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队》 第 14 部分阅读

不让自己再发出惨叫,为了不让其他同伴再个飞蛾扑火般的冲出船舱,这个士兵竟然生生磕碎了自己的下巴,连带咬碎了他的舌头。

“连舌头都咬碎了”

趴在战壕里的杨惠敏,清楚的听到了雷震的自言自语,“那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砰”

那个早已经没有了半点人样的日本士兵,身上再次溅射起道血箭,他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身体,猛然收缩成只大虾米般的形状,然后又缓缓的放松。雷震这枪,终于打中了他的要害。

在走向死亡的时候,这个全身都是鲜血,脸上还涂满了眼泪和鼻涕的日本军人,脸上竟然扬起了丝平静的微笑。他终于解脱了。

眼看着日本军人个接着个倒在甲板上,苏州河沿岸片寂静。那些刚才还放声狂呼为中**人打气的上海市民,都呆呆的站在那里。这样直接把人性中崇高而伟大的“友情”当成武器,次次用卑鄙而残忍的手段打击敌人,看着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在场的中国人,真的没有人能再发出欢呼。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二十二章 朋友,再见下

“骗人的吧”

杨惠敏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只能用冷血屠夫来形容的男人,就是那个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在片冷漠与麻木的世界中,骄傲的举起了右手,成为她助手的大男孩。他虽然不喜欢多说话,他虽然脸上从来没有什么表情,只知道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但是在那个时候,他至少还让人觉得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杨惠敏还能清楚的记得,雷震蹲下身体,为她小心的治疗胳膊上的伤痕时,在他的脸上,微微流露出来的温柔。他当时是那样的专注,专注得就连他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可是现在那个大男孩不见了。

当雷震扭过头,迎着他那双冷漠得几乎不可能包容任何情绪波动的双眼,杨惠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

“收起你还不值个铜子的眼泪吧不,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长得还不错,去拿个破碗讨饭的话,掉上几滴眼泪,还真能比我多骗上两个铜板。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谁才是没点用处,只能当什么道具的傻瓜了吧”

感受到杨惠敏的变化,雷震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起来,他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指着苏州河,沉声道:“不想被日本人捉住,不想被他们像死狗样拖回去,活活强到死的话,就用你的好水性,趁早夹着尾巴滚回去快点滚,不要像条赖皮狗似的,在这里拖累我”

怪不得他从来不说话,原来他开口,就是这样的阴损刻薄。

“雷震,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杨惠敏真的受伤了,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向她说过话,更没有人用这样不屑的眼神盯着她。杨惠敏捂着自己的脸,跳出那条战壕,她边哭边冲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苏州河。当她狠狠跃,终于跳进了苏州河,任由从自己眼眶里喷涌而出的泪水,和苏州河水混合在起的时候,杨惠敏用尽全身力量拼命拍打着身边的河水,用种自己从来没有达到过的惊人高速,从水面下通过潜泳直直游向苏州河的彼岸。

当杨惠敏终于游到了苏州河的对岸时,她还没有爬到岸上,就被几百个冲到河边的中国人给团团围住在起,而地面上的日本军人和那艘就停泊在苏州河面上巡逻艇,都没有再对她发起攻击,杨惠敏终于安全了。

当杨惠敏下意识的回头,去寻找应该也跳进苏州河,游到安全区域的雷震时,杨惠敏突然看到,在苏州河的对岸,站在战壕里的雷震正对着她,挥起了自己的手臂,似乎正在向她道别。

杨惠敏呆呆的望着雷震,呆呆的看着那条趴在雷震身边露出个脑袋,太过凶悍又太过温驯的狗,当她的目光略过雷震用种奇特的角度,倒插在胸前的日本九五式军用刺刀时,杨惠敏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了声无法压抑的悲鸣:“天哪”

直到这个时候,杨惠敏突然想起来,在她刚刚经历了场生死相搏,呆呆的坐在战壕里面对具尸体无声的哭泣的时候,她依稀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惨叫,和牙齿撕裂肉块般的声响。杨惠敏更想起来,她看到的那个只有十**岁的年轻日本士兵,脸上仍然在缓缓向下流淌的眼泪,和那记直接贯穿整个胸膛的刀伤。

