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他的指尖触及朱颜的脸颊，两个人皆是浑身一震。

朱颜如同烫手版甩开了紫微的手，脸颊滚烫：“那个、那个紫微星君，这里、这里有药么，我给你去找药！”

紫微摇了摇头：“不碍事。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你这是什么话？受了伤不及时医治，会留疤的！”更何况你还是理想夫君排行榜上的第一名，若是身上留了伤疤都有损整体形象啊！

紫微黯然一笑：“比起阿蓝当初受的委屈，我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我想补偿阿蓝，却再没有机会。”

朱颜心头一酸：“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下往前看吗？你的那个阿蓝如果现在或者，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自暴自弃的这个模样啊。说不定，她还想对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紫微星君，你看上去这么聪明，怎么也能陷在过去的时间陷阱里呢！如果我是阿蓝，一定也希望你幸福，珍惜眼前人，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起走到地老天荒。”她一开始还是胸口发闷的，心口难受，没想到越说竟然越兴奋，甚至还开始暗暗庆幸：幸亏她看的戏折子够多，劝说这种沉湎于往事的痴情男仙，还不是出口成章！妥妥的！

“真的么？”

“真！比珍珠还真！”

紫微浅浅地一笑，温柔地看着她：“阿颜，谢谢你。”

阿颜……这两个人击中了朱颜，让她浑身都开始发酥发软。两万年，整整两万年，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仙如此亲昵地称呼她！想想当年父王和哥哥，那一口一个“三儿”、“三儿”……叫的她每次额头都青筋乱跳，而眼前的这个紫微星君，居然开口叫她——阿、颜！

她看着紫微英俊的容颜，他浅浅的笑颜，当真是温润如玉，举世无双……他比自己足足长了一万岁，他的智商绝对没有问题，他的容貌还如此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和碧渊上仙的那段不清不楚的牵扯好像终于被碧渊亲手斩断了。她似乎看到种在自己心头的那株桃花树开始慢慢地发了芽，抽了枝，开了……

“公主！公主不好啦！”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从星君府头顶传来。

朱颜听出了这个声音，赶紧抬头，果然看见自家的那只青鸾鸟在头顶盘旋：“怎么了？东海出事了？”

青鸾鸟拍了拍翅膀：“公主不好啦！那蓬莱仙岛的岛主君问上仙，到东海来提亲啦！”

“轰——”朱颜的脑袋空白了一片，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红蝴蝶！混账！”

紫微也是惊诧万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嘴唇发白。

“你确定没有搞错？东海可不止我一个公主！”

“那君问上仙带了好多聘礼直接对龙王爷下聘了，说要球娶东海的三公主朱颜！更可况，虽然东海的公主不止一个，可是未曾婚配的只剩下三公主了啊！”

“……”

“龙王爷现在正在龙宫和君问上仙周旋，特地派我来接公主回去，公主，您还是回去瞧瞧吧，那蓬莱上仙德高望重，就连天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只怕到时候龙王爷招架不住……”

“他敢！”朱颜很少发怒，但是这并不意味这她不会发怒。她一想起那“蓬莱上仙”花枝招展的模样，就很生气、非常生气！“我龙三再嫁不出去，也总不能随便嫁给一个神仙吧？我是这么随便的人么！我跟你回去和他说清楚！”

然而她的衣袖却被扯住了。她回头，却见紫微星君收敛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她：“阿颜……”他的脸色很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可是眼里却流泻出几分担忧和不安。

“阿颜，别走……”

她心念一动，竟然就这样生出几分恋恋不舍的情愫来。她压低声音，似乎宽慰道：“别担心。我对着蓬莱上仙并无好感，我回东海，推了这婚事便好。”

“那你……还来么？”

紫荆花悄悄地在空气中绽放。朱颜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笑道：“自然来的！这九重上这么好玩，我还没有玩够，再说了，我还没有和紫玉去逐日，我回头和那蓬莱上仙推了婚事，就让小禀再送我回来。到时候，我还可以从东海多带点夜明珠回来，你、我、紫玉好好地去那‘舌尖上的天庭’吃上一顿怎么样？”

