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对了……”
香菱一下子省悟过来,道:“天香缨络是刚刚炼化完成,这么说来,我们可能意外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正全力炼化缨络,根本没时间管到我们。”
妃怜袖道:“不错。但这也正是我们倒楣的地方,天香缨络保存不易,解封后必须要立即炼化,所以一个靠近边关的小基地,才会因此变得高手云集,这就是我们的不幸了。”
香菱点了点头,待要再说,却看见任徜徉与拓拔斩月停在甬道的尽头,动也不动,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
香菱只说了这半句,就无法继续说下去,十数秒后,赶到此地的孙武、路飞扬,同样瞪着眼前的情景,完全说不出话来。
“路……不见了……”
一件荒谬绝伦的事,却再真实不过地发生在众人眼前。适才众人一路奔进洞窟深处,是穿越这条甬道而前进的,所以顺理成章的走法,就是从这条甬道穿出去,然而,当众人反向回奔,来到了甬道的终点,也是最初的,却发现眼前非但没有路,还变成了一道黑漆漆的峡谷,下方深得看不见尽头,至于对岸……相隔二十余尺的距离,除非是天下无双的凤娉翱翔,否则再怎么高强的轻功,也不可能一跃而过。
“妃小姐,这……是幻觉吗?”
孙武被各种幻觉耍弄得心有余悸,看到这么不合理的异变,首先所想到的最关键问题,就是幻觉。不过,妃怜袖再一次否定了这个可能。
“应该不是……如果这也是幻觉,那……只能说这是一个太完美、太过全面的幻觉,我从这里头找不出任何破绽。”
“那……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本来是路的地方,会变成大峡谷呢?这世上真有人能移山倒海?”
太过惊愕,孙武说得结结巴巴,这时反倒是先前显得狂躁草率的任徜徉,首先定下神来,道:“有可能,我以前听和尚师父说过,域外有些机关高手,擅长做那种超大规模的建筑机关,尤其是用于宗教重地。要是把这整个甬道视为一个大机关,那就说得通,在我们通过这个甬道后,机关就发动,改变甬道方向,接到这里,断我们的后路。”
任徜徉一说,拓拔斩月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看过这样的建筑,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路飞扬一直默不作声,俯视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上头是砂岩……甚至是沙漠地形,照道理说,底下不该有这么深的峡谷……唔,侧面好像有路可以往下。”
孙武运足目力去看,果然发现在漆黑的悬崖边上,有雕刻出来的阶梯斜斜地往下延伸,似乎还有一部份延伸往对岸去。
甬道尽头的位置极为狭窄,非常不适合作战,要是敌人用重武器轰来,打碎这边的地面,众人都只能坠下崖去,现在一是回头跑进甬道,一是顺着石阶往下跑,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
“我们回头!”
任徜徉想要冲回甬道,另寻出路,但迈出去的步伐却突然止住,而让他止步的理由,众人也在惊愕中看个明白。
甬道的另一头,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缓缓出现。那并不是一个很高大的身影,但随着步伐的迈近,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而当这道身影走到甬道中段,众人看清了他的样子。
一袭长长的白袍,用红笔绘上许多咒文似的图形,胸口特别画上一个眼睛图案,大袖飘飘,一双手被遮掩在袖内,整个头脸则是被白色的绷布密密麻麻缠住,连眼睛耳朵都没有露出来,让人想不通他是如何呼吸、如何视物。
这么样的古怪打扮,看来很像是一个惹人发噱的小丑,但他身上所透出的凌厉气势,却压得在场众人笑不出来。为何一名绝顶高手要扮成这种丑陋模样,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他们只听见一个似远又似近的虚渺之音,在大气之中响起。
“吾·乃·心·眼·宗·主!盗我缨络者,果报临身,永不超生!”
第七章 修罗妖劫·果报临身
依照拓拔斩月先前的说法,心眼宗由宗主统治,而心眼宗主是个非常神秘、从不出现在实战,更从不展露真面目的怪人,寻常信徒哪怕是想拜见宗主一次,都是千难万难,现在孙武等人居然有此福缘,见到这诡秘莫测的心眼宗主,这该说是天大的喜事,无奈……没有人高兴得起来。
“这个小丑就是心眼宗主?”
