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第103部分阅读

紫楼一方又还没送来什么情报,拓拔小月虽然心急,却是莫可奈何。

除此之外,孙武留下来的两个麻烦,也是让拓拔小月心烦意乱的问题之一。

任徜徉的浪子之名,在中土可以说是声名远播,尽管说不上有什么实际劣迹,但拓拔小月对这种花名在外、以“风流”为傲的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以前还率领铁血骑团在中土时,就曾想过如果有机会碰上,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后来一度听说慈航静殿派出他来对付骑团,自己还为此期待不已,哪想到那时没机会碰到,现在却以这个尴尬形式共事。

当初孙武委托任徜徉过来,理由是因为他受伤严重,必须要有很好的医疗照料,但这个应该是重伤病人的家伙,却像发了颠似的,无视自身的伤重状况,整天缠在自己身前身后,猛献殷勤,成了一只极度烦人的跟屁虫。

“唉呀!小月公主,你吃过饭了吗?什么都不吃,对身体很不好啊!你还在发育中,这样的身体太瘦了啦!多吃一点吧!来,这是我特别为公主殿下准备的特级料理。”

穿着一套仆人服装,双手各捧着一个银制大托盘,任徜徉以惊人的平衡性,对着拓拔小月深深行了一礼。

“左边是黑胡椒小羊排佐酪梨番茄,右边是照烧酱烤鳕鱼,两道都是厨房那边花费耗大心力制作出来,兼顾美味与营养,请公主殿下品尝!”

两个托盘的盖子掀开,热气腾腾的美味料理,就摆放在美丽小公主的眼前。

无论香气或是食物的样子,都诱使人食指大动,但拓拔小月看着满桌子的公文,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只有满腔的怒火。

不过,拓拔小月还是按耐住怒气,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里的厨子也是军人,不会听中土人命令,更不会接受委托,你是怎么让他们照你意思做菜的?”

“呵呵,单纯的口舌之利,当然是说不动他们,不过我去的时候拿了把刀,架在某人脖子上,就……嘿嘿!”

这个解释合情入理,但拓拔小月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相信。

“我龟兹的战士,怎么可能会因为生命威胁而屈服?哪怕你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可能照你意思来做的。”

“是啊!你说得没错,他们确实视死如归,所以我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如果他们不帮忙,我就死给他们看,结果他们就很愉快地做了。”

“你……”

拓拔小月呆了半晌,这才愤怒地骂道:“你也是中土有数高手之一,居然用出这么无赖的手段,你身为男人的自尊到哪儿去了?”

“哦,自尊啊?平常的时候是很重要啦!但是和公主殿下你的喜乐比起来,那种东西不值一钱,啊!趁着两道菜还没有凉,公主殿下你赶快吃了吧!你还在发育期,要摄取充分营养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拓拔小月确实有种冲动,想拿什么东西砸在这张脸上,自己与这个男人非亲非故,他缠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大献殷勤,存着什么样的用心已是不问可知。

国难当前,自己满心所系,就是龟兹的安危,哪有心思和人做什么情感纠缠?如果不是孙武所托,又看他有重伤在身,早就一刀把他给砍翻在地。

单单是一个任徜徉,已经很麻烦了,另外一个人就更莫名其妙,那个什么疤面大侠,与任徜徉是两种不同型态的麻烦,任徜徉是整天缠在自己跟前,赶都赶不走,疤面大侠则是踪影全无,根本不晓得她身在何处,只知道她潜藏在军中某处,至于她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神秘,就完全不得而知。

『小月公主,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说,不过……疤面大侠是专业人士,对医疗、解毒很有一手,甚至可能比呼伦法王还要厉害,留她在你身边,一定能够帮上忙的。』

孙武临去之前这么说,拓拔小月半信半疑,只能把这个“专业人士”给接下来,但疤面大侠神出鬼没不说,有时还会出现在别人背后冷笑,实在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物,几天相处下来,自己真的平白无故多了许多困扰。

“留这两个家伙下来,到底是做什么的?真的可以帮得上忙吗?”

