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的表情很是古怪，既没有表现出悲痛，也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慢慢地自我和玲玲的中间走了过去，我们俩还想上前扶住她，却被她一把给推开，然后她人往前趔趄了两步，扑倒在郭嵩阳的身边，俯下身子，浑身不停地抽动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音。

也许这是她和郭嵩阳之间唯一的所能够沟通的方式吧，我相信此时他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而且郭嵩阳应该也给过她一定的承诺，或许说过，等这场搏斗结束后，他就娶她为妻之类的话，总而言之，他们的感情只有他们才能够懂得，我和李寻欢，玲玲三个人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她，心中也沉重得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刚刚擦黑，就见莫忘忽然抬起头来，对我们三个人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安葬完郭嵩阳，我们四个人的心情都显得异常的沉重，有些精疲力竭，又有些饥肠辘辘。

由其是莫忘，在经过这场大劫之后，她的精神仿佛已经跨了下来，一路之上，她是一言不发，目光有些愣愣地目视着前方，我和玲玲两个人只好一边一个架着她，缓缓地沿着原路往回去。

其实我之前曾经提醒过她，劝她莫要爱上郭嵩阳，因为他的命运是作者早就安排好了的，即便是我们去了，也无法改变，他的最终命运就是战死沙场，任凭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玲玲曾经建议我们走地道，但是李寻欢却说：“我们又不是老鼠，为何要走地道？”

他笑了笑，柔声接着道：“只有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人，才喜欢走地道，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莫要走地道的好。”

他自己心情虽然沉重，却总是想令别人觉得开心些。

他为何总是想着开心别人，而忘了他自己，我瞧着他有些憔悴不堪的面，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铃铃在一旁果然笑了，道：“好，我听你的话，以后绝不做老鼠。”

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瞄了一眼身旁的莫忘，她始终冷着面，面上还悬挂着几丝未干透了的泪痕。

我只能应付性地跟着勉强笑了一笑，可是咧着嘴的样子恐怕比哭还要难看，幸好这时李寻欢已经仰面向天，并长长吸了口气，道：“你们看，这里有清风，有明月，还有如此清的流水，这些事，那些专走地道的人哪里能享受得到？”

我只是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而这个玲玲仿佛很爱接茬，只听她笑道：“我倒宁愿天上挂的是月饼，地上流的是美酒……”

她咽了口口水，又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肚子实在饿了，饿得要命，回去后，第一件事我就要下厨房，做几样好吃的……”

我用眼横了她一下，表情怪怪的，心想：你的脸皮还真够厚的，在经过一系列的死亡之后，你居然还有心思吃饭…

我正想着就听一旁李寻欢喃喃地念叨着：“炸子鸡、红烧肉、辣椒……还有极好的陈花雕。”

我差点大跌眼镜，就连李寻欢这个最重义气的人儿，此时都已将伤痛抛在脑后，看他用力地嗅着从远处飘来的香气，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想必他也是饿得慌了，一个人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填饱肚子也就相对重要些，而伤痛会被饥饿而冲淡掉儿，就算是要给兄弟报仇，也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想到这儿我的肚子也开始拼命地抗议起来，我稍微调节了一下自己沉重压抑的心情，很快地加入他们的行列。

听玲玲笑道：“你也闻到味道了？”

李寻欢笑道：“年纪大了的人，耳朵虽会变得有点聋，眼睛也会变得有点花，但鼻子却还是照样灵得很的。”

玲铃道：“你可嗅得出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李寻欢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镇上那小店绝没有这么好的酒，也做不出这么好的菜。”

铃铃道：“何况那小店早就关门了。”

李寻欢笑了笑道：“也许是哪家好吃的人正在做宵夜。”

铃铃摇头道：“绝不会，这镇上住的几十户人家我都知道，他们日子过得都很节省，就算偶尔想弄顿宵夜吃，最多也不过煮碗面，打两个蛋而已。”

我想了想插话道：”想不到镇上的十户人家竟然吃得如此地简单，日子过得如此地清苦…”

李寻欢沉吟着，道：“也许他们家有远客来了，所以特别招待……”

铃铃道：“也不会，绝没有一家的媳妇，能烧得出这么香的菜。”

她嫣然一笑，又道：“这里能烧得出好菜的只有一个人。”

李寻欢含笑问道：“谁？”

铃铃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就是我。”

她又皱了皱眉，接着道：“所以我才奇怪，我还没有下厨房，这酒菜的香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听她们这么一讨论才感到自己的肚子更加地饥饿难耐了，我忍不住捂着肚子，汗水一个劲儿往下淌。

李寻欢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苦笑着道：“我的胃病又犯了吧。”

玲玲道：“你的胃病一向在什么情况下犯呢？”

我说道：“在饥饿的情况下。”

这时我们已转出了山口。

李寻欢忽然道：“这酒菜的香气，就是从你那小楼上传来的。”

长街静寂。

山林中的人都睡得早，家家户户的灯火都已熄灭了，但一转入枫林，就可发现那小楼上依然是灯火通明。

不但那酒菜的香气是从小楼上传来的，而且楼上还隐约可听见一阵阵男女混杂的笑声。

铃铃怔住了。

李寻欢淡淡道：“莫非是你们家的小姐已回来了？”

铃铃道：“绝不会，她说过至少也要等三五个月后才会回来。”

李寻欢道：“你们家的客人本不少，也许又有远客来了，主人既不在，就自己动手弄些酒菜吃。”

铃铃道：“我先上去瞧瞧，你……”

李寻欢道：“还是我先上去的好。”

我在一旁抢着道：“我也跟你去。“

李寻欢点点头道：”好吧，玲玲留下来照顾莫忘，我和你上去看看，万一我们俩个有什么不测，你们俩个也好在外面接应。”

我和李寻欢两个人几步就跨上了小楼，一进门我们俩个同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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