“好。”紫微依旧是笑着，可是脸色却还是很苍白。

“哦，对了，我还答应送紫玉珊瑚给紫玉的，回头绝对不能忘了。你要不要？我也可以给你带一点，放在这里当装饰品也很漂亮的。”

“好。”

“啊，还有，还有什么呢，让我想想……哦，对了，你这伤赶紧去包扎一下吧，不要再流血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紫微笑了笑：“好。”

朱颜看了一眼已经飞在她身边的青鸾鸟，摸了摸她的头，笨手笨脚地爬上了她的背，朝着紫微星君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紫微却只是笑着没有回答。等到青鸾鸟载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笑容才一点、一点地僵硬。在微风中轻轻地叹息一声：“不好……”

“现在我如果说不好，还来得及么？呵呵……”

手起，棋盘上的棋子散落一地。

第15章 扮猪吃老虎〔⊙o⊙〕…

朱颜跟着青鸾鸟匆匆回东海海面上，直接化成了一条龙钻入了海面，直达龙宫。

在抵达龙宫之前，她才堪堪化成|人形，却迎面撞到了一名白衣飘飘的上仙，被他扶了一把：“小心。”

朱颜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月老——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男子唇角一勾，带着流逸超然的弧度，让人想起天边的那一轮峨眉月，散发着淡淡的清辉。他刚想说点什么，只见朱颜“啊！”了一声，带着几分惊悚的目光瞅着他：“难道……你是来给我和蓬莱上仙牵红线的？！”

他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很不理解她的这个反应。

朱颜回忆了回忆之前的事情，对眼前的这个“月老”不禁有些迁怒，朝他摊开手：“拿来！”

“什么？”

“我的长命锁！”朱颜不满道，“你收了我的长命锁，却给我找了个那样的神仙，我要退货！我把你的玉佩还给你，你也把我的长命锁还给我。”说着从自己的脖子里揪出了那枚通透的玉佩，抓起他的手扣了上去。

“月老”蹙了蹙眉，眉间有丝愠怒，却抬手将玉佩再次挂回去她的脖颈：“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退回来。我收下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还回去。”

“你！”

看着她憋屈隐忍的模样，“月老”嘴角一勾：“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难道已经见过蓬莱上仙了？”

“是啊！”朱颜揪着自己的衣角，愤愤道，“我还真的差点被你骗了！我还以为他会是一个白衣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却没想到却是个花枝招展的红蝴蝶！居然还有龙阳之好！简直就是神仙中的败类！败类中的妖孽！妖孽中的人妖！”

“月老”眉心的怒气一点一点地积蓄，英俊的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明媚：“哦？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就是那个‘舌尖上的天庭’啊。我和紫微星君一起去吃饭来着，结果他就迎面扑上来勾住了紫微星君的肩膀……”

没想到“月老”的重点忽然变了，他扬眉：“你和紫微星君一起去那里吃饭？”

“是啊。”

“好吃吗？”

“好吃！”一说到吃，朱颜回味无穷，顿时喜笑颜开，“这个七里香委实是个人才，居然还能把豆腐做出鸭胗的味道，真是绝了！反正我的寝宫里有好多好多夜明珠，一定要回去吃个痛快！我回来就是要……”

“除了吃饭，你和紫微星君还做了什么了？”

“哦，他还带我去占星台了，原来看上去那么美丽的星星其实一点都不好看，真的！我们都被外表给骗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的，紫微星君说……”

“还有呢？他带了你去占星台，后来呢？”

数次说话被打断，朱颜犹如胸中一口气一直没有呼出来，颇有些不满，责怪地看了一眼“月老”，见他脸色黑得有些吓人，赶紧别开眼去，道：“后来我们就去吃饭了啊。哦，对了，刚才我们两个还下棋了来着，紫微星君真是我见过的棋艺和棋品最好的人！我们两个足足下了三个时辰！好久都没有遇到对手了，真痛快……”

“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开心啊。”朱颜喜滋滋道，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扑闪扑闪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月老月老，难道你觉得一开始给我找错了对象，对不起我，决定补偿我，改换给我和紫微星君牵红线了？！”

“月老”脸色一沉，眸光晦明不定地看着她：“你很希望我给你和紫微星君牵红线？”

