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 第20部分阅读

属实,这厮脾气不好,但武艺确实高明。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慢慢磨平他的脾气就是了。

走在正南坊中。已经有不少商家恢复营业,大家都很热情的和张佳木打着招呼:“张大人,这个月的银子什么时候交啊?”

“大人,这个月是年节,收入不多,能不能减免一些?”

“哎,老李你这话说的不是了,咱们收入少了些,咬咬牙就过去了,大人用银子的地方可是多了,不能委屈了大人啊。”

“嘿嘿。说的是,说的是,我一时糊涂,大人勿怪!”

“咱们下午就去交银子上兑,不会叫大人为难。”

可着北京城,讹诈商家,盘剥富户,收取商人铺子保护费的锦衣卫多了去了,但是收的如此光明磊落,并且商家上赶着给锦衣卫交钱的情形,怕是只有张佳木这里算是独一份了。

不仅刘绢等人面露得色,张佳木笑的满脸春风,就是一直板着脸,好象别人欠他十吊钱的周毅,也是在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事情倒也是很简单的,张佳木收银子不假,但是也算取之有道。没有额外勒索的情形,也没有收了银子不办事的恶劣行径,相比较而言,是交给小张百户,还是换人重来,这是很明显的事了。

张佳木正享受军民鱼水情的当口,百户府过来一个校尉,大冷天的,跑的一头大汗,到了张佳木身边,便道:“大人,伯府派人传令,叫你即刻就过去。”

说的伯府,当然就是靖远伯府。

张佳木凝神一想,倒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不过,王骥是他的该管上司,皇上御派的大牢头,他既然召见,立刻飞跑过去就是了。

当下向着众人歉然一笑,道:“列位先回百户府去喝茶,我去去就回。”

“大人。咱还要去看铁匠,买精铁,正好也要告辞。”

刘绢确实也有差使在身,拉着几个沧州人也匆忙去了。听他说,周毅对斗技造诣很深,步战使刀更是一把好手,有他参谋,打造唐刀就更是事半功倍了。

……

众人各自撒开,张佳木前呼后拥,顶马开道,新年街上人也不多,没一会功夫就又跑到了靖远伯王府。

熟门熟路的,门上直接有下人等着,引着张佳木一路前行,还是上回和那个苗奉御说话的小楼,拾级而上,王老头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

“下官要给大人见礼。”

“行什么礼。”

王骥急的很,一把拉住张佳木向前,一边走一边道:“你小子跟嗑头有瘾啊,以后到老夫这儿,随便作个揖就算了,不要嗑头算了。”

熟不拘礼,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了。张佳木心中也是感慨,其实大明真的是一个阶级社会。几品官见几品官,该穿什么衣服,行什么礼,都是有规矩的。象他这样的六品官,见了比他高一级的,他作揖,人家还半揖,高两级的,他嗑头,人家作揖还礼。高两级以上的,就只有他嗑头人家受礼的份了。

有老王头的话,以后就真不必老做嗑头虫了,想想又是欢喜,又觉无奈,还带着三分凄凉。想也是新社会成长起来的有为青年,回到旧社会见人就嗑头,怎一个惨字了得。

身处此境的,不想往上爬的人,几希?

从楼角转过去,这一次直接进了暗阁,一进屋,一阵暖风过来,熏的他眼一阵痒痒,差点就流下泪来。

到底是伯爵府邸,和人都督府差点意思,但也算极尽享受了。蜀锦做的棉布挡,把暖阁门挡的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暖阁里头,只有一张坑,坑下对设四张花梨木的圈椅,垫着狼皮褥子,看着就暖和舒适。

屋角东西两面,还各有两个白云铜的火盆,正冒着通红的小火苗。

刚刚老王头免了他的礼,不过,看到坑上坐的人之后,张佳木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行礼道:“给两位大人请安。”

“好,你不要多礼,起来吧!”

