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不归路》 第9部分阅读

扎,就建议道:“解了她的裤带。”那孩子闻言去护腰部,却挡不了李浩的力气,他摸索到结带处,一条靛蓝的被布条“嗖”地抽了出来。她只能用手拎着裤头才能免于光屁股,自然也没办法施展她的张牙舞爪神功。

十四那边也也解决得差不多了,那乞丐小头目对其余人使了个眼色,便互相搀扶着迅速撤退,十四把扬了扬手里的竹棒,喊道:“喂,别忘了这吃饭的家伙!”

那头目边跑边回了一句:“爷留着使唤吧。”

十四哈哈笑道:“爷家没养着恶犬,用不着。”说着将那棒子标枪似的掷了出去。

李浩微红着脸走到我身边,嗫嚅道:“姐,她是女的……”

“嗯,我知道。”我拿下帕子按着手腕,也不觉得怎么疼。

“知、知道?那你还叫我解她腰带……”李浩开始结巴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道:“女的怎么了?你讨厌女人?”

李浩憋红了耳根分辩:“不是啊……”

“管她是男是女!”十四拽着孩子过来,用力往墙角地上一推,向我柔声问道,“她拿你什么了?”

“那个坠子……”

我还没说完,十四看到我带血痕的帕子,便一把抓住握的手,惊道:“你伤着了?伤哪儿了?让我看看。”他推高我的衣袖细看那并不深的伤口,轻问道:“疼不疼?”

李浩也凑上来急道:“姐,你没事吧?这么长一道,肯定很疼!”

十四揽住我道:“你忍忍,我们回府就叫大夫……不,现在就去医馆!”说着这两人就开始左右张望看似寻找药材铺的痕迹。

那孩子“哼”了一声道:“就这么一下,有什么要紧的?还要看什么郎中,疯子!”

哎,虽然用语难听,她这话还说得真对。可惜不入十四的耳,他怒火全朝那孩子喷去:“你给我闭嘴!竟敢伤她!小心我断你十指,在你身上划个几千几万刀!”说着抬起一脚就要往她身上踢去。

我拦住他道:“行了,小伤死不了人。你这一脚下去怕要去掉她半条命。”

他冷冷瞪着她道:“她该死!”

我握住他的手,拉他退后两步,免得他激动起来损伤人命,转而向那孩子问道:“我的坠子呢?”

“不在我身上。”她答。

“真不在?”

“我说不在就是不在,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那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十四道,“只能绑她回去再说。”

回府后,我让人找来最强壮有力的嬷嬷,扒光了那孩子身上的衣服,一寸寸搜过,居然真的没有。

她嘲笑地道:“我说不在了,呵呵!这么有钱,还要那破坠子干什么!指不定被谁卖哪去了,就是杀了我也没用。甭费心找了。”

我一把拽她到桌边,把她的手腕压在桌面上,她“哇哇”大叫却被两个嬷嬷压住动弹不了。我取过一柄水果刀,刀刃压在她腕动脉上,轻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是大血管。稍微用力点切下去,你的血就会飙这里所有人满头满脸。想看看吗?”说着迅速反转刀身,用刀背在她手腕上猛敲一记,她“哇”地一声叫,然后就开始失声痛哭。

“所以,如果不是真想要人命,就别拿刀子往别人身上招呼。”我收起水果刀,耐着性子等她哭完了,才问出原来她把坠子塞给了同伙。她所在的乞丐组织,是一个叫“蓝杆子”的团伙。

十四听了这个消息,轻吻了吻我的发鬓道:“交给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过了十几天,十四把那坠子交到我手里,待我看过后,便拿了根看来很结实的红丝绳穿起来,轻道:“我给你戴上。”他把丝绳系好后,吻着我的手腕问道:“这坠子真好看,哪个铺子买的?”