拓拔小月有着这样的抱怨,不过那两个麻烦人物却依然故我,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让拓拔小月头大如斗。

幸好,在一堆烦扰问题中,事态终于有了进展,万紫楼方面言而有信,送来了第一份调查报告,内中指出心眼宗在域外的势力确实很大,就连龟兹国内都有大批信徒,也因此导致龟兹的情治体系出现问题,无法详实查出事情真相。

这个结论在拓拔小月的预料之内,看了并不意外,真正让她吃了一惊的,是万紫楼报告中所列出的第二点。

心眼宗操作情报的手法堪称上乘,除了进行情报干扰,更故意制造出一种似是而非的心理陷阱,让人对真相视而不见,久久没能接触到问题中心。经过万紫楼的分析,龟兹王国所成立的生物研究所,非常可疑,其所进行的一些行动,与本次莫名瘟疫的蔓延有重大干系,极为可疑。

当看完这一段文字,拓拔小月的第一反应,就是怒火中烧,想把整篇报告远远地扔掷出去,这段时间以来,心眼宗就是谣言的源头,他们宣称疫病的起因,是生物研究所在秘密制造生化兵器,因为实验失误,所以才引起了疫病,自己为了洗刷这个不白之冤,在外奔走努力,结果万紫楼却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太过分了!万紫楼这是和心眼宗联合,共同勾结起来对付我们……”

拓拔小月非常愤慨,强忍着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冲动,将报告从头到尾再看了第二次。在第二次的阅读中,她优异的王者资质,让她迅速回复了冷静,察觉出一些怪异的东西,准确把握到这份报告中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生物研究所进行的一些动作,确实与本次瘟疫的发生有关,这是万紫楼所肯定的事实,但到底是什么人在做这些事、受什么人指使、基于什么目的,这些事情却还不得而知,需要进一步调查。

不过,心眼宗却一开始就把矛头直指龟兹的生物研究所,指控里头秘密研究生化武器,这个作法不但令域外各部族哗然大乱,更使得以拓拔小月为首的龟兹忠贞份子先入为主,将这个传闻直接判断为谎言。

“……说不定,他们故意把事实真相用谣言的形式散播,把秘密藏在最明显的地方,我们反而笨得看不见……”

拓拔小月若有所悟,既而更想到一个问题,万紫楼能够侦知这些事,在域外所潜藏的力量看来不在心眼宗之下,这么强大的组织实力,长期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绝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报告在最后以小字写明,为了要探察生物研究所的情报,万紫楼已经出现人员伤亡,尚无法侦知研究所内部的情形,但无论进展如何,数日内必将送来第二波报告。

生物研究所是龟兹王阿古布拉所设立,内中所进行的研究,都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生物技术,周围的保密工作自然是十步一哨,戒备森严,但以万紫楼无孔不入的调查能力,竟然也在探察过程中出现伤亡,这就很不寻常了。

报告上寥寥数语,没有提得太多,但依稀可以嗅到一股惨烈的血腥味。事情紧急,万紫楼应该也很急着想探个究竟,付出的代价不会小,而这样子还被硬生生挡住,生物研究所的警戒能力委实强得出奇,强到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了。

拓拔小月相信万紫楼合作的诚意,也相信这份报告。诸般线索错综复杂地指来,生物研究所大有问题,自己应该采取行动,不过,心里头却乱成一片,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

生物研究所,在龟兹公务机关的体系中,几乎是直属于龟兹王,只向龟兹王负责,超然于各种法令限制之外的,如果说生物研究所当真有问题,那么,自己的父亲阿古布拉就很难置身事外。

如果……心眼宗的指控是真……

拓拔小月心头狂跳,不敢也不能接受脑中闪过的这个念头,自己一直所努力的目标,就是拯救国家,证明父亲的清白,洗刷冤屈,但假如事实与正义不是站在自己这方,那……那个后果,自己能够承受吗?

