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高声怪叫了一串。沈洛年一摊手,不再理会精灵。
那团乌云却也无奈,过了片刻,突然在周围快速地旋绕起来。沈洛年看了几眼,一阵眼花,却也无可奈何。
自从清醒之后,沈洛年就知道精灵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若他有话想说,想必不会是废话,问题就是太难猜了,沈洛年就这么看着云朵怪叫;片刻之后,精灵似乎终于懒了,退到一边不吭声。
沈洛年看着那团乌云片刻,倒有点歉意,叹了一口气说:“我下次见到黑心丫头问问她吧。”
这话一说,精灵再度活动起来,一瞬间冲到沈洛年面前,吱吱哇哇古怪地乱叫了一串,这话中之意沈洛年猜不出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高兴,但感觉上应该是同意了。
当初月影团的琼只教了沈洛年最简单的咒语和冥思的基本方式,他当时没记清楚就急着开溜,也没人指导过他修炼的细节;百年后沈洛年虽然发现自己可以施展魔法,但无论是背咒语还是拿着书本念咒都很麻烦,他也一直没怎么用心,所以虽曾怀疑过和精灵沟通是否另有窍门,也没问过任何人,看眼前精灵的表现,似乎是表示早该去问?
问题是面对一般妖仙境的敌人,沈洛年其实不一定需要使用魔法;至于妖仙境高阶以上的敌人,就算是最大威力的魔法恐怕也炸不破对方的护体妖炁,若不是今天突然研究出了占卜魔法的新功能,沈洛年还真不知道魔法对自己有什么帮助。他勤于冥思,一直都只是为了增加精智力,以供应时间能力的需要。
不过若要增加占卜魔法的储存,应该持续不断长时间冥思;若单纯要增加精智力最大值,反而是一次次耗尽后冥思,两者倒是有点矛盾。沈洛年当然不是仔细斟酌、合理安排的个性,也就随着心情变化,随意选择方式了,不久前既然把储存量花光,今日专心累积便是。
这么一来,这次的冥思时间可就长了,加上幻象中时间流逝感忽快忽慢十分不稳定,尤其与精灵没有互动的状态下,更可能一下子过去颇长时间,沈洛年就这么冥思着,不知过了多久,沉静的心思突然莫名一个波澜。沈洛年回过神,出了定静状态。
张开眼睛,却见好一对铜铃大眼正瞪着自己,沈洛年吃了一惊,讶然说:“容叔?”
“该出去了。”敖容板着脸说。
沈洛年微微一怔,回过神说:“多久了?”
“三日。”敖容有三分懊恼地说:“材料用光了!”看来他这三天过得很充实。
白泽没来吗?沈洛年起身四面望了望,周围还是那片黑灰层叠的苍茫模样。他迟疑片刻后说:“我想进去找找看,这里面怎么辨别方位?”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敖容摇头说:“辨别虽不难,但总可能有意外;且不提触怒上仙的可能性,若不慎迷路,我们未必找得到你。”
这倒也不可不防。沈洛年考虑片刻后说:“这样吧,我在这儿多冥思几天看看,容叔先出去吧。”
敖容确实想出去,他迟疑了一下说:“你可别冒险跑进去。”
“不会的。”沈洛年虽然想帮狄韵解决问题,可不想把性命搭进去。
敖容倒是信得过沈洛年,他点头说:“那么我找人帮你弄点吃喝,一会儿再送来。”
“好,谢谢。”敖容这一说,沈洛年倒是有点饿了,虽然随着修炼,进食的方式和效率也会渐渐改变,但仍须进食,只有到了天仙的程度才能在进入寂灭状态下辟谷。
敖容也不啰嗦,只一点头,随即腾空穿出那黝黑而深邃的门户,消失无踪。
沈洛年四面望了望,叹了一口气,正要重新坐下,突然感觉到前方的道息一阵变化,似乎正快速地凝聚扭动。他吃了一惊,刚退了两步,那团道息突然一散,从虚空中无端端地出现了一个赤裸的俊美……少女?还是少年?是男是女沈洛年一下子竟是看不出来。
突然出现的这人肤如白玉,长发过腰披散,身材柔美纤细,乍看宛如女子,不过此人下体却是不凹不凸、光滑平整,什么都没有,当然更没有隆起的胸部,也没有喉结、胡须……总而言之,这俊美而年轻的人物身上完全没有“性别特征”。
不知道为什么,沈洛年比较愿意把眼前这人当作女子——若这也算男人,蒋杰就输了!沈洛年正在心中进行莫名其妙的伪娘比赛,那俊美人物微笑开口说:“洛年,我是白泽。”
沈洛年惊喜地说:“你就是白泽?”至于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名字,倒是不用问了,这可是无所不知的老妖怪。
