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又起,奈何廉颇老矣……”说着一脸怅惘的样子。
“边关又起战事?”白桓宇问道,眉宇间似乎透出一些烦扰。
“正是,今日兵部收到折子,北庸犯境,在永安关一代大肆烧杀劫掠,圣上的意思是不日便准备大军出征。”左相说着竟有些无奈的样子。
父亲是三军主帅,从来都是听到战火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立马变得精神起来。而这次,说的这些话,让白桓宇有意思不好的感觉。廉颇老矣?
“皇叔,是不是皇上这次准备换主帅?”白桓宇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错,今日有人上折子,说我廉颇已老,该让新的将领好好历练历练了,皇上竟然准了这折子。哈哈,看来皇上还在为白举的事情介怀,也许我真的是老了,还是安稳在家里含饴弄孙吧。”左相爷说着别过了头,白桓宇分明看到父亲眼中有什么在闪烁。
白桓宇知道,他们左爷府自太祖皇帝一来,就手握兵权,自己的祖辈,都是能征善战者,都曾在沙场上上立下显赫战功,左相爷府在朝廷上的实力,都是祖辈们拿命拼出来的。父亲也是生于沙场,一生的愿望恐怕也是为国捐躯死于战场吧,可是现在皇上竟然就这么换了三军主帅,连一点过渡都没有,实在是让左相爷难以接受。不然一个死都不怕的男子汉真英雄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因为上不了战场而落泪呢。
白桓宇也不觉有些心酸,可是他不是一个轻易善于表露自己感情的人。他知道,白举的事情让皇上很愤怒,要想让白家重新在朝廷站住脚,得到皇上的重视,唯有在建战功。
“皇叔,别难过了,许是进犯者只是不起眼的小部分,皇上也是不想这么点小事就惊动您吧。”白桓宇不善于安慰别人,可是看到父亲的落寞,心头也不舒服。
“桓宇,你大哥自小就不喜欢舞刀弄枪,对于你们两个儿子,我向来是尊重你们自己的喜好,我知道你大哥一心只想逍遥自在,所以也从未要求过他从军,如今我们左相爷府想大振雄风的话只有靠你了。”左相爷说着拍了拍白桓宇的肩膀,脸上尽是不甘之色。
“父亲大人放心,桓宇定不负所望。”
“嗯,那就好,皇上虽然不派我出征,可是他不会同时冷淡我们两个,那样的话朝堂上又会有话说了。所以你一定会随军同行,别忘了你肩上的使命。”
“父亲请放心。”白桓宇语气异常坚定。
“哈哈,好啊。”左相爷顿了顿说道:“那个夜阑心倒是个不错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白桓宇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却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庆安王府府中,晋王看着庆安王府脸上的得意之色,不解地问道:“皇叔,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哼,支持二皇子的人当中,属左相最为有实力,也最衷心,既然他们不为我所用,我当然要瓦解他们。”庆安王爷冷冷的开口,冰冷的眸子里面透着一抹诡异的情绪。
“这么说,让左相回家歇着的折子是受您指使?”晋王心中略略有些不安,问道。
“哈哈,那当然,左相手中的兵权已经被收回一半了,白桓宇兄弟的那些兵,也迟早给他收回来。”庆安王平素不干涉朝政,虽然晋王知道这平静下面有暗涌起伏,但是却没有做好庆安王在这个时候出手的准备。
“那——皇叔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晋王对于庆安王做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很赞赏的。因为父亲之死还没有调查清楚,仅仅凭着自己的臆测,难免会冤枉别人。
“接下来,哈哈,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说不定,这次北庸进犯,不过就是一处开幕式罢了。”庆安王嘴角轻轻一抿,目光中透着狠厉。
“什么?”晋王顿时警觉起来。
“其实去边界永安关烧杀劫掠的,不是北庸正规军队,只是北庸的一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人受了唆使才做的事。然后只需要一点银钱让边界哨所把折子写的夸张一点,到了京城就变成北庸犯境。从一开始北庸就想借着夜阑心的幌子占便宜,这一次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呢!哈哈,有意思。”
“您这么做,到底意欲为何?只是为了夺左相的兵权的话这么做未免太冒险了吧?”晋王说道。
“当然,我还有更好的计划,与北庸交战,那时迟早的事,而真的交战了,我需要上场的将军都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是这些新人必须需要时间历练一下,或者说得在皇上那里混个脸熟,这次犯境是很容易平定。回来后,我会找几个御史为他们大颂功绩,等到真正的交锋开始,他们才能轻松被派上战场。如今君无邪归来,不但是三皇子和二皇子的心腹大患,同样也是你我的心腹大患,我们不得不防!”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晋王一时却说不上哪里不合适。
“我不能再小心翼翼无所行动了,我从皇上身边的几个内侍那里打听过了,皇上如今将重心倾向了君无邪。封贵妃被软禁,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庆安王说着,显得有些激动。
晋王从长公主那里也听到过,类似消息,皇上仿佛是有意立君无邪为太子的,但是受到国舅和其他大臣的反对,所以这件事情就又搁置下来了。君无邪没有任何建树,在朝野没有任何根基,甚至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可这一次,他却主动请缨要去平定边境的战乱。看来,他果然是有野心的!