声音象爆了的炭团一样,夹杂着火星。这是老而弥坚的吏部尚书王直,在他之后,一个声音绵软无力,但透着自信和力量:“小张百户,昨儿你去我府里,可巧我正不在,倒是我失礼了。”

这位,不用说,是左副都御史徐有贞,正三品的文官,负责监察。大明言官的势力足以驱赶内阁诸相,更何况是言官们的老大之一?一个小小的都御史高平都敢在正南坊横着走,不把锦衣卫看在眼里,言官们,不是好惹的啊。

说起来,倒是很久不见高平这厮了……该不会被仇家杀了抛尸深井了吧……

张佳木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又给徐有贞行了礼,他笑道:“是下官回拜太晚,大人说的话,下官可是实在担当不起啊。”

“罢了,你们就不要太客套了。”王骥站在一边,须发皆张,怒声道:“佳木,召你来,是有事商量!”

第o91章 徐有贞

老王头倒是太客气了……他的身份。和张佳木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他说的客气,张佳木可不敢就坡上驴,当下只是笑,也没敢坐,老老实实的垂手侍立,等着老王头发话。

原为今天王骥领头,还有王直、王翱、陈循、耿九畴等元老重臣一起到左顺门问安,请见皇帝一面。

但皇帝缘悭一面,根本不曾见这些大臣。

宫闱秘事,外廷原本就无从得知,皇帝又不肯召见,这一下,人心更加不稳当了。

当然,还有更教人不安的事。

听闻众臣到宫门问安,司礼监太监兴安出来,训斥诸大臣道:“诸公皆朝廷股肱耳目,不能为社稷计,徒日日问安有何益?”

一个太监,训斥诸多的元老重臣,已经叫人心中不悦。但意思是对的。王骥与王直等人会同一下,决定照兴安话里的意思,商量一下请立建储的事。

当下众臣召集朝议,内阁成员并六部尚书,还有科翰詹道等诸多官员一起会议。

王骥的意思,直接请复立沂王为太子,这样的话,天下可以安定。

多数大臣都同意此议,但关键时刻,有人出来说话。

大学士王文,当今皇帝心腹,诸事奉承,他此时已经揣摩透了皇帝的心思,实在是不愿意把储位交还给哥哥的儿子,这种心理很微妙,但也可以理解。

景泰帝是好不容易把帝位给稳住,又在景泰三年把储位抢了过来。这期间,他对自己的哥子怎么样,自己心里可清楚的很。

老实说,景泰帝所为,张佳木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太上皇北狩失败,几十万大军都完了,他做为皇帝当然要负责,就算被撵下帝位,儿子也当不成皇帝,纯是活该。

就是皇帝虐待自己哥哥,这事做的很不漂亮。大失形象,扣分很多。

这是他后世人的想法,在当时却是不会有太多人赞同。君臣名份已定,以小宗并大宗,这是很犯忌的事。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想法,造成他既又和于谦这些正臣走的很近,但又对太上皇报以同情的态度,其因就是在此。

但景泰皇帝夺储那么困难,又怎么舍得把大位双手奉还?一旦让侄儿沂王朱见深复立,将来他人走茶凉,哥哥再秋后算账,只怕身后凄凉,实在是不堪设想。

这是一层想法,还有一层,就是他自己还不到三十,病的虽重,但除了外人,没有病人觉得自己非得着凉葛屁不可,既然还年轻,安知不能痊愈,又安知将来不能生子?

总之。这种微妙的情绪,王文身为当今皇帝一手提拔的大学士,他当然是心知肚明。就在复立之议就要达成的时候,王文出来反对,他道:“如今只须请立东宫,安知朝廷之意在谁?”