“是,麻烦你了。”白泽手一翻,沈洛年才发现他握着一个巴掌长的小玉盒,正向自己递来。
沈洛年心中一阵激动:“这是……”
“玉膏。”白泽露出笑容说:“若专用来解除甦瑶,可供百人使用。”
果然是替狄韵准备的?沈洛年讷讷接过,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说。
“这一切,不是我设计的。”白泽说。
听到这话,沈洛年从取得玉膏的喜悦中回神,看着白泽说:“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设计的?”
“你误会了。”白泽说:“我并不是说有某个人设计了这件事,只是告诉你,这不是我设计的……因为无论是你或怀真,或我那隔了许多代的子孙,恐怕都这么想,所以解释一下。”
“你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凑巧的?”沈洛年说:“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怀真讨玉膏?”
“这不是我的意志。”白泽侧着头,想了想说:“这是天意。”
“嗄?”沈洛年皱眉:“天意要你跟怀真讨玉膏?”
“不是这样说。”白泽说:“我知道会发生这些事,而我必须这样做,于是我就做了。”
“若不做呢?”当初若白泽没把怀真骗去蛙仙岛,这一切恐怕都不会发生;至于甦瑶的问题,当然更轮不到自己来解决。
“不能不做。”白泽平静地说:“我只是命运的一部分,嗯……照你们这时代的说法,我是按照某个剧本,合理扮演这未卜先知的角色……所以我才说这是天意,其实不只是我,每个人……就算你也是如此,只不过你扮演的不是这种角色。”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沈洛年摇头说:“你意思是说,我也是照着剧本在过人生?”
“是的。”白泽微笑说:“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沈洛年挑眉说:“那么我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我的剧本中,不会回答你这句话。”白泽笑说:“命运剧本,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这是狡辩吧?沈洛年正大皱眉头,白泽接着又说:“否则我怎知道这时候过来,刚好是你独处的时候?你此时独自留下,当然认为是自己决定的,其实已经在剧本中写明了……虽然你一直认为自己是自由的,但其实一言一行都已经注定……否则任何一个小变动都可能在未来造成无限大的影响,若非早已注定,我如何能预知千万年后的事?”
这也太宿命论了。沈洛年说:“那我的占卜魔法呢,算了之后可以改啊。”
“所以那不是真正的预知,只能叫作卜算。”白泽说:“真正的预知,是不可更动的。”
沈洛年愣了愣说:“那你当初传下的白泽血脉呢?那种预知也是可以改的。”
“那是我分出去的不精准能力。在此之前,我的预知也没这么精确……”白泽轻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分出去后,我一直很后悔,不只是害了那些血脉的后代,连我自己也害惨了……还好命运总算给了一个希望,借着狄纯与你的相遇,把这血脉给转移散失掉。这盒玉膏,也是我对后代的一点心意。”
把那些拥有白泽血脉的后代害惨,沈洛年听得懂,但他自己又怎么被害惨了?沈洛年说:“预知能力变准确不好吗?”
“完全的精确,代表着不可变动。”白泽说:“血脉分离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改变预言结果的能力;我预知了即将告诉你这些话,就没法选择不说,我预知了自己血脉后人一代代的痛苦,却不能提早出手解决……当我掌握了精准预言的那一刹那,我就成为天意的一部分,我的言行依然符合自己的性格,却不能做任何改变……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
好复杂,听不懂。沈洛年抓头说:“你的意思是,当初你找怀真,也不是你的意愿?是天意规定你找的?”