我收回手答道:“爷爷送的。”

他拥着我笑道:“是么?怪不得你一直戴着。”

我没问他怎么找回这坠子,只让他把那孩子放走,这件事就算了结。

九月,皇帝终于回京。平平顺顺入冬,十月下旬的某日有些特别,皇帝的几个儿子行爵位册封仪式,十四是受封的人之一。

这天我早早去了八府,因为老八为三个弟弟庆祝设了酒宴,他们参加完典礼便直接去他家。十四让我去跟八福晋作伴,晚上等他们回来一起吃饭。

八福晋照顾儿女半天,有些乏了,便回房午休。我没有睡意,就溜去老八的书房找消遣。找了本《禹贡锥指》刚翻了两页,老八便回来了。他已经换下朝服,穿着件淡竹绿色黑狐出锋的皮袄,不像一般人如我裹得那么臃肿,所以看来颇为精神。

他笑着向我招呼道:“许久不见,气色不错!”

我回道:“托福。你也不错。”

他坐下,接过桂良递上的茶盏,道:“十四弟他们有些事耽搁了,还得过会儿。”

真闲适呢!我觉得这家伙也不是会把忧郁表现在脸上的,愁眉不展便不是他了。于是笑道:“你不用向我报备十四的行踪。”

他轻笑道:“也是。横竖不用担心他偷腥。”

我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问:“十爷册了个什么爵位?”

他吹着茶回道:“多罗敦郡王。”啜了一口,又道:“三哥是和硕诚亲王,四哥是和硕雍亲王……”

雍亲王……我打断他急问:“雍容之雍?”

老八疑惑地望向我,却仍点了点头道:“是。”

赫,他真的能如愿呢!

“你笑什么?”老八奇道。

我问:“我笑了吗?”

“八哥。”老十熟悉的嗓音出现在门口。

我们都向他望去,他跨进门来,不料会见到我,一时呆住了。我向他笑道:“十爷,不,敦郡王殿下,几年未见,不认得了?”

他嘿嘿笑着抓了抓头道:“认得,怎么不认得。就是你做十四弟妹还是第一次见,不太习惯,嘿。”又盯着我看了会儿,说,“跟以前一样,不,又不大一样。”

我懒得计较他的语无伦次,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去院子里走走,你们慢聊。”

园子里满是白茫茫的积雪,天虽晴了,站在松树下,偶尔还是会有些雪片洒落。忽然觉得这天也不是太冷……他,最终会得到他想要的。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得到时的喜悦,真好呢……

“在看什么?”十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握着我的手笑道,“你今天看来很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我笑着反问。

他拉我靠在他怀里,拥住我道:“你高兴我也高兴。”他还穿着紫貂皮端罩,毛绒绒的,很暖和。

第十五章 新生命

我和十四的生日挨得近,他从初六开始便闹着庆祝。但相较于酒宴什么的,他明显对晚上床第间的节目更感兴趣。十四毕竟年轻,在这上头兴致浓厚,而且精力旺盛乐此不疲。我给他忠告:“年轻的时候要懂得节制。”他却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搂住我,手便滑入我衣襟内,吮着我的耳垂道:“……你站这里,要我怎么节制?”在这方面,他大概是不接受讨价还价的。

年节过后,爹就忙着给容惠家过聘礼,重头是珠翠首饰、金银锭之类实际的东西,因装不了几箱,所以又让堂兄办了些上等的羽毛缎、满花杭绫、妆花缎,以及进口的天鹅绒,哆啰呢等衣料,这样看着才觉礼单丰富些。

二月初收到堂兄来信,说堂妹李淑近日要上京城来,请爹勉为其难招待。过了两日,李淑自己也写了信来,说她此行的目的,一是吃李浩的喜酒,二是看姐夫,三是白吃白喝,想来我不会怕破费,只要别嫌她烦就好了。

李淑如愿以偿不用出嫁受婆家拘束,只可惜这段婚姻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她的丈夫两年前外出时意外落水,她便由新妇成了寡妇。爹一提到这侄女,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听说她要来,便点头道,‘散散心也好’。但我看这信写得有趣,她应该不会是爹想象中哀怨的形象。不过,这几年突变接二连三,的确够她受得吧。李溶自爷爷一年孝期满了之后,就离家不归,至今音讯全无。他们感情那么好的……回忆的时候,仍旧是他们两个在饭厅打打闹闹的模样。