任徜徉一向说话口没遮拦,但这次的评价倒是很公正,因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个怪人,外表看起来确实怪模怪样到可笑。布巾缠头,把整个面孔不留缝隙地缠住,活像个木乃伊似的,还怕人笑不出来,再画上一个可笑的眼睛图案。
单纯看这样子,倒很像是三流邪教的祭坛主持,十足十的江湖骗子,再配上那好像故意装神弄鬼的虚渺嗓音,在这一众高手的眼里,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丑。
可惜,若真的是个小丑,一切就简单得多,随便飞起一脚把人踢得远远,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无论这个心眼宗主在装扮品味上有多异于常人,但自他身上源源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是比什么都具说服力的证明,再加上那股濒临爆发的怒意,这人的危险程度几乎不下于武沧澜。
这一份压迫感,越是修为高强的武者,越是感觉清楚,孙武和任徜徉都能充分感受到那股压力,但对于拓拔斩月而言,值得注意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心眼宗主右手握持的祭刀。
“小偷!把祭刀还给我!”
祭刀此刻正在敌人手里,冷冽地发着寒光,长长的刀刃遥遥指来,刀身微弯的弧形,仿佛正在邪恶地大笑,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当众人想像到这柄神器落入敌方之手,等一下战斗时会带来多少威胁时,没有谁能够再笑得出来。
孙武的脑袋里考虑着很多事,之前自己顺手拾来缨络,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与敌人交换祭刀,现在看心眼宗主如此怒气腾腾,天香缨络在他心中的位置想必很重,自己提出交换,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功。
然而,自己也没天真到会以为交换物品后,双方可以握个手,和平地各走各路。无论对方换与不换,一场惨烈的战斗绝对避不掉,因为换作是自己有对方那样的力量,也会想要把两件异宝都夺回在手,不会搞什么以一换一。若是如此,交换就没有意义,大家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比较实际。
另外,路飞扬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就代表他不同意自己交出缨络。纯以价值来说,天香缨络大概比祭刀要高,所以不但路飞扬很关注,就连香菱都不时往这边看来,好像极为在意缨络的存在。
(唉,这次的目的是夺回祭刀啊!怎么节外生枝了?幸亏小殇没有跟来,要是她在这里,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讲……)
既然已经明确知道不可能和平解决,一切的废话就不用多说,孙武快速地估量了眼前状况与自身实力。
“天子龙拳”使不出来,己方的最大战力,就是自己与任徜徉的“如来掌”。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发一掌仍有余裕,发两掌就非常勉强,倒楣的话甚至会内伤,至于什么头昏眼花、筋骨酸痛,那是不在话下,但若发到第三掌……那就是赌命行为,哪怕是“金钟罩”第七关再加异种金钟的辅助,也是承受不起的。
而刚才在洞窟深处,自己已经连发了两掌……现在开始的每一掌,都是要拼着没命的可能性来发,情形真是恶劣到极点啊!
至于任徜徉,他的神掌似乎仍受到克制,使不使得出来还是未知数,换句话说,己方的最大战力已经被剥夺,而敌人似乎是不逊于一皇三宗那级数的绝顶高手,这样子……会想要主动开战的一定是白痴。
(况且……这里是悬崖边缘,在这边开战,随时都会搞到崖面裂开,摔掉下去,那时候有绝世武功都没用。)
做出了判断,孙武立刻打出手势,让后头的几个人先走,自己和任徜徉留下断后。
“香菱!你护着妃小姐和拓拔兄离开,任兄与我联手,至于路叔叔……你想走我不拦你,要留下我也很感谢。”
过去路飞扬每次碰到战斗,都是选择明哲保身的策略,和小殇一起躲远远的,现在碰到危机,孙武一点都不认为他会像个男人一样,锐身赴难。然而,这次路飞扬却有了不同的动作。
“嘿,这时候如果走开,后果就很严重了……”
路飞扬低笑了一声,不仅留了下来,甚至还迈前几步,来到孙武与任徜徉的身前,遥遥与心眼宗主对峙。
“喂,老兄,蒙着头不难受吗?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这么藏头露尾,把自己弄成贼老鼠样子,总不是一句品味特殊就解释得过去吧?拿出点诚意,把绷带给摘了,露出脸来看看吧!”
