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第156部分阅读

的野兽、虫类注射或喂食药剂,促使其变异,这个程序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无奈,姗拉朵所使用的药物中,有一个主成分无可避免,那就是大量的黄金。

一群又一群的变种野兽,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勇猛地冲向太平军,太平军抱头鼠窜,这幕光景看在高层眼中,可没有什么人高兴得起来,只要把敌方伤亡数目,和己方花去的军费一除,得出敌方每个死者的平均耗资,军部高官就个个脸色铁青。

耗资与后遗症巨大的生物战、笨重而耗能的独眼石人,这都是在敌人眼中无比威风,却令自己人胆颤心惊的危险东西。虚江子看完整个报告后,突然有种感觉,敌我双方好像已经是强撑面子在打这一仗,要是太平军继续使用独眼石人、己方再多搞几次生物战,那就不是在比谁先打垮敌人,而是在比谁先整垮自己。

“这样子看,战况一时间陷入僵局,除非发生什么新变化,不然……”

虚江子想不太出会有什么新变化,而来自银劫的新情报,则让他持续了解北方的状况,包括姗拉朵对于莫名其妙被拱上“战争英雄”的位置,甚为不满,多次试图毒杀6云樵身边的一名幕僚,还有她不满归不满,却也没有忘记享受战争英雄所带来的光环,把配合她工作的女助理全部都勾引上床去,成就了另一方面的战绩。

“……请问,给我看这种情报,有什么意义吗?”

虚江子看着银劫的微笑,觉得他笑得说不出的别扭,但银劫也没多说,只是单纯表示“敝人以为道兄应该会对这些情报有兴趣,特意交给您看看”,让虚江子心中七上八下,暗忖自己的隐私该不会已经被人知道了?

银劫和虚河子“和解”之后,两人又继续像先前那样,时时密会,好像在商议什么计画。这个计画,他们两人应该已经筹备多时,箭在弦上了,正因为如此,就算对银劫提防甚深,虚河子仍不得不与他合作。

虚江子不晓得他们的计画是什么,也不想去探听,但隐隐约约之间,觉得他们两人的计画,似乎刻意在瞒过自己,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为以目前的立场来看,似乎没什么作战计画有必要瞒过自己。

这令虚江子百思不解,弟弟不顾自己劝阻,与银劫越走越近,令自己忧心不已,不过,即使是这样,兄弟感情也还不至于产生嫌隙,只要自己紧盯银劫,不让这个人搞什么花样,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过……银劫那个人很精明,要和他斗智,我是肯定斗不过的,这点很伤脑筋啊,要是海姐肯站在我这边,帮我一点忙就好了。”

虚江子这么感叹着,但不用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确实太过天真了,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的亲情,是会受到外在环境影响而变化的,尤其是……当河洛本部的使者,悄悄来到他面前时。

这名密使,并不是赤城子所派来,而是来自河洛剑派的几名长老,辈份很高,曾与虚江子见过几面,指点他几招武技。这几名长老认为,虚河子出卖河洛派武技给朝廷,大逆不道,而赤城子漠视此事,不做惩处,这也是逆施倒行,他们无法坐视,只要虚江子点头,他们就支持虚江子取虚河子而代之。

虚江子几乎听傻了眼,自己从不曾想过与弟弟争什么,更别说取代他,尽管自己对弟弟的一些作为颇有微词,但也没到要站出来反对他的程度,那几位长老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会想要让自己出来取代弟弟?

不假思索,虚江子以极严厉的口气,将这名担任使者的师兄给斥回,假如不是因为大家出于同门,他甚至还有将人灭口的冲动。

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虚江子倒也不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长老会看上自己。照理说,虚河子是自己的弟弟,此事河洛派上下人尽皆知,要选个人来反虚河子,怎么都不该挑自己,现在之所以挑上自己,主要的理由就是……没有别人可挑了。

虚字辈最杰出的河洛九子,已在战争中阵亡数名,武功、名声能与虚河子相比的,就只有一个李慕白,但李慕白个性狂放不羁,一身武功多半靠自修得来,从不把什么门规、长辈放眼里,若是想用他来换下虚河子,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搬石头砸脚的愚行。

剔除掉李慕白,那能用的人确实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了。自己在南方战线声望极隆,身先士卒的作风,很受师兄弟们的拥戴,假若虚河子阵亡,肯定是由自己接替位置,率领师兄弟继续作战,长老们会看上自己,倒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自己实在是没有这个心啊!