如此说来,庆安王府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晋王便不再多说什么。
是夜,夜阑心难以入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对君无邪的感情越来越深,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心中最深处那层小心呵护的东西又被触及,尘封多年的感觉又逐渐清晰,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但是又很舒服。
想来想去还是辗转反侧,而且想的越多似乎越乱,夜阑心索性斗气似的坐了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走到院子里,轻轻一跃就上了房顶。
晚风吹过,暖暖的感觉,夜阑心觉得很舒服,于是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怎么,在数星星么?”突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夜阑心吓了一大跳,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着夜阑心有些惊讶的神色,君无邪笑了笑说:“别惊讶,一定是你数星星数的太入神了,你才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是打断你了。”
君无邪的脸上一丝j邪的笑容一闪而过。
“大晚上的不在长乐王府睡觉跑这来抽什么风。”夜阑心白了他一眼,嘴上不饶人。
“那你呢,大晚上的不好好在房间想我,干嘛到房顶来数星星?”君无邪半眯着眸子,戏谑的笑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
“自恋狂。”夜阑心有些无奈,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这么的自恋么。
“阑儿……我过些天可能要出征了。”君无邪说着伸展了手躺了下来,看着夜阑心纤弱的身影,想着刚才从外面经过时看见坐在房顶上发呆的她,在夜色中是那么的隐忍怜惜,于是悄无声息的从后面绕了过来,看起来她的确是在思考什么,连自己到了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哦。”夜阑心眸光微微一闪,脸上看着却似乎并不关心。
“阑儿,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未来夫君,你好歹关心一下吧。”君无邪打趣的说道,平日的他并不善于和别人多少什么,却不知为何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很轻松,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也没有压抑着的伪装。
“夫君?”夜阑心微微挑眉,温润的眸子里面有丝丝暖意,却故意拉长了俏脸。
“哎……”君无邪十分配合的答应道。
“等你有命从边关回来再说吧!”夜阑心嘴角一扯,忍不住将话顶了回去。
君无邪主动请缨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心中有舍不得,但是不用他多说,夜阑心也明白这是两个人往后安安静静在一起唯一的解决办法。尽量将心中的不安和不舍隐藏,她弯着双眼,看向夜空挂着的满月。
“没想到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君无邪居然留露出平日里少有的伤感:“记得上一次战争还是十几年前,也是这个季节,将近年关,记得新年之时,白天将士们都在战场上厮杀,心里只抱着一定要活着回去见见家乡的亲人的愿望,而晚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枕戈待旦,难以入眠……”君无邪顿了顿说道:“没想到回来不久,又是在这个将近年关的时候打战,而这一次的主角竟是我。葡萄美酒夜光杯,遇上琵琶马山催,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君无邪不知不觉念起诗来,自说自话,也不在乎一边的夜阑心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倒是夜阑心,看到此时的君无邪,竟然有些奇怪,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往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真不知道人的这一生到底是要追求什么?生在王侯家,吃着帝王饭,忠心耿耿替国家,可是不经意之间就轻易地失去了一切,官场,尔虞我诈,竟然比战场还要险恶……”君无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又感慨起来。
“其实,你也可以不这么想……”夜阑心看他似乎心情不好,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不计较功名利禄,有几人能看破如此,你只要问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既然你的生命就是在战场上绽放光辉,又何必计较战争背后的尔虞我诈。”夜阑心淡然的说。