路飞扬说着,手腕一扬,不知从什么地方变了支点着的烟出来,旁若无人地抽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
香菱没有浪费时间与孙武争执,因为如今所立足的位置,实在太过不利,先把人带离开这里,才是对整个情况最有利的作法。因此,香菱带着妃怜袖、拓拔斩月,迅速赶到悬崖边缘,找到那条隐密的贴崖小道,急急忙忙下去。
心眼宗主微微提起了祭刀,好像要做些什么,但路飞扬却在这时踏前半步,看似平凡的举动,却把心眼宗主的整个攻击路径封锁,让一度举起的祭刀又放了下去。
“不肯露脸看一看吗?其实你的样子很像我一个朋友……也说不上朋友啦!毕竟大家也没什么交情,碰到面就是你砍我、我杀你的……不过呢,你的打扮实在和他很像,连画的东西都像,他是三只眼,你是一只无瞳眼,嘿嘿,也没差啦!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多画两只就好了。”
路飞扬呼出一口气,也吐出了一个烟圈,迅速消失在漆黑的甬道里:“我那位……一见面就互相要命的朋友,是个很有成就的人,整个世界就是被他一个人搞得天翻地覆,也因为这样,很多人想要藉着他的名字,招摇撞骗,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这番话缓缓说来,孙武和任徜徉听了都感到讶异,隐隐约约之间,他们也猜到了路飞扬说的是什么人,更为此而大吃一惊。
“那家伙……我不喜欢他,更遗憾他为何不能早点死,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他亡故之后,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装神骗鬼。你够胆扮成他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人?老实露出脸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天妖!”
路飞扬一直是抽着烟,好像很感慨似的说话,但说到最后一句,他手中紧握着那支烟,横拳打向身旁的石壁,一记重击,打得石屑飞散,更把孙武、任徜徉吓了一跳。
一拳打得石屑四散,这对高手而言,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技巧,孙、任两人都可以轻易做到,甚至打出比这更大的破坏力。然而,这种带着威吓性的破坏动作,却让人很难相信会在路飞扬的身上出现,因为一向表现猥琐、避战不出的他,实在让人难以想像他盛怒的模样。
“……你……你·是·何·人……”
沉郁的声音,透过绷布发出,却又异常清楚,回响在甬道中,听来分外诡异,只不过对方似乎也知道,这问题得不到什么答案,所以在这一声之后,跟着又是一句。
“……吾·乃·心·眼·宗·主,继承天妖遗志之人,必将光大我域外民族雄威,血染中土,妖霸天下!”
明白表示天妖继承人的身分,也解释了为何任徜徉力量被封锁的理由,但这回答似乎不能令路飞扬满意,他冷哼一声,举起的拳头握得极紧,发出清脆的关节摩擦声响。
孙武见到这一幕,低声道:“路叔叔装得好像啊!我几乎以为他是真的要动武了。”
任徜徉道:“这个……我不觉得他是装的……”
一句话才刚说完,就听到路飞扬喝了一声:“无耻小人,让我扯下你的面具,瞧瞧你到底生得什么鸟样,又继承到天妖几成本事!”
剧喝声中,路飞扬干出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竟然飞身前冲,独自奔入甬道,向心眼宗主发动抢攻。
这等英勇的姿态,让身后的两名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总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那个看似英武的落魄中年人,很快就会做出一些丢脸的举动,可能是虚张声势、半途逃跑,也可能是被人打成滚地葫芦……总之,那个路飞扬怎么可能这么神勇?
然而,事情却没有照他们的预期发生。当路飞扬飙冲出去,心眼宗主也同时扬起了祭刀,银色的虹光在虚空中划出冷冽弧线,斜斜切向敌人,手无寸铁的路飞扬迎向银虹,在即将要被一刀两段之前,身形忽然下坠,左脚重重踢向地面。
“呼隆!”