思索良久,拓拔小月站了起来,望向窗外的山影。

经过几天的赶路,自己与骑兵团已经来到离龟兹王城最近的一个绿洲,只要再赶一天路,就可以抵达王城,面见父亲。回王城的路有好几条,自己选择这一条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从这里出发,只要翻越过一座山头,就是生物研究所的所在,自己本来就打算藉这机会去探一下研究所,为什么到了这里,反而踌躇起来?

“我相信父王……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不可能扯上这些阴谋……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无论如何我都要走这一趟!”

深呼吸一口气,把紊乱的心扶回正轨,拓拔小月下定决心,必须前往生物研究所走一趟,探个究竟,那里是谣言的,也是一切之始,虽然未必是终点,但如果不往那边探一趟,是无法往下走的。

有了决定,实行就是很简单的事,拓拔小月考虑过以公主的身分,光明正大地进入研究所探察,但看过万紫楼的报告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打算悄然暗访,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再表露身分。

从理性上来说,拓拔小月也知道这个构想漏洞百出,风险很高,但自己身边并无得力助手,也没有靠得住的高手,这件事关系太大,在未能肯定之前,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免得最终酿成丑闻,不可收拾,还是只能由自己单独前往。

黄昏时分,拓拔小月留下了书信,预防自己未能归来时会引起的麻烦,带好随身兵器,偷偷外出,策马赶往生物研究所。

照理说,这应该是绝对隐密的行动,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事,但现实状况却与预想有差别,拓拔小月启程后没有多久,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跟踪者的身分不明,拓拔小月暗自留意。自己的武功虽是从小扎根修练,但身为公主要学的东西太多,习武只为强身健体,修习的时间其实不多,后来进入中土办事,战斗主要凭靠祭刀异能,大多时候又有一群部属相护,需要自己动手的机会很少,现在祭刀失落,自己的力量被打回原形,什么事如果能够不用战斗来解决,就尽可能避免硬碰硬。

幸好,跟踪者没有继续在后头装神秘,在跟着拓拔小月一段路之后,跟踪者从黑暗中现身出来。

“你这个公主殿下胆子很大嘛!自己没多少本事,也不带个护卫,就这么莽莽撞撞地上路,你是真不怕自己回不去了?”

拓拔小月最初以为是任徜徉,但说话的却是个女子语音,更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声音听来有些模糊,正是那个行事诡密的疤面大侠。

疤面大侠的真实身分,其实是一个被域外各部族联合通缉的恐怖人物,这点拓拔小月当然不会知道,见到这个人出现,她叹了口气,至少这个选项比任徜徉好一些。

彼此都不是傻瓜,不需要说一些无聊的蠢话来遮掩,彼此又都赶时间,在姗拉朵主动提议,有绝对把握帮忙清除障碍,让两人可以平安潜入研究所后,拓拔小月同意与她联手行动。

“对了……一直想请教,不晓得疤面大侠与他的关系是……”

这是拓拔小月早就想问的一句话,不过早已有备的姗拉朵仅是淡淡表示,自己和孙武一家是远房亲戚,与他姐姐更是非常亲密的故交。

“哦?这么说来,你也是梁山泊的人?也认识巨阳武神?”

“唔,要说认识,确实也认识就是了……”

姗拉朵发现拓拔小月搞错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这也没有纠正的必要,让她这么以为不是坏事……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在外头东奔西跑的?就算是有什么大事要办,难道龟兹没人了吗?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没别的男人?”