这就是说,皇帝最多允许暂时建储来安定人心,但帝意肯定不会在沂王身上就是了。

紧随他之后,翰林学士萧滋也道:“沂王已经退位,不便再立。”

有这两人持异议,复立沂王之说,就不能写在奏折上了。

但事情还没有完。

定稿之前,都御史萧惟贞提起笔来,把奏折上的“早建元良”四个字改成了“早择元良”,一建一择,其间的味道就不同了。早建,尚且有请复立沂王的意思在里头,早择,就是说,在沂王之外选择,沂王这小子,反正是没份的啦。

这个提议,当然肯定是对皇帝的胃口,所以萧惟贞易笔之后,笑嘻嘻的道:“吾身上腰带,亦欲更也。”

换腰带,当然是想换成玉带了。

“不过,”徐有贞点评道:“我怕他是想到秦广王那里当差才是真的。”

这厮倒也有点幽默感,张佳木差点笑喷了出来。

王骥很烦燥的挥挥手。怒道:“朝议原本是要安定朝局,结果倒是闹成这样。如果当真弄的天下大乱,吾等有何面目见大明的列祖列宗?”

倒也是,奏折一送进去,皇帝就非表态不可。而且,很可能是往最坏的方向去走,这样的话,朝中必定分裂已经是势无可避免的事了。

张佳木很关心的问道:“于少保不知道如何说?”

“他啊?”王骥带着一点无奈的口吻,道:“节庵不发一言,唉!”

对这件事,徐有贞带着一点鄙夷的口吻道:“他是皇上心腹,陛下对他言听计从。他不说话,就是态度。此人,可心可诛。”

“倒也不必如此苛责。”王直对他的态度很不以为然,挥手道:“还是说回正事,不要扯这些枝枝节节的了。”

“好,那就说正事!”

徐有贞先开口,他用温和的口吻向着张佳木道:“大变将至,吾等备列大臣,国之股肱,当然要预先筹措办法。佳木,我们的意思,是想我化装易服。进南宫一次,面见太上皇商量事情,你意下如何?”

张佳木心中突突一跳,事情一步一步的发展,看来,终于要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政变的开端,当然是要和太上皇取得联系和谅解,不然的话,外头忙的七死八活,众家兄弟把事情给办妥了,里头太上皇倒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也不打紧,总之把他老人家拥立复位就行了。

但如此不事先沟通,万一闯宫的时候出了乱子,或是太上皇没有足够的心理建设,到时候不敢参与……皇城守卫可是八千多人,京城里大家都不敢多蓄家丁,没兵符也调动不了京营诸卫,况且,也不敢把事情闹的太大。一旦事不成功,大家的身家性命可就是风吹鸡蛋壳了。

徐有贞说完,王骥也跟进道:“是了,佳木,你该管南宫和正南坊,有你安排,事情必协,那么,你意下如何?”

以王骥之尊,还和张佳木来商量,施加的压力,也算够大了。

张佳木心里暗叹,看来,王老爷子就算不会赤膊上阵,但也肯定是政变的幕后指挥人之一了。

想想也是纳闷,当今皇帝说不上是倒行逆施,但以当时的政治空气来说,没有储君就是可以更立帝位的正当理由,这个理,和谁讲去?

他并不迟疑,直接道:“伯爷是总提调,下官应份差遣,份内的事,岂敢说不!”

“好,很好。”王骥很欣慰地:“但是,须防泄密。”

“那不会。”张佳木很有把握的道:“正南坊中,除了下官的人,外人是立不住脚的。下官还有不少坊丁帮手,坊中有了生人。就会立刻发现。那伙东厂番子,到处受制,在正南坊中根本得不到什么消息。徐大人进南宫,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想了一想,又道:“伯爷如果不放心,下官陪着一起过去就是了。”

“好的很!”王骥喜道:“若是这样,吾就放心的多了!”

徐有贞也深为满意,但他同时对张佳木的能力很觉得警惕,也不愿显的太依靠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所以只是淡然一笑,风神潇洒,有若神仙中人。

谈了半天,现在才是下午五点左右的光景,也就是申时初刻,时间还早,张佳木怕坊中有事,起身向王骥辞行。

“万事小心。”

老王头这一次把张佳木送到中门滴水檐下,这才转身回来。

“尚德,这小子靠的住否?”