突然碰到这种事,虚江子觉得很不愉快,自己虽然做了处理,但这事若走漏风声,传到弟弟的耳里,恐怕会掀起不必要的困扰,为了安全起见,或许该主动去说明一下。

虚江子这么想着,但又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就这么烦了几天,他接到通知,去参加战术会议。进入虚河子所在的营帐后,不出所料,银劫已经在那里,正与虚河子、几名幕僚讨论战况,见到虚江子进来,银劫寒喧两句,把几份最新的战况报告交给他,虚江子简单瞥过,确认北方仍是那种互有小胜败的僵持状况后,银劫开口了。

“现在的情形很清楚,要是太平军国仍这么源源不断地得到后援,根本无法推测他们还有多少厉害东西未出,这样持续打下去,朝廷不被打垮也会被累垮,所以……除非能断绝太平军国的后援,否则要平这场乱事,那是不可能的。”

言论正确,但因为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因此,周围每个人眼中都只流露着“废话”的麻木之情。

“各位请捧场一点嘛,亡羊补牢,纵使晚了些,但总是有机会去改变,我有一位旧识经常把这话放嘴边,现在我也有心效法……事情虽然不容易,不过只要迈开第一步,后头就好走了。”

银劫道:“我建议,我们应该及早开辟第二战场,在这方面,人员不必太多,少数精锐比大军更有用。”

虚江子皱眉道:“你所谓的第二战场……”

银劫道:“就是域外,我们直接派人到域外,马蚤扰敌后,只要断绝后援,太平军国就不难料理了。”

“……你神经病。”

虚江子只回了这么一句。马蚤扰敌后,这只是好听的说法,比较实际一点的形容,就是深入敌后,九死一生,己方目前的兵力,就算要稳守南方战线都很吃力,如何有能力跨越万里长距,到域外去马蚤扰?况且,银劫还说是少数精锐,那最多也不过数百人,这点兵力到域外,恐怕一个小战役就给灭掉,根本是送死,哪有什么实际意义?

本以为这些话已经够荒唐,没想到银劫点了点头,跟着又扔出一颗大炸弹来,令虚江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虚江子道兄,潜入敌后的工作,非同小可,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胜任的,经过商议,我觉得道兄是最适当的人选,如果由你带领精锐,进入敌后工作,平叛之日可期。”

银劫微笑说话,仿佛在说一件很合理、本该如此的琐事,虚江子却听得七窍生烟,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虽然也会畏惧,却从没有退缩过,不管是多危险的战场,自己都是领头冲在第一个,但……这种摆明是叫自己去死的任务,除非自己脑子坏了,不然哪有可能主动吞下去?自己可不是战斗狂,听见危险就会兴奋的!

“呃……你刚刚说商议之后?”虚江子忽然感到不妙,道:“你是和谁商议的?”

“是我!”

应声的,是一直坐在旁边维持沉默的虚河子,这也正是虚江子担忧的东西,银劫不是笨蛋,不会贸然出口这种肯定会被拒绝的话,如果要提出来,他本身应该也有相当把握,而这份把握的根源,就是虚河子,再怎么说,虚河子统领南方的所有河洛弟子,假若是他同意此事,自己就不能把此事当玩笑看了。

“这不是刚刚才想的,是前几天我与银劫兄商讨策略时,冒出的想法,不过只是有这想法,还没有确定……”

兹事体大,虚河子也不敢直视兄长的目光,但话说到最后,虚河子仍是抬起了头,与虚江子对视,表示他的认真。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有这决定?为什么……非我不可?”

虚江子实在是想不明白,照理说,自己是目前河洛军的冲锋箭头,每次作战,自己几乎都是第一个冲入敌阵,又是留尾断后的,假若自己不在,对全军士气必定有影响,尽管这边不是缺了自己就不行,但……应该也不是少了自己仍无所谓吧?

北方惨败,南方战场的压力正大,敌人的强势反攻随时会开始,搞不好明天敌军就又弄出一个独眼石人来,踩在大家的头上。这么要紧的节骨眼,居然要把自己派去域外,执行一个根本没有希望成功的任务,这是哪门子的人事安排?该不会……长老们派密使来见自己的事,已经被知道了,弟弟把自己远调域外,藉此避免兄弟对立?