“龟兹的安危,每一个国民都有责任,我身为龟兹人,当然要挺身出来,捍卫我的国家,这与我是不是女孩子无关。至于我们家里,我是我父王唯一的女儿,本来……好像有个哥哥……”

察觉到自己正在和一个陌生人讲话,拓拔小月停止了说话,姗拉朵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这期间,姗拉朵在马背上不停地搓着手指,拓拔小月不解其意,也没有多问。

两人所行走的山路相当陡峭,到了最后一段路,马匹无法行走,两人不得不下马,手脚并用地攀爬过山,翻过山头,看到了那幢在传闻中被一再提及的生物研究所。

生物研究所的外观,并不像是什么研究机构,只是一座用花岗岩所堆砌起来的城堡,东、西、南、北四角各有一个红色的尖塔,笔直向天而立,偶尔会冒出白烟,四面都有厚实的铁门与吊桥,却只有东面的吊桥放下、铁门开启,门口有两队警卫来回巡逻。

光看这阵仗,就可以知道这座研究所的警戒状况甚严,拓拔小月心中评估,要不惊动任何人就潜入进去,这的确有点难度,但似乎没有难到让万紫楼连连铩羽的程度,附近一定有许多暗哨隐藏,如此一来,自己要潜伏进去就更难了。

当然也是有其他方法可想,但拓拔小月现在却想看看,那个拍胸保证有本事清除所有障碍的疤面大侠,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可以如此夸口。

“小小场面,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仔细吧!”

姗拉朵从衣袋里取出了一支烟,一挥手便点了火,肆无忌惮地抽起来。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当烟气袅袅散播出去,无形中好像触动了什么,紧跟着,附近开始弥漫起一层雾气。

最开始,雾气并不浓厚,但是没过多久,白雾整个扩散出去,满山遍野全笼罩在一层浓密白雾里头,连一尺之外的景物都变得蒙眬,已经是一场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

这场大雾突如其来,拓拔小月怎么都不相信这会是自然形成,回头再看看来时路,发现那边也全被大雾掩盖,而且大雾就是从那边往这里延伸,顿时明白过来,疤面大侠上山时沿途搓手,洒下细细粉末,就是为了制造这一场大雾。

可是,大雾虽浓密,但研究所的警卫不乏高手,这等手段能瞒得过一般人,却不可能瞒得过这些高手,单单凭着大雾就想潜入,后果实在是很不乐观。

“不用想太多,跟着我走吧……对了,把这个东西垫在鞋底。”

姗拉朵将一件树皮不像树皮、草叶不似草叶的东西,交给拓拔小月,后者一接过,立即悚然动容,因为那异物的表面光润无比,还会轻微地颤动,竟似某种生物。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拓拔小月却心下雪亮,这是一件法宝,生物系的法宝,疤面大侠能随手拿出此物,肯定是这方面的高人,无怪孙武说她是专业人才。

“厉害!梁山泊果然实力坚强,居然有您这样的高人……”

当今世上的法宝技师,九成九都是机械系的崇拜者,钻研生物系而有成的开发师万中无一,数都数得出来,梁山泊能拥有这样的异人,足见巨阳武神的实力之强,拓拔小月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梁山泊的实力。

无独有偶的,姗拉朵看着眼前的小美人,面具后的面孔扬了扬眉,觉淂自己要重新评估一些东西。生物系的法宝开发师屈指可数,自己重回域外的消息又传得沸沸扬扬,这么明显的事情,这个小美人却视若无睹,该说是先入为主的效果太强了吗?

姑且不论对彼此的观感,两人行动没有丝毫停顿,趁着大雾掩护,朝着生物研究所迅速前进。

在移动的过程中,拓拔小月发现一件奇事,自己的步伐变得好轻快,轻轻一下迈步,就能跃出两、三步的距离,身如飞燕,最难得的是落地近乎无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雪堆里,声音都被鞋底所吸收。

这等神效,自然是因为疤面大侠赠送的法宝,拓拔小月看她与自己并肩而行,几乎是一下子就来到研究所前的大吊桥。吊桥的桥头有两个守卫哨岗,里头各有三名守卫,疤面大侠停下步子,没有一口气闯过,似乎在注意着什么。

“……真麻烦,过机关这种偷鸡摸狗的工作,应该是西门贱男的专长,怎么会由我来干?”

“呃,前辈你说什么?”

