又上下打量了眼雷震，然后继续道：“看来你定和它在个远离人烟的地方，相依为命的生活了相当长的时间。难怪我直觉得，在你身上有种狼样的气息。”

如果说这个陌生男人，眼就断定雷震的儿子是条狼，给雷震的是惊诧的话，现在他给予雷震的，就是绝对的震惊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雷震感受到了种和强悍的肉体，锋利的爪子绝不相同，但是却比马克沁重机枪更可怕的力量。

雷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姓谢，名晋元，字中民”

谢晋元对着雷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是来谢谢你救了我的手下兄弟的命谢谢你和大家并肩作战，保住了我们四行仓库和外界唯的通道。现在我还要代表四行仓库里面的所有人，邀请你到我们那里去做客。

谢晋元

穿过四行仓库前面那片可能还有受伤日本士兵打暗枪的战场，出现在雷震面前的人，就是那个带领“八百勇士”死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他就是那个让杨惠敏赞不绝口，让李正大哥就算是提起这名字，脸上都会忍不住露出骄傲与尊敬神色的谢晋元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和太多陌生人去接触。”

谢晋元伸手指着那些在战场上来回穿梭的士兵，他们正在将找到的中**人尸体，通过条被废墟掩盖了十几个小时，终于重新打通的地道，运回四行仓库，道：“个小时后，我们会在四行仓库里举行个为阵亡兄弟送行的葬礼。我想，李正也希望你能去送送他吧。”

雷震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到个士兵的身边，默默接过了他手中李正的尸体，跟在谢晋元的身后，走进了那条地下通道。当雷震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时候，上百双眼睛起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这里，没有故作姿态的掌声，也没有特别的欢迎，每个人都对雷震点头致意，当他背着李正，从这些人身边走过的时候，那些人都会伸出手，在雷震的肩膀上轻轻拍，低声道：“谢了，兄弟”

这绝对是场最简单，却最肃穆的葬礼。

在这场葬礼中，没有芬芳的鲜花，没有成排的花环，没有音乐，有的只是排排走到这里，轮流向烈士们敬上个军礼，然后又返回自己工作岗位的军人。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九具尸体，被整齐的放进了四行仓库底层的个角落。

没有必要再去挖什么墓岤，因为旦四行仓库失守，他们就会引爆早已经准备好的炸药，把整个四行仓库，变成自己的坟墓每个人的脸上，都盖上了张白色的布单，唯能够证明他们存在的，就是在他们身边的墙壁上。那用木炭写上去的名字。

在李正最靠近心脏位置的口袋里，放着张相片，他的全家福相片。那真的是张很老的相片了，那个时候的李正，脸上的线条还有点柔和，没有像现在这样坚硬，但是他却能笑得很灿烂，很开怀。

在李正的身边，还放了把武士刀。那是雷震从敌人身上找到的战利品，也是他们在四行仓库右翼战场上，坚守到最后的证明。

相信带着这样两份礼物，李正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就设在四行仓库底层的电话机突然响了，名士兵飞快的跑过来，在谢晋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辆挂着英国国旗的汽车，在穿过英国租界的军营后，通过新垃圾桥，驶到了四行仓库的下方。

“我是英园皇家陆军史密斯中校，这几天我直隔着苏州河。观看谢团长和部下在四行仓库的战斗，我必须承认，无论是谢团长还是您的部下，都是最优秀，值得让人尊敬的军人”

谢晋元举起自己的右手，面对眼前这个英国陆军中校，回敬了个军礼，聆听着对方发自内心的感慨，但是谢晋元却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跳过史密斯的肩膀，直接落到了他身后不应该出现，却随着史密斯起出现在四行仓库里的五个人身上。

他们都穿着学生制服，看就是群接受过良好教育，还带着属于孩子般的纯洁与执着，更拥有腔热血与爱国热情的大学生。

这五个学生，出于礼貌的关系，都静静的站在史密斯的身后没有说话。但是五双眼晴却从他们走进四行仓库，见到谢晋元本人开始，直眨也不眨在的盯在谢晋元的脸上。那种专注，那种兴奋，那种尊敬，那种近乎狂热的崇拜，都在说明，谢晋元早已经成为这些爱国学生心目中，个伟大的英雄人物。