明白了,切都明白了。

杨惠敏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刚刚经历了次激战,战场上却只有个伤兵,那是因为雷震带着他的儿子,就在她坐在那里呆呆哭泣的时候,用手中的刺刀,为她打开了条通向四行仓库的路默默注视着她个人,爬进了四行仓库,经历了人生中最幸福也最庄严的次升旗。

而他,在完成了这切后,却没有个人撤回英国租界,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她。

可是

他为什么不跳进河

他为什么不游过来

他难道不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就再也没有办法逃回来了吗

雷震伸手指了指苏州河,然后又摇了摇。

杨惠敏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雷震说过的话:“我不会游泳。”

“苏州河不宽,我抱上块石头,可以直接从河底走过去。”

“走你个头啊。”听到这样的话,杨惠敏当真是又气又急,“拜托你用自己又笨又蠢的脑袋,好好想想行吗这段苏州河看起来是只有二三十米宽,但是下面全是淤泥,更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大家丢进去的垃圾,和两岸工厂排进来的废品,水黑得就像是刚刚洗过煤炭。像你这样根本不懂点水性的旱鸭子,在大晚上抱着块石头,走进苏州河,只要脚踏错,就会陷死在淤泥里。你要非抱着块石头强渡苏州河,我看你还不如直接买上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这样至少不用当个淹死鬼,而且还死得干脆”

杨惠敏真的没有想到,雷震最后真的抱着块石头,从苏州河下面,步步的走到了四行仓库的对岸。现在面对已经逼迫过来的敌人,面对那艘旦没有人压制,就会对着苏州河面,倾泄下排排弹雨的巡逻艇,雷震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再抱着块石头,走过苏州河。

遥遥望着在苏州河对岸,已经哭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孩,雷震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轻声道:“杨惠敏,我们两清了。”

再看看那些越逼越近的日本军人,雷震轻轻的吁出口长气,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把步枪的准星套到了个日本军人的身上。在依稀中,透过步枪的准星,雷震似乎又看到了娘和两个姐姐温柔的笑容。

“娘,姐,你们是来接我的吗”雷震在心里发出了声低语:“对不起,我不能再为你们继续报,也不能杀光所有的鬼兵了。我在走出村子之前,就对自己发了誓,我雷震这辈子,绝不要再躲在女人的背后娘,姐,你们不要怪我”

就在雷震要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声呼喊:“小子你他妈的犯傻啊,个人在前面装什么英雄”

雷震霍然转头,在幢刚刚被日本军队用排炮轰塌的小阁楼废墟里,个全身是血,怀里还抱着挺重机枪的排长,正伸长了脖子对他放声狂吼:“还不快点跑过来,我们掩护你。就算你心想要找死,过来陪着我们起完蛋,路上也他妈的能有个伴”

看到在这种情况下,雷震竟然还傻愣愣的趴在最前方的战壕里,这个排长真的急了,他放声怒喝道:“你个人在前面就拿着那么条破枪,几百个日本人起冲过来,他们的机枪扫射的话你连头都抬不起来,能在那里支撑上三分钟,我他妈的就认你当爹我们这里有重机枪,子弹多得可以拿去当鞭炮玩。我们有手榴弹,有砍刀和刺刀,有饼干有水,还能得到仓库里的火力支援,在被日本人打成个蜂窝正式完蛋之前,你小子凭那手马马虎虎的枪法,至少也能多拼死几个狗日的”

这位排长的怒吼嘎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个丢掉手中所有的武器,拼尽全力向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的个人和条狗。

这位排长呆呆的看着雷震,和身边那条撒腿起狂奔的儿子,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个想法:“这小子跑得真他妈的快”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二十三章 野兽本能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那个班的中**人,还是站在苏州河畔观战的上海市民,他们都呆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雷震抛掉了身上所有的武器,在双方还没有正式开火的零落枪声中,狂冲向四行仓库的方向。他的速度,让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迅雷不及掩耳”这个成语。