爆裂声响中,地面碎裂,无数乱石飞起,迎向旋斩中的祭刀,毫无例外地被分剖切开,但这势如破竹的一刀,也因此被拦挡下来。刹时间,路飞扬身形如电,抢到心眼宗主身前,一拳就往他身上击去。
心眼宗主侧身闪避,祭刀同时回斩,路飞扬若是拳势不变,势必就会中这一刀,但路飞扬击出的这一拳竟是虚招,瞬间撤手回防,身法再快一倍,闪到敌人侧面,又是一拳轰出。这一次,拳头上甚至萦绕着一层银芒,以正宗的佛门武学轰向敌人。
祭刀的尺寸太长,使用者必须修习特殊刀术,否则远攻时固然占尽优势,被人欺到这等近处,就会运转不灵。心眼宗主明显不擅此法,被路飞扬抢到面前之后,祭刀运使不易,随时反伤自身,只得放弃以刀斩击,用空着的左手挥掌出击,与路飞扬拼战起来。
“……童·子·功……过了气的二流武技……”
“哼!要打倒不入流的敌人,用过气的二流武技就很够了。”
路飞扬仅有一条独臂,要对付这等级数的对手非常吃亏,他拳飞掌舞,脚下步伐更是变幻莫测,腾挪闪动之际,甚至不在名动江湖的万紫楼身法之下,以超高速的闪动位移,弥补断臂缺失,还一度反压敌人。
“这……这家伙有这么厉害?那平常是在装什么东西啊?”
任徜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站在他身旁的孙武也有同感,真是作梦都想不到路飞扬会有这样的一面,只不过,在惊愕之余,少年突然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幕情景……不晓得在什么时候,也曾有个男人这么背对着自己,勇敢地为了保护自己而战……
(奇怪……怎么突然会有难过的感觉?觉得……很悲伤……我怎么了啊?)
孙武为了自己的异常而不解,但眼前却在上演一场超水准的格斗战。纯以力量而论,“童子功”是被踢出慈航静殿神功排行的次级货,修练起来的威力无法与“易筋经”、“洗髓经”相比,甚至就连“金钟罩”都比不过,然而,这个独臂的中年人却把“童子功”发挥得淋漓尽致,超乎应有威力,配合高速移动,在狭窄甬道内神出鬼没,反过来力压强敌。
心眼宗主打出的拳风掌劲,雄浑霸道,尽显其不凡修为,孙武很庆幸冲上去的不是自己。但路飞扬的战术非常刁钻,并不是全凭实力赴战,而是用着种种方法制造形势,扯敌人后腿,给敌人制造负担,让敌人无法发挥实力,像是用碎石分散敌人注意力、使用大量虚招扰敌、以高速身法绕着敌人转,忽战、忽逃、忽缠,几种战斗手法变化莫测,把战斗变成了一种艺术。
“……好厉害,如果是用这种打法,就算是碰上武沧澜都有一拼之力,这才真的是战斗。”任徜徉惊叹道:“平常我们看到的那些,都只不过是流氓打架而已……”
无意之中的一句惊叹,却点醒了孙武。这种打法对上武沧澜有一拼之力,却不可能克敌制胜,为何?因为这种战术仅能扰敌、困敌,却缺少了能一击打倒敌人的绝对力量,而且,要维持这样的打法……很消耗体力……
“任兄,路叔叔这样撑不了太久,我们去帮他!”
孙武打了一个招呼,和任徜徉一起飞飙冲出,要与路飞扬联手战斗。而正在进行中的战局,这时也发生了变化,心眼宗主一手握着祭刀,却不擅使用,又被路飞扬一直贴身近战,等若也是只有单手能用,和这独臂人打得不相上下,不由得恼怒起来,右腕一扬,银虹闪动,祭刀飞射而出,插入石壁之中,直没至柄。
这么做,是为了解放双手,稍后能够全力作战,但祭刀才一离手,那个不住在身前身后跳动的大虫子忽然飞身而起,直追祭刀而去,几乎是祭刀才一没入石壁,立刻就被他给拔了出来,而他也一如预期的那样,在手与刀柄相碰的瞬间,浑身剧震。
“……蠢·才……你以为……”
心眼宗主的声音顿住,讶异地看见路飞扬不但不受刀柄内暗藏的潜劲影响,还龙精虎猛地挥刀斩来。
“蠢材,暗藏内劲在刀柄里伤人,耍这种骗小孩的伎俩,你的智力只有幼稚园程度吗?”
