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部族之所以会灭亡,那就是一件在情理之中的事了,这么危险的种族若是长久存续,大地上哪还有其他种族生存的空间。
与桑德族混战时,他们见着狂暴化的自己,那个表情非常怪异,好像认出了什么,这绝对是一条重要线索,因为当自己跑遍域外,对自己的部族仍查不到半分线索,桑德族的这个反应,就是难得的指标。
不过,这条线索目前也难以把握,因为桑德族人与己等若结下深仇,再到他们面前露脸,会是什么结果,这不用想也知道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虚江子再一次怀疑起自己与楼兰一族的关系。无人知晓的灭绝部族、深不可测的天神部族,同为域外最神秘的存在,虚江子不信两者之间毫无关系。
“怎么办呢?我找不到楼兰一族,难道要让楼兰一族来找我?”
虚江子暗自盘算,一时间想不出办法,倒是属下频频献计,说是在域外制造大破坏、大屠杀,搞出事来之后,留字立威,向楼兰一族挑衅,这样有可能逼出楼兰一族。
“鬼扯!这是哪门子的烂招?连这种小人步数也用,太可耻了!提也不要提!”
虚江子严词驳斥,将属下训了一顿,挨了骂的部属着实嘀咕,明明是干见不得光的黑暗工作,这名首领却事事强调无愧良心,光明磊落,自从他上任之后,整个组织的行动几乎陷入停顿,所有进行中的破坏工作,全都被他喊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人还怎么做事?不如回家种田算了。
只是,抱怨归抱怨,这些特务人员对虚江子并没有真的怨恨,尽管虚江子在这个组织中的身分有些怪异,但他的实力与表现却有目共睹。武功方面就不用说了,已经是新生代江湖中佼佼者的虚江子,其武技与战斗经验,并不是他们能望其项背,而真正令他们感到震撼的,则是虚江子在战斗中的表现。
虚江子叫停了大部分的破坏工作,因为对普通的域外部族搞阴谋,毫无意义,但还是有些调查、刺探情报的任务,需要人们犯险,这时虚江子往往会暗中跟随,见到属下遭遇什么危险,马上出手抢救,多数时候会连他自己也被牵扯进去,就看他一个人掩护所有部属,直到每个人都安全撤走,他才会离开,而那通常都已经是身上添了多处大小新伤口以后的事。
这种事情,虚江子本身不以为意,反正在与太平军战斗时,这种事情天天发生,自己只是照着习惯来干而已,但在这些特务人员的感觉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次、两次……累积起来的人情债,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却着实感动。
虚江子本身没什么架子,就算坐在领导人的位置上,还是大剌剌地没有官威,闲着没事就是找部下喝酒问话,当双方混得熟了以后,终于有人乘着酒意,大胆提问,问他明知道接下这个职务,是出于别人的算计,为什么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与这些全在监视他的人和睦相处。
“这个啊……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不管你们怎么样,大家终归是要相处一段时间,与其整天提心吊胆,防来防去,还不如想开一点,和和气气。”
这个答案,不知道该说是想得太开,还是精神错乱,听到这话的监视人员个个表情错愕,被虚江子反过来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总之,虚江子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成功赢得了属下的尊重与忠诚,尽管他不认同这些部属的提案,但诱出楼兰一族的构想,基本上是没有错的,他也预备换个方式来实行,只是没有料到,被人抢先了一步。
“呃……这是怎么回事?”