史密斯中校连连叹息着道：“谢团长你在四行仓库坚持作战，日本军队在四行仓库附近集结了上万部队，仍然没有把你们的阵地攻陷。这些学生们都快疯了，他们成群结队的跑到我们租界的军营前面，要求我们开放新垃圾桥，允许他们讲入四行仓库，来聆听谢团长的教导。他们五个，就是学生中的代表。”

谢晋元对着那五个爱国学生点头示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雷震，却敏锐的捕捉到谢晋元眼睛里，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对不起，我和史密斯中校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谈。我先找人带你们参观下四行仓库，了解下我们这个战斗堡垒，会我再陪大家聊聊好吗”

迎着谢晋元那双明亮的声音，听着他温和的声音，这五个学生连连点头。

“符坚”

随着谢晋元声低唤，个长得虎背熊腰，脸上更带着坚毅不拔气息的军官大踏步走过来，只要看他军装上的军阶，那些已经把谢晋元当成崇拜目标的学生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谢晋元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五二四团营营长杨符坚。

谢晋元伸手指着那五个爱国学生，沉声道：“你先带雷震和这五个小兄弟，参观下我们的四行仓库。”

杨符坚显然是个不擅言辞的人，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对雷震和那五个爱国学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五个学生跟在杨符坚的身后，他们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重机枪迫击炮这些武器，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叹息。虽然经历了几天的惨烈战斗，但是四行仓库里仍然保持了相对的整洁，这更让五个学生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尊敬。

但是雷震看到的，却绝对不是这些。

在四行仓库底层，所有的电缆线都被人齐根剪断，这说明谢晋元早已经作好了防止被敌人利用电线纵火，破坏四行仓库的准备。四行仓库是四家银行存放贵重物质的仓库，它的大门只有个，谢晋元却下令，用上千装满大米和黄豆的麻袋，把四行仓库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这样就算日本军人成功冲到四行仓库下方。面对这样幢通体都是由钢筋混凝土制成，就连大门都被彻底塞住的战争堡垒，除非他们事先准备了足够的炸药，或者是架起了梯子，否则的话，他们也只能望着坚实的墙壁徒劳而返。

最可怕的是，在四行仓库的底层，那些中园军人，已经在坚硬的墙体上，开凿出了批可以让机枪直接架设在上面，进行火力压制的瞭望孔。个机枪排就据守在这里，在面对日军发起强攻时，这些机枪手可以利用众多的瞭望孔，不断变换射击点，来减少伤亡和损失。

在每个射击孔的旁边，都挖出个尺多宽，四尺多深的洞。已经在四行仓库右翼战场上，参加过真正血战的雷震。略略思考后。眼晴里猛然露出丝惊讶，他已经想到了这些洞的作用。

假如敌人真的冲到了四行仓库下面，却没有办法打开条通路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将手榴弹通过瞭望孔塞进四行仓库。在这个时候，要名正在操纵轻机枪对敌人进行火力压制的射手，丢掉手中的武器，拾起手榴弹在它爆炸之前，再通过瞭望孔把手榴弹抛出去，不但危险更会减弱火力压制。可是有了这些洞，那些机枪手完全可以边射击，边抬脚把手榴弹踢进这些洞里。

这些洞有四尺多深，却只有尺宽，就算是人站在旁边。手榴弹爆炸，也不会对射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在四行仓库的二层，中**人用装满大米和黄豆的麻袋，垒在窗口，形成了个个可以抵挡三八式步枪子弹和重机枪子弹贯穿的胸墙。士兵躲在这样的胸墙后面，居高临下进行射击，几乎不会暴露自己。面对这样的战壕，就算是三分之士兵都是级射手的日本军人，除非能找到更高的火力点，否则也只能摇头苦笑。

在四行仓库的三层，窗户前没有再垒上麻袋，但是在窗户后面大约两米的位置上，却用麻袋垒出个个三尺多高环状的战壕。几门八十二毫米口径迫击炮，就竖立在这些用麻袋团团围护的战壕里。击毁那辆在四行仓库右翼战场上横冲直撞九七式坦克的炮弹，就是从其中门迫击炮里发射出去的。

这几门迫击炮的摆放角度选择的相当刁钻，无论日本士兵怎么射击，除非子弹先射到屋顶上，再反弹下来，否则决不可能射中操纵迫击炮的射手。而敌人发射的炮弹，就算是能打进四行仓库的三层，但是以抛物线的角度来计算，也很难直接落进用麻袋垒成的战壕里。炸起的弹片，更不可能击穿两层装满大米和黄豆的麻袋，组成的护壁。