路飞扬手执祭刀,内劲透出,祭刀暴闪出银色虹光,晶亮夺目,毫无花巧地朝着敌人当头劈下。只见一道银虹划破大气,直落向心眼宗主头顶,凌厉的声势,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刀能把敌人斩为两段,但就在刀虹落下同时,路飞扬忽然感到一丝不妥。
心眼宗主用绷布缠头,无论眼神或是表情都不外露,但是在这极短暂的一刻,路飞扬却感到绷布下的脸孔“在笑”。这是一种十分难以解释的感觉,但却再也真实不过,路飞扬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某种错误,而且还是非常要命的那种。
下一刻,劲风分从左右扬起,两个急速靠近的身影,一下子踏进路飞扬的五尺范围内。
“路叔叔,我们来帮你……”
“姓路的,我们来了!”
孙武与任徜徉的声音响起,换来的却是路飞扬一声惊怒交集的叫喊。
“别在这时候过来!”
最初,孙武和任徜徉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当路飞扬的一刀硬生生被截停在心眼宗主额前半寸,而周遭景物开始变化,仿佛陷入水中世界,扭曲变形,地面也迅速掀起波纹,一浪一浪地往四面扩散出去,孙武这才晓得不妙。
很显然地,“心眼宗主足以与一皇三宗平分秋色”的评价不假,如果说路飞扬刚才发挥出水准以上的实力,那么,心眼宗主刚刚并未全力以赴,只是在观察对手,等待时机,直到最佳时刻来临,这才展露真正力量,做出致命一击。
这一击劲力未发,猛招前奏已是如此强横,必然是某种绝世武功,孙武认之不出,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全力凝运金钟罩,预备接下这要命的一击。
“天地扭曲、乾坤错乱,这……这是天妖的『修罗劫』?”
混乱中,任徜徉颤抖的声音传入孙武耳中。身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任徜徉的见识远在孙武之上,从这太过明显的运功征兆里认出端倪,并且深深为之震撼,产生了惧意,甚至也影响了同伴的情绪。
这个时间没有太长,下一刻,孙武、任徜徉眼前忽然化为一片血海,仿佛身堕无边地狱,浓烈血腥味满溢鼻端,中人欲呕,耳里也听见一片阴风怒号之声,震人心魄,战意全失,更有甚者,两人发现自己的力量好似被什么影响,迅速大幅衰退,连真气都运不起来。
如斯异变,孙武从未想过会遇到,刹时间惊出一身冷汗,正想要强提真气护体,眼前血海掀波,一道血色掌印破空袭来,带动无尽红血,鼓荡成惊天涛浪,向孙武、任徜徉覆盖而来。
孙武几乎是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中掌,刹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临身,仿佛全身血肉都被这一掌轰离躯壳。如千刀万剐般的凌迟痛楚,让孙武必须死咬紧牙关,才能竭力维持住意识清醒,至于伤势如何,挨了这一掌后是生是死,现在是全都顾不到了。
时间可能才过去短短十数秒,但在受招者的感觉里,却仿佛已经度过了几百年。当痛楚好不容易消逝,孙武重咳了一口血,只觉得口腔、鼻腔里满溢鲜血,似乎伤得不轻,连忙运功内视,发现腑脏、经脉受到剧烈冲击,却未受到伤害,“金钟罩”第七关、异种金钟相辅相成的护体效果,当真是天下无双。