“想不到冷若冰霜的明珠郡主竟然也会安慰人。”君无邪的脸庞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有柔和,一双眸子在夜晚中格外明亮。
夜阑心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弯恬静的月亮,虽然她表面上显得无所谓,可是刚才君无邪说起要出征时她明显的感觉到心头上痛了一下,这,是舍不得吗……
君无邪没有说话,解开身上的披风,轻轻地给夜阑心披上,然后静静地坐在夜阑心身边一言不发,也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想着心中的烦扰之事。
第二十八章
28、
右相府花园中。
眉心湖畔上的凉亭中,坐着三个女人,夜倾心和琴云正在招待沁月公主。
沁月公主不知道夜倾心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妇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年纪,眉宇间却透漏出一股干练精气。
按理来说这沁月公主与夜倾心从来都是处于敌对状态,更是没有交情的。可是她今天一早便让管家带来引荐夜倾心,就连右相也没有招呼,更甭提以芙夫人了。
“公主尝尝这个点心。”夜倾心递给沁月公主一块点心,心里还在盘算,这个女人突然找上门来而且上来就找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发觉她有什么恶意。
“皇上决定将我与长乐王的婚期后延了。”唠家常唠了有一会了,沁月公主觉得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听说王爷最近身体恢复很好,皇上还琢磨着要替他多选一些妃嫔呢。我倒是清楚王爷的喜好,却不知道该向皇上推荐哪家的女子才好。不知道妹妹可有合适的人选?”
“公主要替王爷选妃?”夜倾心一听沁月公主这么说,双眼放亮。若是能清楚地了解君无邪的喜好,那投其所好,一定会让他喜欢的吧。“我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
琴云皱着眉头看向夜倾心,她一听到与君无邪有关的便乱了方寸。难道她看不出来,这个沁月公主不是什么好货吗?
“妹妹说的人选,该不会是你吧?”沁月一双漂亮的眸子弯弯,笑着看向夜倾心,竟然没有一丝敌意。
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明显,还以为沁月公主冰雪聪明,夜倾心有些心急又娇羞的低下了脑袋:如今自己失去了靠山,不管自己去锦绣苑多少次,娘亲总是不愿意见自己。若是能够搭上沁月,说不定也是一门好的去处。
万一真的能够嫁给君无邪,那更是一举两得!
“我一眼就看的出来,其实妹妹对王爷,也是有心的吧,上次在庆功宴上就能瞧出来你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王爷身上了。”沁月公主有些自愧不如的赞叹道:“妹妹不但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真是好啊。王爷身份尊贵,往后身边定然不止我一个人,我却是看开了。我就倒是希望王爷的妃子都如妹妹这般,可是,哎……”
沁月公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听出了沁月公主话语中的意思,夜倾心和琴云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公主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是心属王爷的,可是不知道公主何故叹气啊。”
“哎……我虽然是奉旨嫁给王爷,但是我却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偏偏王爷另外一位王妃,却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沁月公主微微摇头,看起来满面愁容。
“对对对,那个夜阑心真是……”夜倾心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琴云在桌下踩了一脚,她偷偷瞪了夜倾心一眼,然后笑道:“公主何来此话,大小姐可是明珠郡主,论起来,她和王爷可谓是门当户对。论才情,明珠郡主出身名门,定也不差。”
沁月公主淡淡的扫了琴云一眼,想,这个妇人果然反应机敏,办起事来应该很会动脑子。
而夜倾心这时才醒悟,还是琴云反应快,毕竟她们和这个沁月公主不熟,她什么来历尚且不知,倘若她是王爷或是夜阑心派来试探她们的,刚刚就因为夜倾心准备的那番话,肯定没有好下场,幸亏被她及时制止了。
“呵呵,出生名门?她可是给右相府丢尽了颜面,在外面厮混了这么多年,她能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沁月公主说着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道:“我们王爷呢?帅气俊朗,文武双全,自是全东陵中闺中少女的追求的对象。可是竟被那夜阑心抢了先,谁知道长乐王府以后会在她的管理下变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
沁月公主越说越气愤,脸上露出不甘,“说句不该说的,若是那一日王爷封了太子——”
话说道这里,她像是突然发觉失言一般,连忙住了嘴。
“那依公主的意思呢?”夜倾心小心的问道:刚才沁月的话的确是让她动心了,对呀,若能够嫁给君无邪,万一他当上了太子,说不准有一日自己还能母仪天下呢!