“对,也不对。”白泽说:“你可以这么想,那确实是我的一个选择。拥有预知能力的我知道,若不如此,此时就没有一个新的凤体,于是就这么做了,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当我的预知从模糊变成明确之后,就失去了拒绝这变化的自由。”
沈洛年决定放弃这复杂的预言逻辑,摇头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既然你这些行为是为了产生一个新的凤体,所以我该不会随便被什么天仙打死?”
白泽露出让人玩味的笑容说:“谁又知道会不会因为你的死亡才有真正的凤体出现呢?”
“呃?”沈洛年抓头说:“意思是我会死吗?”
“我意思是……这种可能会破坏预知结果的言语,我没有说出的自由。”白泽说:“若我说你不会死,你却跑去拼命呢?若我说你某时会死,你却提前自杀呢?既然我只能精确预言,就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
反正拿玉膏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洛年说:“那么你有什么可以说的建议吗?比如尸灵怎么解决?黑石会不会翻脸?或者怎样可以应付天仙之类的。”
“我给你三个建议。”白泽十分大方地说:“首先,我建议你带点儿这儿的浑沌原息离开。”
沈洛年一怔说:“怎么带?收进来就和我体内的同化了。”
白泽却摇了摇头没回答,跟着又说:“另外,冥思并不是一种休息方式。”
谁把冥思当成休息方式了?沈洛年一头雾水的时候,白泽接着又说:“第三,凤体不只可以控制体内的浑沌原息。”
可以控制体外的?沈洛年一愣说:“怎么做?”
“我只能说到这儿。”白泽摇头说:“正如我当初不能告诉怀真,她其实没有机会受到凤凰换灵,也不能告诉她,所谓的动情破戒其实不是坏事……若我说了,如今怎会出现你这个凤体?”
沈洛年愣了愣问:“你意思是,若怀真不去,凤凰不会对我换灵?”
“当然,一个没有炁息的人类,怎能引起凤凰的注意而使之停留?”白泽一笑说:“她一开始确实是和怀真打招呼,但她现形之后,发现有另一个选择,当然就不会给予妖族换灵了,毕竟当时你站在前面不是吗?怀真却还在泥封之中,你才是第一个见到凤凰的人。”
当初凤凰果然是故意的?沈洛年问:“为什么凤凰不愿意给妖族换灵?”
“一个拥有浑沌原息的天仙太强大,可能会影响这一界的发展。”白泽说:“对凤凰来说,出现另一个凤体有优点也有缺点,若是非有不可,一个体内没有炁息的人类是比较好的选择,想收回也比较容易。”
收回?某天凤凰可能跑来吃了自己吗?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说:“可是我现在体内有炁息了。”
“凤凰虽然是原始古仙,却没有预知能力,并不知道你会被吸干。”白泽促狭地眨眨眼说:“而且,你未来会一直拥有炁息吗?”
对了,为了怀真,自己终究会散掉体内的炁息……沈洛年点头说:“你的意思是,刚刚给我的那些建议,若是说清楚了,反而可能坏事?”
“命运安排我给你这几个建议,在适当的时候,会发生一定的效果。”白泽说:“但发展的结果是否符合你的期待,就看你的命运了。”
看剧本怎么写吗?沈洛年正想说话,白泽身后的道息突然一阵扭曲动荡,披散的长发无风飘荡。他微微一笑说:“更重要的是,我并没有时间仔细解释这些建议……少年,我们不会再碰面了,谢谢你对我后代所做的一切,希望你未来的人生旅程充满欢乐与惊喜……”说完白泽含笑后退,就这么消失在虚空之中。
第十集 第七章 欺负小纯的浑蛋
上仙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吗?为什么没有时间解释?沈洛年正看着空中发愣,突然身后传来声响:“小子!”
“容叔?”沈洛年回过头,果然是敖容。
“吃的!”敖容递过一个包裹,一面说:“你还要等多久?”
