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皇帝盈盈的躬身见了礼。
她扭头指着棋音,向皇帝说道,“这位是欢喜楼的护法,想必他说的话,应该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的吧?”
“欢喜楼”这三个字在众人的耳边突然炸开,仿若一记闷雷。大伙儿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夜阑心:这个女的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连欢喜楼的护法都能听从她的派遣?
“夜阑心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封贵妃此时已经有些心慌,她怒目看向夜阑心愤怒地指责道,“你不要以为有长乐王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今天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能够将黑的说成白的,也逃不过你是妖女的惩罚!”
“我是不是妖女,待会儿自有定论,贵妃娘娘何必如此心急?倒是现在阑心这里有一场好戏,想请娘娘看看呢!”
说到这里,夜阑心用目光示意棋音,棋音是十分默契地轻轻一点头。
只见他向前迈开了一步,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轻轻一扫,最后,落在了封贵妃的身上。
他缓缓的伸手,将怀中的一卷卷轴给请了出来。
那卷轴是用上好的紫晶乌木包裹而成,棋音小心翼翼地将封口处拆开,从里面请出了一卷布轴。
那布是明黄的底色,看上去十分的打眼。
白举的目光落在了那卷轴之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甚至连头也不敢抬,只觉得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浑身发抖。
“那是何物?”皇帝威严的声音从龙椅上传了过来,他的目光十分好奇地落在那明黄铯的卷轴之上。
所有的人都有这个常识,明黄铯是象征着真龙天子的颜色,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的,除了圣旨之外。
心中浮起了一抹阴郁,皇帝命人将那卷轴送了上来。
眼看着皇帝将那卷轴之中的内容尽收眼底,白举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瘫软在地上,几乎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帝在看完了那卷轴的内容之后,一张脸更是变得铁青。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夜阑心,“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是白大人所有?”
夜阑心轻轻点头,“没错,这个东西就是从白举白大人身上搜出来的。”
皇帝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眼睛里面的怒意卷起了滔天大浪,看向白举的时候,强行压制着心中震怒,问道,“白尚书,朕问你,这东西可真是你的?”
白举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先是看了封贵妃一眼,却见封贵妃别过脑袋并不打算与他有任何视线的交流。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他此刻面色灰败如纸,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身边的君无邪,脑海之中有片刻的纠结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看到白举此刻的反应,皇帝更是怒火中烧。他一把将卷轴砸在了白举的脸上,那卷轴之上还有乌木裹着,此刻盛怒的皇帝手上力道十分,竟是将白举的额头砸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白举痛的浑身一颤,却依旧匍匐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众人看到皇帝的反应,心中更是惊诧万分。这个时候对那卷轴之上的内容,更是抱着莫大的好奇。
那个明黄铯的卷轴之上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呢?又或者如同刚才夜阑心所说,能够让皇帝如此大怒的卷轴之上,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是与封贵妃有关的吗?
“白举,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脸色铁青,一掌打在身侧的矮桌之上。那一掌带着十分的内力,竟然生生的将身边的矮桌子打了个稀巴烂。飞扬着的木屑夹杂着他不可遏制的怒气,叫人心生恐惧!
棋音这个时候缓缓的弯腰,将那卷轴捡了起来。转过身去迎向众人好奇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道,“想必大家一定很好奇,这卷轴之中写的是什么东西吧?”
棋音的话音刚落下,人群之中便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都在猜测着,那卷轴之中到底写着什么。
倒是夜阑心这个时候走了出来。那清淡的目光在人群中轻轻一扫,最后落在了一袭清雅长袍的晋王身上。
“晋王殿下,想必这个东西你也是见过的吧?”