虚江子瞪着手中的报告发呆,上头记载有一名青年闯到白水族,挑战白水族最强的刀客,一招将之击败,这种决斗类的消息,在域外天天发生,除了显示那名青年武功高强,没有什么特别……如果不是那名青年另行留字的话。
普通的留字,通常是为了侮辱败者,但这个青年的留字,却与白水族没有任何关系。短短数日内,这个青年连续挑战三族,击败该族的最强者之后,都留字示,内容大同小异,“楼兰一族吃屎”、“楼兰一族是狗屎”,这样的文字,用朱红大笔写在墙上,还用中土、域外文字各写一遍,挑衅意味十足。
虚江子接到报告时,这名青年正朝着第四个部族前去,继续他的挑战之行。消息传出去,各部族都知道这号人物,域外武风强盛,晓得有这么个狂妄之人在挑战各部族作武道修行,纷纷摩拳擦掌,预备收拾这个到处挑战的小子。
楼兰一族在域外人的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个青年侮辱楼兰一族的留字,就等于是侮辱所有域外人,光是这一下,后果就非常严重,不过,所有人也都很好奇,不知道楼兰一族会有什么反应。
几天时间又过去,楼兰一族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像是一头冬眠了的熊,对那个青年的挑衅不作反应,这让域外所有部族都大吃一惊,连虚江子都暗觉诧异,庆幸自己没有执行这条计策,否则现在进退维谷的人就是自己了。
只是,那个青年似乎不感到为难,在这几天里头又挑战了三个部族,败了几名刀剑手,照样留了字。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这几天下来,除了他所使用的剑术,惊神泣鬼的天仙三剑,名传域外,他本人的另一项长处,也同样令所经过的部族鸡飞狗跳。
说出去让人难以置信,也不知道那个青年用了什么妖法,他所挑战过的地方,总有女子无视他给本族带来的屈辱,为他的风采所倾倒,几日下来,已经结下一些风流韵事,甚至为了保护那些女子,又与她们的族人发生流血事件。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就像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域外不管是大绿洲或沙漠角落,都被此事所震动,就连本来不知那青年身分的虚江子,都在阅读完报告后,明白了整件事。
“……环顾我生平所见,对女人有这种诡异吸引力,又这么没节操、无耻、下贱的人,只有中土一男一女的两大滛贼……”
虚江子长声慨叹,很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以不速之客的层次而言,如果来的人是姗拉朵,那还好一点,但偏偏来的就是西门朱玉,虚江子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外人搞不清楚状况,可能会以为西门朱玉远来域外,仅是为了试剑扬名,又或者根本是来这里猎艳的,反正他是中土第一滛贼,逐美女而居,中土的美女名花被他摘采遍了,就跑到域外来换换新口味,这也是情理之中。
但虚江子绝不会这样想,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西门朱玉看似悠哉的外表下,其实随时都会忙到过劳死。这个男人的肩上扛了太多责任,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事忙,连脑子里都有数不清的计画有待实施,最近他辅佐6云樵,奋战于北方战线,就算没有焦头烂额,也该忙得不可开交,哪可能有时间到域外来猎艳?
从西门朱玉的行为来看,他很明显是针对楼兰一族而来,难道他也是想要直取太平军国幕后的黑手,来个釜底抽薪吗?但要对付楼兰一族,他孤身一人,又能做些什么?还是说……在看似莽撞的行动中,已经有什么万全之策了?
要弄清楚这些事情,光在这里思考是想不通的,有必要亲自与西门朱玉见上一面,但西门朱玉虽然在挑战域外各部族,本身行踪却飘忽不定,想要把他找出来,并非易事,得要花一些功夫才行。
虚江子动员手下,四处探访,想要找到西门朱玉的踪迹,他希望这次能开创一个新例,因为过去每次都是西门朱玉神奇出现,没有任何预兆,一下子就来到自己面前,只有他找人,没有别人能找着他,这次自己找着他以后,也偷偷出现在他面前,吓他一跳,就能扳回过往的颜面,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好歹是特务组织的头子,要比找人、要玩神出鬼没,总没有理由会输人吧?
