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纪较长的青衣鬟抿嘴笑道:“我们庄主只有一位夫人。”
李寻欢木立于原地,神思似已飞越过竹林,飞上了那小楼……
他还在踌躇到底该不该去见她?经历了那件事之后,虽然她已经原谅了他,可是他还有脸面去见她吗?
见李寻欢还在犹豫着,我急了,催促他道:“既然诗音姐找你,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去…”
接着不由分说将他推出门外。
尽管我知道他去见林诗音,林诗音仍无法劝服他,但是我必须要让他去,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若是打不开,吃再多的药也还是无济于事。
而且现在我希望他越快去见林诗音越好,这里面也有一个小小的私心,李寻欢走了之后,我才能够去他晚上赴约的地方去帮他把把关,查看查看。
我不能改变他的命运,但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提前扫除障碍,晚上的“赴约”才会顺利通畅。
想到晚上的约会,我的眼不由得亮了。
看着李寻欢茫然地往前走着,猛一抬头,人已站到了小楼下,却又再踌躇着,想必已没有勇气踏上小楼,我躲在一旁暗暗着急,终于他还是踏上了小楼,就骤然呆住,看他那神情仿佛漫长的十年,似已在这一刹那间忽然消逝,他似已又回到十年前,望着那静垂着的珠帘,他的心忽然急促地跳了起来,跳得就像是个正坠人初恋的少年——十年前的温柔、十年前的旧梦……
李寻欢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他非但对不住龙啸云,也对不住自己,他几乎忍不住要转身逃走。
看到他恐慌的神色,我眸中焦急之色更甚,正欲上前劝阻,幸好这时候屋里已经传来林诗音冰冷的声音:“请进!”
李寻欢只有推门进去。
我暗暗长吁了一口气,朝冷香小筑方向走去,远远就望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我高抬腿轻落足伏在窗棱前,自缝隙中往里面悄悄望去。
只见白衣飘动,像是一个女子,由于空间有限只能依稀瞧见她的小半张脸,她面色凝重,一只手弓起支在桌面上,五根手指头不停地击打着桌面,另一只手中端着一个酒碗,她凝视着手中的酒碗自指尖来回捻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忽然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棱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高大威猛的黑衣人和一位弓着腰驼着背眼睛却分外精明的小老头。
只听那黑衣人沉声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白衣女子不语,而是拿出五个茶碗,依次排开,摆成梅花状,然后用自己的掌力将它们全部镶嵌到桌面当中。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有一股子凉意自后脖颈子油然而生,就连掌心都不禁沁出了汗水。
这女子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实际上她却功力浑厚,若是被她发现只要她掌力轻吐,我的小命立刻玩完,就连李寻欢也未必能救得了我,想到这儿我无心再看下去,现在保住小命要紧。
就在我转身欲下楼的时候,只听那个小老头开口问了一句:“我下一步要干什么?”
就听那白衣女子淡淡道:“你立即买一匹快马前去少林寺,我已命人飞鸽传书让少林出人将梅花盗押往上林,外一中途有变,李寻欢上了少林,那么你好在那即是接应,务必要铲除李寻欢!”
黑衣人自一旁沉吟道:“你怎么能保证一定让李寻欢自投罗网甘愿承认自己是梅花盗呢?”
白衣女子目光闪烁着一字字道:“我自有方法让他乖乖地束手就擒!”
听到这儿我更是心惊胆寒,想到李寻欢日后的命运,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我暗骂自己一声没有出息,赶紧奔下小楼。
那三人也很快地吹灭了蜡烛,离开了此处。
我感叹若不是自己腿脚麻利,这会儿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李寻欢,将这行人的计划全盘托出地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千万不能去赴这个鸿门之约。
我希望一切都还不算晚,希望林诗音能够留住李寻欢,哪怕多留片刻也好。
就在我满头大汗地赶到林诗音的小阁楼的时候,就见林诗音软软地倒在地上,珠帘散落一地,我大吃一惊,赶紧将她扶到床上,由于心中牵挂李寻欢,一时间也没有具体多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简单地宽慰了几句便匆忙离开,赶往梅林,只希望自己的脚程还算快,能够追到李寻欢。
穿过梅林就见李寻欢正痴痴地坐在小桥的石阶上,痴痴地望着结了冰的荷塘,他此刻的心境恐怕也正和这荷塘一样。
见他一直坐在那里远远望着那昏黄的灯光,没有前去赴约的意思,我悬着的心总算稍微落了下来。
我隐在角落里暗地里观察着他,希望自己能够从中保护他。
石阶上的积雪寒透了他的心,他又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咳嗽间他似乎在问自己:“我既已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忽然间,冷香小筑那边似有人影一闪,向黑暗中掠了出去。
李寻欢立刻也飞身而起。
他身形之快,无可形容。
我大惊失色也连忙飞身跟上去,等我赶到近前,他人已到了冷香小筑那边,但方才的人影早已瞧不见了,似乎已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李寻欢迟疑着:“难道我看错了!”
雪光反映,他忽然发觉屋顶的积雪上赫然有只不完整的足印。
但只有这一只足印,他还是无法判断此人掠去的方向。
李寻欢掠下屋顶,窗内灯光仍亮。
他弹了弹窗子,轻唤道:“林姑娘。”
屋子里没有应声。
我暗自附道:当然不会有声音,因为这里面早已布置好了陷阱在等着他纵身往里一跳。
就见李寻欢又唤了两声,还是听不到回应,他皱了皱眉,骤然推开窗户,只见屋子里的小桌上,也摆着几样菜,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酒香温暖了整个屋子,桌上居然也是蜜炙的火腿,白玉般的冻鸡,可是林仙儿却已不在屋里。
等李寻欢刚要一掠入窗时,我已急急地奔向楼上,扯住他的衣角就要往外来,同时口中大喊道:“你不能进去!”
李寻欢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随我往外侧了侧身子,腿就没有掠入窗子里。
他面色凝重,剑眉上挑,看着我,沉声道:“石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这气才喘匀,看到他不禁喜上眉梢,道:“找你自然有重要的事。”
我面色微微一转,轻声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进入这屋子。”
李寻欢面色又一沉道:“为什么?”
“因为…”我欲言又止,且四下观望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到了听雨轩我自会让你明了一切。”
然后我故意大声地说道:“李大哥,小妹今天上街游逛路过一家名叫醉翁琼玉酒楼的时候,腹中饥饿难耐便去吃了一顿,发现他家的酒相当地地道,不但味美价廉同时喝到口中有一种欲仙欲醉的感觉。小妹知道你好这一口,所以特地买来备了几个下酒菜还望大哥赏脸肯陪小妹喝几盅,我知道今天晚上美人有约,只是小妹确实独饮无趣,何况夜还长着呢,让美人等上一等又何妨?”
李寻欢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几个月的相处,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很好的默契,他深知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他。
听完我的一席话,他只是微笑着开口接道:“即是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拾衣襟就准备随我往外来。
这时只听那“陷阱”里忽然有了动静,一个黄莺出谷的绝没声音自耳畔响起:“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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