在四行仓库的第四第五层，由个步兵连和个轻机枪排混合防守。在这里视野更辽阔，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更小，所以谢晋元把手中剩下的两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全部安置到了这两层。

由于四行仓库的顶层，会遭到日本战斗机机炮的扫射，更考虑到敌人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直接动用重炮炮击，或者出动轰炸机投放重磅炸弹，所以四行仓库的六层，没有设立防御网。只是把高射机枪需要使用的子弹，全部搬放到第六层，同时设立了为高射机枪手和弹药手准备的休息室。

怪不得日军已经调集了上万部队，把四行仓库重重包围，发动了不知道多少次进攻，仍然无法攻陷这个中**队在上海的最后块阵地。

这就是个经过谢晋元精心设计与搭配，已经同时拥有防空火力，又拥有火炮抗击能力，在火力搭配上，更是分层次成梯阶，终于形成的个有机立体超级战争堡垒

如果不动用重型武器，以四行仓库里的弹药存储量，日本军队想要攻克这样个战争堡垒，要打的就是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日本军队已经明白了这点，而带着五名爱国学生，赶到四行仓库的史密斯中校，显然也明白这点。

在管理员休息室里，盏吊在半空的马灯，正在散发着晕黄的灯光，照亮了张已经有点残破的桌子，两个位属不同国家军队的中校，就分坐在桌子的两侧彼此对视。

史密斯中校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希望贵军能够从四行仓库撤退，出于友邦的情谊，我们英**队愿意为贵军提供适当的掩护，甚至可以允许你们通过新垃圾桥，进入我们英国租界。当然了，租界就相当于我们英国的领土，我们英国皇家军队，有保卫祖国领土的天职，你们在进入租界之前，必须把自己的武器交出来。”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九章 命令与决则中

史密斯中校边说，边紧紧盯着谢晋元。

以史密斯中校的经验来看，般人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就算选择了困兽之斗也无可厚非。但是相信任何个人，在绝境中突然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哪怕只是丝希望，就算涵养再高，也会像个快要溺死的人手里突然捞到根稻草般，死死捏住不放吧

更何况是他们英国皇家部队，允许这些已经三面被敌人包围的中**人，穿过租界的军营，撤出这片战场，甚至还承诺为他们提供适当的掩护

要知道，租界就相当于他们英国的领土，允许支部队穿过他们英国的领土，说出去已经是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而英**队旦承诺提供适当的掩护，更无异于在中**队撤退时，给他们多了道护身符。

可是史密斯注定要失望了，谢晋元静静的坐在那里，无论他说了什么么，谢晋元脸上始终带着丝平淡的微笑，就连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中，也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只有听史密斯中校说到“甚至可以允许”这几个字时，谢晋元的眉毛才轻轻挑动了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这个时候，能够说口流利的中文，对中国文化有着相当了解的史密斯中校才明白，什么叫做中国成语中的不动如山，什么叫荣辱不惊。史密斯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如果劝中**队从四行仓库撤退，是场谈判的话，他从开始，就把自己错误的摆放到了强势者的立场上。

谢晋元既然连死亡都不怕了，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强势的姿态，能让他为之动容

“谢谢史密斯中校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我们这里；也谢谢英国政府，愿意帮助我们这样支被敌人三面包围的军队撤出战场。我代表四行仓库里所有正在和敌人浴血奋战的军人，表达十分的感谢。”

谢晋元终于开口了，“不过，防守四行仓库，拖住敌人的进攻，是上级交付给我们的任务。史密斯中校，你我都是军人，都应该清楚的明白。个士兵在战场上绝对不能失掉自己的枪，个军人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前，更不能擅离职守否则的话，就是失职，就是犯罪。”

“贵部接到的上级命令，应该是施住敌人的进攻，掩护大部队顺利西撤吧”史密斯小心的眯起了眼睛，道：“贵部从二十七日清晨开始狙击日军，已经在四行仓库整整坚守了四天三夜。在你们的掩护下，你们大部队早已经顺利撤出上海。开始在南京迅速集结。根据我个人的判断，贵军和日军，很可能会以南京为舞台，再次爆发大会战。我想，像谢中校这样优秀的军人，如果能参加南京会战，定会做出更大的贡献，总好过在这里困守孤城，最后和自己优秀的部下，起拼得弹尽人亡吧”

谢晋元略略点了点头，他突然问道：“那么根据史密斯中校的判断，为了进攻四行仓库，日军又动用了多少部队呢”