只可惜,理想一向是美丽的,实施起来总是比预期中困难。寻找西门朱玉,这件事问题不大,因为西门朱玉自己好像也不想掩饰行踪,但要抢先一步,冷不防地出现在西门朱玉的面前,这个就不容易了,当虚江子在基地等待手下的报告,西门朱玉已经尾随而至,那些要回报西门朱玉确切行踪的探子,甚至还来不及讲上一句话,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啊哈,阿江兄,久久不见,你看来人五人六,混得不错啊,但扔下河洛掌门的位置不坐,跑来当特务组织的头子,这个生涯规划让人难以索解啊。”
一听到西门朱玉的声音响起,虚江子就猜到是什么事,肯定是西门朱玉发现了探子的行迹,来个反跟踪,一路跟回来,发现了这里。不过,西门朱玉说些什么河洛掌门的,这些虚江子就听得一头雾水,当他是在开玩笑了。
“西门,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正在……”
要是有得选择,虚江子其实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家伙,西门朱玉本身的名声就有够烂,这次到域外来试剑留字,还外兼勾引妇女,都快要变成过街老鼠了,自己要是与他沾在一起,以后别人找他报仇找不到,搞不好就会找到自己头上,这就实在有够衰。
不过,西门朱玉一现身就直接喊得那么亲热,就算自己想要撇清,也已经来不及,只有先问问他想要干什么了。
西门朱玉对虚江子的情形一无所知,但看看这里的状况,很快就判断出大概,“很匪夷所思的转职,不过,河洛剑派不会凭空在域外搞出这种东西,所以恐怕是……银劫搞的鬼吧?这家伙……真有一套。”
从西门朱玉的口中,虚江子更了解了整件事的全貌,也再一次听到“武沧澜”这个名字。那个看起来事事诡秘的银劫、古里古怪的龙葵,这两人背后存在着共同的主脑人物,武沧澜在当前的诸皇子中,似乎不是特别杰出的人才,但他派遣银劫到处活动,又在域外组建这样的情报系统,足见此人鸭子滑水,早晚会有大作为。
至于虚江子离开后的中土情势,也透过西门朱玉清楚传达。本来虚江子以为,自己一直掌握着中土的最新情报,但听了西门朱玉的话,他才晓得银劫瞒了自己多少东西。
“……所以,阿江兄你来了几个月,除了敦亲睦邻,什么也没干过?这么说,银劫把你搞到这里来,根本不是为了让你来这里做什么,只是想把你从那里调开……这也奇怪,有什么事情非得赶开你才能干的?你什么时候这么碍事了?当然啦,你老兄长相是挺碍眼的……喂,说着说着你就用脚踹我,怎么你们两公婆都喜欢来这一套?”
虚江子没有举脚踹人的习惯,只是明明自己正在苦恼,这家伙还来调侃,忍不住出脚踢西门朱玉的背。
但西门朱玉所说的话,也正是自己最困惑的地方。银劫怎么想,这点是不可能想得通的,可是银劫的所作所为,肯定得到虚河子的支持,否则自己也不会乖乖离开,那么,弟弟为什么要把自己调开呢?
从时间点来看,自己离开没几天,师父赤城子就抵达南方战场,虽然是秘密前来,自己也完全不知,但对银劫与虚河子而言,这事真是秘密吗?他们该不会就是因为师父要来,这才把自己调走,不让自己与师父见面吧?但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什么掌门继承人之争的谣传,只有外人才会相信,师父从没有那么器重过自己,自己也从来没有和弟弟争什么的打算啊?
皱眉苦思,虚江子想不出端倪,本来还想问问西门朱玉,听听他的分析与判断,但这家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了也白问。
“对了,你这大忙人跑来域外做什么?中土的美女够多了,没必要专门跑来这里猎艳吧?”
“错错错,哪有人会嫌美女多的?域外的美人有独特风情,是中土所见不到的啊。”
西门朱玉笑嘻嘻地说话,虚江子也不多言,直接叫来手下,下了命令,“把这滛贼包围起来,不惜一切将他拿下,为社会除害,然后……喂他吃狗大便,吃饱为止。”
这道命令的可行性如何,姑且不论,至少威吓性是足够的,西门朱玉听了马上就换了表情,举手表示投降。
“其实……这趟到域外来,是来看看环境,替下一次的造访作准备,如果可以,就顺便救个人……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啦,只是顺便,太麻烦的话就不救了。”
话中有话,虚江子不禁皱眉,“救什么人?”