问话没有获得答案,拓拔小月想起自己动身前特别查阅过研究所的设计图,上头所记载的保安布置,吊桥上并没有什么机关,疤面大侠可以不用这么疑神疑鬼,正要开口,却被她挥手拦住。

“真有人在这里搞什么阴谋的话,会交出真正的设计图才怪,就算设计图是真,后头改装了什么,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姗拉朵说完,侧耳倾听半晌,好像在等待什么东西到来,不久之后,她拉着拓拔小月的手,往前急闯。一步迈出之前,姗拉朵先一手拨出,前方浓雾的成分起了变化,一层传一层,当两人通过桥头的守卫哨岗时,里头的人全在咳嗽流泪,没注意到有人经过。

正要上桥,周围大气突然加速窜动,有什么东西正高速靠近,数目不少,拓拔小月心头一惊,未及反应,旁边的人忽然高高跃起,连带拉着自己一起跃高,坠下时脚底踩着什么,却又不像桥面实地,拓拔小月定睛一看,发现那赫然是一只鸟,而且周围全都是鸟群,虽然浓雾中看不清楚,但应该不会少于数百只。

很明显,这就是疤面大侠要等待的东西,不管桥面上有什么布置,只要不踩桥面过就行了,浓雾中必有吸引鸟类的成分,再配合特殊指引,让鸟群飞过桥上,形成了一条“鸟桥”,而她就这样牵着自己,连环纵跃,十几个起落后,已经到了桥的对岸,再用力一跃,两个人腾云驾雾般从大铁门的顶端跃进去。

踏飞鸟而行,这需要很高明的轻功,拓拔小月自然没有,姗拉朵更没有,但凭着鞋底的法宝,在碰触鸟背的瞬间,不但吸收掉所有声音,还产生巨大的反弹力,让两人如跳蚤一般跃得极高,只要看准落点,踏鸟而行变得易如反掌。

这是拓拔小月所知道的部份,但大桥两侧其实还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探测光线,这些都被浓雾遮断,不然别说是跳过去,就算真是插翅飞过去,也会被侦知,触发机关。

“疤面大侠,你真是……”

“什么话都先省下,麻烦的事情还没完,别松懈得太早了。”

姗拉朵带着拓拔小月进入研究所,靠着一些拓拔小月所未知的神奇手法,连过十数关,这些就已经够让拓拔小月吃惊的,而更厉害的一点,就是她连研究所的地图都不看,却对所有门户、暗道了若指掌,穿梭来去,从通风烟管里翻爬,全然不用拓拔小月指引。

“前辈,为什么你对这里……”

“不要吵,你一出声,被敌人发现的可能性很高,从这边开始,什么声音也不能有,闭嘴跟着我走。”

疤面大侠的眼神变得极为凝重,拓拔小月也知道不妙,安静下来。两人这时正挤身在天花板内的通风管中,拓拔小月这时也知道这些通风管内藏有监测仪器,只是疤面大侠做了手脚,这才没有暴露行踪。

时值深夜,守卫的人数减少许多,警戒工作主要是靠着高科技设备进行,拓拔小月觉得这是最棘手的地方,但疤面大侠却似乎不如是想,因为不久之前,疤面大侠曾说过一句话。

『对三流设备搞鬼,总比处理二流高手简单……这地方气氛不对,要是还有一流高手,那就很棘手了。』

疤面大侠所言,拓拔小月隐约懂得,但对于“三流设备”这个词,自己很不服气,得提出抗辩,毕竟这里是龟兹的科技巅峰所在,域外的技术又胜于中土,如果这边都算三流,哪边又算得上是一流?

在通风管中一番穿梭后,拓拔小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她觉得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或者说……有人在跟踪自己。

这是没可能的事,如果是在平地上,那还有话好说,但自己是钻在通风管里头,后头空无一物,看得清清楚楚,这又怎么可能被人跟踪?

“你看什么?安静!”