虚江子心中忐忑,只是,这些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虚河子的解释,就是这个战术难度很高,一定要由最顶尖的人才来执行,而环顾当前河洛剑派的人才,除了虚江子之外,虚河子也找不出可用之兵了。

年轻一辈最杰出的河洛九子,以李慕白为首的几人,都在北方奋战,这次惨败还阵亡了两名,至于在南方这边的几个人,武功、统帅能力还不如虚江子,从这点看来,虚江子确实是当仁不让,但……他本人仍觉得难以释怀,感到这些安排的背后,恐怕还是有着什么别的理由。

最后,虚江子以“仍需好好考虑”的理由,暂时搁置了这个提案,虚河子和银劫也知道他不可能立刻有决定,便点头同意,大家各自散开,回去休息。

当天晚上,虚江子在自己的茅屋中静坐,反覆思索,当茅屋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他晓得自己等的人来了。

“你果然来了……”

“你一早知道我会来?”

“阿河会有那样的想法,固然是银劫的教唆,但应该也是得到了你的支持吧?或者说……根本是你的主张呢?海姐!”

虚江子抬起头,看见虚海月缓步走进茅屋内。银白色的月光,照耀在虚海月的脸上,明明是那么熟悉的脸庞,看起来却有着陌生人的感觉。

这一次,虚海月似乎是预备来说一些重要的东西,步伐、呼吸再无掩饰,虚江子一眼就可以看出,虚海月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甚至还在自己之上,至于临敌战斗的反应,相信自己也比她不上。

苍云大捷的那一仗,虚江子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但心中有数,战斗时,太平军多处重要的营地,忽然起火爆炸,又或者一些正在指挥中的太平军将领,莫名其妙暴毙身亡,给了河洛弟子可趁之机,这也是取得大胜的理由之一,当时虚江子就已猜到是虚海月在暗中活跃。

自己这些年来转战各地,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战斗经验丰富,早非昔日可比,但这位姐姐的专职是刺杀,总是与江湖好手对战,要比起战斗经验,她只会更在自己之上,现在这距离……要是姐弟两人翻脸动手,自己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果姐姐还暗藏什么厉害法宝在手,自己绝对没有生机。

脑海中闪过这些计算,虚江子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但看着虚海月缓步靠近,自己周身紧绷,起了应敌的自然反应,还得要强行压下这些反应,避免彼此之间的尴尬。

“确实是我向阿河建议的,时间已经到了,也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到了?回去什么地方?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还要继续掩饰吗?虽然你很巧妙地易容回现在的样子,但你的外貌,这二十多年来几乎都是我在维持,有什么变化,我不可能认不出来……那天,我看你的易容有变化,就知道你已经知道秘密了,后来你脸上的表情,更是把什么都泄漏了,你从小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虚海月道:“替你易容回去的人是谁?这个易容一旦被卸除,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弄回去的,事实上,它也不是那么简单能卸下来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很感兴趣,要是猜得没有错……该不会是上次的那个女滛贼吧?你的品味与喜好,真是很怪啊!”

不再掩饰自己的武功与才智,虚海月几句话就说得虚江子脸色青白,没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在这个姐姐眼中,居然处处是漏洞,连姗拉朵牵涉其中的事都被看穿了。

“果……果然,所有事情姐姐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要瞒住我?从小就替我改换本来面目,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存啊,不然你以为会是为了什么?一个金发碧眼的小鬼,在中土这边晃荡,你以为能活得下去吗?如果不是替你易容化妆,你活得到今天?”

“……我的真实身世,师父他知道吗?”

“就是他把你抱回来的,能不晓得吗?”

虚海月解释当年往事,就与虚江子从小听熟的过程差不多,只不过从捡回一个普通的孩子,变成捡回一个域外异族的孩子,赤城子不晓得这孩子的父母是谁,只是为了他的安全,将他的外貌易容改扮,甚至连他自己都瞒过。

这些话,听起来都很合理,但虚江子听在耳里,却半个字都不相信,这些事情虽然不可能全部是假,可要说全都是真,这也绝不可能,只不过就算针对这点质问,虚海月也不会实说,大可不问。

“掌门人曾经说过,你来自域外一个已灭绝的部族,那个部族虽然不存在,子民也绝嗣,但仍在域外留存着遗产,你到域外,若是能取得那些遗产回来,对于抵抗太平军一事大有好处,这也是非你不可的理由。”

虚海月道:“听说,那些遗产存放的地方,只有那个部族的人才能进入,所以除了身为遗孤的你,别人也不可能进得去,这次派去域外的人选,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胜任。”

“……当年之所以收养我,就是为了今天吗?”

