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为仙》 三章 美人娘心

月是好月,只是这夜并不是好夜。

君阿绿一个人坐在院子,拄着下巴仰望着天空。

那天她得知这世的母亲昏倒之后,她那美人娘就一直卧床不起,眼看着越发虚弱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想。这几日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每天给她昏睡的美人娘嘴上涂上米汤,然后挺着小身板为她娘擦身、换衣,看着那个原本就不是很丰腴女子,现在瘦的就像干枯的花枝,君阿绿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君阿绿犯愁的自己也吃不下、睡不好,整日整夜的只能守着那床上之人,她可以感觉到她娘的生命力一点点的随着时间而流失掉。但是,她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

“老天,你让我穿过来就是为了面对这种事情吗丫的,能不能不这么恶趣味啊”君阿绿苦笑着叹口气,她好像从穿越过来的那天开始,一切就再也没有如意过。

忽然,君阿绿耳尖的捕捉到从屋里传来的声响,窸窸窣窣的是布料的摩擦声,她赶紧站起来走进屋。

君莫伊艰难的从床上坐起,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再睁开眼时就好像过了几百年那样,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

当她意识到屋里一片漆黑,已是夜晚时,心中急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

昏睡这段时间,她的绿儿可有吃饭,可会害怕她的绿儿会不会躲在角落里自己偷偷的哭,会不会一想到这她整个人顿时慌了起来:“绿儿绿儿”

君阿绿一进屋就听见美人娘慌乱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助,让她猛地一惊,连忙安抚道:“娘,阿绿在这阿绿没走远,就在屋外。”

君莫伊被自己的设想吓坏了,踉踉跄跄的一把抱住君阿绿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君阿绿措手不及的张着手,美人娘的手劲好大掐痛了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平时温温柔柔的美人娘失态成这样。

“娘的绿儿,娘的好绿儿都是娘不好,你本该是那府里的千金大小姐,养在闺中,吃好的穿好的,都是娘的错,娘害了你我的绿儿,我命苦的绿儿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君莫伊想起自己昏睡时做的那个梦,也许那并不是梦,是自己这八年里所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切她已经无法再承受了。

“娘,您别这样,绿儿一点都不在乎当那些千金大小姐。绿儿是绿儿,她们吃好的我也在吃好的,她们穿好的,我穿的比她们还好,她们的衣服哪比的上娘給绿儿织的一丝娘,是绿儿不好,害娘伤心了”君阿绿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世不太寻常,就算自己真是富家子弟的私生子,那又如何,她只要和她这个娘生活在一起就好。上一世没能陪着妈妈,这一世她不想在离开她这世的娘。君阿绿坚定自己的决心,重新伸出手回抱着她怀里的女人,紧紧的。

“不,不是的”君莫伊啜泣着想要反驳道,然而君阿绿却慢慢的轻拍她的后背,渐渐的她颤抖的身子趋于平静,缓而沉的呼吸取代了这片不安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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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趁热喝了吧大夫吩咐了,这药您要一直喝下去,一天四次,要听话哦”君阿绿笑咪咪的端着苦兮兮的汤药递给美人娘,故意用着小大人的语气哄她娘开心。

“绿儿乖,娘听我们绿儿的话”君莫伊亲昵的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鼻子,虚弱的声音让君阿绿眼窝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连忙别过脸拾起放在床沿的针线,装作对手中的半成品突然有了兴趣。

“这可是我们绿儿绣的果然是个手巧的人儿,娘欣慰了”君莫伊喝下那苦的吓人的药汁,微微起身看向女儿手中那只有些歪扭的图样,眼中含着笑替背对着她的君阿绿梳理着长发。

“这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我们的绿儿也长的越发标致了这一头长发真美,娘竟然都没有注意到绿儿也要是个女儿家了,娘替你挽了髻可好”君莫伊细细的用手指梳理着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心里一片宁和,借着那颤动的烛火打量着眼前的女童。

“娘,绿儿还没及笄呢,哪用的着挽发髻。”君阿绿有些奇怪美人娘意外的举动。

“好好,娘只是想看看绿儿嫁人的模样,这孩子”君莫伊叹口气笑道。

这张脸揉合了她和另一个人的特点,像那个人的眉眼,但是有着她一样的嘴鼻,可以想象,长大后又将是怎样的一个倾国倾城的存在。

君莫伊有些晃神,她恍惚间居然见到了那个人:“阿竹”把那个人的名字含在了嘴里,捂住。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那个人,以为这一世都不会见他,这一世都不要他知道绿儿的存在,可是