这月中旬,十四随皇帝出巡五台山。预定只去不到一个月而已,他却粘粘乎乎了好几日。

他不在的日子,格外轻松,在园子里搭一条躺椅百~万\小!说,翻过十数页,渴了想喝水,竟然发现茶盏盖上已经落了好几片桃花瓣儿。有时看着书,不知怎的就会发呆,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十四回来的那日,由儿先来禀报了,我按理准备到二门迎接。可还没出院子,就见他风也似的冲进来,见着我,二话不说,拉了就往屋里去。

“宝贝,宝贝,我好想你!”他有些粗鲁地解着我的襟扣。

我推开他些问:“你怎么了?”

他神情看似有些惶惑,盯着我喃喃道:“让我看看你……”

“我在这里啊,你看就是了。”我望着他说。

他安静下来,吻了吻我的眉眼,轻轻搂着我道:“对,你在这里。”忽然又一把抱起我放到炕上,我想坐起,却被他压住。他定住我的脸,望着我的眼,轻道:“给我生个孩子。”

“你有很多孩子了。”我淡淡地回答。

他闭了闭眼,抵着我的额道:“我要我们的孩子。”

我侧转脸不看他,他便吻到我脖颈上。

他说过这话两天后,我就出现妊娠反应。一大清早,什么也没吃就干呕,没什么可吐,却一直不停想把什么东西从胃里挤出来的感觉,恐怖极了。

这样算的话,应该超过一个月了,怪不得月事迟迟不来。发现之后,我忽然觉得恐慌,我可以做一个母亲吗?孩子不是玩物,生下来,带着我的遗传基因,便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然后,我发现想这些没用,因为现在并不须选择要还是不要,他或她已经来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纳。

晚饭的时候,我对十四说:“帮我请大夫。”

他抓着我的手,紧张地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然后探了探我的额头道,“好像有些烫……赶紧回床上躺着!”说着就要抱我上炕。

我拨开他的手阻止他,说:“我没发烧。”

他急道:“都要看大夫了,怎么会不难受!”

我望着他回道:“我有孕了。”

他睁大了眼瞪着我,脸色刷地变白,站不稳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他这是什么反应?不是他说要孩子的吗?难不成改主意了?

原来想第二天请医生看的,可是我一闻到桌子上的菜味儿,连胃酸也吐得干干净净。好不容易止住,就喝了点清粥配咸菜,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怕我会饿死。

十四大晚上的,非得请太医院的大夫来看诊。原先还想搭个帘子,我说望闻问切少一个,可能会偏离很远,他便作罢了。那个姓卢的御医,花白头发,看不出六十还是七十了,就挤着眉看了看我的脸,让我吐舌头给他研究,最后诊脉。

十四在一边急得不行,等卢御医整理东西准备写方子的时候,就在一边问:“福晋到底如何啊?!”

卢御医低头写处方,顺便回他一句:“恭贺十四殿下,福晋是有喜。”

他说得平稳简短,十四脸抽筋似的笑了一下,又道:“卢大人,太医院里妇人科你最拿手。你看福晋要如何调理法?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禁忌什么?该如何进补……”他细细碎碎地烦那御医,老头眉头都皱一起了,望着他却不答。他最后急道:“还有你给开什么汤药?卢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卢御医递了写好的纸给他,答:“照方子三日一副,每日照常作息,别让福晋累着。”说着收拾起工具。

十四惊道:“三日才一副?不好好补身子怎么行!卢大人,你,你这是……”

卢御医看着他道:“福晋脉象平和,脸色红润,身子康健得很。恕老朽昏聩,看不出有何不妥须进汤药。不过,观十四殿下倒是脸有惶惶之色,莫非是惊症,不如让下官诊看一番?”

我听那卢御医挤兑他,乐得不行,拼命忍着笑,看十四摸了摸脸,说:“我没事……”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事,叫道,“卢大人,福晋看着饭菜犯恶心,吃不下东西,如何是好?这还不算不妥吗?”