(幸好还有西门朱玉的异种金钟法门,要不然,这里对释家武学有克制作用,“金钟罩”第七关的抗击力肯定会减弱,这一击我未必接得下……)
思量间,眼睛回复了视力,孙武定睛一看,赫然见到自己胸膛微微凹陷,金光灿烂的前胸,赫然出现了一个掌印凹痕。这一掌真是接得好险,只差一点,自己就会被轰得破罩降关,那时可就不是普通重伤可以解决的状况了。
才刚庆幸自己的平安无事,孙武忽然发现一件异事,眼前的血海消失,回复到漆黑一片的甬道景象,但自己的手脚却只能轻微移动,甚至可以说是不能动,而自己并非脚踏实地,是以一个被轰得离地而起的姿势,给“钉”在半空中。
转动眼珠,孙武看到左侧面的任徜徉。受到属性克制,又没有金钟罩护体,任徜徉的状况远比孙武严重得多,前胸、后背都出现大片血渍,人似乎也晕死过去,严重一点的话,搞不好整个胸膛都已经给打烂了。
“……慈·航·静·殿·的·小·鬼,仍未断气……有点本事……”
心眼宗主阴恻恻的怪异腔调,像是两块白骨相互摩擦,充满不祥意味,他挑选在最佳时机发出的一击,同时创伤了三人,任徜徉的伤势尤重,而路飞扬……整个人也是完全被定在半空中,维持着挥刀下斩的姿势,动也动不,点点鲜血不住滴落下地,显然是受创了,从孙武的角度,看不到伤势有多严重,但路飞扬距离心眼宗主最近,伤势想必不轻。
更还有一件奇事,在心眼宗主身前两尺处,有三道无色、无形的气体被截停在半空,旁边还有两条红色羽毛,看起来非常怪异,孙武愣了两、三秒,才想到这是什么,“修罗劫”的领域封锁果真恐怖,居然连妃怜袖的无形音剑都能封住。
过去妃怜袖的音剑声发剑气至,无形无影,根本连看也看不到,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状况下,绝不可能看到妃怜袖的琴音剑气。但反过来说,妃怜袖的剑气再强,也不可能千里发功,无形音剑能透发过来,最佳解释就是她并未离去,就在左近,连香菱恐怕都尚未离开。
(糟……糟糕!这样一来,我们不是被敌人给一网打尽了吗?)
孙武暗叫不妙,再也顾不得什么风险,提运真气,要催发舍利能量。“佛血舍利”的力量,据说与天妖同出一源,应该不会受到克制,只要动用那股力量,自己便可以冲破这动弹不得的封锁状态。
然而,这一点显然也早就被敌人注意到。在孙武尝试运劲前,周遭的景象再次扭曲变化,甬道内的温度疯狂下降,水汽凝结为寒冰,孙武、任徜徉的眉毛、头发上迅速结起一层白霜,流血的伤口也被封冻,整个空间变成一个生机断绝的寒冰世界,孙武还不及提气运劲,血脉就被寒气透体封住,再次落入任人鱼肉的窘境。
“少爷!”
远处传来香菱的声音,还有清亮的琴音,应该是香菱与妃怜袖同时出手救援,但琴音、叫喊声一下子哑掉,变成模糊的闷响,很明显是被迅速形成的巨大寒冰给挡住,起不了作用。
“……修·罗·劫·的·两·重·地·狱,就把你们全给收拾了!中土小子,就·这·么·点·本·事?”
受到层层厚冰阻挡,入耳的声音馍糊不清,但却可以感受到在冰层彼岸,一股迅速生出的狠恶气势,代表这一“劫”的真正杀着,即将要轰袭而来,将本已伤重的三人一举轰杀。
心眼宗主的白袍无风自动,血影飘飘,透过冰层看去,像是一个来自幽冥的黑暗魔神,掌控生死,当他无言地举起手掌,寒气大盛,冻气临身,呼吸断绝,孙武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而他的清醒却是被一阵突来暖意所造成。
(咦?)