雷震的双脚次次重重踏在脚下这片包容了太多鲜血与硝烟的大地上,直直踢起连串半尺高的泥浪。在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中,将带着大量新鲜氧气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他的全身,让他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次次收缩,又次次的全力绽放,他身上那套明显小了两三号的童子军军装,更是发出了阵吱吱啦啦的可怕呻吟,天知道在这个时候,雷震把衣服撑出了多少个裂口。

在这个时候,雷震跑得就像是匹发了情的种马,就像是头看到了红布的西班牙斗牛,带着种令人目瞪口呆的惊人高速,冲向了四行仓库东侧的小阁楼。突然有人指着雷震,又蹦又跳的放声狂叫道:“看啊,你们快看啊,这个小子竟然跑得比身边那条狗还要快”

如果没有能够追上野兔,追上野山羊的惊人的腿力,雷震和自己的儿子,早就他妈的饿死在那片大山中了

雷震突然向前扑,他狠狠趴在了地上。就在他的身体和沉厚的大地对撞在起,发出“噗”的声闷响时,串轻机枪子弹,狠狠打到了他的身边。

“吧嗒”

在苏州河畔观战的上海市民,下巴跌落的声响响起了片。

这个狙击巡逻艇上的日本军人时,就像是头嗜血的狼,奔跑时比烈马还要快的男人,这样个全身上下都充盈着不可预测的力量,更散发着种浓浓的杀气,无疑应该接受过什么特种训练的男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了招绝对正宗的懒驴打滚。在地上用最难看甚至可以说最滑稽,却依然保持了相当速度的动作,连滚了几个跟头后,雷震双手撑,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表演招什么鲤鱼打挺之类的功夫时,雷震竟然又手脚并用,用爬的动作,向前窜出了十七八米。

那些和日本人在战场上激战了三个月,也没有退让步的老兵们,在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转动着个相同的念头:“我操,这小子是不是属狗的,爬得可真是快啊”

只有那位排长的双眸猛然危险的眯起,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以这个男人那看起来足够迅速,却绝不成熟的闪避动作,他根本不可能及时闪开背后轻机枪的扫射

而他却真的闪开了,这样的结果只有个解释这个男人在轻机枪子弹射出枪膛之前,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个词语突然出现在这位排长的脑海直觉

对,就是直觉,敏锐的直觉,野兽般的直觉

眼前这个没有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却拥有级射击技术的男人,之所以能躲开从背后射来的那串机枪子弹,就是因为他拥有像野兽样对危险绝对敏锐的直觉

他就是在对方扣动扳机之前,已经本能的发现了危险,在他的大脑做出判断之前,他的本能已经驱使他的身体,做出了最难看却绝对有效的规避动作。如果要这位排长,对眼前这个跑得比狗还要快的男人,做出个评价的话,他就是杀手,个天生的杀手

“这个闪避动作,绝对不是偶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意外,更不会出现那么多奇迹”

排长手中的重机枪也响了,重机枪子弹狠狠射向了日本军人。他边扫射,边狂喝道:“小日本你们看清楚了,爷爷我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的那双狗眼在看哪呢”

重机枪子弹狠狠划破了四百米的距离,落到了日本军人的身上。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进攻,日本军人就算是再训练有素,也产生了阵轻微的马蚤乱,几百名几乎已经训练成战争机器的士兵,根据训练教程,几乎在同时间卧倒在地上,就连那挺正在向雷震扫射的轻机枪,也出现了片刻的间隙。

趴在废墟周围的士兵,都瞪大了双眼,呆呆的望着抱着重机枪,对着敌人疯狂扫射的排长。

日本人把小阁楼轰塌了,以为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只要他们静静的等到敌人进入百五十米范围,再突然发起袭击,就算日本军人训练有素,再对如此近距离的火力扫射,也必须要出惨重的代价。

“我这样开火,暴露了目标,不能再突然发起袭击,至少要少打死十几个日本兵。”

那位排长抱着手中的重机枪,边拼命扫射,边瞪着向自己这个方向连滚带爬又蹦又跳,却偏偏能比他们进行百米赛跑时跑得还快的雷震,他猛然发出声嘶吼:“臭小子你他妈的快跑啊我就是要和老天赌上把,看看你是不是能比这十几个日本人的脑袋更值钱”