王直刚刚话并不多,也是自恃身份的意思。他是吏部尚书,这会和清朝不同,清朝的吏部上书上头有管部的大学士,有军机大臣,还有御前、王公等等,总之,婆婆多的很,吏部尚书还有满汉两尚书,四侍郎,堂官就多达六位,互相掣肘,根本不能一言独断。

这会大明的吏部尚书又称天官尚书,内阁说是宰相,但对六部没有统辖权,吏部尚书如果资历够又强硬的话,哪怕没有入阁,也不需要买任何人的账,自己独断专行就可以了。

身份如此,王直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小百户加以颜色。

但张佳木走后,他倒是一脸关切,道:“此事极为要紧,务要办妥。一旦泄密,吾等身家性命不算什么,太上皇一旦有什么牵连,吾辈死而不足赎其过。”

“行俭兄,”王骥倒是一脸的笃定,他笑着道:“你放心罢了,他是有人看中的,特别推荐给我,我亦考察过,家世,能力,都是一时之选。”

“家世?”徐有贞知道话里有话,但他城府极深,并不出声。

张佳木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的儿子,有什么家世,值得老王头专门指出来呢?

但王骥已经转过话头,不再提及此事了。他只是向着徐有贞正色道:“徐大人,一切主张,皆是依你所议而行,今夜南宫之行,勿要慎重。”他顿了一顿,又道:“总之,一定要讨一句实在的话出来才行!”

“是!”徐有贞意态安闲,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土木之变时在朝议时叫着叫迁都的胆小鬼了。当年之事,是他一生之辱,土木之变时,就是他,当时他还不叫徐有贞,听说也先俘虏了太上皇,兴兵来犯,一时慌乱,当众说同要南迁南京的话,结果被于谦当众痛斥一场,就差被当场挥掌批耳光了,此事,是他一生之辱。

此事过后,他改名有贞,痛定思痛,性格大变,实心任事,而且能力确实远在常人之上。治理黄河,用料极少,而修河效果极佳。可以说,以后在明朝几乎没有大患,徐有贞一人出力最大。

仅此一事,他已经能够名垂青史,但还不够,他要的是挽回当年所失去的一切!

烈火淬金,当年的胆小鬼,八年历练,已经俨然是无双国士。面对王骥,徐有贞意态安闲,淡然道:“一切包在下官身上就是!”

第o92章 出队

徐有贞等人等着消息。张佳木从伯府出来,深吸口气,知道此事至关要紧,要紧极了!

犹如象棋,现已经双方的卒子已经过河,就看是谁先叫“将军”了!

他嘴角带着一丝看不出来的笑意……无论如何,这一出大戏十分精采,双方在每一阵线都厮杀起来,而他的正南坊和南宫恰恰是暴风雨的风眼,相比而言,在今晚之前,还算是平静了。

想想,大臣们在朝议时都已经撕破脸皮,所有的武官都奉命值守,十团营和三大营那边都被控制的十分严密,这会儿,才看出他这个掌握了正南坊,手底下又有几百号人的小百户官的重要来了吧?

嘴角带着一丝小人得志的笑,张佳木回到了百户府。

过了春节,天黑的一天比一天晚了,都过了申时。天光还是大亮,百户府里还有不少旗校在,远远见了他过来,各人都是躬身行礼不提。

年前撵走了几个小旗,还有空位子,这些旗校都盯着小旗的位子,一心想求好上进,巴结差使,张佳木偏不宣布,看样子是要耗一下大家的耐心,但实际上,他夹袋里的人物资历都还浅,总得再立点功劳,才好说话。锦衣卫里他也不能一手遮天,上头还有杨英那头孽畜呢。

杨英之上,也还有大票的指挥使,同知,佥事,婆婆多的是啊。他凡事不行差踏错,人家没法找他的麻烦,一旦内部出了乱子,别人可就有借口说话了。

“哼,老子做事谨慎的很……才不会给你们机会!”

张佳木脸上笑ii的,和大家挥手打了个招呼,下令各人继续动作,刚想往里头溜,在晚上办正事前休息一下。刘勇已经神色凝重的跑了过来。

“大人,下官有事要回,不知道……”

“刘老哥请说!”