这阵暖意来得毫无道理,孙武睁开眼睛,只见前方闪烁着灿烂的红光,仿佛火焰燃烧,透出热力,将附近的坚冰快速融解。再看得仔细点,红光的源头来自一把长刀,这柄长刀正停落在心眼宗主的头顶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颤抖着往下切去。
催运着“修罗劫”的寒冰劫狱,心眼宗主是寒气的源头,周围更是温度的最低点,但被这样一柄烈焰飞腾的祭刀压在头顶,阵阵上涌的寒气被火焰蒸发,化作白烟四散,蔚为奇观。
祭刀的刀身早已变成一片火红,火焰熊熊燃起逾尺,就算是远远观看,也能够感受到那股惊人的热力,而这一柄火焰之刀,正牢牢地被握在一只满是汗水的手掌上,贯彻着主人的意志与力量,慢慢、慢慢地突破大气封锁,往下切斩。
“嘿!『修罗劫』得天妖真传,你这装神弄鬼的小人确实有一套……可是你不该如此自大……这么小看敌人,让这一刀有机会贴你这么近……”
隔着巨厚冰层,路飞扬的声音模糊传来,听起来像是很吃力,断断续续地说出,但谁也听得出来,路飞扬正在笑,仿佛刻意嘲弄敌人那样的笑。
“『修罗劫』发劲的瞬间,也是你护身力量最弱的一刻……要不要赌一赌,是你的寒冰劫狱先把我们干掉?还是我这一刀先劈开你的头?”
冰与火的对峙,很明显地,路飞扬贯满全身劲道的一刀,对敌人有着极大的威胁性,更成了此刻同伴眼中的一线生机,令敌人另眼相看。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
似是愤恨、似是扼腕,心眼宗主的声音沉郁响起,却只换来一句长笑。
“我是切猪头的!”
“好!”
下一刻,冰雪漫天、烈焰飞腾,两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对撞,爆发出来的冲击波扫向整条甬道,摧毁着所触及的一切,将整个空间疯狂破坏!
第八章 天涯分手·地底异族
巨大的爆破威力,洞窟内冻结的冰层全被炸开。无数的碎裂巨冰顺着爆炸威力往外散去,连同甬道内的孙武、任徜徉,全给猛烈气流席卷吞噬。
孙武受到的冲击威力极强,若是劲道只有一波,那还能抵挡,但心眼宗主的这一击却殊不简单,爆炸力一浪接着一浪,连续冲击而来,身在半空的孙武顿时抵受不住,一下子给掀了十几个筋斗,狼狈至极地轰飞出去。
只是,爆炸威力虽强,但纯以杀伤力而言,却还是比不上先前无边血海中的那当胸一掌。迎面冲击而来的爆炸气流,威力也不如预期,更不带一丝寒气,似乎不是“寒冰劫狱”的杀着,这难道是心眼宗主手下留情?
被轰飞出去的孙武,最初有着这样的困惑,但是当冲击波一浪接着一浪而来,轰击在身上,他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
(『寒冰劫狱』的最后一击,所爆发出来的多重劲道,正被另一股力量压制、中和,抵销掉大半的威力,剩余的力量才化为冲击波释放,一定是这样的……至于另一股力量的主人是……路叔叔?)
再次被路飞扬的惊人表现给吓了一跳,“寒冰劫狱”的主力攻击,劲道分七重发出,一重强过一重。以爆发威力的位置来说,路飞扬首当其冲,但他手执祭刀,一夫当关,竟然也把这七重劲给一一压制,这是最纯粹的内力比拼,半分花巧都没有,路飞扬能够作到这种事,一身修为之高,让孙武大为意外。
特别是,在那个甬道里,释家武学受到先天克制,路飞扬修练的童子功也被影响,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与心眼宗主对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做得到这种事,路叔叔的武功好高,怎么会沦落成一个流浪汉的?慈航静殿一战,为何他不出手呢?要是他当时出手参战,我们可以轻松好多……还有,以他这样的武功……)
多个疑问在孙武脑中闪过,其中最令他不解的一个,就是以路飞扬这样的武功,绝不可能因为那种莫名奇妙的理由而失去一手,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断去右手,这似乎也变成了一个谜团。