虚江子很在意这个问题,但虚海月仍旧没有正面回答,道:“我得到消息,北方战场大败后,已经有人动起了类似的念头,准备进入域外了,要是被人捷足先登……”

这件事情,虚江子不是很关心在意,什么遗产、宝藏之类的东西,在今天以前全都与自己无关,现在突然被提出来,听来也很不真实,没有什么感觉。

“我和阿河……不,算了,没有什么。”

虚江子很想问问,同为弃婴收养的虚河子,身世是否也与自己一样,这才是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但转念一想,问了又如何?假如弟弟真的也是域外人士,这个答案问出来了,自己会替他感到高兴吗?光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背负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更何况是两人份的秘密了。

想到这一点,虚江子就把到嘴边的问题收了回去,但从虚海月的表情看来,她显然已明白了这个未出口的问题,只是……她并没有回答。

“海姐,你所说的宝藏、遗产,真的存在吗?去域外取出遗产是一回事,去域外大海捞针又是另一码子事了。”

“来自血脉遗传的呼唤,就是最好的寻宝图,你梦里的白虎,会引导你回到故土的,届时,沉睡多年的秘藏,便会为你开启。”

虚海月说得非常肯定,斩钉截铁的程度,甚至让虚江子感到怀疑,不解她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管怎么说,虚海月亲自开口,那个份量与虚河子是不同的,况且所提的理由也很正确,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虚江子不能不认真思考,前往域外的可能性。

结论是,自己不答应还真是不行,因为当情势明显,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能够担此任务,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能够推拖?况且,离开一段时间,可能真是不错的选择,要不然长老们不死心,又往自己身上动什么念头,那可就越描越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隔日,虚江子就去找虚河子,表示自己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到域外从事敌后工作,依照前一天虚河子的说法,进入域外的工作将由少数精锐执行,虚江子本以为,会是从自己所熟悉的师兄弟中挑选,毕竟彼此都是熟人,做起事来也方便,但情形却不若自己的想像。

“虚江子道兄,有件事现在可以让你知道,朝廷为了反制那些逆党,早就组织人员,潜入敌后,在那边进行种种马蚤扰、破坏工作,你出月牙关后,抵达域外,自然会有那边的人员与你联系,减少你的危险。”

银劫的这番话,让虚江子松了口气,但也暗自心惊。朝廷不愧是拥有最多资源的组织,居然早就在域外设立暗桩,比其他任何势力都要快上一步,而银劫连这等秘辛都知道,究竟是他消息灵通?还是他权位之高,更在己方猜测之上呢?这一切……可能都与银劫之前提及的那名“有识之士”有关系!

这些东西安排妥当之后,虚江子就与熟悉的师兄弟告别。碍于这件任务的秘密性,一切不能大声嚷嚷,也不能明白告诉他们自己将前往域外,只是说北方大败,自己被派往北方支援,去看看状况,而这些人听说虚江子要离开,万分吃惊,连声追问,颇费了虚江子一番功夫。

最后,虚江子终于出发,但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半路上会遇到一名不请自来的送行贵客。

第六章 离奇失踪·特务头子

本来若照预定,虚江子应是与“少数精锐人马”一同出发,但自从听完虚海月的解释,虚江子就心中有数,去域外战斗,这有可能带精锐人马同去,可是去域外寻找宝藏……这个肯定是自己一人上路,省得寻宝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真面目与真实身分暴露,又不可能杀人灭口,后果就是自己身败名裂,彻底完蛋。

以精锐高手的角度来看,虚江子其实最想请虚海月同去。回思生平所见高手,这位姐姐武功奇高,可能已经是河洛剑派新生代中的第一人,如果再用上她的那些法宝,肯定连李慕白都不是对手,然而,自己走了,这边战场上更需要她亲自压阵,若少了她,虚河子与银劫的很多战术都难以实现。

有了这个觉悟,虚江子也没有再多要求什么,独自一个人离营,朝边境方向前去,但才走出数里路,就有被人盯上的感觉。

长期在战场上厮杀的磨炼,虚江子此时早已是河洛剑派第一线的剑手,力量修为较诸赤字辈的师叔伯毫不逊色,实战表现更有过之,是出了名的猛虎悍将,早不晓得被太平军伏击、奇袭过几次了,这时一察觉自己被盯上,不慌不忙,佯装不知,继续奔走赶路,暗中感知敌人的数量与武功高低。