卢御医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孕吐是有娠妇人皆有。老朽看福晋的身子约一月有余,再过两个月,自然就不吐了。这前面的日子,福晋若见着荤腥反胃,忌着些便可。”

十四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我看那卢御医一副想拿砚台砸他头的表情,背过身去笑。十四大概从后面看我表现奇怪,抢上来问:“你哪儿不舒服了?”

卢御医乘机拱手道:“十四殿下、福晋,下官告退。”

十四回头,却顾不上送他(或者拦他),只能由他招来小僮背了“工具箱”,便撩帘子跨出门去。十四低头扶着我的背,紧张地问:“要不要紧?嗯,又不舒服了?唉唉,这可怎么办?!卢守正这个庸医,还说你没事!待会我再去请个好大夫回来……”

我笑着打断他道:“我看卢御医说得对,我是怀孩子,又不是病入膏肓,吃药做什么?”

“但是,但是,总该补补身子。”

我挑眉道:“这补药,补得不好,适得其反,补得好,胎儿长太大,生产便困难。不如不补。”我随便唬唬他,不过吃药的确不好,要营养食物补充就可。老御医都说不用吃了,还非要自个找罪受干什么!

十四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的确不懂,只能听我瞎掰。我拍了拍他道:“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

他便依言在炕桌对面坐了,望着我问:“什么事?”

我抽出一张纸,放到他面前道:“这是进程表。”说着指给他看,“从今天开始,你得节制些。”

他握着我的手,吻着掌心道:“我明白。”

“嗯。”我点了点头,抽回手道,“五月下旬开始,我们分房。”他想说话被我挡回去,“一来,这样睡得自在,你也舒畅些;二来,天气热了,粘一起实在受罪。”

十四张了张口,却反驳不出。这便算默认了。

怀孕了,其他几房当然得有所表示。完颜氏过来慰问了一番,送了我几匹缎子,大概让我裁孕妇装用,另有一个金锁一个金镯子。舒舒觉罗氏也差不多是类似的礼品。福儿则特别,给了我一坛自己渍的酸梅子,说是镇吐很效,让我如果觉得受用再向她拿。我想她生了两个,应该很有经验,尝过后觉得,果然够酸,非常好吃!

一天午后,弘映悄悄跑来我房里玩。他站我跟前,含着手指,摇晃着小脑袋,上下看打量了我好久,才道:“弟弟。”

什么意思?我刚想问,便听一个清脆响亮的童音道:“什么弟弟,我说是妹妹!”啊!原来是弘明奔了进来,使劲拉弘映的辫子。

我笑着夺过他手里弟弟的发辫,道:“别欺负小孩子。”

弘明噘着嘴说:“谁欺负了?我们就想来看大肚子。”

弘映往我怀里钻,抱住我的腰,嘴里还不停咕哝着:“弟弟,弟弟……”

弘明却拽着他的胳膊拉他道:“你下来。她大肚子了,你会害她痛。阿玛会骂。”

说曹操,曹操就到,十四跨进门来,见到他们两个,马上黑了脸。弘映立刻跳开去,和弘明两个并排立正站好。

十四竖着眉,抬着个下巴向他们问道:“谁让你们跑来这里吵的?”

他们吓得脸色发青,往我这边稍微斜了斜。我可不想十四在我面前上演虐待幼儿的戏码,便站起道:“你说话别这么大声。”

十四连忙扶着我,柔声道:“我不是怕他们烦着你嘛。今儿觉得如何?”

我拉着弘映回道:“还行。送他们两个回去吧,他们娘该担心了。”

十四便叫下人进来把儿子们抱走,揽着我轻道:“你别老走动了,坐吧。”说着扶我坐炕上,好像我已经**个月了似的。他又笑道:“我们来给孩子起名字好不好?”

“不好。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太麻烦。”还得起两堆,其中必然有一堆到时完全没用。

他说:“那你看什么时候起名好?”

