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寻欢呆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恐怕是我这一生当中度过的最为宁静最舒适的日子了,尽管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如此地惨烈,让我们两个人有种颠沛流离,四面楚歌的感觉,可是直到今天我也仍然保持着对那段时光的向往与留恋。dm
李寻欢是个浪子,浪子就是无根无家,四处为家,四处家的人儿。
不管李寻欢的武艺多么高强,在江湖上多么地有名,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最向往的就是有个家,他也曾有过家,只是那个家现在已经不属于他,在他散尽万贯家财的时候,他的家就已经成为了表妹的嫁妆成为了别人的家。
李寻欢在关外与铁传甲两个热人四处漂泊,住过很多地方,别人的房檐下,破庙里,酒馆,客栈,但那些都只是暂时的安息之所,并不是家,他对我说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李园,梦中的李园永远都不会变样,皑皑白雪之中梅树开得正艳,一佳人披着紫色的披风站在梅树下,用手轻轻弯动花枝,放在鼻下细细地闻着那股淡淡的梅花香,美丽的双颊上映出淡淡的笑意,可是佳人不知道在远处情郎的眼中,此时此刻和她一比,梅树和白雪都早已经失去了颜色。
现在李寻欢又重新有了家,在现代的社会,同样的河北保定,老人慈祥,孩子可爱,邻里和睦,夫妻恩爱,这些最为普通的场景早已将李寻欢深深的渲染,重新燃起他内心的家情。
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地出现在竹林里,拿着那扁扁的酒壶,一边喝酒一边练功,同时有几个小脑袋躲在旁边瞪着晶亮的眼偷偷地往外瞟着,手脚胡乱地比划着。
李寻欢笑了,他会停下步子,轻轻地安抚地摸着他们的小脑瓜,很耐心地板正他们不雅的动作。
我总是在这个时候默默地站在山头上瞧着这和谐的一幕,总是被感动地一塌糊涂。
然后不顾一切地奔下山头去,小鸟一般投入他的怀抱,他也会紧紧地拥着我,我们两个在树下轻坐,相互偎依在一起,轻轻地低语。
他的胸脯火一般地滚热,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个时候我会从篮子里拿出事先做好的几样小菜和一壶竹叶青。
他说我的手艺正慢慢地有诗音的味道,他不知道我为了学会“诗音味”暗地里下了多少的苦功。
白皙的手指上留有多少的刀疤,这些都被我暗暗地藏起,可是每次总会被眼尖的他给瞧见,然后他微微有些痛心地用娟帕包起我受伤的手指,轻轻放在唇前哈着气,每到这时总有一股子热流涌入毛细血管当中,伤口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消失了。
我看着他那张俊秀的面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痴了,从内心当中燃起一种强烈渴望与依恋,每天清晨睁开眼的时候就能够看见他,只要看不到他的时候,心里常常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惶恐,生怕他会就此不告而别。
在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李寻欢本不属于凡间的生灵而是来自天界,他就如同如来佛主割肉来喂鹰来普度众生,使他们早日脱离苦海。
他的心是博爱的,他的精神是可贵的,他的名字是流芳的,如万古长青,将永垂不朽。
日子眨眼间便过去了,一转眼便已过了半年有余,我和李寻欢的感情也越发地亲密无间了,我的母亲也非常地喜欢李寻欢,李寻欢不但文武全才而且将教学的学费如数交给母亲补贴家用,自己只留下一点儿到村东头买酒解解酒瘾。
这个上门女婿我母亲是再满意不过了,她索性选了个良道吉日,请来媒婆保媒,希望我能够嫁给李寻欢,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我是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想必是他在这段平静的日子里已经想通了,人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的伤痛当中,应该往前看,因为光明永远都停留在前方。
林诗音他是一辈子都无法往怀的,她就如同岁月的烙印般印在他的心里,永远也无法抹去。
我并不会为那个烙印而吃醋,只要李寻欢肯在他的心里留出一席之地装下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我出嫁的那一天原本应该是喜庆,热闹的一天,可是万没想到就在那一天我们两个被同时卷入了一场血雨腥风当中不能够自拔。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披上嫁衣的一天,而且嫁给的还是另一个时代的人儿,他从上到下散发着一种摄人的魔力,就是这种魔力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无论如何都抗拒不了。
我穿着火红的嫁衣,盖着火红的盖头,由媒婆的搀扶下上了花轿,虽然这是现代但是在我的家乡仍然很封建,闭塞。根据我们家乡的风俗,每一家要嫁女儿的时候都要上花轿,吹喇叭。
李寻欢今天也显得格外的精神,英俊的脸上也终于少了一分憔悴,多了一分欢喜。
当新郎倌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也是最奢侈的心愿,因为在十年前他轻易地错过了这个机会,从此踏上远遁他乡的征途,十年中他被寂寞、孤独以及无情的岁月给摧残得异常地憔悴,硬朗的身子也变得弱不禁风起来。
十年来他也一直生活在良心的愧疚当中,他的一念之差毁了两个人的人生与幸福。对此他只能以酒浇愁,以至于最后愁上加愁落得一身痨病的下场。
好在现在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我暗暗地想着,从今往后自己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来弥补他的十年。
拜过堂后我便随着媒婆来到了洞房当中等待着李寻欢。
等人真是一件既紧张又兴奋的事情,我静静地坐在床上,信心满满地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忽然间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同时还夹带着人们的尖叫声和枪声。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本想冲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又怕不吉利,最后只好作罢,焦急地期盼着李寻欢快点儿回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突然间只听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李寻欢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有些粗鲁地掀开我的盖头,在我看见他的第一眼不由得被一脸是血的他吓了一跳,几乎要蹦起来,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如此慌张的样子,即便是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依旧能够保持风度,临危不乱,谈笑自如。
可是现在他却慌了,恐惧已经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眸子当中,雪白的衣衫上竟沾了不少的血迹,胸膛上下起伏着,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等我开口,他已经将我一把拉住,便往外冲去。
月下,只瞧见一地的死人,没死的发出阵阵的呻吟声,痛苦地匍匐在地上。
这种场景恐怕用血流成河也难以形容。
我的心开始往下坠,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急速地坠下,跌落在花丛当中。
我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脑子在那一刻已经停止了运转,人机械地被李寻欢拉着向前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来。
我深深地呼吸着,闭上双眼,等再张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玉米地里。
李寻欢站在我旁边,他的手上满是冷汗,却始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他四下警惕地张望了一阵,见已没有人追来,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对我说道:“你的那个家已经不能够再回去了,那些人来了。”
我浑身战栗了一下道:“你是指黑社会?”
李寻欢点点头道:“是。”
李寻欢凝视着远处的苍劲一字字道:“那些人还是找来了,我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仇恨就会慢慢地被遗忘,没有想到这些人真的是心狠手辣,手下不留情,若不是我半道有事儿出去,恐怕也难逃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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