张佳木无奈,只得回到堂上,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出来。刘勇已经年近半百,又是总旗,面子总是要给的。

“大人,今天街面上情形不对啊。”

刘勇皱着眉头道:“多了不少生面孔,还有,那些大宅门里的豪奴感觉也与往日不同,神色姿态,总透着不对。大人,这事情,邪。”

正南坊里三条宽超过五十步,长约三四里的大街,还有几十条胡同,一座寺庙,一座南宫,还有十几个土地祠,几处会馆,无数的酒楼。妓院,商铺,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多不可数。但一个老锦衣卫的眼光是何等毒辣,经验又是何等丰富,刘勇只是在午正上街巡查了一圈,就立刻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张佳木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何在。显然,这可能是都督张府,又或是哪个大贵族大军头府邸里养的家丁,苍头,一起被主人派到正南坊来,先熟悉街道,了解虚实,一旦发动时,免得别象群没头苍蝇似的乱爬乱飞。

他眉宇间带着一点疲惫,用手捏了捏眉心,又向着刘勇问道:“还有什么?”

“对了!”刘勇道:“还有件事!”

他匆忙转身,到屋里取了一角公文过来递到张佳木手里,道:“诺,大人看,这是杨千户发下来的,明天杨大人要派两个小旗领人过来,增加正南坊人手,参与巡查。”

“哦,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杨英真的是勤劳王事啊,昨天商量好的事,今天就已经下公文文书来了。平时要申请点装备公费什么的,公文呈上去。只怕杨大人顺手就擦了屁股,昨天在都督府不过随口几句话,今天已经下了公文,明天人就过来。在已经颇有官僚气息的锦衣卫里,这样的速度真的是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了。

“唉,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大人,虽说千户是我们该管上司,但这样插手坊里的事,似乎不妥吧?”

张佳木笑道:“自然是不妥,我已经派人禀报给朱骥指挥,想来,他会有所表示。”

“原来如此。”

刘勇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杨英的后台是刘敬、王喜、曹敬、刘福这一群人,而朱骥和朵儿则是另外一派,杨英要搞事,通知给朱骥,他自然就会出面料理的。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对笑起来。

刘勇又笑道:“杨千户还有话说,送文书的是千户府的何小旗,他说,杨千户说了,正南坊的差使办好了,杨大人会保举大人去掉试百户的这个试字,大人。恭喜你啊。”

张佳木这一次倒是没笑,杨英这伙人,还真的是皇帝的心,乞丐的身家。办这么大事,他这样的重要角色,就许一个正六品的百户?

这未免也把他张某人看的太不值钱了吧。

他想了一想,道:“这件事不必去理会,刘总旗,请你去召集人手,全部换便服,也不要带刀。带点合手的短兵器就成。”

“是,下官立刻就去办!”

刘勇知道张佳木是要有所行动。老实说,这个上司他很看不透,年经轻轻,但实在是城府太深,这阵子过来,天天脸上都是笑ii的,但就是私底下对付人不含糊。现在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这位大人,就是那笑面虎一只,底下的校尉和坊丁,提起他还真没有不怕的。

老实说,这种形象也是张佳木刻意营造出来的。锦衣卫里,最佩服的不是能打的,而是能动脑子又能下狠心的,那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人物。光是有怒闯东厂的传奇光芒是没用的,在锦衣卫里只能搏一时的好名声,时间久了,谁还记得他?

只有人前笑ii,人后要你命的形象,才能在锦衣卫里吃的开啊。

刘勇去挑人,张佳木又派了庄小六到坊丁队那边去,叫武志文带二十个好手,亲自过来。

今晚是他要开头一炮的日子,这场大戏,可完全不能演砸了。

原本估摸着还要过几天才会热闹,没成想人家性子急,耐不住,也罢,就先给这些厮们一点小教训好了。

需得叫他们知道,张爷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以由着人随便进出的!