突然被夜阑心点名,原本在这个百花宴上不打算抛头露面的晋王,这个时候也无法阻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的他不复往日的宁静淡泊,那俊秀的脸上竟然是多了一丝凝重。
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夜阑心,似乎对她今日子的行为,带着一丝不满。
“晋王可还曾记得,当日在麒麟山的山洞里,我们离去之后,我的婢女却还是留在了那里。她当时亲眼见到晋王从鬼面的身上搜出了一道卷轴,恐怕是跟这乌木卷轴一模一样的吧?只不过当时晋王却没有将那卷轴留下来,而是与那山洞里的人一并毁了去。”
夜阑心的这一番话让皇帝的面色一变,也让晋王的目光有些飘忽起来。
“其实,当时在麒麟山的山洞里面,晋王就已经看到了这一批名单,对不对?”夜阑心毫不避讳地开口问道,“只是当时晋王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所以才将那里的黑衣人还连同这些名单都一并的毁了。晋王这样做虽然能够息事宁人,但是,你这样也无形之中,纵容了更多的恶人。”
夜阑心的一席话说得晋王的脸上有些尴尬,他也知道东陵着这些年来的状况,是不容许出现任何大疏忽的。南鸢各国虎视眈眈,就等着东陵出一个大纰漏。
当年自己的父亲身为护国大将军,毕生的目标就是保护东陵的安定。在他查到自己父亲真正的死因之前,他不想东陵成为一个空壳。
所以他才会选择沉默,这是他再三权衡之后所做下的决定。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夜阑心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如此直白地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也罢,当日他是不想东陵皇室蒙羞。却不料,这些人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要收手的迹象。
否则,白举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被夜阑心抓住?
想到这里晋王才缓缓地从众人散开的那条小道中走了出来,他朝着皇帝见了礼,这才面带愧色的扬起衣摆,跪在了地上。“请皇上恕罪,臣的确是在麒麟山的山洞里见过这份名单。”
没错,那黄铯的卷轴之上,所列举的便是天穹大6上各国贵女名单,就连琼华公主的名字也是赫然在目。
这更是让皇帝觉得恼羞成怒,堂堂东陵,堂堂天穹大6上最强盛的国家,竟然会有人觊觎他们的公主,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名单的最下面,竟然还留有兵部尚书府白举得的私印。
“荒唐,简直荒唐!”
皇帝几乎要气疯了,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身为兵部尚书的白举,平素与世无争,暗地里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祸国殃民之事。
如今闹出如此大的祸事差点引发五国争斗,如此大罪,就算是千刀万剐恐怕也不能弥补他的罪过!
“白举,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朕可以将你们白家株连九族?”
皇帝此话一出,原本还立在人群中的白花侬和白桓宇两兄妹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他们“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白花侬更是吓得登时就流下了泪来,她大声哭嚎着,“皇上,请恕罪呀!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所为,我们根本就不知情。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白桓宇一惊,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妹妹的嘴巴。
此刻皇帝正是怒火中烧之时,她越是这样上前恳求,反而越是容易惹怒了皇帝。此刻最好的办法还是保持沉默,只等着回头与父亲大人人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很显然,白桓宇的这一番动作,的确是将皇帝的注意力给转移开去。他一双鹰眼,直直的落在了封贵妃的身上,耳边想起方才夜阑心与自己所说的话。
那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柄柄尖刀,刺得封贵妃几乎要站不稳脚跟。
“封凝,我可记得当初这个白举与你来往甚密。对于这件事你可有什么话说?”
一听皇帝不叫她“凝儿”,却称呼她的全名封凝。封贵妃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皇帝的脚边,眼泪顺势落了下来,哭的是梨花带雨,瞧着让人觉得好不可怜,“皇上,臣妾跟在您身边数十年,为您诞下两个皇儿,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一心只为您着想。您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便将我与那大逆不道之人扯上关系呢?”
白举在听到封贵妃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可是那灰败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已然认命。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便是坐在了龙椅之上十几年,历经风雨,皇帝也觉得一时间也有些消化不过来。
此刻的他只觉得风声鹤唳,仿佛任何一个小动静,都能让他毛骨悚然。
再看向封贵妃,这般梨花带雨的哭泣却再也勾不起心里的半分怜惜,反而是带着一丝惺惺作态的掩饰。
“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证据,明珠县主断不会将那张脏水往你身上泼。他白举只不过是一个兵部尚书,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将念头动到了各国的贵女身上?这背后若是没人给他撑腰,他哪里来的这个胆子?”
皇帝将这话说出口,越说心中只觉得越发的冰凉。
没错,白举只是一个兵部尚书。他手底下的人不可能分散到天穹各国上,这背后若是没有强大的人力、财力、势力来支持,根本就是办不到的。
可若他背后真的有这样一股势力在,那才是更加可怕的事情!