“白泽来过了。”沈洛年愣愣地说。
“嗄?”敖容大怒:“他故意选我不在的时候才来?我也有事想问啊!”
说不定就是因为敖容在旁边,自己才等了三天……沈洛年摇摇头,打开包裹拿出一张夹肉面饼,咬了一大口,一面说:“他给了玉膏和几个建议。”
“哦?”怒气未息的敖容起了兴趣,凑近说:“什么建议?”
沈洛年简单地说了一遍,一面说:“容叔觉得呢?”
“道息不难理解,这儿的道息和你体内的道息效果不同,研究清楚没坏处;至于另外两个……”敖容沉吟说:“和魔法有关的我不懂,但你若是能控制体外的道息那还得了?只要把敌人身边的道息抽干,对方怎么和你打?就算是天仙也得逃命!不过……”
这么厉害?沈洛年问:“不过什么?”
“不可能这么简单。”敖容撇嘴说:“白泽的建议一向都会拐几个弯的。”
那只好慢慢想了。沈洛年拿起一个陶罐,打开喝了两口水,又咬了一大口面饼吞下,这才说:“那我得先研究一下,怎么把这儿的道息带出去。”
敖容没遇到白泽,还有点愤愤然,东张西望了半天,才哼了一声回头说:“小子,我有件事情找你帮忙。”
“什么事?”沈洛年问。
“制造影蛊的东西……就是你说的妖质,不够了,能不能帮我弄点?”敖容说:“王母虽然让我研究,给的量却不多,这东西挺难搞,除了原型妖之外,很难挤出妖质。”
“连你们都觉得麻烦,我怎么有办法?”沈洛年说。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容易取得,很多原型妖。”敖容得意地说:“听说你们人类也用得到妖质?除了帮我弄个百斤之外,其他要多少随便你。”
沈洛年也知道岁安城那儿确实欠缺妖质,这百年来能维持用量,主要还是靠着从酖族搬回的库存,如今剩下的够不够黄清嬿、张如鸿、狄韵这一代使用都还没个准,若真有个原型妖产地,对人类来说确实是好消息。沈洛年想了想说:“现在还有这种地方?你怎么不派其他人去?”
“虬龙族人不准去那儿。”敖容有点苦恼地说。
“为什么?”沈洛年问。
“因为那儿深处有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族中长辈怕人不慎误入。”敖容先是一脸严肃地说了这句话,然后才说:“但是外围其实很安全,你记得别跑到里面去就没问题。”
“只有最里面危险?”沈洛年怀疑地问。
“没错,外面只有原型妖。”敖容说。
沈洛年点头说:“若真是这样,我可以让人族派人跟你配合,看你需要多少……”
“不能给别人知道!只能你一个人去。”敖容摇头说:“那个地方是虬龙族的秘密,让你知道已经是破例了。”
“你们虬龙族也太多秘密了!”沈洛年抱怨完,皱眉说:“那儿原型妖真的很多?”
“很多、很多。”敖容说:“保证你一天之内就可以炼出百斤。”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跑一趟。沈洛年说:“我回岁安城之后,若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去帮你弄些……但我只帮你跑这一次,可别老是叫我干活。”这老龙每次见面就找人跑腿,下次可得躲他远点,若不是上次拿了龙涎珠太过珍贵,沈洛年可真不想答应。
“不会、不会。”敖容大喜说:“这百斤足以支应一段时日,龙宫即将开禁,到时候我向王母告假,自己去弄个几百斤回来。”
莫非龙王母生够了?沈洛年讶然问:“龙宫不封宫了?还有多久?”若是很快就开启,何必叫人跑一趟?