西门朱玉看看左右,悄声在虚江子耳边说话,“不久之前,变态人妖失踪了,本来以为是偷跑去什么地方劫色,但根据追查所得的线索,发现她是被人带往域外,我一路追来,进入域外后失去对方踪迹,后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什么?有这种事?”
“嗯,要是我没料错,楼兰一族在背后支持太平军国,变态人妖和我们一起对抗太平军,几场生物战打得漂亮至极,楼兰一族终于忍受不住,跳出来惩治叛徒了。”
虚江子闻言大惊失色,这才晓得事情不妙,根本不是像西门朱玉最初讲的那么轻松。姗拉朵本是出身楼兰,在中土活动,搜集情报,会搞到与太平军敌对,已属不该,更别说大张旗鼓地亮出名号,重挫太平军前进的脚步,这样当太平军向楼兰提出抗议,楼兰就必须做出处置。
西门朱玉与姗拉朵之间的关系,看似恶劣,整天起冲突,其实彼此间也有友谊的存在,更何况姗拉朵目前的技术力,是西门朱玉绝不可缺的要素,姗拉朵被抓走,西门朱玉岂肯干休,第一时间尾随追赶,一路追赶到域外,因为失去目标的踪影,只好用这种方法试图引出楼兰一族,为此不惜大闹域外。
“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
虚江子焦急提问,没想到这一问正中西门朱玉下怀,“有!其实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中土那边我不能离开太久,太多事情要顾,我若不在中土,随时会生变,但域外这边的事若没人处理,变态人妖就死定了,幸好,碰上了你,算是死人妖命不该绝。”
“等等,你该不会想把事情全扔给我吧?我对域外的状况不是很熟,虽然来了几个月,但连楼兰的大门在哪都没摸着,就算你把事情扔给我,我也……”
“哈,照你这么说,只要让你摸着楼兰的大门,那你就责无旁贷啦!”
“呃!”
虚江子瞬间有强烈的中圈套感,事实上,西门朱玉确实是挖了一个很漂亮的坑,而为了姗拉朵,自己也是不能不往下跳。
西门朱玉在域外几日,其活动能量之大,更在虚江子所知之上,他连续多次挑战留字,楼兰一族看似毫无反应,其实已经有人找上他,双方还短暂交手。西门朱玉因为发现那几名楼兰使者实力有限,不过是小角色,便以高绝剑法轻易击败他们,加以侮辱,希望引出级数更高的人物,藉以进入楼兰。
这个策略进行需时,偏偏西门朱玉最欠缺的就是时间,幸亏虚江子及时出现,把这个战术接手下去。
“我上次痛扁了楼兰一族的几个喽罗,还约了他们时间再斗一次,现在我没法赴约,就你替我赴约吧,反正大家都是用剑的,赴约起来都一样啦。”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与你体型相貌差那么多,剑法路数也不一样,你在域外到处惹事,好多人都认得你的长相,除非楼兰一族的那几个人是瞎子,不然怎么可能认错?”