没过一会,天已经黑透了。刘勇挑了三十个人,全部是旗校,再配上二十个坊丁,五十来人。凑起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临出发的时候,新投效的几个人和刘绢也回来了,正好加入队伍。

出发之前,刘绢向张佳木献宝。

“大人,那个匠户手又快又好,可比工部的匠人强的多了。一下午功夫,按着俺们和周大哥的指点,这就打成了一把,就是刀鞘没有后制,是拿了一把现成的,您看看,好使不好使?”

“好使!”刀一入手,张佳木就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他不大懂铸刀的事,但身为武夫,刀拿在手趁不趁手,好不好劈砍,锋刃刚口如何,刀的轻重,这些东西他还是懂的。这刀就是他画的草样打出来的,和唐刀几无区别,刀身直而锐利,到刀口处开始有一个弧形弯曲,似倭刀又非倭刀,这就是倭刀的祖宗唐刀了。

当然,真正的唐刀锻造技术肯定失传了,和传说中的陌刀一样,都已经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

叫人惘然啊……

张佳木把手中的钢刀在半空中虚劈几下,感觉比腰上的那把绣春刀合适多了。门达也给过他一柄好刀,但已经转赠给任怨,所以这把刀他就先老实不客气的收下来了。

但今晚用不上,一群人全拿着刀出去,一副砍人的黑社会模样,街上就算有什么行踪诡异的人也肯定风紧扯呼,溜之大吉。

所以留刀在室,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带,反正凭他的身手,等闲人想伤着他也难。

倒是那些校尉和坊丁们,一个比一个心黑,全是些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人,听说只能带短兵,不少人带了攮子,还有人带了小短斧,短刀,还有一些飞刀什么的暗器,林林总总,各人纷纷藏在身上,藏兵器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场面倒也十分的热闹。

“哼,神头鬼脸,鬼鬼祟祟,这能干什么正事。”

周毅老哥很不屑的评价了一句,然后把一柄亮晃晃的攮子藏在了马扎靴里。

这厮嘴真臭!

“好了,”张佳木振奋精神,大声喝道:“娃子们,出队!”

最近坊里风平浪静,张佳木进入之后,多用怀柔手段,把原本的不安定份子转成了大明锦衣卫下管的坊丁,按月支饷拿钱,原本的青皮无赖鸡鸣狗盗之徒变成了治安联防队员,坊里的银子收的又快,各项事物都开展的很顺利。他的部下,全部都是些不安份的家伙,这阵子如此平静,最近两天又练的他们苦的要死,今天召来的坊丁中就有不少鼻青脸肿的家伙,都是憋着一肚皮的火气,一听说张佳木下令出队,所有人都站直身体,双手贴腿,挺胸收腹,用尽肺腑之气,大声叫道:“是,大人!”

当下各人鱼贯而出,几十人分散而出,五人一小队,分散行进,但距离都保持的很好。几乎是眨眼功夫,一群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o93章 巧遇

张佳木带着周毅和刘绢。还有刘勇、任怨,正好五个人一组,全部都换了百姓衣服,身上藏着短兵,摇摇晃晃,伸头探脑的在坊市里慢慢行走着。

周老哥倒是没有换衣服,他那一身原本就已经落魄的不能再落魄了。

任怨是接到信在出门时赶过来,他低声埋怨道:“佳木,不是说要坊里平静无事吗?今天咱们自己闹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

“九哥,你不懂。”张佳木微笑着摇摇头,任怨这汉子为人太光明磊落了一些,这些阴谋伎俩,他真不懂。

“嘿嘿,反正你说了算。”

任怨摸了摸下巴,倒也没有较真的意思,他反正跟着张佳木混就是了。倒是一边周毅不阴不阳的开口道:“这还不简单?上头有什么吩咐,张大人当然不能当面打驳回。但答应下来,怎么做就是收发于心了。反正这里咱们动手干一票,张大人的地位是更加水涨船高了。”

张佳木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笑。其实这点子伎俩也没有多复杂。周毅看起来也不是蠢人,能猜中一点他的心思,也不算出奇。