只用了几秒钟,雷震就在敌人轻机枪的扫射下,强行冲过了将近百米的距离,手脚并用的爬进了小阁楼的废墟后面。

“给我”

雷震劈手抢过了名士兵手中的步枪,看着他用种绝不标准的动作抬起了步枪,几乎所有人都在暗中摇头。敌人可是在三百多米远的地方,这样的距离虽然在中正式步枪的射程之内,但是你见过谁,连拿步枪的姿势都不对,甚至没有把枪托顶在自己的肩胛部位取得足够的稳定,还能打中距离如此遥远的目标

“砰”

雷震就是用这种绝不正确的动作,扣动了手中步枪的扳机。随着声轻脆的枪声响起,几百米外的个名机枪手,脑袋上猛然炸起了团血花,那个刚刚打完重机枪子弹的排长,放声狂喝道:“干得漂亮”

“可是”排长扭过头看着雷震,“你直在向我们这个位置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次头,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是谁在对你开枪”

“我不知道谁开枪打我。”

虽然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似乎更讨厌这些人身上的军装,但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雷震仍然保持了必要的礼貌。他盯着远方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日本军人,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淡然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打他,我就是想杀死他”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二十四章 生存法则上

那个排长笑了,他用力拍雷震的肩膀,道:“好小子,我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雷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天空中就猛然响起了几声尖锐的呼啸,两个人起霍然抬头,几发用肉眼都能看到的迫击炮炮弹,在空中划出几道漂亮的小弧线,对着他们的头顶狠狠砸过来。在心里计算着这几发炮弹的着弹点,那个排长猛然瞪圆了眼睛,叫道:“我操”

这种迫击炮弹在空中飞行,会有尖啸的呼啸,它的飞行速度并不是很快,用肉眼都能看到,只要反应速迅,般的老兵都能躲开这样的炮击。但问题是,这位排长现在正抱着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坐在堵断墙的后面,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站起来,再做出军事规避动作。

“这下可真的要完蛋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排长的脑袋里扬起,雷震抬起脚就重重踢到了他的屁股上,股沛不可挡的力量狠狠传过来,竟然把他连人带重机枪像踢皮球似的,脚踢出了十几米远。

“轰轰轰”

排长人还地上不断翻滚,几发迫击炮弹狠狠砸在了小阁楼的废墟上,股金属燃烧般的气息,夹杂着大量碎弹片狠狠撞过来。逃过这场大难的排长,呆呆的望着再次被炮弹洗礼的小阁楼,他的全身除了屁股就像是被公牛撞中般传来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外,侥幸没有受伤。但是他的心脏,却在瞬间落到了最谷底雷震救了他,可是他自己却没有来得及逃出来

“小子,怎么样,死了没有”

雷震没有回答,个仍然呆在那堆废墟后面,连续被几发迫击炮弹轰击的人,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那位排长趴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已经被硝烟彻底覆盖的废墟,种酸酸楚楚的感觉猛然袭上了这个军人的心头。他是真的喜欢雷震,是真的想帮这个男人,所以他才对雷震这样个陌生人提出了并肩作战的邀请。现在,他竟然连对方的姓名还不知道

阵夹杂着苏州河湿气的风狠狠吹过来,带走了浓重的硝烟,当这位排长的目光,带着不能掩饰的焦急,在那堆废墟中寻找时,他正好迎上了双黝黑得发亮的双眼。

是雷震,他竟然没有死,他竟然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成功的避开了几发迫击炮弹的炮击。

看着躲在墙角,尽可能的紧贴在墙壁上,把身体受到攻击的面积尽可能降到最低的雷震,这位排长忍不住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没事就好,你可真厉害啊,这样都炸不死你”