“他们是与瞎子没两样啊……呃,我是说,我办事,你放心,既然我敢让你代替我去,对方就绝不可能看到你就掉头走……不要推拖啊,否则变态人妖就真的死定了。”
因为西门朱玉的这个保证,虚江子不得不把烫手山芋给接下来,但当他出现在决斗地点,他这才明白西门朱玉那些话的意思。
楼兰一族派来的使者中,有三人明显负伤,皆盲一目,确实是与瞎子没有两样,更重要的是,从那三人完好的一目中,所流露出的刻骨仇恨,让虚江子暗骂在心,西门朱玉下了那么重的手,楼兰一族哪肯善了?这些人见不到西门朱玉,当然不可能放自己走路。
“……这个大王八蛋,总是挖坑给人跳,事先也不说一声。”
事已至此,抱怨无用,面对传说中的楼兰一族,虚江子唯有自己想办法应付,而一场对战是免不了的,所幸河洛剑派的太极剑不露锋芒,双方一场混战,打了小半个时辰,仍能维持不胜不败,没有制造更多伤亡。
只是,当楼兰一族的真正高手终于出现,并且使用了远远超过太平军现今技术的法宝时,虚江子瞬间就败得不明不白,成了楼兰一族的俘虏,被擒捉回去。
当俘虏虽然狼狈,却也是本来的计画,西门朱玉把这最辛苦的一部分工作扔给虚江子,自己逃之夭夭。虚江子在被擒回楼兰一族的路上,遭到连番拳打脚踢的时候,固然是悔恨不已,可是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在进入楼兰时,虚江子惊愕地发现,楼兰一族对于擒获的俘虏,除了搜身,居然还抽血作检验。
相貌可以伪装,验血是假不了的,而那份验血报告显然很惊人,虚江子发现周围的楼兰人表情立变,对待自己的态度整个不同,尽管分不太出友善与否,却可以肯定他们将自己当成重要人物看待。
“……该不会……真的变成来这里认亲戚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虚江子多少有些忐忑,但西门朱玉神机妙算,或许也是因为算出这个可能,才让自己来涉险的。
这份期待与揣测,就在见到那个一副尊贵气派,被称为太阳王的首领时,完全被打破。
“……真是有趣,白虎一族不是灭绝了吗?怎么还有死剩种傻呼呼地跑到这里来?这也好,今天就让白虎一族再灭一次!”
听见太阳王的话,虚江子心里快把西门朱玉骂上天去了。
《东方云梦谭》卷二十九完
东方云梦谭(卷三十)
第一章 奋力一搏·阶下之囚
虚江子被带入楼兰一族之前,曾做过许多推想,对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去做考虑。他并不是那种思虑缜密的人,这些推想工作花了他许多的精神与时间,但不管是怎么想,他都不曾怀疑过西门朱玉的能耐。
打从第一次见到西门朱玉,这个当时还只是个小鬼的男人,就处处料敌机先,神出鬼没,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中。后来的每一次重逢,都是重复这样的过程,把这个印象加得更深,虚江子从未怀疑过西门朱玉掌控全局的能力,更清楚知道自己一世也比他不过。
而在这样的极度信任中,虚江子忽略掉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西门朱玉终究仍是个人,不是神。
事实上,西门朱玉很多时候都只是故作潇洒,他的能力没有那么强,更绝不是全知全能,在大多数的时候,他谋定而后动,尽量在能够把握大局后才实际出击,提高胜利机率,可是他始终是血肉之躯,会疏忽、会大意、会忙中有错,更绝对会失算……虽然这样的机会不高。
许久之后,当虚江子为了此事责怪西门朱玉时,他大为惊愕,“什么?你以为我把事情计算得好好的?这真是误会啊,你的出身那么秘密,我顶多知道你是来自域外,哪可能知道你本来是什么人?我又不是研究这个的民俗学者,连这个都指望我,我很无辜啊。”
听到了这样的话,虚江子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策,但已经来不及挽救发生过的错误,至少,当时他就是这么自投罗网地被送到太阳王面前。
“……真是有趣,白虎一族不是灭绝了吗?怎么还有死剩种傻呼呼地跑到这里来?”
就算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虚江子也听得出来,这句话里没有什么善意,而自己与楼兰一族更绝不是亲戚,从太阳王那种充满恶意的表情,双方就算有什么关系,也只会是世仇,而这更从太阳王的下一句话得到证明。
“……这也好,今天就让白虎一族再灭一次!”