“哼,那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嫌多。要我说啊,王爷就不该要这种女人,让别人看笑话。”
“可是那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来的婚约,王爷就算是不愿意,恐怕也不敢拒绝。”夜倾心此时已经确定不管这个女人什么目的,但是在对待夜阑心的态度上,她们是一条线上的人。
可是提起这个赐婚夜倾心心里就有气,当初听娘亲的话,自己是一定能稳坐长乐王妃这个位子的。可是不知道夜阑心这个女人使了什么狐媚的法子,让对她厌恶的王爷竟渐渐地迷上了她,夜阑心的存在,越来越成了她的威胁。因为她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原本对权力没有野心的君无邪,如今也开始慎重的考虑怎么才能争取到太子的位置。
“对啊,皇上赐婚,王爷也很无奈,可是又不能休了她惹怒圣上。”琴云插嘴道。
“我这里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你们用不用的好。”沁月公主故作神秘的说。
“公主但说无妨。”夜倾心像是下了狠心。
“既然王爷不方便退婚,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夜阑心自己主动地离开王爷。”沁月冷冷一笑。
“让她主动离开王爷?”夜倾心有些迷茫,纵使不喜欢,可是长乐王府的名号还是很吸引人的,恐怕夜阑心不是那种会主动离开的人吧。
沁月公主笑了笑,招呼了一下夜倾心,夜倾心便把耳朵凑上前,沁月公主在夜倾心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夜倾心不禁脸色变的通红。
“这……”夜倾心有些犹豫。
“妹妹,你可想清楚了,等他们日久生情了你就是再用这一招恐怕都没有用了。”沁月公主看到夜倾心有犹豫之色,不悦地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是我宁愿跟你这样善良的女人共侍一夫,也不愿意日日与夜阑心面对面。你可别让我失望!”
“谢谢沁月公主提醒,我会试试的。”夜倾心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是能得到君无邪全身心得爱,不管她的威胁有多大,她都愿意不惜一切去排除万难!
“这就对了,这深宫后院中,本来就是女人争得你死我活的地方,万不能有一丝心慈手软啊!”沁月公主趁热打铁,果然坚定了夜倾心的决心。
在夜倾心千恩万谢的将沁月公主送上了马车之后,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奴儿才好奇的问道,“公主,夜倾心早就在打王爷的主意了,您现在这样,岂不是引狼入室?那个夜倾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沁月冷冷一笑,拿出丝巾慢慢擦拭着方才握过夜倾心的手指,“据我对夜阑心的了解,夜倾心想使坏,夜阑心一定会发怒。到时候她们狗咬狗,我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这一招,她们中原人叫隔岸观火!”
奴儿恍然大悟的看向沁月公主,“那万一夜倾心成功了怎么办,难不成公主真的要——”
还不等奴儿的话说完,沁月便冷下了一张脸,“当初我愿意卑躬屈膝跟夜阑心共侍一夫,那日夜阑心却说要杀了我。既然她敢这么说,我就可以改变主意。这辈子,没有任何人可以跟我抢君无邪!不管是夜阑心还是夜倾心,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都得死!”
翌日,夜阑心的寝房中。
“小姐,您看这样子可以吗?要不要把侧髻梳的更高一点?”馨儿将手中的黄杨木雕花梳放在镜台上,随手拿起一边的铜镜举至夜阑心身后左照右晃了下,选好角度把夜阑心脑后的发式反射到镜台的镜面里,好让夜阑心看清楚。
侧了侧头,满意的撇了眼镜中女子齐整的垂柳髻,扬了扬唇角,道:“就这样吧,我不喜欢女子发髻梳的太高。”