“大概三、五年内吧?不知道。”敖容也不大确定。
这倒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沈洛年点头说:“我知道了,告诉我怎么去吧。”
敖容当下把路径仔细地说了一次,不过沈洛年知道那地方在遥远的北极海之后,脸色难免难看了些;而敖容直到确定沈洛年记清楚路径,这才满意地穿出门户离开。
去便去吧,反正只是跑一趟北极,虽然北极冷了些……但对于有炁息护体的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所在。目标既然只是原型妖,更不用挂心,只可惜这个收集妖质的好地方是龙宫秘密,不能转手把消息卖给小恶女。
敖容这一走,沈洛年再度坐下,一面吃喝,一面考虑着刚刚白泽的三个建议,其他的还可以有空慢慢想,但是带走这儿道息的事,可得想出办法才能离开。
吃饱喝足,沈洛年又汇聚了几股道息到体内,这些道息总是没过多久就渐渐变质,变成和体内道息一样的质地,而且在变质之前,还不大受控制。沈洛年研究了好半晌,依然找不出道理,正郁闷时,突然心念一动飘出仿仙界,吸纳着这儿的外界道息。
过了片刻,沈洛年终于确定,这儿的道息虽然和仿仙界的道息浓度不同,却是同一个性质,也就是说,一直以来,自己体内的道息和外界道息,除浓度之外,结构上也有差异,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不过研究的时候,还是浓点的地方比较容易体会;想到这儿,沈洛年又飘了回去,在那黑土大地上坐着,继续研究。
今日取得玉膏,沈洛年已经有了离开龙宫的打算,以后未必会再来,这次不弄清楚,说不定就没机会弄清楚了,所以沈洛年没法像平常一样,把这事先扔一旁,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吸纳道息入体,仔细感受着两种道息融合时的反应。
这儿毕竟是道息充裕之处,沈洛年不断吸纳,体内道息含量一面隐隐增加,他不禁有些狐疑,从怀真的例子看来,白泽的意见或许没有坏处,但结果却未必是原先料想的状况……会不会对方那句提示,单纯只是想骗自己在这儿多修炼一段时间?
就这么又过了一段时间,无论沈洛年怎么忍耐,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但随着他体内道息量提升、引入道息增多的同时,沈洛年隐隐感觉到这两种相异道息的吸化动作,似乎并不是单向的?
发现这一点,沈洛年提起精神,更注意着两股道息的化合,果然发现体内道息改变外界道息的同时,也被外界改变着,两方其实一直不断地互相影响变化,只不过体内道息含量远大于引入道息,一段时间过去,外界道息自是全军覆没,通通被同化。
也就是说,若借着操控,把这种大势颠倒过来,说不定体内道息会转化为另一种的形式?
想到这儿,沈洛年吃了一惊,他可不想把体内道息转化为那种没破坏力的道息……不过既然有这样的特性,或许可以找个地方存着?
心中既然起了这个念头,沈洛年当下凝聚吸纳,很快又引入了一小团外界道息入体。沈洛年不等那股道息融入体内,马上引带着这团道息送入心室之中,随即快速地撤回大量道息,只以微量道息包裹控制,让这一小束道息停留在心室之中。
既然大部分道息撤走,心室中那团活泼道息骨溜溜转动着,转化吸纳着外围的微量道息。缓缓地成长,只不过因为它本就只是一小束,吸纳的量也微弱,过了好一段时间,蕴含的量仍然很少。
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吧?沈洛年感觉得到,心室中那小束道息既然维持着原本特性,代表自己不能控制,若放着不管,遇到战斗等无暇理会这团道息的时候,难免会散溢入体内其他地方,到时还是只能被吸化。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至少这样代表带得出去,符合了白泽的建议,若出去几日之后消散,也怪不得自己……想到这儿,沈洛年马上心安理得地起身,往外飘了出去。
既然准备要走,当然得再见敖欢一面,顺便请他帮忙向王母知会一声,也算尽了礼数。当下沈洛年御炁穿入湖中,直掠向敖欢的洞府。
停在门前,沈洛年刚举起手,门户已经大开,敖欢满脸笑容地迎上说:“沈兄弟,找到白泽了吗?”