我喝着他递给我的莲子羹,道:“等生下来看看是扁是圆也不迟。”

鱼肉不能碰了,只能每天喝大量的牛奶或豆浆,吃三四个水煮蛋。只要没有过于油腻和荤腥的菜色,我的孕吐症状就不那么严重。十四坚持每天陪我晚饭,但我看他对着满桌素菜毫无胃口脸,便建议:“分开吃吧,你别饿出病来。”

他立刻表现出对米饭的极大热情:“嗯,我真是饿了!”然后用萝卜干拌饭也好似吃得很香的样子。

我摇摇头,只能随他。

后来便尽量让厨房弄些“素荤菜”,比如香菇做的“炝腰花”之类。

只是我胃口还是不好,为了补充蛋白质和钙质,鸡蛋牛奶都硬着头皮塞满肚皮,所以见了其他的食物, 也就没什么欲望了。

十四总是问我想吃什么,我便每天说一样让他去忙活。这回我说想喝咸菜豆腐汤,他虽然张着嘴盯了我半天,却还是叫人准备去了。

难得的,我是真的想喝那个汤。记得在里镇的时候,大冬天我跟着聂靖到县城去办一批药材,回到家天已经黑了。锦颜就先捧给我们一人一碗咸菜豆腐汤。豆腐比府里的老而微偏黄, 咸菜也没切得这么细,大片的或漂浮在汤里或附着在豆腐块上。聂靖往碗里舀了好几勺红红的辣椒酱,于是我也学他。那个味道是直冲进气管的刺激,身体一下子就暖了起来,然后觉得那汤也是无与伦比的鲜。

“好喝吗?”十四在一旁微笑着问。

我“嗯”了一声表示回应,又喝了几口。但我想,这个汤,还是粗犷的材料和做法,比较能体现其真味。

爹知道我怀孕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对于他第一个孙辈的后代充满了期待。还买了十几坛新酒,埋到院子里,说是等孩子生下来再买几十坛,等外孙或外孙女新婚的时候起出来,请来贺的客人品尝。

李浩见着我,有点手足无措,我觉得他的孕妇恐惧症跟我以前一模一样。来看了我好几次,才说不到几句话,我稍微动一下他就满脸惊慌。最近一回来,临走时还莫名其妙地问:“我可以当舅舅吧?”

我看着他回了一句:“你想当哥哥也行。”

李淑到京城跟爹和李浩他们住不方便,问了她的意思,她也愿意跟我作伴。她来的那天,我到角门内迎接,只见她穿着粉白底蓝纹的罗衫,下着靛蓝暗纹素色的百褶裙,腰际两侧各一根剑形飘带,带尾上坠银铃,走路时叮当作响。大约是因为还在孝期,发髻首饰一样简单朴素,却越显得别有风韵。她笑着迎上来,挽住我的手亲热地唤:“涵姐姐。”

十四让人收拾了邻近的院子给李淑落脚,她指挥着从杭州一路带到京城的仆婢摆设铺陈好了,便要洗澡换衣服,说是一身汗味,都快霉了。

她清洁完毕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细心装扮,一边和我说话:“涵姐姐,我这回来,吃喝玩是一项,赚银子也是一项。”

我奇道:“你要赚什么银子?”

她对着镜匣描着眉道:“我嘛,在行赚女人银子。大哥也同意,出钱会算上他一份。”

这两兄妹对赚钱真是执着,大概当成一大乐趣。我笑着摇头道:“你想开首饰铺子还是绸缎庄?”

她放下眉笔,拉着我的手,兴奋地道:“什么都行!胭脂水粉铺、首饰铺、绸缎铺、成衣铺,我手下都有,货源能拿最精的,自家也有匠人作坊。京师的富贵人多,生意一定不会比苏杭差。”我倒是相信她挖掘金源的能力,我名下的产业,都是他们兄妹在管,虽然没细算帐,但也看得出利润不少。她摇着我的手臂道:“涵姐姐,你也凑一分嘛。”

我摇头道:“你们两兄妹玩儿就得啦。”

她不依不饶地道:“别啊,要玩一块儿玩。我给李溶也添上一份,涵姐姐又不心痛那几个钱的。”

我问:“李溶的帐,问过三叔了?”