周毅说完,原本以为张佳木必定会大发雷霆,不料张佳木只是一笑,并不出声,反而是任怨等人向他怒目而视,他摇头叹了口气,却又也向任怨怒目而视。

“大人,”前头刘勇早就有布置,各人走了一会,看了不少神头鬼脸的大汉,彼此都摸不清楚底细,互相瞪一眼,也就罢了。正走着,前头有个校尉提着一盏灯笼来回报:“劈柴胡同那里有座酒楼,里头可疑人物极多。”

张佳木翻了翻白眼,眼前的坊外可疑人物都大摇大摆的在街面上走了,还要他多说?“哦,我们去看看!”

他突然醒悟过来,那里是太白居所在,这酒楼生意好,老板老白也很会来事,锦衣卫们去吃饭,总有不小的折扣打,交份例银子也很爽利,所以这个校尉大约是念着香火情。特意来报,想着先去收拾太白居的那些家伙。

这想法也不能说错,张佳木笑了一笑,叫那个校尉头前带路,好在天黑夜冷,街上人不多,年前的热闹劲到现在已经过去不少,街面上人少的多了。总得再过一阵子,到正月十五闹花灯时,才会再热闹起来。

人少好赶路,几里路加紧脚程,没一会就到了。

到了酒楼门口,酒楼白老板连忙赶出来迎接,看着张佳木,老白原本憨厚的脸上全是愁苦之色,他原地行了一礼,道:“大人,可不能在酒楼里动手啊……”

“老白,你这是什么话,”任怨大打官腔,道:“缉拿可疑不法之徒。这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你一句话,就不拿了?”

“是是,小人不会说话。”老白都要哭出来了,他想了想,咬牙道:“份例银子,小人再每月多交二两。”

“别难为他了,”张佳木笑道:“我上去看看,能包容就包容吧。”

他倒不是非卖老白这个饭店掌柜的面子不可,只是刚刚天黑,看不清楚,现在这会儿,他想进去看看情形如何。

转身进了楼,小二迎上来招呼,张佳木使了个眼色,酒楼里的小二都是些灵醒角色,当下也不行礼,只是按寻常客倌招呼。

“我去二楼,给我来几个卤菜,打一角银子的酒,再做个鱼汤下饭!”

张佳木胡乱吩咐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在场那些神头鬼脸的汉子们。一个个筋肉盘结,全部穿着灰色或青色的厚袍子,脚上多半穿着官靴,衣服和靴子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张佳木看的一笑,这些哥儿们,似乎都不是善主啊。

他猜的没错。今天涌入正南坊的汉子总有二三百人。都是挑出来的精锐军汉,政变虽然在大明帝国最高层的重臣和军头那里还没有达成定议,但这种事,岂有不事先准备的道理?

哪有说晚上把手下叫来,说一声,我们要政变了,老子们打到南宫去,接出太上皇,再杀到宫里去,干掉皇上,拥立太上皇复位。

敢这样政变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吧。

当然,政变肯定是要有突然性,但真正完全突然的政变,怕是十次有九次都会失败吧……

到正南坊的人,真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也可以说,各方势力都派了人来。有人是要保,有人是要救,有人是居中看风色,总之,各方神仙在上面开会,先派了这些小喽罗来抢占地盘。熟悉地形,观察动静。

当然,掌握正南的张大百户是不是能同意,那就是两说了。

略看了一圈,任怨几个也进来了,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他们过来,挑出来的校尉和坊丁们当然也跟过来,酒楼四周,人影乱晃,显然是已经把这座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是有强帑或火铳就好了……”

张佳木心生遗憾。大明的强帑似乎不怎么样,反正军中装备的不多。弓箭质量应该也不如宋时,但火铳这种利器真的是军国重器,神机营就是专门的火器营,成祖北征时,很得火器之利,把蒙古鞑子杀的望风逃窜,不敢接仗。