沈洛年晃了晃手中的玉盒,点头说:“找到了,也拿到玉膏。”他还挺喜欢敖欢的个性,虽然像赖一心,但至少没有那种热血壮志挽救天下的豪情,属于不会找麻烦的那一类,而又一样乐于助人,容易相处,倒是个不错的朋友。
“恭喜。”敖欢把沈洛年引入洞中,一面说:“我们继续研究占卜魔法的运用吧?”
“呃?”沈洛年连忙摇手说:“我准备走了,下次再来讨教,我是来道别的。”
敖欢很明显有些失望,摇头说:“才过了一个多月,岁安城那儿应该无事吧?”
“反正一阵子之后我还得再来一趟,容叔要我跑腿。”沈洛年说。
敖欢同情地干笑了两声,看来他也是受罪人之一,若不是眼前封宫不能乱跑,说不定他就是敖容的跑腿一号,还是天仙级的。
“对了,有件事跟你研究一下。”沈洛年突然想起白泽的三个建议,这种问题问敖欢可能更好,当下把白泽的言语复述了一次。
不过这三件事中,两个和道息有关,另一个却是魔法的技巧,这都是敖欢不熟悉的,所以敖欢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两人讨论了半晌,终于还是只能放弃。沈洛年请托敖欢转告王母之后,正准备告辞,敖欢却突然有点吞吞吐吐地说:“沈……沈兄弟,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找个人。”
敖欢也有事?沈洛年微愣说:“什么事?”
“你上次说过,有个人很像我的后代?”敖欢尴尬地说:“你……认识她母亲吗?”
赖一心他妈?百年前倒是远远看过,不过那一代的人连黄齐夫妻都过世了,赖一心母亲应该也不例外吧?沈洛年说:“不算认识,他妈就算还在,也很老了吧,问这干嘛?”
“很老?”敖欢怔了怔说:“莫非不是她?”
沈洛年疑惑地问:“隔了这么多代的子孙,你还挂在心上?”
“隔这么多代?”敖欢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说:“那你一定弄错了,我的妻子应该还在人间。”
“你在岁安城那边有女人?”沈洛年讶异地说:“我以为是很久以前、上一次仙凡重合时的事。”
“那时我很少出宫。”敖欢红着脸说:“直到这次回归,我才去山口镇附近逛了一段时间,却认识了她……”
“原来你妻子还在?”沈洛年笑说:“怀真知道一定很高兴。”
“别让她知道。”敖欢忙说:“我就是等她闭关了才敢告诉你,否则她说不定又会想办法胡闹。”
怀真没这么可怕吧?或许年轻时的怀真实在太调皮,敖欢受到的心灵伤害太过严重?沈洛年好笑地摇摇头说:“要我帮你找?你妻子难道没有轻疾?”
“她……她把轻疾名称改了。”敖欢苦着脸说。
沈洛年这一瞬间颇有同病相怜的感慨,臭狐狸当年不也是改了名称吗?不过怀真当初改名可是有原因的;想到这儿,沈洛年愣了愣说:“她为什么改轻疾名称?你做了什么事惹火她……不会是跟谁偷情被抓到吧?”沈洛年这一瞬间,突然想起赖一心的前例。
“当然不是!”敖欢忙说:“只是当时刚好龙宫封宫,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
“哦?”沈洛年说:“莫非王母一喊,你就把人甩了回来龙宫?那就是你的错了。”
“虽然有点像,但状况不是这样的,其实是她把我甩了。”敖欢苦着脸说。
这武呆子功夫虽然高明,男女问题上却有点纠缠不休。沈洛年瞪眼说:“既然都把你甩了,干嘛还马蚤扰她?”
“那是误会!”敖欢忙说:“我得找她解释。”
沈洛年懒得多问,摇头说:“我听容叔说,再过几年龙宫就会重新开放了,你若真的有心,到时候直接去找她吧?但若你当初就只是玩玩,我看还是算了。”
“我是认真的。”敖欢说:“可是岁安城我去不了,没法找她。”
“你可以停在高空、运足功力、放开喉咙大喊。”沈洛年说:“她听到就会出现了。”
“不行!”敖欢马上摇头:“她十分害羞,我若真这样做,她绝对会躲起来。当初我可是缠了她整整三个月才跟我说话。”
这么难伺候的女人?沈洛年沉吟说:“那……你把人名和资料交给岁安女帝,请她帮忙找人,她会办得妥妥贴贴。”
“不行、不行,不能透过人族女帝。”敖欢说:“让人知道虬龙族派人找她,不大妥当。”
“为什么?”沈洛年说。
敖欢尴尬地说:“她不知道我是虬龙族的,一直以为我是人类。”
“嗄?”沈洛年说:“都做夫妻了,干嘛瞒着她?”