她高估了自己,也自私的过分

也罢,就让这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君莫伊嘴角微微的翘起,伸出手撩了撩女儿的额发,她美丽聪慧的绿儿值得最好的。

“娘您该睡了,天不早了。”君阿绿原本只是想要遮掩一下眼中的泪意,借用刺绣来转移视线,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真的钻研进去了,那一针一线虽说是看不清,可手上灵活些反而不需要用眼睛去看,果真有些个意思,不枉她苦练了一段时间。

“绿儿可是喜欢刺绣为娘的也仅有那一点的手艺可以留给绿儿了”君莫伊看着君阿绿草草收拾了那堆东西,便熄灯睡在她身侧,心里有些酸涩。

“娘多虑了,绿儿只是感兴趣,绿儿的眼睛不是很爽利,能绣些简单的图样就足够了,娘手艺这么好,反而是绿儿学不了遗憾呢”

君阿绿窝进美人娘的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前世她就爱钻进妈妈的怀抱里,闻着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撒娇”君莫伊含笑嗔怪着。

“娘好香,绿儿闻一辈子都不腻,嘻嘻。”

“睡吧,明早替娘叫徐婶子过来”君阿绿迷迷糊糊的记在心里,随即沉入梦想。

第二天早,当君阿绿醒来时,床侧已不见美人娘的身影,着有些冰凉的位置,她还有些迷糊,疑惑人跑哪去了

“吱嘎”门开了,伴随着一股饭香。

“绿儿,起身了,娘给你做了甜粥,快来尝尝。”美人娘一早便起灶,撑着躺了许久的身子,做了一顿君阿绿爱吃的早饭。

“娘你身子还没好呢”君阿绿清醒过来,顿时气上心头,这人病还没好,还敢出去见风,不要命了吗

“娘今早感觉身体好了些许,没事的快来吃吧,趁热。”君莫伊温和的笑着,不介意君阿绿突然的唐突。

“娘你怎么这样啊,万一有个好歹,那要绿儿怎么办”君阿绿心里一阵急怒,匆匆的套上衣服,几步窜了过来,刚想责怪几句,就被君莫伊突然拥进怀里。

“绿儿不用担心,娘心里有数的,乖,去吃饭吧。”君阿绿被这么一抱,顿时没了脾气,蔫蔫的洗漱完,蹭到桌子前开吃。

粥很稠很黏,看来是熬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君阿绿被涌上来的幸福感吞没了,没出息又想哭了出来。

君莫伊在罩衣上擦了擦手,走到君阿绿身后替她梳了一个小小的发髻,掩埋在长长的头发里,看不得仔细,却很可爱,很称君阿绿。

“一会儿出门,就这样出去吧,娘很喜欢绿儿现在的样子。”君莫伊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然后沉默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君阿绿擦擦嘴,想起昨晚临睡前她的嘱托,疑惑了半晌,她美人娘这两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像交待后事似的,让人很不安耶。

不过,她眯着眼看了看美人娘的气色,觉得还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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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西叫来徐婶子,之后就见她和美人娘两人躲在房里窃窃私语,也不是知道是在商量这什么,就是让她有种不安心的感觉。

君阿绿还记得当她找到徐婶子,跟她说是美人娘找她时,徐婶子着她头发上的髻颤着声音问:“你娘想清楚了她还是”话只说了一半,但听着意思却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君阿绿仔细的回忆着美人娘从醒来后的一举一动,除了更加亲近自己之外,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啊没什么不同的,惟一不同

君阿绿还未想明白,就听屋里传来徐婶子悲戚的哭腔,让君阿绿心身一惊

“莫伊,竹公子不会感谢你的,他也许都不会认阿绿你之前又是何苦要躲着他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吧”徐婶子推开门走了出来,匆匆抹了抹脸,瞄了一眼院子里的君阿绿,叹口气走了。

君阿绿听着她脚步渐远,这才走进屋里来,感觉自己那美人娘侧躺在床边,细细的啜泣着,心里一阵心疼。

“娘别哭,绿儿会难受的。”君阿绿慢慢的蹭了过去,像往常那样窝在她怀里撒娇。

君莫伊抚着怀里的孩子,幽幽的出声道:“有个秘密,娘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听后可别怨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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