“我操,你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

望着全身都缩在墙角的雷震,呆了,所有看着雷震的人,都惊呆了。粗重的呼吸声,下充斥在这片风雨欲来的战场上。

如果不是雷震刚刚救了他命,如果不是雷震的手臂上还在汩汩流着鲜血,明显是被炮弹片划伤,如果不是雷震并不是他的手下,这位排长定会二话不说,直接拔枪毙了眼前这个混蛋

面对几发迫击炮弹如此近距离的爆炸,雷震却没有受到任何致命重创,最重要的原因绝不是他及时缩到了墙角,而是在炮弹爆炸的瞬间,雷震顺手抄起了具地上的尸体,把他当成盾牌,直接挡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着那具早已经气绝,却又遭到迫击炮弹再次轰炸,已经变得惨不忍睹的尸体,这个排长的眼睛红了。那可是他的兄弟,是位刚刚在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奉献了自己生命的英雄烈士而眼前这个混蛋,为了能够在炮击中活下去,竟然把这具遗体,当成了保命的盾牌这在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军人眼里,绝对是最大逆不道,最不可原谅和饶恕的罪行。

排长望着脸平淡,仿佛做了件再平常不过事情,丝毫没有惭愧的雷震,他的嘴唇上下不停的哆嗦。他伸手指着鼻子,在这个时候他真想放声喝骂,但是雷震就是为了救他,才没有及时避开炮击,他又有什么资格,又要用什么立场,去斥骂这样个为了救他而受伤的男人

这位排长瞪圆了眼睛,感到股闷气就硬生生的卡在胸口,怎么也无法吐出来,他就这样趴在地上,直直的瞪着雷震。直到他狠狠吸了几口带着浓重硝烟味道的空气,这位排长才终于缓过气来,他嘶声叫道:“混蛋,混蛋,我他妈的宁可你刚才没有救我”

“知道了。”

雷震放下手中那具嵌满了弹片,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拾起他刚才丢到地上的步枪,边拉开枪栓检查里面是否损坏,边淡然道:“下次我不会再救你。”

“你”

排长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说得脸认真的男人,他真的不知道雷震的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他这辈子随着部队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还真他妈的没有见过雷震这种绝对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人物。

怪不得这个跑到哪里都要带上条狗的混蛋小子,能拥有野兽般的本能与敏锐的直觉,感情他纯粹就是个未完全进化的北京周口店类人猿

用充血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个混蛋小子,再看看那些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对四行仓库再次发起猛攻的日本军人,这位排长再次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嘶声叫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我救了你次,你也救了我次,我们之间扯平了,谁他妈的也不欠谁了,等我们打退了日本人这次进攻,你就给我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听到了没有”

雷震没有回答,他伸出自己被炮弹片划伤还在不停流血的胳膊,让自己的儿子伸出舌头在那里舔了几口,把伤口周围的泥沙和钢铁碎屑全部舔干净,算是消了毒。看着胳膊上足足半寸多深的伤口,看着伤口周围像婴儿的嘴唇般向外绽开的肌肉,和不停流淌出来的鲜血,雷震不由皱了皱眉头。

雷震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童子军为了帮助难民,身上必备的针线包,从针线包里挑出卷黑色的棉线和根钢针。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雷震竟然硬是在日本军人发起进攻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用这样套缝补衣服用的针线,对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进行了次绝对粗糙却有效的缝纫手术。

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粗大的钢针,飞快的次次穿过雷震手臂上的肌肉,眼睁睁的看着雷震拽着那些粗糙的棉线,在自己手臂上翻起的肌肉里穿行,由于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他缝补得太急,拉动这些棉线时太用力,棉线在空中绷直后,甚至会发出轻微犹如弹棉花般的声响,随着雷震大手大脚的动作,更带出大颗大颗的血珠。看着眼前这绝对非人的幕,所有人只觉得牙齿发酸,虽然雷震手中的针线并没有穿进他们的身体里,但是他们的眼角却在跳个不停。

雷震在伤口上打了个绝对没有任何美感的绳结,扯下脖子上那根他怎么看都象是条绳子的领带,把它当成止血绷带,死死缠住伤口,让它不会再重绷裂。做完这系列工作后,雷震尝试的舒展自己的手臂,虽然从伤口鲜血很快就渗透了那根领带,但是雷震仍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直到这个时候,雷震才抬起了头,回答道:“嗯,知道了。”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二十五章 生存法则中