第一步先是将各国的贵女掳走;第二步再将她们都卖到海外,引发冲突;那第三步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将自己这个皇帝撤了,另拥新王呢?
想到这里,皇帝只觉得后脊发凉一股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了自己的心口。
这一次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一定要将这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只有这样,自己的皇权才能稳固下来,自己这个皇帝才能做到高枕无忧。
“白举,若你今日将那背后之人供出来,那朕还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全尸。”
皇帝目光凌厉的看向白举,这个时候的白举似乎被人抽干了灵魂,仿佛连身皇帝在说些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目光有些空洞,看向皇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所为,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罪臣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皇上不要连累白家的其他人。”
说着这话,白举更像是疯了一般的磕起头来。
随着一阵“咚咚”的闷响,不一会儿白举的额头上已经开始青肿流血,血肉模糊一片。
一旁的夜阑心冷眼看着白举,此刻的他,与在右相府竹林里面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她才不会相信白举一个人便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仅能够将自己的娘亲囚禁在地道十年,还能策划一桩这么大的绑架案。
话说这个白举虽然勇猛有余,但是智慧却稍显不足。能够如此统筹安排,断然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他的身后必然会有一个,替他出谋划策之人。
左相生性莽撞,不似那般性格阴沉,能谋划人心的人;而面前这个封贵妃同样也是年纪不大。若这件事与他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的话,恐怕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大主谋。而白举,却是为了这个主谋,愿意将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的。
只不过……
夜阑心目光清冷的在人群中淡淡的一扫,最后,落在了夜倾心的身上。
将自己的生生母亲,囚禁在地道之中,过了十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这份大仇不共戴天,她夜阑心不是什么圣母?也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曾经伤害过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凶手!
每个人都有弱点,就如同君无邪的弱点是自己,而自己的弱点是君无邪一样!
既然这个白举还有一丝未泯灭的良心,在临死之前还想着替白家的人求情。那么,自己就有一个筹码能够赌一赌了。
害过自己娘亲的人,绝对没有这么容易逃掉!
就在众人等着皇帝继续表态的时候,夜阑心却是站了出来。“皇上,白大人的事情可以交给大理寺去审查,这其中有什么弯弯道道,如今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问,白大人恐怕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倒是阑心这里还有一个请求。”
皇帝心中有些不悦:此时,白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夜阑心倒是会凑热闹。
只不过将白举带过来的人就是夜阑心,此刻她有话要说自己,却是不太好拒绝的。
“你且说吧,”皇帝声音冷冷淡淡不带丝毫感情。
夜阑心也不在意,她只是缓缓地走到了白举的身侧。素手一抬,便指向了人群中一脸凑热闹的夜倾心。
这一指,也是让原本里在人群里面看热闹的夜倾心,身子一颤,面上露出惊诧来。
“方才在百花宴才艺我表演之时,夜倾心在我的古琴上动了手脚,意欲加害于我。阑心希望皇上能够替我做主,严惩夜倾心。”
第二十四章
原本还打算在一旁凑热闹的夜倾心,在听到夜阑心这话之后,一张俏脸顿时惨白一片。舒悫鹉琻,
她没有料到夜阑心居然知道刚才暗中动手的是自己,而且她更加没有想到:夜阑心这个贱人竟然会向皇上提出这样的要求。
心中惴惴不安,可夜倾心还是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冤枉啊!”
身为“景阳明珠”的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夜阑心当着皇帝的面请求他严惩自己。这事明显的就是夜阑心要往严重了闹,一时间夜倾心被吓得浑身发颤,额头上也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只恨自己方才为何没有出手重一些,直接把夜阑心那个贱人给杀了才好。
“是冤枉吗?”