她笑答:“不用,他的东西都是我给他管着,自然不会让别人动。要不这样,你让浩哥哥也认一分,我们就每人两成股如何?”

我拿她没辙,只好道:“行吧。你到时候告诉我多少银子得了,说好了,我只管出钱不管其他。”

她本来就没打算拉我帮忙,看我肯认帐也就收兵。

十四下午回家来,大约在房里不见我,便跑来这院找。他进屋来就揽着我轻道:“舒嬷嬷说你今儿没午睡,不累么?”

李淑瞪了瞪眼便装作没看到,给他行礼道:“见过十四爷。”

他扶着我的背,对她笑道:“淑妹妹不必客气。”

李淑便笑回道:“那我便不见外了,多谢姐夫招待。今儿累着涵姐姐了,是我的不是。”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李淑就建议十四带我回去躺着养气。

晚饭的时候见着李淑,她悄悄跟我说:“涵姐姐,十四爷顶疼你……”接着又眨眨眼,掩嘴笑道,“只是不像你以前说的。”

我只能笑笑算数。

李淑来了没两天,十四就跟我说要开宴。我问什么名头,他便道:“阳春天气,赏花多好。”

“园子里的花都谢完了。”

他又道:“淑妹妹来了,当是接风不好么?”

我问:“你就请我娘家人?”哪有宴请他那些亲戚,就为了给小姨子接风的。

他沉默一会儿,笑道:“我就是最近高兴。”

哎,这个理由很充分了。

这天,府里从中午起便很热闹,我一步都没出自己的屋子,就已经应接不暇。八福晋望着我基本还没什么变化的腰身,轻道:“你让人羡慕呢。”

羡慕啊……我都还没开始期待这孩子,他就已经选择了我做母亲。我想我会好好照顾他,起码不能让他觉得投生便是不幸的开始。

八福晋捋了捋我的鬓发,叹息道:“有了孩子,看上去就不一样了。不知道这小家伙是阿哥还是格格。”

我回道:“我希望是女孩儿。”

她惊讶地盯着我:“头一胎想要女儿的,大概只有你了。”然后又摇头笑道,“不过不管生男生女,我看老十四都一样乐。”

和八福晋也没说上几句话,她便被拉去跟完颜氏她们应酬。不知来了几拨女宾,独不见小妹,我正奇怪呢,就听说雍王府那边早派人递了信来,说今儿阖府斋戒祈福,就不来凑热闹了。爹和李浩也不来,虽然不见得是坏事,我到底觉得有些闷。

意外的是,竟见到了二表妹婵霖。她比我小两年,今年才二十虚岁,却已有了一儿一女。她脸盘圆润,始终笑意盈盈,看来过得不错。她轻声告诉我,平郡王打算过些日子立她做侧福晋。这对夫妇,应该处得比较融洽吧。说到大表妹婵雪,婵霖道:“姐姐进了宫去,我便再没见过。去年晋了常在的位份……”然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听说进来很得圣眷。元月的时候,大娘还得恩旨入宫见了一回。”

我想起那夜趴在我肩上嘤嘤哭泣的小女孩,不知如今怎样了,在宫里会惯吗?

婵霖挽着我在园子里散步,我想不管对我还是胎儿,都是项不错的运动。婵霖轻轻“咦”了一声,顿住步子,望着左前方道:“是爷与十三爷呢。”

我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果然看到十三与另一名年轻男子靠着一株桃树交谈。两人皆神色沉重,不像是愉快的话题。婵霖附耳道:“十公主去年腊月里去的,皇上命爷与安郡王护送灵柩归葬科尔沁,过两日便离京。”

十公主过世我是知道的,还曾和十四去致祭。婵霖叹气道:“十公主今年才十九,下嫁只一年呢!八公主与十公主两位同母胞妹短短半年竟都去了,十三爷想来也……唉……”