这一下感应,却令虚江子暗自心惊,潜伏在前后盯着自己的敌人,共有七名,这数目还没创新纪录,但这七人所传来的气息,却不是普通的太平军好手。

虚江子从没有忘记过,在刚抵达前线时的那一次遭遇战中,自己所见到的那些黑衣高手。对太平军了解越深,就知道那些故意以黑衣掩去外表形象的域外高手,才是太平军幕后真正的主导者,他们无论是本身素质、身上装备,都不是寻常的太平军战士能比的,接触到他们,才是接触到“真相”。

自从当初的那一战后,虚江子一直希望能够再遇到这些外族高手,从他们身上接触到幕后的那只黑手,只是这些人神出鬼没,不轻易出现在战场上,除了当初的那一次偶遇,后来竟从没再碰见过,现在碰上了,本该欣喜,但……虚江子突然觉得很荒唐,自己与这些人应该立刻动手厮杀?还是先拥抱一下,再认认亲戚?因为搞不好大家还真的是亲戚?

这些事情想一想,连虚江子也觉得自己好笑,不过,当他正考虑是否要先发制人时,前方路上人影一晃,有个人拦在前头,阻住去路。

“动手了?”

虚江子一惊,却发现那道人影全无杀气,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而且此人个头娇小,看上去竟然像是一名女子。

太平军因为标榜男女平等,战士之中也有女性,偶尔会在战场上碰到,虚江子总是避开,让其他师兄弟去应付,但眼前的这个人影,看来没有任何威胁性,既不像武功强横,也不像装配厉害法宝,拦在自己的路上,随手一剑就可……

这个念头才在脑中闪过,虚江子一下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心头剧震,什么动手的念头都飞到九霄云外,急忙收手,比看到了赤城子站在那还要惶恐,一下子用偏了力,脚下收不住,生怕撞着了对方,连忙用力顿足,想要止住冲势,结果就变成了滚地葫芦,连滚带跌地来到那人面前,灰头土脸,险险停住。

搞得那么狼狈,幸好没有让这个女孩受半点伤,因为,她不但是自己的大恩人,自己欠了她很大的人情债未还,还是一个自己绝对不想也不能得罪的人,要是伤了她半根毫毛,那个后果肯定很严重。

“泥,没事……吗?”

不甚流利的中土语,刺激着虚江子的记忆,他还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叫沙玛,是绝代天妖所重视的人。

一段时间不见,少女的肤色仍是惨白,面纱遮住了残缺的半张脸,露在外头的面孔,笑容可掬,流露着不属于战场的阳光气息。

就算明知彼此立场敌对,虚江子仍无法对这名少女生出任何敌意,甚至还觉得有几分歉疚,自己上次才接受了人家的治疗与包扎,回过头就把人家营区给炸翻天,尽管那是姗拉朵干的,却也是因己而起,要是爆炸中不小心伤到纱玛,自己很可能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转头四顾,那七名域外高手藏身在附近山林中,似乎没有现身的打算,如果所料不错,他们并非是来伏击自己,而是担任沙玛的护卫。只是……自己与沙玛近距离相对,他们最近的一个也在五十尺外,若自己真有什么歹意,他们哪有可能挡得住?或者……他们因为某种理由,成竹在胸?

不过,撇开这些问题不谈,这些人如果仅是护卫,并非刻意来狙击自己,那么,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此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沙玛小姐,你找我有事?”

虚江子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自己与这少女仅有一面之缘,彼此甚至算不上熟,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自己长得也不帅,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一见钟情之类的事,就算真的是,自己也没这胆子,否则给天妖杀到面前来,那就很难看了。

不过,撇开玩笑心态,虚江子突然意识到一件很要命的事,沙玛找自己做什么,这固然是一个问题,但……沙玛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这个问题更严重,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已落在太平军的眼中?

虚江子大胆一问,答案果然把他给吓了一跳。那个秘密造访自己,并且带来长老们期望的师弟,原来没有能够成功离开,而是一走出去就被太平军给俘虏,逼问此行目的。

这位师弟不是什么铁汉、硬汉类的人物,稍稍吃了点苦头,就把什么东西都说了出来。当这些情报被送到北方战区,天妖得讯之后,立刻就判断出虚江子只怕不能待久,很快就会被派往别的地方,因为南方战区的主导者,绝不可能容得下他这个潜在威胁。

“……呃!你们,是这样认为啊?”