姗拉朵让拓拔小月安静,不得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一阵脚步声正快速靠近,从通风口的透气网看出去,有一群人正从通道的彼端朝这边过来。

“……刚刚大门口的浓雾来得古怪,要加强防守,别给人钻了空子。”

“今晚的警戒已经加强了,照理说不该有事的。”

一群人匆匆而过,正是生物研究所的高层人员,拓拔小月认出领头的一人正是研究所副所长,暗忖自己若是被他们发现,那就大大不妙。

这念头一动,忽然发现旁边疤面大侠的眼神很怪异,便低声问她有何不妥。

“走在最前头那个白胡子小老头是谁?”

“喔,那是研究所的副所长,耶律不花。虽然才能有限,不算起眼,但多年来办事勤劳,积功升至副所长,偶尔会代替所长职务,多年来无大功无大过……请问,耶律不花教授有什么不妥吗?”

“我是不晓得他在你们这里有多勤劳,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过很多年前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不叫耶律不花,没有白胡子,脸上皱纹也没那么多,照他现在的实际年龄,也不该有那么多……”

姗拉朵压低了声音,却仍能听得出语气中的慎重。

“十几年前,这家伙是河洛剑派的大叛徒,被逐出门墙,遭受通缉的炼丹天才……虚谷子。”

第八章 圣殿密藏·魔狼噬人

“河洛剑派是两大圣宗之一,渊远流长,这些年来在中土发展的十分兴旺,又深得朝廷的支持,怎么会和域外组织扯上关系?”

孙武皱起了眉头,对这一点想不出来,又问起羽宝簪,河洛剑派有没有什么久未露面的杰出人物,或许就是这些人来了域外,掀起了种种事端。

这问题显然让羽宝簪很为难,她侧过头想了想:“这个……不太好说,河洛派的前辈高人素来向往修仙,讲究穷剑之道,羽化登仙,所以久久未露面的高手着实不少,都说是在深山洞府修练……长年累月没出来露脸,有时候根本就已经亡故,只是不对外公布,让人感觉河洛派高手仍多,实力雄强而已。”

“啊?还有这种事?这是什么状况啊?”

孙武摇了摇头,只听见羽宝簪继续解释,河洛剑派的前辈高人,多数都在闭关修练,就连掌门人“长河真人”都已许久不曾下山入世,以致于目前在江湖上最活跃的河洛派剑客,是以河洛五剑为首的新生代,修为未纯,只是倚仗着法宝之利,结合本身修为横行江湖。

“……其实,河洛剑派本身有很多强横的武技,如果能够下苦功去钻研,成就将不会在慈航静殿的高手之下,两大圣宗素来齐名,慈航静殿的神掌名动天下,我相信河洛剑派也有相匹敌的绝学。”

羽宝簪道:“不过,现在河洛派的门人,大多都不愿扎实地下基本功,而是希望取得更强、更犀利的法宝剑器,凭此来弥补个人力量的不足,专心追求剑招的变化,还有剑术与法宝的配合。虽然这确实也别开捷径,辟出一条新路,让河洛剑派的实力如日中天,但……其实已经偏离了河洛派剑术的原意了。”

孙武想起自己遇过的华孤峰等人,觉得羽宝簪说得不错,但河洛剑派这样的变化,应该也是太平军国一役后才发生的吧?在那之前,孙武怎么都不信河洛剑派有那么多的法宝可用,剑客们应该也是专注于本身剑技,辛勤修练的,那么……河洛剑派上一世代的高手,现在大概是四、五十岁,正值武技修为的巅峰,这些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当年河洛剑派全盛时期,河洛九子威震天下,但太平军国一役,九子中阵亡五人,第一公子李慕白失踪,虚谷子被逐出门墙,虚原子与虚河子……也就是长河真人,都长期闭关修练剑仙之道,鲜少露面。除此之外,河洛剑派应该没什么更上辈的高人了。”