但越是好东西,藏的就越严实,火铳在大明是军国重器,普通百姓看也别想看,锦衣卫也没有装备,只有神机营里有,还有专门的监枪官看守,不经上命,是不能随便动用的。

其实明朝的火器制造并不落后,最少在这会还不落后,关键是工匠待遇如同猪狗,官员贪污工料,所以工部制出来的火铳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明末时,火铳已经基本和废物差不多了。

要是现在这会或是戚继光那会制出来的火铳,摆上几十支在这酒楼外头,任你是七侠五义,展昭还是五鼠,一个也甭想跑啊。

在下头看了一圈,却是没看到什么出众的人物,张佳木想了一想,知道真正掌事的人肯定躲在二楼,当下也不迟疑,拾级而上。

楼梯是木制,咚咚咚响个不停,等到转角处,闪出两个灰袍大汉来,冷着脸向张佳木道:“二楼我们包了,要吃饭,到楼下去!”

“是么?”张佳木嘻皮笑脸的一挤。两个汉子吃不住劲,却是被他挤到一边,一边挤,他一边笑道:“是么,好大威风?俺在这坊里这么久了,还没听说包下整一层酒楼宴客的,是哪位大爷达官,俺到想见识一下……”

嘴里说个不停,身形也是不停的挤闪让,几条汉子,生生就是拦不住他。

“好身手啊,佳木!”

刚闪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就是在张佳木头顶打雷,怕是也没有此刻这个声音叫他吃惊。

“呃,是百户大人?”

张佳木先是瞪眼,然后苦笑,摊手,接着又半跪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你现在做此官,怎么还向我行此礼?”

大马金刀,正坐在酒楼二层的正是张佳木前上司门达。怪不得,这酒楼的掌柜老白的脸色死了娘老子般的难看,原来是坊里旧主子到了。门达在时,他这个小掌柜可是很受照顾,今天怕新旧百户起了冲突,他的脸色才那么难看的吧。

张佳木笑道:“一日为尊长,终生是尊生。我与大人虽然已经不在一处,但大人提携之恩,属下无一日敢忘啊。”

锦衣卫里,多半是翻脸便不认人,除非是多年世交,不然是没有交情可讲的。门达对张佳木虽然是有提拔之恩,又有赠刀之义,但相处的日子太短,张佳木提拔太速,所以两人的交情并不算深厚。

现在,张佳木的表现,也算是很讲交情,为人是很仗义的了。

门达的脸色很欣慰,他正吃饭,伸筷子挟了块肉,嚼着吃了,才点头道:“老白的手艺还是不错,这红烧肉做的挺地道。”

又指了指身边的凳子,道:“佳木,来,坐下陪我一起吃。”

“好的很,”张佳木笑道:“属下也正饿了。”

门达瞪眼道:“饿了不吃饭,闪上来找麻烦做甚?”

“大人,上命有差,没办法的事啊。”

一时间,两人都是笑起来。笑过之后,门达才道:“我来看一看就走,倒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会张佳木也看清楚了门达身边的人,颇有几个气概不凡,而且身姿英挺的人物在。想来,今天是门达带路,把这伙武官带来探清坊中虚实,熟悉南宫地利,眼前这伙人,不是十团营的军官,就是哪个大贵人府里的家将,总之,肯定都是有身份的人物。

他想了一想,觉得和门达撕破脸得不偿失,传了出去,有忘恩负义之嫌。古人最重兄弟义气,要是他连门达也砍,就是在锦衣卫里,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当下点了点头,道:“老大人转一转就走吧,今晚属下出来肃清地面,起了误会就不好了。”

门达也甚光棍,答道:“如此,咱们一会就走,绝不会叫你为难就是。”

“嗯,如此多谢大人了。”

张佳木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慢着,”门达把他叫住,脸上浮出笑来,他道:“下头西南角上坐的那伙,不是咱们的人。”

一句话就够了,张佳木笑道:“好,我省得了,大人在此慢用。”

说罢,他挺身下楼,到了楼下,正好又进来一伙汉子,鲜衣锦服,神气的紧,大摇大摆的就向西南角去了。

张佳木一眼认出这群是谁,心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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