杨惠敏没有回家,她就站在苏州河畔,望着对岸被战火彻底覆盖的四行仓库。看着炮弹像下雨样,发发落在四行仓库上,听着那密如爆豆几乎再没有空隙的枪声,杨惠敏真的痴了。

雷震就在对岸那个从来不喜欢多说话的男人,那个脸上就像是涂了层石膏般,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那个在专注时,眼睛里偶尔也会流露出几丝温柔的男人,就在对岸,就在和敌人浴血奋战

杨惠敏真的不知道,雷震他们现在还没有子弹,杨惠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或者说他已经永远的躺在那片土地上,再也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

那些站在苏州河畔幢高楼上观战的上海市民也惊呆了,他们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支又支日本军队,不断在四行仓库附近集结。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支部队撤出战场后,又刻有支新的部队重新对四行仓库发起猛攻。他们就是用这种车轮战的方法,从早晨九点钟开始,连进攻了五个多小时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次日本人是真的发狠,要拔除四行仓库这个眼中钉了。在这种情况下,雷震他们这支孤立在四行仓库之外,得不到支援,也得不到补给,却卡在四行仓库右翼的小股部队,被迫依托苏州河沿岸的民房,抵挡日本军人波接着波的疯狂进攻。

再也没有了马克沁水冷重机枪扫射时,特有的沉闷轰鸣,再也没有了那种覆盖性的火力压制,四行仓库右翼的战场上片寂静,只剩下排长嘶哑的声音,在阵地上不停的回荡,“记住,敌人没有进入三十米距离,没有听到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开枪”

就算没有排长不停的重复,无论是久经战火的老兵,还是刚刚补充到部队里的新兵蛋子,都清楚的明白,现在子弹对他们而言代表着什么。旦他们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又不能从敌人的手里得到补充的话,他们就必须和受过严格刺刀格斗训练,又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日本军人展开格斗战。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支只剩下十几个人的小部队,在几分钟之内就会全部死在敌人的乱刀之下

在这个时候,四行仓库里的谢晋元当然也明白他们这支小部队的处境,大量弹药被四行仓库里的军人,像不要钱的垃圾样,从二楼的窗户里抛下来。但是在这种弹雨纷飞的战场上,就算是趴在那里,随时都有被子弹打中的危险,又有谁能在敌人不停发起进攻,到处都级射手的情况下,将沉重的弹药箱扛回阵地上

在这种片混乱的战场上,每个人都拼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都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还剩下几发子弹,他们都瞪大了双眼,寻找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从死人的身上补充自己的弹药。

至于雷震,那位排长真的已经对他实在无话可说了。

排长必须承认,雷震是他们中间杀人最多,偏偏又是受伤最少,消耗弹药也是最少的。这位排长还必须承认,雷震使用的那种集变态无耻下流卑鄙于大成的战术方法,真让他大开了回眼界。

雷震早已经甩开了所有人,用缓慢的动作,向前慢慢潜伏了百多米,脱离了防御战场。就凭他这种孤军深处的胆量,就能让人对他伸出根大拇指,可惜雷震手里连枪都没有拿。最过分的是,雷震竟然穿了身从日本士兵身上扒下来,还带着两个弹洞的军装。

穿着日本军装的雷震,就躺在堆死尸中间动不动,就连个正在对四行仓库发起进攻的日本士兵,无意中用皮靴重重踏在了雷震的手掌下,雷震都可以老老实实躺在那里,显得稳若泰山无懈可击。

但是当战场上的日本军人遭遇四行仓库的顽强狙击,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接到命令终于开始后撤,而第二支替补部队却还没有登上战场的时候,雷震就立刻复活了。相信如果不是排长拼命对着四行仓库里的兄弟做着手势,雷震早就被四行仓库里的中**人打成具真正的死尸了。

雷震拎着刺刀在日本士兵的尸体上爬来爬去,看到还活着的,还有口气的,身体还能微微动弹的,雷震概先补上刀,仅凭这点,雷震亲手“击毙”的敌人数量,就顶得上排长这边十几号人又是重机枪扫射,又是手榴弹轰炸赢得的战果总和。