夜阑心倾身向前,低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夜倾心。
她一把握住了夜倾心的右手手腕,将她的右手整个给拉了起来。
分明还能看见:那白皙细长的指尖上还沾着一些黄铯的粉末。
夜倾心在看到自己指尖的黄铯粉末之后,面上也是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夜阑心的手却像是铁爪一般,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没有办法挪动分毫。
“你不是说要证据吗?这会儿又躲什么?”夜阑心的脸上清淡,可是嘴角却是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她缓缓侧身看向了棋音,那清淡的一眼,却是让棋音读懂了里面的意思。
下一刻,他便将夜阑心方才使用过的古琴递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个古琴便是我方才表演所用,大家可以看到这上面还残留着与夜倾心手上一眼的黄铯粉末。这粉末是什么东西,夜倾心你不会不知道吧?”
君无邪这个时候微微上前,伸手轻轻地缀上了那黄铯的粉末,面上也是透出一丝不悦来。“堂堂右相府的嫡出二小姐,没想到还会用失魂散这种下作的东西。”
失魂散,从皮肤、呼吸中浸透,能够让人丧失理智,像疯子一般狂躁伤人!
夜倾心原本就是钟情于君无邪的,此刻她看见君无邪如此帮衬夜阑心。心中只觉得愤懑悲伤,再抬头看向君无邪那双凌厉的眸子,那股子阴鸷的气息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思去辩驳,只能是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地上。
看到君无邪如此之配合自己,夜阑心的嘴角也是下意识地扬了起来。她淡淡的扫了跪倒在地上的白举一言,见他依旧低着脑袋,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在宫中私藏禁品,这是什么罪来着?”夜阑心不紧不慢地说着这话,一双眼睛也是将目光递向了君无邪。
君无邪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动,便猜到了夜阑心的意思。他缓缓地走到了夜倾心的身侧,用那不高不低,却又偏偏人能够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私藏禁品,而且还想要毒害县主,这罪名……我想想,好像是可以处以凌迟的。”
“凌迟?”夜阑心将君无邪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诡异的目光滴溜溜地从夜倾心的身上划了过去,“听说凌迟就是将人的衣服都脱了去,然后用网子将人网住,从网缝里面,将人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直到慢慢死去。”
说着这话,夜阑心更是伸手轻轻地触上了夜倾心的光滑细致的皮肤,从脸上慢慢的滑到了颈部。眼里带怜惜的目光,嘴上也是惋惜的说道,“妹妹如此光滑细致的肌肤,如何能够受得了那个苦?若是被你爹知道了,恐怕要心疼死了吧?”
夜阑心的手微微发凉,触在夜倾心的皮肤之上,瞬间就带起了一排米栗。再加上她的诡异冰凉的声音更是让夜倾心听得毛骨悚然,当下甚至连狡辩的事情都忘记了,只能瑟瑟发抖的开始跪在地上磕头,“大姐我错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而另一边,方才夜阑心的那一句话,更是如同铁锤一样砸在了白举的心上。
在满意的看到白举身子轻轻一颤之后,夜阑心这才倾身到了夜倾心的身边,轻柔的开口说道,“好妹妹,饶不饶你并不是我说的算。”
夜倾心猛的抬头,不解的看向了夜阑心,“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阑心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伸手朝着白举那边轻轻一指,“你娘曾经告诉我,白大人曾经受过她的恩惠。如今你若是想活命,只需要去求白大人。只要他点头,我便可以将这事不予追究。”
“白举?”夜倾心狐疑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白举,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娘亲什么时候跟他有过纠葛!