白虎一族?虚江子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部族的名字,不过此刻不是仔细思考的时候,自己若是再不作反应,不管自己的部族叫什么,都要在今天灭种灭定了。
晋见太阳王时,虚江子是被五花大绑,由楼兰一族的高手压着他,以这样的姿态跪叩于太阳王驾前,当初之所以被擒,是被楼兰一族的奇特法宝袭击,周身麻痹,这才被制服,但虚江子本就存心藉此进入楼兰,倒地后也伪装伤势严重,其实身体状况早已好转,有了挣扎的本钱,此刻一见情形不妙,第一时间鼓荡真气,全力一搏。
事发突然,河洛剑派的武技非同小可,虚江子奋力一震,沛然大力发出,将按着他肩膀的两名楼兰高手都给震开。束缚既去,真气瞬间运走全身,回复实力的同时,也决定了下一个目标。
距离门口、窗口的距离都远,周围都是楼兰一族的好手,就连那些拿着长形兵器,直挺挺站着当卫兵的壮汉,看来都不是寻常人物,若想从这边硬闯出去,可能性极低,更别说这里是楼兰一族的大本营,就算冲了出去,情形也只不过从被几十人包围,变成被几千、几万人包围而已。
自己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希望救出姗拉朵,如果连人都没看到,就这么掉头跑了,那根本就是白来,还白白挨了几顿揍,所以,能够做的选择就只有一个:擒贼先擒王!
这个主意很危险,虚江子自己也知道,但之前连绝世天妖都遇过了,太阳王不管怎么危险,总不至于比天妖更厉害吧?既然后头已无退路,那就硬着头皮往前一搏。
“喝!”虚江子身经百战,临阵应敌经验无比丰富,哪怕情势不利,还是很快就想到了对策。本来制住虚江子的两名侍卫被震开后,虚江子并未站起,先一把撕裂脚下的红地毯,鼓劲往前一抖,红地毯扬波如浪,直袭向尽头的王座。
事出突然,当红地毯翻扬起来,周围的楼兰一族高手大感惊讶,纷纷出手阻截,却反而令场面混乱起来,虚江子把握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利用抖起来的红毯作掩护,向前方直冲出去。
短短十米的距离,不算太长,在此时却是咫尺天涯,生死一瞬。楼兰一族的高手并非浪得虚名,他们在太阳王驾前力求表现,抢着出手擒杀刺客,各种法宝、武技在同一时间递出,造成的强大压力,几乎让虚江子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然而,虚江子很快也察觉到,情形没有那么糟糕,因为这些高手在相互争功的同时,也造成了相互干扰,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劲力再催,扬掀起来的红地毯,如遭利刃切割,一下子碎裂开来,四散纷飞,而周围楼兰高手所使用的武技,多半都是高温、灼热的火劲,碎裂的红布与炎劲一碰,马上被点燃起火,成了点点火雨,含劲射向八方,令本来就混乱的场面乱上加乱。
这个机会实在太好,利用种种形势,虚江子终于闯至王座之前的三尺距离,那个魁梧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但新一波的危机也在此时到来。在场的楼兰高手,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冲动,其中也不乏思路清晰,冷静应变之人,他们看出了虚江子的意图,因此迟迟未有出手,不想增添场面的混乱,而是在他到了最后三尺时,这才闪电出击,要一举致他死命。
前后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虚江子察觉时,自己左右肩膀已经分别被人扣住,这次不像先前,只是单纯想把人制服,在重爪扣住肩膀的同时,一股灼热火劲沿着经脉侵入,像是要把血液煮沸,左右两边的火劲,虽然有高下之别,却是同样灼烫难当,内力修为更是比自己只高不低,虚江子不得不暗责自己大意,只凭着自己一人,就想在楼兰逞雄,确实太过目中无人了。
奋起一身的内力,虚江子挡住两侧的火劲袭击,什么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构想,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这两名高手的身形笼罩在火光中,看不清楚,但内力之强犹胜于己,两人合攻,自己能支撑短暂时间已是难得,更别说向前突袭了。