这还不算什么

雷震从日本士兵的尸体上翻找出还没有丢出去的手榴弹和子弹袋,但是雷震绝对没有把这些弹药送到排长那边,帮助他们解决燃眉之急的念头,带着这些东西再往回爬百多米,先不说体力要消耗多少,仅仅从风险上来考虑,雷震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雷震只是用布条把这些手榴弹子弹匣紧紧绑在起,再把它们重新塞到尸体堆里,然后自己老老实实的再爬到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上,继续老老实实的装死。

至于雷震的儿子如果不是排长大人亲眼看着这头四条腿走路的东西,刚才还能蹦能跳又跑又窜,转眼间就四肢僵硬,就连尾巴直挺挺的翘在那里,躺在地上动不动的样子,他绝对不会相信条狗,不,应该说是匹狼,也可以像他的主人那样,装死装得这么像

当又支新的日本部队投入到战场上,四行仓库上方的轻重机枪再次扫射,双方交火的枪声混成团的时候,躺在死尸堆中的雷震,会趁着没人注意,轻轻舒展下自己隐藏在另外具尸体下面的右手,顺手再把那根绑在枚手榴弹拉环上的布条,狠狠拽罢了。

“轰轰轰”

十几枚手榴弹,外加绑在上面的两百发子弹起被引爆,猝不及防之下,走到尸体堆旁边的日本士兵齐刷刷的倒下了片。这样的爆炸当然是惊人的,但是谁敢保证,这次大爆炸不是四行仓库里迫击炮造成的杰作谁又会怀疑个躺在几十米外,全身都是血,军装上还有两个大大的,醒目的弹洞的“自己人”

“轰轰轰”

在某堆尸体下面,又产生了场大爆炸,日本军人又齐刷刷的倒下了片。唯不同的是,这次并不是雷震拉响了手榴弹,而是他的儿子,偷偷咬住根早就准备好的布条,用力拽了下罢了。

看着装死也能装得如此登峰造极的这对父子,看着他们用这样的方法,周围复始的不断伏击日本军人,大大缓解了敌人的进攻压力,那位排长只能连连摇头苦笑,在心中叫道:“高,高,实在是高,真他妈的高到喜马拉雅山去了”

排长发现自己真的不能理解雷震这个人,他真的无法分辨,雷震这个混蛋小子,究竟算是勇敢,还算是无耻。

或者是兼而有之

根据这位排长的计算,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激战中,雷震和他的儿子,抛开用刺刀刺杀已经中弹的伤兵不算,仅仅用装死引爆手榴弹的方法,就至少炸死了百个日本士兵。虽然他的手段是无耻了点,是下流了点,是卑鄙了点,但是仅仅从战果上来说,是绝对辉煌的。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二十六章 生存法则下

下午两点三十分,日本军人突然停止了对四行仓库犹如狂风骤雨般的进攻。虽然地道仍然没有被打通,但是直守在四行仓加右翼,已经弹尽粮绝的小股部队,终于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他们爬到四行仓库下面,在随时可能遭到日本级射手狙击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搬回了大量弹药补给。

上面的兄弟,甚至为他们抛下来个用棉花包裹住的医药箱。打开这个医药箱,直死死守在战场右翼的排长,首先看到的是张信纸。谢晋元用他刚劲有力的字,在上面写道:“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在这两句话的下面,甚至还有首诗。这是谢晋元竟然在激战的空隙当中,挥毫写下了首诗

勇敢杀敌八百兵,抗敌豪情以诗鸣。

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倭奴气不平

这首诗绝不算工整,甚至还有些不压韵,但是在字里行间,却透着股属于铁血军人的角铮狂鸣之气。

在嘴里反复品味着这首诗,个大大的笑容突然在这个排长的脸上扬起,他环视全场,放声狂喝道:“兄弟们,看到了没有,这是谢晋元团长写给我们的信大家再支撑他几个小时,等到天黑,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回家了”