只是现在人命关天,她从小就娇生惯养习惯了,受不得一丁点的苦。若是让她被那样上刑,简直比直接要了她的命还要可怕。
想到这里,夜倾心也不管那个白举是不是真的欠了以芙夫人的恩情,当即就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面上更是带着几分轻蔑,“白大人,你现在是将死之人,但我大姐也愿意给你一个积阴德的机会。你今日替我求了情,他日你下了黄泉我还可以替你多烧一些纸钱。”
听到这话,白举的面上更是惨败的一片,几乎连一丁点儿的血色也没有了。
白举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颐指气使的夜倾心。
他怔怔的看了夜阑心好好一会儿,这才带着忧伤的口气问道,“若这真是你所希望的,那我便会这么去做。”
岂料,白举的这一番话听在夜倾心耳里,却像是自己在威逼他一样。
她有些恼火地沉着脸,不悦地看向了白举,“白大人你既然往日受了我娘的恩惠,这个时候,救我一命,也是理所应当,你何必说得如此委曲求全?你犯下了那么大的罪过,到现在皇上还没有马上要你的命已经是对你仁慈了。你就应该趁着你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的做些善事在替自己积些阴德!省的到时候去了阴曹地府还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夜倾心这一席话说的白举脸上最后的一丝亮光也黯然褪去。他缓缓的站起身子,目光淡淡地朝着夜阑心那边投了过去。
那阴沉沉的目光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惜现在,与他对视的那个人是夜阑心。
夜阑心双目幽黑,用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着白举,里面竟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白举心中暗惊,能够露出如此眼神的人,大多都是看破了生死,甚至是经历了凡人难以想象的波折。
嘴角轻轻一扯,勾出了一抹绝望的笑容来,白举看向夜阑心,终于是开口说出了一句话,“夜大小姐果然好手段,这一次我白举认栽了。”
夜阑心嘴角微微一扬,原本绷着的一张脸上面露出了怡然自得的神情,她毫不客气的朝着白举轻轻拱手,“白大人抬举了!”
白举目光炯炯的看向夜阑心,用皇帝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一并告诉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君无邪立在夜阑心在身边,将身旁的人儿护进自己的怀中,这个时候才开口说道,“现在的你可没有资格谈要求。”
白举嘴角勾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来,“身为下人谁都不容易。若是长乐王不满足我这最后一个要求,那即便是就地将我格杀,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简直找死!”君无邪面色一沉,广袖一掀里面已经涌涌起了强大的气息。
在他身侧的夜阑心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气息,下意识的用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君无邪的右手。
原本清淡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暖意,她看向了君无邪,轻轻地摇头。
也就是这安抚的目光,瞬间便平息了君无邪心中的怒火。
就连立在君无邪身边的墨舞也是感到万分的诧异,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吸引君无邪注意力的,除了夜阑心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好,我倒要听听看,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要求!”
君无邪清凉的声音里没有带丝毫的感情,一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能够冻结处人周身的血液。
白举一个转身,朝着皇帝龙椅的方向便跪了下去。洪亮的嗓音也在下一刻响了起来,“皇上,我的妻儿都是无辜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我只希望皇上在处死我之后,能够饶过我的妻子儿女。如果皇上不答应我这个请求,就算是马上把我一掌打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
皇帝此刻已经是气急败坏,眼见白举竟然还要跟自己讨价还价,更是气得浑身发颤。“白举,你当日敢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就应该知道株连九族都是轻的了。你现在竟然还敢跟我在这里讨价还价?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此刻的白举已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反正自己已经活不过今晚,那么他就必须要为自己亏欠的人争取最后一点补偿。
从皇帝的话音落下之后,白举便开始重重地在地上嗑着头。那额头上原本已经凝结了的伤口,在撞击之下,再一次裂开,鲜血喷涌。
看着白举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样子,皇帝便知道他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些甜头,恐怕那幕后的黑手,他是绝对不会供出来的。
“好,朕就应了你这件事!”
沉吟了片刻之后,在心中将白举家人的性命与皇室的根基衡量了一番,皇帝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
白举最后一次重重地刻下了头,双目含泪,“谢主隆恩!”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满脸鲜血的看向了君无邪,“长乐王殿下果然是了不得,若您愿意站出来,恐怕南鸢也不敢在天穹大6上闹出半点事来。这一次您想知道的事情,我只会告诉您一个人。”
君无邪目光沉沉的看向了白举,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从回到东陵开始,他假装病弱,根本就没有打算涉足东陵的朝纲。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各个皇子为了皇位而争夺,甚至不惜兄弟相残、手足相杀,这些阴谋,君无邪都恨不得避而远之。
可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身在皇室这个大泥沼之中,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有权力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才有定夺是非、谈论错对的资格。
如今自己身边有了夜阑心,他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必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这样他才不必缚手缚脚,不必再受任何人的威胁。
也不用为了区区十座城池,就被皇帝逼着娶一个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
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他手上根本没有任何实权。所以,他的反抗也只能是微弱的呼声。就算他可以不在乎皇帝的命令,但是夜阑心却不得已要为此背上了祸国殃民的妖女的名声。他舍不得,他也不会让这种无妄之灾降临到夜阑心的身上。
所以,是时候,应该出手了。
想到这里,君无邪也是转身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挺直了身子,柔弱的面上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笃定,“父皇,儿臣希望由我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君无邪此话一出更是震惊四座,大伙都知道这个长乐王是个病王。走不了两步便大喘气,说不了两句话便摇摇欲坠。就这样一个身体孱弱的王爷怎么可能参与朝纲?