更糟糕的是,发动袭击的还不只是这两人,楼兰一方的攻击者共有三人,第三人则在此时,由正前方疾狠杀至,又快又准的一爪,直袭胸口,大有一举撕胸挖心的架势,虚江子正全力抵抗两侧的炎劲,精疲力尽,正面护身真气降至低点,这名强敌觑准时机而来,时间拿捏得极狠,便是为了一招毙敌。
生死一瞬间,虚江子脑里唯一生出的念头,就是不能坐以待毙,如果任这一爪击中,后果必死无疑,那还不如豁出去,试试看一些高危险性的招数。
主意一打定,虚江子运起河洛派内劲,冒险运使尚未练成的河洛绝学“圣极云圈”,明明双肩都在敌人箝制下,却陡然生出一股滑溜至极的力道,令两名楼兰高手的爪扣不牢,同一时间,虚江子身形急转,有如陀螺,卸开肩膀上的爪劲,更将左右两侧的敌人撞开,脱出箝制。
圣极云圈脱胎自河洛剑派的掌门神功“圣极轮”,本身也是神妙难测的绝学,如果能充分施展,胜负犹在未定之天,无奈虚江子尚未把这个厉害招数练成,勉力而为,虽然也成功,但在挣脱束缚之后,却再也压抑不下入体的炽热火劲,炎劲爆发,立受内伤,更无法接下正面袭来的那一爪。
垂死挣扎失败,眼看形势危急,却突然生出了转机,或者该说……救星。
“你们……全都是白痴吗?”一声怒喝,犹如风雷狂啸,震得整个空间一时间都是回音,而怒喝之人不只是叫了这一声,更出了手,虚江子只觉得周围温度疯狂上升,火光突然大盛,一道火焰旋风狂飙卷来,天上地下似若无物可挡,身边在围攻的楼兰高手,被这道火焰旋风一卷、一抛,全都给甩了出去,没有一个人能稳住身形。
致命危机解除,虚江子没有太高兴的心情,因为这一道火焰旋风是什么招数,他虽然认不出,但那一声怒喝是谁的声音,他却还认得出来,那绝对是太阳王的声音。
说过要让白虎一族灭掉的太阳王,为何会改变主意出来救人呢?总不会是发现认错人了吧?这个可能性不高,因为以太阳王的强势,就算发现是认错人,他也不会为此收回杀令,反正杀了就杀了……
这困惑一闪而过,虚江子骤觉身上一痛,跟着就被一股突来大力给击飞,轰出火焰旋风的范围,仿佛腾云驾雾,轻飘飘地飞出数十尺,摔坠在地上,这才感觉到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折断了。
“你们这群低能的东西!有你们这样子出手的吗?”太阳王明显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领导人,他不仅是怒极而喝,甚至还动了手,连串的闷响、闷哼,在场的楼兰高手有不少都挨了他一击,部分力量较弱的,甚至还被他打得飞了出去。
“那个小子是什么人?他什么都不是,你们居然全部对他出手?将来传了出去,说楼兰倾全族高手之力,杀了一个白虎一族的小子,这话要是传到中土那群蜥蜴的耳里,我族颜面何存?这种侮辱,你们担当得起吗?”
就因为这种理由,虚江子意外保住性命,关于这点,他不禁苦笑,但他也想不到,马上有人因为自己而成了被害者。
“……但……陛、陛下您这样说,不也怪怪的?您亲自出手,补了那个白虎小子的尾刀,要是他死了,将来传出去,那不就变成我族全体高手联合出击,甚至连太阳王陛下也出手,这才宰掉那小子?此话传出去,侮辱不是更大了?”
“唔,不错,所以现在万万不能让他死,刚才我一时不察,出手稍嫌重了点,你们立刻送他去急救,一定要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先把他救活,再找个小角色来弄死他,这样就……”沉吟的话语说到一半,突然变成愤怒的语音,“等一下!你是什么身分?几时轮到你来纠正本王?吃本王一拳!”
耳边接着响起的惨叫声,虚江子没有听清楚,因为他已经昏迷过去,陷入一个很深沉的梦境。
这一觉睡得很熟,但可能是因为身陷敌境的关系,尽是作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梦境,这些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梦,不是挨揍,就是遇到生命危险,就差没有梦见被人活活打死……来来去去都是这些恶梦,如果能睡得安稳,那就真是怪事了,因此,虚江子很快就清醒过来。
“呃……”清醒过来看到一片石墙、石壁,阴暗的环境,不算是太意外,毕竟每个监牢的长相都是大同小异,就连梦里那些监狱也差不多都长这样,看了以后,差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不过,左半边身体重重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是刑具?还是右边脑袋受攻击,影响左边身体?