“根据我们的观察和记录。四天时间日军为了攻克四行仓库，共计出去战斗机轰炸机四十八机次，陆军部队万千人次。

史密斯在进入四行仓库之前，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情报准备工作，在统理出各项数据后，他略沉思，就断然道：“如果把日军为了包围四行仓库，而驻守在战壕和碉堡里的部队也算上，现在已经有大约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职业军队。把四行仓库团团包围。如果没有我们英国政府的帮助，谢中校凭您带领的部队和拥有的武器装备，绝不可能成功突围。”

“史密斯中校您的判断十分准确，面对依托半永久防御工事，把我们团团包围，又占据绝对人员火力情报优势的敌人，我们不要说是突围，只要走出四行仓库，不出三个小时，就会全军覆没。”

谢晋元说得非常中肯，史密斯中校连连头，就在这个时候，谢晋元话锋又是转，“不过，我想请史密斯中校再做个判断，您认为如果我们据守不出，我们能够在四行仓库坚持多久”

这绝对是个超级难题

如果日本军队还走像现在这样，仅仅依靠无法打穿四行仓库坚固墙壁壁的小口径火炮，配合陆军对四行仓库这样个战争堡垒发起进攻，凭四行仓库里面的武器弹药，只要不是因为士气问题，从内部自己发生问题，再坚守个月，都不是什么奇迹。

但是旦日本军队恼羞成怒，调集黄浦江上停泊的战舰，用重炮进行轰击，或者派出轰炸机，投掷重磅炸弹，不必派出陆军部队，也能把谢晋元带领的这支部队，活埋在四行仓库的废墟里。

“我很想去参加南京保卫战，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必须说，在上海我们输了，我比谁都希望，能在南京保卫战中，和所有愿意用生命保护自己国家的同胞，为我们的租国扳回局。不过”

史密斯中校发誓，他真的是恨透“不过”这个中国词语了，现在他已经慢慢熟悉了谢晋元的说话方式，谢晋元总会顺着对方的思路进行换位思考，先认可对方观点的正确性。所以当谢晋元说出“不过”这个词语的时候，他提出来的反对意见，必然更加凌厉，也更加让人无可辩驳。

“在我们中国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军人，他们很多人带着满腔的热血走上战场，但是也许只是时的疏忽，遭到敌人的轰炸，甚至只是意外的遇到了颗流弹，就壮志未酬身先死。面对投入上百万军队的大会战，个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我想，我就算是带着身边所有的部下，及时赶到南京，参加了南京保卫战。最多也只能在局部战场上，发挥点点作用。而在这里，就不同了。史密斯中校您也帮我分析过了，为了掐死我们四行仓库里的守军，日军至少动用了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这还不包括他们天天在我们头顶乱转圈子，白白浪费汽油的航空部队。”

谢晋元扳着指头，道：“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坚守的话。就能死死拖住他们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日本军人曾经说过，他们个师团，就能顶上我们八个师。扣掉他们在空军和海军上的优势，扣掉他们自以为夸夸其谈的水分，就当他们个师团，能顶得上我们三个师吧，我用几百号人，就拖住了相当于四万五千的兵力，让他们不能去参加南京会战。这样的话，我在这里继续作战。也就相当于参加了南京会战。而且做出了近乎奇迹的贡献。如果他们不愿意为了四行仓库留下这么多部队的话，那就更好了，他们的防御网必然会出现无可弥补的漏洞。那个时候我们再想突围，就不再是难于登天。或者我干脆按照司令部最早的指示，带领所有人在上海，和日军打游击战，这也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只要我们还有部队在上海战斗，他们就不算赢了淞沪会战”

“当然了，我们毕竟是支小部队，又孤立无援的，打游击战实在打累了，被人家围追堵截。实在打不过了的话”说到这里，谢晋元嘴角向上微微勾，露出了个绝对诡异的笑容，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还可以逃进友邦的租界，把自己手中早已经拼得破破烂烂，子弹发不剩的枪上交，然后换上套平民的衣服，抱头逃命嘛你说是不是啊，尊敬的史密斯中校”

史密斯中校真的听傻眼了。“你算得是不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日本军队真的被逼急了，直接动用战舰上的大口径火炮，或者出动轰炸机群，直接对你们投掷重磅炸弹，你们会怎么样

谢晋元微笑道：“那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可真是筹莫展了。他们想炸，就让他们炸吧。”