而封贵妃听了君无邪这话,更是心惊胆颤。若君无邪此刻又重新回到朝廷,参与朝政,那他这十几年的离开又有何意义呢?
当年,君无邪才五岁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聪明才智。就连太师院的那些老臣们也觉得君无邪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当时的封贵妃就觉得君无邪的出现,肯定是自己两个儿子成为太子的路上巨大的阻碍。
后来君无邪被送了出去,她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成家立室,其他的皇子不过还在牙牙学语的状态,那太子之位不管是传给二皇子还是三皇子,那都是落在自家的山头上。
可若是君无邪在这里插上一脚,那事情就有些说不定了。
想到这里封贵妃更是气急败坏的上前,“皇上万万不可呀!”
皇后面色一冷,好不容易自家的宝贝儿子愿意参与朝政,这个封凝却又出来阻挠。“封贵妃,这是朝廷之事,什么时候容得你来指手画脚了?”
封贵妃气了个半死,她冷冷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本妃只是有事说事。就长乐这副身子,当初就连大师都说活不过二十。如今让他参与朝政,这不是要丢了东陵的脸?朝堂之上,百官之中,有谁会是会抬着座撵躺着去的?这不是让人说咱东陵没人了么?”
夜阑心这是第一次赤果果地听人如此侮辱君无邪,一阵气血直涌上头,只觉得手脚发木,全身像泼了冰水似的阵阵发寒,一抬头,愤怒地看着封贵妃。
正要发作,手却被君无邪一扯,回过头来,就见他正暗示她
稍安。
果然,只听“咣当”一声响,皇后气得将桌上的茶杯全拂在了地上,对封贵妃道:“封凝,本宫叫你一声妹妹也算是给你脸面了。不要给脸不要脸,若再诋毁我长乐,我今日就是豁了命去,也要给长乐讨讨个公道。”
封贵妃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如此发怒,皇后气势太过凌厉,她一时吓到,半天都没有说话。
一直陪在封贵妃身侧的二皇妃也发觉封贵妃刚才的话说得太过了,忙起来说道:“母妃,娘一时心急,说话糊涂,您千万不要见气,消消气啊,消消气。长乐是好孩子,只是命运不济而已,大家都心疼着他呢。”
封贵妃这会子也回过神来,看皇后那眼神像要吃掉她似的,不由缩了缩脖子,抿着嘴不敢再说。
而皇帝更是听得瞪目欲裂,心也被长乐的哀伤揉皱成了一团:这原就是他一生最为愧疚之事,以前的长乐聪明乖巧,又俊秀文雅,是他的骄傲啊,若不是自己犯糊涂,又怎么会害得长乐成了这个样子?
这十几年里,皇帝最是听不得半句旁人说长乐将会早夭之言,一说他的心便如被碾碎了般痛,皇宫上下也知道这是他的忌讳。十几年里,至少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过半句。没想到,一直宠爱的封凝竟然会如此辱骂长乐,还当着长乐和皇后的面,当自己是死的么?这么些年,怕是对她太好了,让她忘了自己原有的身份了。
皇帝冷冷地看向封贵妃,一步步慢慢逼近她。
他的眼神比冰刀还在冷厉,封贵妃不由吓得打了个哆嗦,退了一步道:“皇上……”
“莫不是平日朕太娇宠你了,叫你半点也不知道分寸了?”皇帝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像是暗夜里索魂的无常一样,森冷轻飘,让人听了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封贵妃听得脸都绿了,惊惧地对皇帝应了声:“皇上,臣妾没有……”
那边二皇妃一听这话也是一脸刷白,眼里露出无奈又失望之色。看来这回,封贵妃彻底要失宠了!