羽宝簪说到李慕白的名字时,孙武心中一动,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听到有河洛剑派的高手被逐出门墙,这点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一般来说,会被逐出门墙的人物,必然是做过什么有辱门楣的恶事,换句话说,一个有过案底的不良份子,跑到外地继续为恶的可能性也高,眼前的谜团……这可能就是一个线索。

正思索着这些问题,前方的景象忽然生变,众人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殿堂,整个殿堂都是由金属打造,看上去极为壮观。

最外围是十数根粗壮的圆形大柱,笔直撑住最上方的金属屋梁,一条赤红色的石子路,从门口延伸向殿堂中心;在路的两旁,无数三角锥体整齐地排开,每一座都与人同高,在殿堂内不少于两百个,乍看之下,孙武还以为这些三角锥体是某种陵墓。

看得再仔细一点,孙武发现这些三角锥体的表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图文,有些是图形,有些是莫名文字,照理说,墓碑上应该不需要刻那么多字,这些三角锥体的用途,恐怕是用来记载什么重要资讯的。

同盟会的人员向孙武表示,根据同盟会的考古学者判断,这里是楼兰一族的祭祀圣堂,每次楼兰一族发生大事,就会将整件事的资料做整理,刻在这些硬度极高、近乎永不损毁的三角金属锥体上,留传给后代。

“简单来说,只要阅读这些东西,就会知道楼兰一族的历史,这确实是个好方法,那……你们从这里读到了什么吗?”

孙武才问完,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殇就冷笑起来:“楼兰一族的文字,是域外文字里头出了名的鸟文,学习难度很高,楼兰一族又把文字视若机密,不轻易泄漏外传,外人基本上是没机会学到……看不懂文字,能读出什么来?”

同盟会人员面露尴尬之色,显然小殇没有说错,他们尽管在此耗时甚久,却没有真的能够研究出什么。

“在这边的研究,目前能解读出来的文字,大概只有两、三成。根据专家们的说法,这整座圣堂最重要的,就是中心部位的那座祭坛,那是操控圣堂的枢纽所在。”

“祭坛?在哪里?我没有看到啊?”

听了同盟会人员的解说,孙武好奇地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像是祭坛模样的东西,即使顺着赤红色的石子路看去,尽头也只有几个台阶,还有小半个平台,实在是太小,怎样都说不上是祭坛。

小殇拍了拍孙武,让他再看得仔细一点,这么一看,问题登时浮现出来。和整座圣堂的规模相比,那个平台实在小得过分,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看上去确实显得异常,再回看这整座殿堂,顿时又发现周围的圆柱、正上方的屋顶,在延伸到最内部时,断口极不自然,再多看几遍,孙武顿时想到了原因。

“这里该不会是……城市的断口?这座圣堂还有其他部分,散落在别处遗迹里头?”

推论完全正确!并且在同盟会人员的确认中,得到了解答。圣堂的中心本有祭坛,但因为分裂崩散的缘故,祭坛如今只剩下一小角遗落在此,主体部分却在别处遗迹里,所以无法启动祭坛的功能。

尽管如此,这一大片记载着楼兰一族知识、历史的三角锥体,仍是无价瑰宝,这也是为什么同盟会人员死守此地,绝对不让此处落入心眼宗手里的缘故。

“喂,你陪闲杂人等聊聊,探勘工作交给专业人士来吧!”

“小殇,我忘了问,你看得懂楼兰文字吗?”

“这还用说?当然是不懂啊!”

“啊?你也不懂,那你算什么专业人士?和我根本是半斤八两嘛!”