谢晋元说得轻描淡写，史密斯中校当真是又气又急，“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日军用大口径火炮轰击，或者出动轰炸机投掷重磅炸弹，这些重型火力很可能会射进我国租界，甚至打中距离四行仓库只有几十米远的那个煤气筒”

说到这里，迎着谢晋元嘴角微微上挑而起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史密斯中校的低吼嘎然而止。在这个时候，史密斯算是完全理解了谢晋元的想法。

日本人如果不动用重型武器，鬼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攻下这个四行仓库。谢晋元依托个四行仓库，死死拖住数量相当的敌人，绝对称得上本万利稳赚不赔。如果日本人不愿意动用重型武器，又不想因为个小小的四行仓库，而浪费太多的部队的话，就像是谢晋元说的那样，他们的包围圈必然会出现无可弥补的漏洞，谢晋元可是亲自策划过奇袭“出云号”和“铁拳”行动的奇袭专家。

想用这样张满是漏洞的网，阻挡住他的脚步，那简直是天方夜潭只要还有支中国部队在上海转战，日本军队就没有在淑沪会战中取得完全的胜利，这从政治意义上来说，无异于在国际舞台上，对着日本人的脸狠狠抽了个耳光。那些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天天喊着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军人，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个局面发生。

那么最有可能发生，也最符合日本军人行事风格的个选择，就是在前线把部队调往南京，利用手中的重型武器，对着四行仓库发起次最凌厉的毁灭性进攻。到了那个时候，谢晋元带领的这支困守四行仓库的孤军，当然是全军覆没。但是无论使用重炮轰击，还是使用重磅炸弹，想没有流弹飞进只有几十米距离的英国租界，那是绝不可能。

旦有炮弹或重磅炸弹飞进了租界，就相当于直接轰炸了英国本土。在这个时候，无论英国政府是否愿意，就算是为了面子问题，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为个世界政治军事强者的尊严，他们都绝对不能再装聋作哑，必须卷入到这场中日之战中。

用几百条人命，拉进来个军事强国成为盟友，谢晋元更是本万利，死得其所，想不成为民族英雄都不行。

想到这里，史密斯中校不由轻轻倒吸了口凉气。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直嘴角带着丝笑容，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军人，是真的不怕死

架在煤油炉上的水烧开了。白色的水气从铝合金制成的军用便携式饭盒里袅袅升起，史密斯和谢晋元两个人的脸孔，隔着这层水气，显得更加朦胧起来。

谢晋元走过去拎起了那个便携式军用饭盒，连带拿过来两只杯子。

“军人，尤其是面对国家生死存亡，必须要挺身而战的军人，最忌贪图物质上的享受。但是我却总是戒不掉喝茶的习惯。也许是因为，喝茶不但可以提神，更能让我集中精神，去思考些问题吧。不过还好。就是因为有这样个习惯，我才能泡上杯热茶，来招待史密斯中校你这样的贵客。”

谢晋元竟然真的拿出个纸袋。在两只杯子里都倒了点茶叶，“我们中**人的军饷，可比不上英国，我每天口袋里都穷得叮当乱响，茶也是那种最便宜，直接从街边的杂货铺里买的散茶。”

谢晋元侧倾起手中的饭盒，道滚烫的开水，在空中拉出道短暂的弧线，落到史密斯中校面前的杯子，发出了轻微的荡漾声。就在史密斯中校礼节性的点头示意时。远方突然传来了阵沉闷的轰响，史密斯中校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发炮弹，就同时落到了四行仓库上面。

“轰轰轰”

十几团火光猛然在四行仓库坚硬的墙壁上绽放，在震耳欲聋的轰响中，整个四行仓库就像是突然触电般，发出阵细微而密集的颤动，带得就连史密斯中校头顶的那盏马灯，都跟着不断摇晃起来。在他们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那些沉积在房屋各个角落的灰尘更是纷纷扬扬地落下。

聆听着那密集到平均每秒钟，就有发炮弹落到四行仓库上的可怕炮击，感受着整座四行仓库都在不断的颤动，史密斯中校心里唯的想法就是：“坏了，是炮击”

在这个时候史密斯中校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日本军人迟不炮击，早不炮击，偏偏等他进入了四行仓库，就开始了这种要命的炮击想到整座四行仓库被炸得轰然倒塌，几百号人全部被埋进废墟里，史密斯中校就觉得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