“小姐颈项白皙纤长,这般梳理发髻更有垂柳之态,将这女子的柔弱美尽数都显出来了,依我看这全景阳再没女子更适合这垂柳髻。”馨儿一面说着,一面从镜台上琳琅满目的小盒中找出个巴掌大的掐丝珐琅桃木盒子打开。
“柔弱美?呵呵。”夜阑心笑了笑,她还是阁中姑娘时景阳里的男人就受皇城中王公贵族的影响,男子开始喜欢身姿窈窕,瘦弱纤纤一副柔弱之态的女子。那时候,她的前身好像为了定苍还特意减少了每餐的量,以保持婀娜的身姿。可是如今,她才明白,为了男人让自己瘦弱,那真是最傻的行为,什么柔弱,哈哈,吃过夜阑心亏的男人哪个会说柔弱这两个字能配得上夜阑心。
馨儿净了手,这才用指尖从盒中挑了黄豆大小的杏色头膏在手上匀开,轻轻地涂在了夜阑心的发髻上,屋中马上飘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而夜阑心的头发也登时变得乌黑发亮,齐整非常。
夜阑心仔细瞅了瞅镜中美人,这张脸要说艳丽生机那倒是十足,可柔弱美……那还真是不沾边。心知馨儿这是说讨喜话哄她开心,便也咧嘴一笑。
夜阑心一面笑着一面就着靶镜又照了照发髻,见馨儿已将妆奁盒打开,便将目光投了过去细细在满匣子的首饰看了个遍,最后视线落在一只样式精美的凤头步摇上。
馨儿即刻便将那只步摇拿起给夜阑心插在了头上,夜阑心晃了晃头,步摇上的蓝宝石在光影下闪烁出绚丽夺目的流光,让人眼前一亮。
夜阑心平日里也不是很注重打扮,都是随便的梳妆一下,简约而不失高雅。
只是今天,一大早长乐王府的门房小厮便过来说长乐王今天中午在长乐王府设宴,只有两个人。说是在出征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不日出征,在出征之前和他们一起吃顿饭。
夜阑心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来,原来分别竟然是如此的——
馨儿给夜阑心披上一件银红撒白玉兰花的白绫披风,夜阑心对着床角一人高的檩木雕花座的穿衣镜轻盈地转了一个圈,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心想,时光催人老,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年轻了呢?
哈哈,自恋的感觉果然很好。
她只是不知道,她的美,一直都在,只是前世的她太过柔弱。而今世的她,骨子里透露出的是无尽的自信和高贵,也正是这种独特的气息,才让君无邪侧目于她。
夜阑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抬步便向外走,一面不忘回头对阿九交代着:“你留在院子里,一会去厨房看看,有娘亲最喜欢的白玉兰花粥,记得多给她加糖。”
“是,记住了。”阿九应道。
见阿九点头应是,夜阑心才领着馨儿款步出了屋。
夜阑心刚买进长乐王府的庭院,便见那日对自己无礼的门房匆忙地迎面走来。他一看见夜阑心,脚步便是一顿,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尚未让人细察便又换上了恭敬的笑。
“呦,明珠郡主您可算来了,王爷让我来催了呢。王爷已经去了湖心亭,让我来候着,您也快过去吧。”
“嗯”了一声,夜阑心不禁暗想,不是说已经重新换过一批门房了么?
虽然心下生疑,但是夜阑心还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花园走去。
所谓的湖心亭建在花园中一片碧水湖心,是一间精致的小阁楼,夏日在亭中纳凉赏荷最是便利风雅。
夜阑心走至曲桥入口,便见阁中轻纱微浮,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绰绰。经过昨夜,她和君无邪一起在屋顶观星,虽然言语不多,但二人之间的默契似乎又在无形中增加。
夜阑心提裙步上曲桥,却见一个身着绿缎褙子的窈窕女子迎了过来,正是早上与那小厮一并过来传话的大丫头玉兰,早间便是她来报的信。
玉兰是长乐王府的前院管事,夜阑心以前见过,所以并没有多问。
玉兰迎上来便拦住了夜阑心和身后的馨儿,笑着道:“明珠郡主,王爷让我来迎您,王爷说是今儿难得和你在一起,只想好好赏赏荷说说话,就不让丫头们跟着了吧,您看是不是请馨儿姐姐在此稍候?”