已经爬回阵地的雷震,就坐在幢房屋的废墟后面。他看着这些经过几个小时激战,还要不停的在战场上爬来爬去,拼尽切力量,往阵地上搬运弹药的士兵,他们真的已经很累了,疲惫已经清楚的写到了每个人的脸上,但是他们却发出了片沙哑却有力的回应。看着这些士兵突然发了光的双眼,雷震默默将“谢晋元”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他真的不知道,这位排长嘴里的谢晋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仅仅用封信,几句话就能让这样支几乎被打残,更伤痕累累的部队,恢复了士气。

下午两点五十分,日本外交官,面对世界各国媒体记者,发出了如下宣言:“我们不排除动用任何种手段,来打击可恶而野蛮的敌人本着人道立场,我们希望在四行仓库附近观战的市民,可以远离战场,以免受到波及。”

下午三点十分

刚刚从四行仓库下面搬回箱机枪子弹的排长,狠狠喘着粗气,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凝滞了。

“不可能吧”

排长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再次吸了口气,没有错,那夹杂着苏州河的水气吹拂过来的风中,的确已经多了股奇异的味道,股猛然闻上去有点像大蒜,却比它更刺鼻的味道。排长的双眸猛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他放声狂喝道:“我操他妹子的,小日本用毒气了大家快用水把棉布打湿,盖在自己的鼻子上面”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身上连水壶都没有带,又哪来的水那个排长看到这幕,他又气又急,放声喝道:“还像堆木头似的傻愣在那里干什么,没有水的话,就用自己的尿啊”

排长伸手从自己的内衣里撕下两块棉布,先丢给雷震块,然后把剩下的块反复折叠后,放到了自己的身体下面。十几个还活着的中**人,都趴在地上,齐刷刷的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

可是他们已经连续激战了五个小时,他们滴水未尽,汗水更是不停的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面对日本军人不顾切,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的毒气攻击,就算他们知道如果尿不出来,他们就得完蛋,可是在这个时候,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绝大部分人就算是憋得胀红了脸,也只是勉强从身体里挤出了几滴发黄的尿液,就连那个排长也没有因为这里他官最大,而得到例外。

有些人尝试着把几层叠加在起的棉布直接盖在了鼻子上面,但是这种没有用水浸湿的棉布实在太粗糙了,显然并不能有效过滤毒气,刺鼻的味道仍然不停的冲进他们的鼻腔。

手里捏着那个排长在第时间丢给自己的棉布,雷震突然拔出了身上的九五式刺刀,对着身边具在半个小时前还和他们起并肩作战,刚刚闭上眼睛不久,身体还带着几丝温热的尸体狠狠刺下去。

“噗”

九五式刺刀深深没入了尸体的胸膛,面对这绝对意外的幕,所有人都惊呆了。雷震拔出刺刀,直接将那块棉布按到了尸体的伤口上,然后双手用力,使劲按压这具尸体的胸腔。在这种外在的压力作用下,鲜血猛然从尸体上喷溅出来,浸透了那块盖在伤口上的棉布。

“啪”

那个排长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块被鲜血浸透的棉布就盖在了他的脸上。嗅着棉布里那股浓重到极点的味道,就连他的舌头也品尝到了点甜味,排长的眼睛在瞬间就瞪得滚圆,他咬紧了牙,拼尽全力狠狠打拳。

这拳直接打到了雷震的脸上,把雷震打得连退了六七步。排长甩掉脸上那块沾满鲜血,却可以为他过滤毒气的棉布,又在上面狠狠踏了几脚。他指着雷震放声狂吼道:“小子,你他妈的不要太过分了你别以为所有人都会和你样,为了能够活命,就连脸都可以不要了死有什么好怕的,我他妈的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我现在就是烂命条,我宁可是被日本人毒死了,也好过用阵亡兄弟的血,来保住这条烂命我我我咳咳我他妈的毙了你这个混蛋”

雷震从自己的内衣上扯下块棉布,他调转刺刀,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刺下去,他这刀刺的可真重,鲜血猛然从他的手臂上迸射而出,瞬间就浸透了他手中的那块棉布。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雷震竟然把这块沾满自己的鲜血的棉布,再次盖到了排长的鼻子上。

雷震盯着眼前这个排长,沉声:“我不是你的兄弟,我也没有死,用我的血,不丢人”

不再理会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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