十几秒的时间,这些念头令得孙武心头剧震,直到他察觉自己已被轰出甬道外,身体不再受到影响,回复行动力,立即猛吸一口气,劲贯全身,想要稳定身形。
香菱、妃怜袖等人应该在甬道口附近,孙武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与她们会合,哪知道这想法才一动,自己落在地面的双腿一沉,地面软得像是稀泥巴,自己两脚竟然笔直陷落进去,直没入膝。
“修罗劫”的威力之强,再次让孙武眼界大开,血池、寒冰两层劫狱并施,不仅甬道内受到剧烈震撼,就连甬道外的岩石地面也被震烂,表面还毫无征兆,委实可怖之至。
孙武一惊,想要从松软地面拔起腿来,咽喉却忽然一甜,咳出一口鲜血,紧跟着,全身因为凝聚金钟罩而灿发的气芒,迅速黯淡下去,耳里仿佛听见一下金铁碎裂声响,第七关金钟罩被破,五脏俱伤,在口鼻迅速溢血的同时,力量迅速滑落。
“怎、怎么可能……”
孙武从未遇过这种情况,之前自己也曾硬挨武沧澜一击,当场破罩降关,证明了“天子龙拳”的超霸绝世,但天底下居然还有另一个极端,劲道潜藏透打,在自己全然没有察觉到的情形下,摧破第七关金钟劲,将自身重创,若非自己修练“易筋”、“洗髓经”已小有成就,这一下很可能就把腑脏打得稀烂,死得不明不白。
惊愕交集中,甬道内又是一下震天巨响,“寒冰劫狱”的第八重力量爆发,强大的冲击波横扫而出,威力摧山翻海,在整条甬道塌陷下来的同时,孙武所陷身之处的地面也承受不住,轰然一声巨响,往下塌落。
孙武金钟罩甫破,劲力一下子提不起来,跟着一起塌落下去。甬道外不远处就是悬崖绝壁,这一下震击威力广达方圆数丈,摧毁了周遭地面,一塌落下去就是直陷黑暗深渊,孙武心中连叫不妙,却无力突破土石洪流跃上,眼看就要摔坠下去,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穿破下坠土石,抓住孙武左肩,将他拉住。
“路叔叔!”
“嘿!这次真是玩得太大……武功藏了太久不用,真是会变没用的……”
拉住孙武左肩的路飞扬,鬓发散乱,满脸是血,似乎是头顶受创,鲜血止不住地流出,伤势不轻;话说到一半,忽然哑了下去,跟着就是大口鲜血喷出,近距离之下,洒了孙武一头脸。
滚烫的英雄血洒在脸上,让孙武整颗心都炽热起来,不知怎地,眼前那张早已看熟的面孔,好像发生了变化,透过凌乱的胡渣,孙武仿佛看到了那张记忆中的英伟面容,温和而正气,善良又认真,这无疑就是自己童年时最崇敬的那人。
而且……这张染血的脸好熟悉,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看过路飞扬满脸是血的样子吗?
“小武……路叔叔这次只剩一只手,没法拉你上来了……呵,等一下后头的事,你要自己想办法了,叔叔……只能帮你到这里,很抱歉,本来想再撑久一点的……”
“路叔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孙武急切地问了一声,但路飞扬没有回答,而一股森然气势再度降临,上方的景象开始扭曲摇晃,正是“修罗劫”运转的征兆,心眼宗主即将再次发动攻击。
“小武,珍重!”
“路叔叔!”
少年的惊呼声中,路飞扬放开了手,任由孙武直坠下去。在下坠的过程中,孙武最后看到的东西,就是路飞扬取出了半截线香,一下摇晃,“发飙的傀儡”自燃,袅袅灰烟迅速升起,窜入使用者的鼻端……
跟着,绝崖之上爆出连天震响,一下接着一下,连结成一长串轰雷似的炸响,仿佛成千上万颗炸雷同时爆开,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内,摧毁殆尽……
在往下急速摔坠的时候,孙武担忧着路飞扬的状况,却也为了自己的处境而狂叫不妙。
断崖的高度有多少?纵使自己以第七关“金钟罩”护身,承受摔落下去的冲击力,也未必挺受得住,更别说自己现在身负内伤,破罩降关,这样一摔下去,肯定是九死一生。
(任兄和香菱她们呢?太乱了,都没有看到,该不会也全都摔下去了吧?唉,这下子糟糕了,要是有小殇的工具在就好了?br />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