夜阑心一愣,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不舒服来,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可她随即又觉自己多想,能有什么不对经呢,君无邪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夜阑心回头冲着馨儿摆手,吩咐道:“你回去吧,不必跟着伺候了。”
说罢夜阑心接了馨儿手中的绸布伞顶在头上,遮住火辣辣的阳光便快步朝观荷亭走去。心里还在想,不是春天么,这太阳怎么犹如夏天一般毒辣。
走的近些,观荷亭里传出“砰”的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还伴有一声奇怪的闷哼声传来。
不知为何夜阑心骤然停下了脚步,方方安宁下的心又不安的跳动了起来,心里有一丝不安无措地蔓延开来,让她蓦然觉着奇怪。似是前面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自己一般,不过她夜阑心可不在乎这些,只是这无端的不安,却着实让她有些心慌。
那一声响后亭中便恢复了宁静,耳边只余微风吹过树梢的响动,夜阑心轻轻甩了甩头,自嘲一笑,重新挂上笑容向亭中而去:是啊,这么多年了,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为区区一顿饭心慌呢。
约莫还有十步远,便有丝丝熏暖甜味茉莉香自亭中飘出,萦绕鼻端。夜阑心再次止步,尚未理清微乱的心神,还在想着自己会有这种心情,难道和君无邪有关?便听一声娇笑夹杂着几声暧昧的娇喘清晰地从漂浮的纱幔后荡出了亭子。
夜阑心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有些不悦,瞪大了眼睛看向被风吹起的幔帐,但见阁中一张软榻上,一双男女正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那女子粉脸微红,一双眼睛妩媚的似要滴出水来,涂着蔻丹的十指牢牢揽住男人肩,挑衅地迎上夜阑心不屑的双眸,勾唇一笑。她微微凑了上去,眼看着红唇就要印上男人的——
那男人背对着夜阑心,丝毫不知亭外之事,一声低沉压抑的闷哼从薄唇中溢出,汗湿罗衫。
从始至终,那女子的眼角都瞟着亭外站立着的夜阑心,唇角都挂着讽刺的讥笑,可是心里却有些发怵,那个女人,似乎连表情都没有变。
夜阑心只觉身在戏院,浑浑噩噩地看着女子讥讽的眼,但那都与自己无关,她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着别人做戏一样不关心。
那是夜倾心,怎么,精心策划邀请自己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做戏么,还用这种恶心的手段,还真是低级啊。而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那个正抱着夜倾心的男人,正是那个和他仅有一纸婚约,肯为自己挡剑,誓言说要娶自己,昨夜还陪自己在屋顶发呆,还小心为自己罩上披风的长乐王君无邪。
夜阑心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让她觉得有些恶心,却又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愠怒。心中生气,便登时把手中的绸伞狠狠地仍在地上,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冰凉的四肢微微暖起来:嗯,很暖和。
许是绸伞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男人,君无邪蓦然睁开了双眸转过头来,他俊美的面孔顿时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双眸子黑的似要滴出水来,钳在完美俊逸的脸上,那常常温润的眉宇间此刻还带着些媚色的飞扬,略显凌乱的发,有几缕自发带里掉了下来覆在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衣领也有些散开,露出了一小片肌肤,起伏的肌里性感而魅惑。
这般的美景看在夜阑心眼中却是异样的恶心,哼,其实不管男人表面上有多风光,但凡是送上门的,都是一样的来者不拒么?
许是心中的气恼,让她忽略了君无邪的眼神,迷离而恍惚。
君无邪明显没有想到会看到夜阑心,眸中闪过惊诧,瞬间便归为平静,只是向来舒展的眉宇却微微蹙了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像是失了心智?突然就把持不住自己了,竟然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夜阑心,还差点亲了上去——
不知为何,迎上她的目光,君无邪竟觉无法面对,一阵难以名状的痛和无比的难堪让骄傲的他几乎不能站立。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却又感到苍白无力。
夜阑心看二人停止了动作,想是精彩的已经表演完了,那么在待下去有什么意思?
夜阑心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平静的转身,离开。
夜阑心表面冷静镇定,可是心里却无端的痛了起来,像是受到了羞辱。
夜阑心不禁疑惑,这种感觉,为什么那么久违,像是曾经有过,但是又那么陌生,似乎从未有过。
走了几步却闻身后传来夜倾心娇柔的声音:“姐姐,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你不要生气啊!”