侧头一看,一个金发美女正趴在自己胸口睡觉。剔除楼兰一族会特别派出美女陪犯人睡觉的荒唐可能,虚江子认为自己还在作梦的可能性居高,反正自己脑袋昏昏,感觉起来也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有鉴于每一场恶梦都只有开头好过,后头马上就是拳打脚踢,身体四分五裂,虚江子唯一的念头,就是珍惜这短暂的美好,不然可能几秒后,身上趴着的这个金发美女就变成吃人怪兽。既然是作梦,作什么事情都不用负责任,那么大可以放纵一点,所以他一把抱住那个金发美女,大胆往她丰艳的红唇一口吻下。
亲吻的瞬间,虚江子觉得这金发美女有些眼熟,长得和姗拉朵有点像,心里更觉得好笑,自己越梦越荒唐,如果这一下真的对姗拉朵吻下去,后果可就严重了,大概不是一两巴掌能解决的事。
当这一吻落下,脑里昏昏的感觉,令这本来就不真实的一吻,更为虚幻,连四唇相触的一瞬间,都没什么清楚感受,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被吻的那一方因此清醒过来,还有了反应。
虚江子的不规矩一下,只是偷偷一吻,但与他相比,姗拉朵的回应就激烈得多……至少虚江子有一点没料错,姗拉朵的回应,确实不是一两下巴掌,这女人两眼一睁,不但以百倍于虚江子的熟练技术回吻,双手还极度不规矩,自他胸口快速抚摸到大腿,刺激他的敏感部位,热情如火的急切态度,差点让虚江子以为自己是被害者。
“呜!”大吃一惊,虚江子奋起全身力量,把身上的女体推开,一下子用力过猛,不但把人推去撞墙,连自己都滚下木板床,摔到地上去。重重撞在地上,甚是痛楚,可是这么痛也没痛醒,就表示……这一切不是作梦,而是荒唐的现实。
这一惊非同小可,虚江子挣扎起身,就看到姗拉朵好像一只被打扁在墙上的蟑螂,慢慢滑落下来后,满面怒容,一拍木板床,就要发难,虚江子心胆俱裂,又是愧疚,又是惧怕,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道歉。
“对、对不起……我……”
“贱男人!你居然敢砸我招牌!我走遍大江南北,碰过的女人比你用过的筷子还多,只要是我下手调情,没有哪个女人不极乐升天的,今次看在友情份上,特别服务,还是第一回对男人调情,你居然把我推到墙壁上当蟑螂!天杀的,我活剥了你!”
“……呃……你生气的地方还真是很特别啊。”虚江子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发怒的理由,是如此异乎寻常,普通人有几个能接受?而自己偏偏就是被她异常的地方所吸引,这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简短的道歉认错,抚平对方情绪,还附带一番奋力抵抗,拼死也不让姗拉朵靠近一步,再续先前未完的动作,挽回她的职业信心与名声,就这么缠扯一阵后,才有机会问姗拉朵,听到她的解释。
“我被带回来以后,就一直被软禁,刚刚他们说抓回一个小白脸,被打得很惨,要我去操作仪器治疗,不能把人医死,我本来说关我屁事,楼兰天天医死人,又不差这一个,后来想说小白脸可能是西门大人渣,搞不好可以趁机阉了他,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你,那就顺手救一下,再来就跟着你到这里来,看看你有没有伤势恶化,看着看着就睡着,然后就被你j了。”
“等一下!把最后一句收回去,别说那种会让人搞错的话,事实上,我觉得我才是被推倒的那一方!”
义正词严的抗议,在这种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姗拉朵很讶异地表示敬佩,因为根据她所听到的,虚江子所干出的大事实在有种,不但在域外到处找人试剑,还指明挑衅楼兰一族,叫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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