虚江子闻言不禁苦笑,密使之事己方尚无人知,弟弟亦不知晓,派自己去域外也非关此事,太平军这样想根本是冤枉。不过,让敌人这样想也不是坏事,最起码好过让他们知道自己去寻宝。

“那……就算我要离开战区,你们又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

“踏说过,如果泥往北走,就是去北方战场,如果北方以外的方向,就是要去域外。”

沙玛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天妖,虚江子听得暗暗心惊,天妖不但武功高,见识也甚是不凡,猜出自己有可能前往域外,换句话说,天妖虽不知道遗产的事,起码也料到,自己去域外是直捣太平军源头,若是成功,将对太平军有重大影响。

“……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该不会是来做掉我,不让我去域外吧?”

虚江子担忧的一问,却被沙玛笑着摇头否认,还一掌拍在他肩膀上,说天妖讲过他是自己人,虽然沙玛也不明白自己人是什么意思,但总之是不用担心,而且,天妖还说了另一句沙玛不懂的话,要她带来给虚江子。

“不用顾忌太平军国的存在,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成就你的大功业……反正,也差不多到要和这些无知蠢货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这句话,别说是沙玛不懂,就连虚江子都不能明白,不晓得所谓的无知蠢货是谁。沙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压低了声音,这表示此话不能给护卫她的那些异族高手听见,那么,无知蠢货是指他们吗?

隐隐约约,虚江子知道天妖所指的对象,恐怕就是太平军国,话中更带有预备放弃太平军国,任它崩坏的意思。但天妖身为太平军国的首脑,太平军所成就的王图霸业,尽属于他,在此节节胜利之刻,他有什么理由说出这种话?作出这种决定?

刹那之间,虚江子想起了先前银劫说过的话,他说太平军国的行动极为诡异,不但幕后那只黑手时有保留,就连太平军本身采取的种种战略,都有些难以解释的地方,要不然,此刻纵使没有拿下中土,也该占领更多的土地,维持优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银劫的怀疑若属实,再对照天妖的话,难道……这个将中土卷入一片烽火的男人,居然意不在成王霸业?那他搞出这么多事,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天生的破坏狂,喜欢看烽烟战火肆虐天下吧?

正茫然不解,忽然听见沙玛说话,“踏说,泥的处境与心情,踏完全可以体会,就算泥自己没有那种意思,但只要泥的能力够强,自然就会被别人看上,这就叫……就叫……无罪……什么其罪……”

“……是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对!就是这个!”

沙玛高兴得鼓起掌来,但从表情看来,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虚江子颇感唏嘘,现在的一切,再非小时候那么单纯,随着自己能力的增长,就算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却仍旧对弟弟造成了威胁,这绝非自己所愿,却又没有办法避免,而且居然还是由天妖来解读出自己心情,想想实在很讽刺。

突然,虚江子意识到一个问题,天妖似非如此多愁善感之人,会为自己这样一叹,难道是他本身也有这样的困扰?

这样一想,天妖对魔门的态度,还有对自己这“j细”的青眼有加,种种事迹迅速自脑海闪过,虚江子觉得自己好像猜到某些东西了。

沙玛没有察觉到虚江子的脸色变化,自顾自地把话讲下去,虚江子心中乱糟糟的,没有听得很仔细,只是隐约听她说到天妖最近心绪不佳,为了某事甚是担忧、烦扰,好像很在意某人的想法,但日前虚江子所转交的那个东西,给了天妖不少信心,令他相信最终必能克服障碍。

“踏高兴,沙玛也高兴了,真的很谢谢泥呢。”

“呃……是吗?其实我也不太懂啦,能够帮得上你们,真是太好了。”

嘴上这样说,虚江子却晓得此时的状况真是太不好了,这边距离己方的营区并不是太远,要是让人看见自己与天妖的女人这样谈笑说话,还说了这种话,叛徒的罪名只怕是怎样都赖不掉,后果严重之至,只恨自己急归急,一时间却难以脱身。

不过,另外有件事情很不妥,相信西门朱玉也察觉到这一点了,那就是天妖如今所笃信的这件事。当初交到天妖手上的那件“信物”,不管它究竟有多么珍贵,都没有作为信物的意义,天妖一直认定,那是他兄长的馈赠,但虚江子很清楚,事实不是这样。