夜阑心冷哼一声,没有转头,还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地离开。
走出曲桥,夜阑心落寞的背影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孤冷。却是云琴和玉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相望一眼,笑了起来。
“你说这回二姑娘是不是能得偿所愿?”云琴说道。
“这个夜阑心这些日子里都踩在二姑娘头上,哼,她有什么了不起,二姑娘有哪点不如她?不就是她多了个皇上赐婚么。”玉兰掂了掂怀中的银子,眉心露出一抹喜色。
却说观荷亭中,君无邪转过头来只来得及看到夜阑心那精致的面颊,她今天似乎打扮的格外好看,但是脸上却写满了不屑与鄙视的厌恶。接着便见她转身而去确实那么的孤傲。她身上那件十幅石榴红绮罗长裙在空中划下的那道飞弧线,上面绣的茉莉花瓣似要飞洒出来,那孤傲的身影似要却深深地印在君无邪的脑子里,久久不能抹去。
不知为何那傲然远去的柔美身影竟让他一阵发愣,胸闷闷的发堵,但是思绪却慢慢恢复过来了。想起适才夜倾心过来,说夜阑心有东西要交给他,后来看了那新绣的香包,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他突然觉得心绪不宁,差点失去了理智。
想到这里,君无邪迅速地整理了被扯的有些凌乱的衣衫,方才还潮红的脸瞬间便平复了下来。
他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发髻微乱,衣冠不整,正匆忙收拾衣衫的夜倾心。
“是你在香包上做的手脚?”他的声音已是带着冰冷和疏离,冷峻的脸庞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夜倾心从未在君无邪脸上见到过这般阴沉的表情,一下子便白了脸,迅速地低头又飞快地抬头,急忙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爷突然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又岂敢不从……”说着梨花带雨的啼哭起来。
她的话尚未说话便被迫中止,因为方才还站在三步开外冷冷盯着她的君无邪此刻已逼在近前,右手正五指成山紧紧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手指慢慢收紧。
夜倾心惊恐地瞪大了眼,呼吸已然不畅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君无邪会这么对她,纵然想到君无邪可能会生气,但是仗着君无邪对自己的娇宠,她本是有恃无恐。
“别跟本王爷耍心眼,你没那个命!”君无邪此刻冰冷无情的的面上分明带着狠厉,那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气息让夜倾心吓得双脚打颤。她以为君无邪会循规蹈矩认栽,然后娶了自己,可没料到他竟然要动手杀了自己!
此刻,任何臆想也比不过活下去的欲望,加之呼吸越来越困难,夜倾心早已吓得泪水涟涟,只能不停地眨眼表示明白。
“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别脏了我的手!”君无邪言罢松开手,转身便出了亭子。夜倾心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全身因为君无邪的话而发颤,正打算爬起来的就跑,还没抬头便瞧见一声冰冷到没有丝毫人气的墨舞站在面前。
墨舞目光没有焦距,冷冷的话从唇畔吐出来,“选吧!”
话音落下,腰间软剑已经应声而出,清清冷冷地顿在了夜倾心的脖颈之上。
君无邪走出观荷亭,心中极为恼火,这么一来,他该怎么跟夜阑心解释?他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被人误会的感觉竟然是这样难受。
昨日蛊毒发作,即便是江牧将那毒性压制下去,但恢复周期还得三日。
三日之后,他的武功内力才能够全部恢复,所以今日才会不小心中了夜倾心的招。
想到方才被夜倾心触碰到衣襟,想到差点就要碰上的双唇,君无邪只觉得胃中有一股东西不断的翻腾。
他大手一扬,身上的外套瞬间碎成了一片片的破布,随风扬起在身后。
她一定很生气,不行,自己必须马上找到她解释清楚!
刚才他根本就没有碰夜倾心,连一个指甲都没碰!
华灯初上,景阳城似乎是笼罩在一层悠悠的彩雾中。
右相府灯火通明,一派祥和宁静。
夜阑心在二楼凭栏眺望,远处山峰的轮廓忽隐忽现,好像偶尔有颗流星滑落。
夜阑心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来就不屑于世事的她,似乎陷在这些繁荣的事物中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又有了这种伤感惆怅的情怀呢?
“小姐,你在看什么?都好了好久了。”阿九憨憨地站在夜阑心的身边。
馨儿在陪以芙夫人,这会子并不在夜阑心的房间。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夜阑心淡淡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小姐,你和王爷到底怎么了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就连如此木讷的阿九都发现夜阑心不对劲了。“不是说要去长乐王府吃饭么,馨儿姐刚回来,您就回来了。”
“没什么,只是小姐很不愿意再待在那里……”夜阑心不知道该怎么跟阿九说。
“小姐,是不是王爷惹你生气了。”阿九问道,憨憨的脸蛋上充满了好奇。
“好啦,不用担心我。”夜阑心扯出一抹笑,宽慰道。
“肯定是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一回来就告诉福叔凡是所有来找你的长乐王府的人你都不见。”阿九嘟着嘴说。
夜阑心没有说话,的确,这么生气易怒,不是她的作风,她的情绪,理应不受影响才对。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院的管事福叔便朝着锦绣苑这边走了过来。
“小姐,”福叔缓缓的爬上凭栏,上来说道:“那位公子已经站在楼下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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