“听说岁安城里面的引仙者大部分不愿意和妖族在一起……所以我一直不敢说。”敖欢有些无奈地说。
这倒不是胡说。沈洛年皱眉着说:“可是岁安城有几百万人,不靠这些大官帮忙,怎么找?”
敖欢似乎也没想到这一点,抓着头为难地打转。沈洛年见状,皱眉说:“不然用我的名义帮你找吧,但若找到了又如何?你想要我转告什么?”回去做暗神之镜的时候,顺便让黑心丫头找个人,应该不是大问题。
“这个……”敖欢想了片刻后说:“我希望能和她联系上,问问她和孩子的状况好不好……而且那时候的事我想解释解释。”
沈洛年皱眉说:“她连轻疾名称都改了,就是不想理你,突然有人请她和你联系,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唔……”敖欢懊恼地说:“这倒也是,这该如何?”
“这样吧。”沈洛年说:“若是找到人,我就把她现在的资料交给你……其他的事,等你出宫后自己处理。”
“好吧。”敖欢叹口气说:“她叫沈燕,以前轻疾名称叫千羽沈燕,她的能力还不错,在岁安城中应该有资格当个中级军官。”
千羽?斗天部队的?没听过这名字,不过自己也没认识多少人就是了……沈洛年说:“真是岁安军团的人?他们的轻疾名称不是这种取法的。”
“是吗?”敖欢当然不了解岁安城的习惯,怔了怔说:“或许只是另外取一个使用名称?”
“为什么要另外取?”沈洛年想到自己的例子,摇头说:“除非一开始就想隐瞒什么。”
“有道理……为了不让她知道我的身份,我当初也不是使用‘虬龙敖欢’当名称。”敖欢说到这儿,又连忙补充说:“不过认识的那两年,我其实一直想告诉小燕,只是说不出口。”
真是有点古怪,沈洛年说:“两年?你既然去不了岁安城,你们两个住哪儿?”
“宇定高原。”敖欢露出怀念的笑容:“小燕本来就住在那儿,我发现之后,装成和她能力差不多的普通人类,在山中追了她整整一年,好不容易才让小燕答应嫁给我。”
这个武痴天仙也太无聊了!沈洛年摇头说:“若是岁安军团的人,怎么会住在宇定高原山里?还有空和你在外面鬼混两年?”
敖欢一愣说:“不知道,不过就在我们女儿出生不久之后,岁安城出了大事,小燕说她是岁安军团的一分子,得回去帮忙。”
“出了大事?”沈洛年说:“什么事?”
“你该听说过。”敖欢说:“应龙赤涛跑来讨黄金的事。”
“呃,知道。”这也是自己惹来的麻烦,沈洛年有点苦恼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瞪眼说:“你老婆既然被叫回去打赤涛,你怎么不干脆出手宰了那头肥龙?”
“不是侵犯到虬龙族的事情,我们不能随便插手啊。”敖欢苦着脸说:“尤其是人类的事,当年王母就是答应过你,所以一直不肯干涉,我若是插手,说不定现在和容叔一样关着不能出来了。”
唔,又是我的错了?沈洛年正用力抓头,敖欢又说:“不过我当然不大放心,一直关注着那儿的战况,还好小燕和八、九个中级军官协力,很顺利地把赤涛赶跑,我也就放心了。”
“等一下!”沈洛年突然觉得不对,瞪眼说:“她和几个——‘中级军官’赶跑赤涛?”