“……皇子殿下,你的遗言就只有这么多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孙武自然是安分守己,让小殇到祭坛遗迹上探勘,自己则是陪着同盟会人员闲谈。

虽说是闲谈,倒也不是没有目的,孙武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当初圣贝贝尔要塞被发现,同盟会对外宣称是发现了西门宝藏,换句话说,当年是西门朱玉先发现了这处遗迹,留下线索,这才让同盟会追踪而来,重新找到了这里,但自己进入此处至今,没有发现西门朱玉留下的任何痕迹,是因为地方太大,自己还没看到?或者是……

孙武把这问题提出,但同盟会的人员面面相觑,似乎没有人知道,结果孙武换了一个问法,改问起他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说到这个重要机密,同盟会的人员显得很迟疑,犹豫了半晌,这才坦然告知,表示他们奉派来得晚,不是首批到此的工作人员,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清楚,然而,根据之前工作人员间的传闻,同盟会能够发现此处,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谁啊?”

“6主席。”

孙武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哪个精于寻宝探索的高人,长期追踪找到西门宝藏,哪想到真实答案竟是如此,发现这处遗迹的人,居然就是同盟会那个行踪隐密、几乎是个隐形人般的主席。

“6主席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是率领挖掘队逐步探索的吗?请告诉我吧!这很重要的。”

孙武猜想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接着听到的果然不错,在太平军国末期,同盟会秘密组织人员,前往域外,直入大沙海,所有人员出发之前,并没有听说什么西门宝藏,也没听过楼兰遗迹,只是单纯地奉命出发。而这支队伍的性质一开始就定位为研究、开掘,并非搜索队,仿佛已有充分把握,知道遗迹详细位置。

果然,当这支队伍秘密来到此地,在峡谷中等待了两天,直到那一天的深夜,忽然有一部飞空艇自天而降,下来的那个人穿着斗篷,远远地看不清面孔,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靠近峡谷入口处的巨岩,也不晓得做了什么,忽然就是一阵山动地摇的巨响,惊动了犹在睡梦中的许多人。

巨响发生的同时,整个地面也在剧烈摇晃,假如不是这座峡谷地处偏僻,这么一下恐怕会惊动很多人,而在地震结束后,神秘人与飞空艇也消失了踪影,而率领这支队伍的领导人,带着队伍从大石下的入口进去,就看到了这处遗迹,开始了研究工作,不久之后,一个未被上级否认的消息,开始在团队里头流传……那个神秘人物,就是同盟会主席:6云樵。

没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要说凭此来指认身分,确实有些荒唐,但从这个探索工作的机密性,还有找出遗迹所在的通天本领,大概也只有6云樵够资格,于是,这个说法就被传了下来,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是6主席亲自出马才找到的啊……”

孙武点点头,表示了解,这时旁边的羽宝簪轻拉他右手,与他走到十余尺外,藉着去观察那些三角锥体的机会,私下说话。

“孙少侠,刚才听到的那些东西,你觉得最值得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应该是6主席怎么会知道遗迹所在吧?不管是西门宝藏或是遗迹,他好像根本就知道这里有……呃,他知道,那他来这里做什么?还搞得地动山摇的,是怕别人不晓得这里有宝吗?”

孙武边说边想,在自己的话里发现了疑端,如果6云樵一开始就知道遗迹在此,那么只需要把地点告知部属就好,不需要亲自前来。之所以会搞到本人亲临,应该是有什么非他不可的理由,依照描述中的状况来判断,6云樵好像是……来开门的。

那种感觉,好像这里不是什么楼兰遗迹,而是某个同盟会的秘密仓库,身为主席的6云樵跑来开门,让手下员工进入仓库搬货。这比喻听起来很怪,但实际上却很像是这样,6云樵所做的事情,就是“开门”,如果没有那一下地动山摇,遗迹的入口应该不会开启。

“孙少侠说得好!但开门的重点是那把钥匙,你认为6主席是用什么钥匙来开门的呢?”

“唔,我以前听说过,西门宝藏每一处的钥匙都不一样,这里的钥匙是什么我实在不晓得,事实上……我也不晓得慈航静殿那边的宝藏钥匙。”

当初在慈航静殿,根本是凭着“无孔不入掌”硬开,哪有用什么钥匙不钥匙,现在问起,孙武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如果抛开西门宝藏这个前提,这里是楼兰遗址,能够开启这边禁制的唯一“钥匙”,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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