皇帝又转回头,看着皇后道:“梓潼,封贵妃身体不适才会胡言乱语,需要静养,明儿起,就送她去礼佛堂吧。”
封贵妃这下终于瘫了下去,一时回过神来抱了皇帝的腿就哭:“皇上,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皇帝听了不由冷笑,附了身将她好生扶起,语气却仍是阴冷得很:“凝儿,你这是怎么了。如今太后也是天天吃斋念佛呢,朕让你去佛堂静养,原就是想你能过得清静自在一些,可以屏弃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养好身子,也能康健长寿的多活见年啊,您可不能误解朕一片好心呢?”
说着,手一挥道:“来人,请封贵妃去佛堂住着,什么时候心静了,什么进候再搬回来了。”
外面立即进来两个婆子,连扶带拖地将封贵妃拖了下去。
“这件事就由长乐王全权负责,谁还敢再多说一句,那便与白举一并打入大牢。”皇上愤怒的说完这句话,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开。剩下九千岁几个人面面相觑,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阑心也在这个时候,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前,将白举如同脱一条丧家之犬一般的拖了出去。
而立在一旁的夜倾心,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鄙夷。
就在白举被拖到她身侧的时候,她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生怕沾染上了他身上的晦气。嘴里更是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赶紧离这人远些,否则,粘染上了晦气,以后可是要倒大霉的。”
原本立在一旁的夜芙蓉也是跟着点头说是,“这种胆大包天的人早就应该去死了。幸亏我们三姐妹逃过了一劫,若是当初被他们掳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经过夜芙蓉这么一说,夜倾心也是觉得心有余悸。原本嫌恶的目光瞬间就变成了憎恶,仿佛巴不得白举马上立即去死似的。
倒是白举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夜倾心的身上,嘴里也是痴痴地念道,“这——便是报应吗?哈哈!”
夜倾心在看到白举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更是气得怒火直烧,指着拖着白举的侍卫便骂道,“还不把这人的赶紧拖出去。”
说着这话她又愤怒的瞪向了白举,“你再看我便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bsp;而这个时候的夜阑心和君无邪则是悠然地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
君无邪微微倾身靠近夜阑心,低低的说道,“夜倾心可真是白举的女儿?”
夜阑心嘴角微微一扯,满不在乎的说道,“夜倾心是不是白举的女儿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举以为夜倾心是他的女儿这就够了。”
君无邪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夜阑心嘴角扬起的一抹得逞的笑意。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夜阑心挺翘的鼻尖,“看来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人呀!”
夜阑心不客气的瞪了君无邪一眼,“我可是亲眼看到了白举皮肤下面的淤痕,说起这个来,咱们两个只能算是彼此彼此!”
第二十五章
原本是为景阳那些贵族少男少女准备的相亲宴闹出了一桩天大的丑事。
就算是参与宴会的那些人被下了封口令,一些流言蜚语也是从皇宫里面传了出去。
右相府大小姐夜阑心极有可能是传闻中的祸国妖女这件事,也像是长了翅膀一眼,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天穹大6。
而此刻的南鸢太子府里面,凤惜朝正慵懒的倚靠在软榻之上,淡褐色的双眸里面映着面前那一卷画。
画里面的少女一袭淡蓝色的长裙,五官精致细腻,眼神更是波光流转,仿佛随时都将从画中走出来似得。
凤眸往上移,轻佻又神秘的看着画中人儿细致的脸庞,凤惜朝眼神微闪,带着掠夺的光芒。
真糟糕,他怎么觉得比起画中的江山,画中的人儿更引起他的兴趣呢?
那眉心之间的倔傲,让他清楚明白──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好招惹,更不好降服。
但他的心却蠢蠢欲动,从见到那个女人开始难以克制。
理智告诉他,他要的是女人身后东陵的江山,可是蠢动的心却想要画中那迎风倨傲的女人。
自打自己从东陵归来,随着日子流逝,这种内心的马蚤动非但不减弱,反而更加炽盛,让他几乎无法控制。
“单单一幅画就有这种魔力,若是日日让我面对着她……”他低喃着,好看的唇微扬,带着一丝邪气。
“难道你想成为东陵的郡马爷?”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凤惜朝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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