天妖此刻的心安,明显是误判情势,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后头绝对会为此遭受横祸。想到这一点,虚江子为之不安,特别是当天妖对自己还颇为关心,不但屡次释放善意,连此刻自己要去域外搞破坏,他都还让沙玛来打招呼,表示友善,自己受宠若惊,实在不忍心看他因为这个误会而出事。

只是,几次话到嘴边,想到彼此其实是敌非友,再加上此事背后牵扯复杂,自己不好妄做主张。这样一想,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反正,就算自己不说,知道内情的还有一个西门朱玉,那家伙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由他来判断、忧烦这件事,应该比较妥当吧。

“……那个,有件事情要拜托泥,不是踏的事,是沙玛的私事,可以拜托泥吗?”

出乎意料,沙玛居然有事相托,虚江子心头一凛,仔细一听,原来沙玛是要自己帮忙,送封家书给域外的家人。

详细情形,沙玛说得吞吞吐吐,不是很明白,但约略听来,似乎是当初天妖带沙玛离家时,走得太急,沙玛担忧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在中土过得幸福快乐,族人却在域外担忧寻找,着实累人,所以想请虚江子带家书回去,说明自己平安,请他们不用担心。

沙玛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让虚江子心中犯着嘀咕,她那种幸福、腼腆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私奔成功的小女人,九成九是天妖带着她私奔到中土,她家人不知下落,还在域外到处找寻,而现在这个烂工作要扔到自己头上来了。

问问沙玛为何不找别人送信,沙玛委婉地表示,天妖曾与她的家人有过冲突,闹得极不愉快,所以不会让她送信回去,这次她是得知虚江子要往域外后,临时起意,想请他顺便带家书回去。

“……啧!这哪是单纯送信?要是解释得不好,我也会被当成诱拐犯,搞不好还要挨揍咧!可不可以把信直接扔给他们就跑?”

虚江子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了烂好人,居然要替敌人头目的老婆,送家书到域外,还要面对女方家属对私奔的责难,连这种任务都答应,自己也未免……

想归想,虚江子最终还是接下了这封家书,出于内心的歉疚感,他无法拒绝沙玛的请求,在不安的心里,他由衷地祈祷这个女孩能获得幸福。

诸事委托已毕,在临别分开之时,沙玛突然冒出了一句“泥的弟弟是个好人喔”,让虚江子非常错愕,不太敢确信自己听见的东西,但还来不及问些什么,沙玛已经在那些异族高手的护送下离去。

照理说,自从那次被俘虏逃回后,虚河子与沙玛就不可能有再碰面的机会,当然也不会有联系,所以沙玛对虚河子的印象,应当只限那天的一面之缘。沙玛会说虚河子是好人,足见对他的印象不错,就是不晓得他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让人家小姑娘留下优良印象。

“……追女孩子还真有一套啊,要是不当道士的话,可能就要去抢西门的生意了。”

这话才刚出口,虚江子就想到,虚河子其实并不把出家人身分放心上,自己的这个担心根本不存在。不过,自己倒也不认为弟弟会变成花花公子,因为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所得,海河之间的这段姐弟恋,尽管不为世俗所见容,但两名当事人的本身,却是非常认真,令这段感情结合得极深,无可动摇,虚河子的全副精神都放在虚海月身上,绝不会多看其他的女子一眼。

反倒是对于姐姐虚海月,虚江子就没有那么笃定,虽然觉得她对这段感情也很投入,可是她太过于高深莫测,自己完全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又是如何看待这段感情的,这令自己时时感到忧虑,因为自己其实已经决定,当有一天这件事被摊开在阳光底下,他们两人受到世俗责难的时候,自己将义无反顾地站在他们这边,支持到底。

“唉……我哪有闲工夫替别人担心?自己的麻烦都有够大了,担心别人的感情有什么意义呢?”

苦笑叹气,虚江子继续动身,朝着域外而行。可能是因为有人刻意放行的缘故,途中经过几个太平军的占领区,明明该处搜索严厉,自己却仍无惊无险地通过,到处墙上明明贴着对虚河子、自己的悬赏画像,可是巡逻的太平军总对自己视而不见。

都已经玩到这种程度,再小心翼翼,就只能说是自己吓自己了,虚江子也不再挑什么僻静小路走,索性就大摇大摆,走官道穿街过市,更不用搞什么变装花样,偶尔累了还能在酒楼大快朵颐,吃饱了再上路。

自从上战场从军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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