平郡王先瞧见了我们,接着十三也抬头向这边望来。我以为会看到大半年前在公主府上一样的眼,然后视线一碰便转开去,但那样沉沉的目光却一点点浅淡起来,柔和地望定我。我低下头,任婵霖拉着我走近他们。平郡王是十分温厚的年轻人,因为不认得我便询问地看了看妻子,婵霖赶紧向他介绍。与他见礼毕,我转向十三,还在拿捏着虚礼的分寸时,就听他平稳地道:“好久不见了。”

我抬头,便见到他轻浅的笑,心里顿时就松了劲,也回以同样的笑:“是啊。半年多了吧。”

平郡王和婵霖也不看我们叙旧,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平郡王便向十三和我拱手告辞,携了妻子匆匆而去。

“不是半年,九个月了吧。”十三轻道。

我收回目送那对少年夫妇离去的目光,重又看向他,笑回道:“嗯,差不多。”

他微笑道:“你看来瘦了不少。有称过吗?”

瘦?是他瘦才对吧。但是任何安慰都显得虚假而无用,我摇了摇头,振作精神,笑道:“还记得我的纪录吗?”

“你指哪次?”他伸手在我下巴上轻轻一托,道,“原来可软厚多了。”

“你是建议我保持么?”我反问。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拇指轻压着我的下唇。

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显然也发觉了,笑沉入眼底,收回手去。什么时候,这样亲昵的举动竟也显得如此自然而然,我和他都没有防范。

十三退开一步,道:“后天我要离京去喀喇沁,去祭三姐姐……”三公主在草原府邸刚刚过世。十三要去祭奠姐姐,却看别人送走妹妹。

默然站了许久,我说:“草原上现在也是春天了。”

十三轻声回道:“嗯,开满了各色的花,地毯一样。但是如果你光顾着看景,不小心脚下,可能会踩着牛羊粪。”

我笑道:“如果我有机会去的话,兴许踩踩也是乐事。”

“十三哥。”十四的声音远远传来,终止了我们未完的话题。他走近来,和十三哥哥弟弟地客套了一番,便揽住我轻道:“你身子重,小心别累着了。”

十三垂下眼,向他道:“后天就要走,家里还乱着,我这便告辞了。”

十四放开握,笑着握住十三的手,道:“做弟弟的,先祝十三哥一路顺风。此去奔波辛苦,还望保重。”然后又叹道,“在三姐姐灵前,请代我上一柱香,敬一碗酒。”

十三点了点头,看了看我们,拱手离去。

十四搂着我道:“回屋吧。”

我摇头道:“不,我想去亭子里坐坐。”

十四吻了吻我的脸侧,笑道:“好,我陪你坐会儿。”

回到屋里,见着李淑,她好奇地问道:“刚才跟你和姐夫说话的是谁?”

“哦,那是十三爷。”我淡淡回道。

她好似了然地点点头,便转而关心起其他人来,比如平郡王,比如老八、老九、老十,还有他们的夫人。她看来对我简短的回答不甚满意,我想我也很难满足她这方面的求知欲。

嗜睡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吃过早饭,散完步后,看不了几页书就会睡着。李淑很擅长自己找乐子,来了十几天,府里府外就混熟了,我顾不上她的时候,她总能找到别的人别的事解闷。

一日,她说去给完颜氏她们送点小礼物,便出去了。结果等我“晨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还不见她回屋。东云问我午饭要不要等她,我想了想答:“我去福晋那边看看。”

舒嬷嬷坚持要跟着去,结果一路上都被她搀着。进了完颜氏的院子,便见丫鬟们忙活起来,有去里面禀报回话的,有上来给我们打帘子迎接的。我跨进屋里,就看到李淑与完颜氏、舒舒觉罗氏、福儿四人围桌抹牌。

她见着我,抛了手里的骨牌站起身来,皱眉苦笑道:“今儿输完了,各位福晋放了我回去吧。不然就得涵姐姐拿银子来赎我了。”

福儿掩嘴笑,完颜氏也笑着却不说话,还是舒舒觉罗氏道:“今儿就饶了你了,看你还嘴硬不。只是输出的数不得赖。”