“对呀。”敖欢叹了一口气:“不过因为我不肯和她一起去岁安城帮忙,小燕是哭着跑回去的,那几天根本不肯接我的通讯,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不是人族……就在这时,王母却突然把我叫回来,一回来才知道要封宫,这下可惨了,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内宫使用轻疾,已经过了半年,小燕却把轻疾名称换了……咦,沈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古怪?”
“妈的!欺负小纯的浑蛋原来是你!”沈洛年大吼一声说。
“什、什、什么?”敖欢吓了一跳,一脸无辜。
“你……你……”沈洛年咬牙说:“什么中级军官!当初是人类十圣合力,才赶走赤涛的。”
“十圣?”敖欢一惊说:“人类的十圣这么差劲吗?我还以为他们懒得出手呢?咦,小燕和十圣有关?”
沈洛年这瞬间突然明白了一切。狄纯回岁安城前,恐怕已经发现自己嫁了个妖怪,而且这妖怪后来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副始乱终弃的架势,她又怎么告诉别人?连杜勒斯都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有个妖怪情人,狄纯当然更不敢说自己找了个妖怪老公,也难怪她提到这事就哭。
可是听敖欢说起来,这事倒有点阴错阳差,似乎也不能全怪他……沈洛年双手用力揉了揉脑袋,把头发弄得一团混乱,这才一指敖欢说:“你马上跟我回岁安城!”
“我不能离开内宫啊。”敖欢愕然说。
“我帮你找龙王母说。”沈洛年扭头就要往外冲。
“沈兄弟。”敖欢虽然没架子,毕竟功夫远胜沈洛年,他一晃身抓住沈洛年,惊喜地说:“难道你认识小燕?真的吗?”
“屁的小燕!那是假名。”沈洛年道息泛出,甩脱了敖欢的手掌,瞪眼说:“她叫狄纯,燕仙狄纯!十圣之一,你这家伙那时是不是叫王方?妈的!”
“燕仙狄纯……”敖欢不介意沈洛年的粗口,惊喜地说:“真的是她?没搞错?你和她很要好?是了,她以前一直说有个很厉害、天下无敌的大哥,还说一定比我厉害,难道就是说你?不过沈兄弟,你虽然不错,天下无敌还是夸张了点。”
沈洛年哼了一声,没回答敖欢的话,一时的怒气过去,他正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且不提龙王母会不会答应放敖欢出宫,隔了二十年,狄纯还愿意接受他吗?那小恶女若知道有个虬龙老爸,不知道会不会发疯……不过这老爸是天仙牌的,可是个不小的筹码。
“你一定也认识我们女儿小韵啰?她是纯粹的人类,应该很像妈妈吧?”敖欢还在不依不饶地发问。
“其实上次我来龙宫的时候,你女儿也有来。”沈洛年没好气地说。
敖欢脸色一下子变白,浑身妖炁鼓荡而出,怒气勃发地说:“小韵被送来龙宫当侍女?”
“妈的!冷静点。”沈洛年忙运出道息护体,这才挡住了这股汹涌庞大的炁劲,一面瞪眼说:“她是三帝女之一,未来的女帝候选人,是带队的。”
“女帝候选人?”敖欢浑身妖炁马上收敛得干干净净,眉开眼笑地凑近说:“那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还以为这武呆子没脾气呢,看来以后可不能随便欺负小恶女。沈洛年翻了翻白眼,随便解释了两句,也不等敖欢继续发问,抢着说:“好了,我要走了。”
“别急着走。”敖欢可不答应了,连忙说:“沈兄弟,小燕的事你帮忙出个主意。”
“能出什么主意?还是要看她怎么说吧?”沈洛年说。
“帮我跟她解释。”敖欢毫无高手风范地赖上沈洛年,抓着他说:“当年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因为龙宫关着你,你就可以扔下她们二十年?”沈洛年哼声说。
“若我找得到她们,当然不会不管。”敖欢苦着脸说:“可是我找不到人啊,上次有机会出龙宫,我也不知该怎么找。”
“啧。”沈洛年说:“那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把小燕、小韵接入龙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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