李淑笑道:“唉,愿赌服输,自然不能赖。就这手气,可怜我呦,十天半个月不能出去玩牌了!”说着吩咐丫鬟惜桂拿荷包付了赌帐。等我跟完颜氏她们寒暄完了,便扶着我出了屋去。

回到我房里,她便对我道:“涵姐姐,下午我便去天津。有一船茶叶刚到港,我得去看看。完税之后还得验南下的货,可能要住个十几二十日回来。”

我点头道:“你有事便去吧,自个当心些。”

她接着神秘兮兮地靠过来说:“涵姐姐,告诉你个事,十四爷吩咐了府里厨房不准入荤食。”

“什么?”我奇道。

“可不骗你,都快一个月了。”

李淑下午便逃去了天津。我这时想,她忙不及走避的主要原因大概不是为了那个货船,而是隐忍了半个多月的素斋折磨,却始终不见曙光,奋起自救罢了。

我等十四回来,便问他这事。他无所谓地回道:“谁要是吃了肉,留了荤油味儿,恶心到你怎么办?反正再过些日子,他们想怎么吃荤都行。”怪不得我最近看下人们都有气无力的,完颜氏她们有小厨房可能无所谓,其他人全跟蔫了似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要全府上下吃斋念佛呢!”

他笑道:“这样也好,积福嘛。”

我弹了他一记,道:“积什么福,你这是折腾谁呢!从今儿开始,只准我们两个吃素,其他人概免。”我看他是自个吃不得荤,眼红人家大口吃肉的。

他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抱住我道:“哎,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年北巡我不用随扈了,皇阿玛准我和三哥在京当值……”

李浩和容惠的婚事办得很热闹,不过我因为怀孕的关系没帮上忙,只去喝了喜酒。新婚夫妇来看我,李浩仍旧寡言紧张,容惠常为此笑他。其实容惠也对孕妇充满了好奇,忽闪着眼问我,想吐的时候,吃酸的好过点么?老想睡吗?孩子会动吗?

我看了看李浩,笑道:“你们生一个就知道了。”然后附在容惠耳边轻道,“如今不用我跟你说怎么生法了吧?”

容惠的脸腾地涨得绯红,咬着唇低下头去。我摸摸她的头,想来也该快了。

十四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来:“你们也有了啊。”拍了拍李浩的肩,凑趣道,“动作挺快。哎,不过,你们以后让他喊我叔公还是姑夫?”

李浩和容惠几乎是落荒而逃。

十四坐到榻沿,把手掌放到我微微隆起的腹部,笑问:“他闹你了没有?”

我答道:“闹了,还会叫娘。”

他吻着我唇角,轻道:“也会叫阿玛么?”

舒嬷嬷端上鸡汤,他接过来,捧到我面前。我叹了口气,自从不再孕吐,我便得每日喝一大碗清炖鸡汤。也许进补是必须,但每天一样的味道,总叫人厌烦。我一手托着碗底,尝了一小口,便推开些。

“怎么了?”他问道。

我皱眉道:“有点咸。”

“真的?”他凑过来,也抿了一口,道,“唔,是有点,不过挺鲜的。再喝点,嗯?”

我又喝了两口,便在手边匣子里拣了一粒酸梅含上,对他道:“不要了,闻这味道有点恶心。”

他为难地看了通往外屋的竹帘,道:“还剩这么多,舒嬷嬷又该说了……”

“那你喝完它吧。”我托着那碗,看着他道,“喏,省得她们罗嗦。”

他无奈,只得自个儿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大半碗汤解决了。他拿我的手巾抹干净嘴,把碗搁矮几上,然后笑道:“一滴不剩。宝贝,我是不是能要点奖赏。”

我起身,道:“好,明天再一碗。”

他一把抱住我,放我坐他腿上,唇便压上来,喃喃道:“就让我亲亲……”

怀孕之后第一次入宫给德妃请安,她叫我把跪、肃都免了,让宫婢扶我坐她身边,笑道:“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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