“是啊。紫微星君不但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年纪大，而且还温柔体贴。虽然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阿蓝，但是我不介意啊。反正所谓夫妻，在一起就是携手面对未来嘛……当然，他如果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啦。我可不想做第二个碧渊上仙。不过，如果月老你愿意给我们牵线，那也许就不一样了，嘿嘿嘿嘿……”

没想到“月老”却是喜怒无常、文不对题、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九重天上溜达了一圈，你倒是活泼开朗许多么。”

“是么？”朱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傻笑起来，“以前父王和哥哥一直不让我去九重天，这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啊。九重天上哪里有那么多坏人，我这不是活得挺开心的么……”

“不行。”

“诶？”朱颜没反应过来，抬眼迎上“月老”的眼睛，“月老你说什么不行？”

“月老”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给你和紫微牵红线的。”

“啊？”朱颜一脸受伤，“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是月老。”

“啊哈？”

白衣男子的侧脸线条精致，勾起嘴角的弧度不深不浅，天地的光彩都似集中在他眼底。朱颜瞧着他，呼吸一滞，暗叹眼前这人的容貌可真真是勾魂。只听他问：“你说那蓬莱上仙是神仙中的败类？”

“是啊。”

“败类中的妖孽？”

“是啊。”

“妖孽中的人妖？”

“是啊。”

“那真遗憾，因为我就是蓬莱上仙。”

“是……吗？！”

君问的容颜沐浴在浩瀚蔚蓝的深海中，笑若烟火，绮丽如梦。他唇角一勾，抬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吃惊的表情，轻轻地叹息：“你看到的那个红蝴蝶，其实才是真正的月老。还有……”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捉狭：“我不是你‘妈’，该是你的……未来夫婿。”

“轰隆隆——”朱颜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天雷给劈中了，瞪大了眼睛，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他：“你、你、你……”

君问朝她逼近了一步，低下头凝视着朱颜，唇边微勾，一种魅惑浑然天成：“如果我才是真正的蓬莱，你可愿意……嫁给我？”

“我！不是，你……”这话实在是太过惊悚，朱颜说不出话来，只好慌乱地摇了摇头，再使劲地摆手，生怕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

君问的眸色一沉：“你不愿意？”

“不愿意！”

君问的脸色一黑：“难道我长得不如你好看？”

“没……”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多看一眼都是觊觎！

“我的年纪你倒不用担心。哦，或许你觉得我比你大了太多？我差点忘记同你说了，我如今几万几千岁，还真是记不得了。只记得这漫漫洪荒人生的确太过漫长，当初我纵横九重天那会儿，东海还是你爷爷做主。不过转眼，东海的龙王居然已经到了第四代。你看这年纪，可有问题？还是你觉得，我老牛吃嫩草了？”

“没……” 只要不是她被别人指责老牛吃能草就行了！

君问惬意地笑了，眼睛微眯，语调维扬：“那你是觉得我的智商……”

“你老人家的智商就更没有问题了……”朱颜却更加愁眉苦脸。才第一见面，就被他玩的团团转……

“你的三个要求，既然我都符合，为什么你还不答应？”

“我不了解你啊！”朱颜脱口而出的瞬间顿悟了：原来如此——她这才第二次见面，才知道他的身份，怎么就能嫁给他呢！虽然他符合她的所有选婿标准，但是她本来也没说只要有个符合条件的人她就嫁给他啊！

“哦？你既然不了解我，怎么对我又会有如此精辟的评价？”君问轻笑两声，白袍轻轻浮动。看到她茫然的眼神，他顿了顿，凑近了她的耳垂，垂下头来，发丝散落在朱颜的肩上，和她的墨发纠缠在一起，轻喃两声：“你不是说我是神仙中的败类？败类中的妖孽？妖孽中的……人妖？”

“……”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朱颜呵呵地干笑，默默地后退两步：“那不是认错人了么！”

“那你现在觉得呢？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朱颜细细回想他们两次见面的每一幕，竟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还掰起了手指头：“第一，脸皮很厚；第二，良心很坏；第三，不尊重人。”

君问似乎有些惊讶，斜眉微挑：“嗯？何解？”

“你默认自己是月老，却把自己夸得天上地下无人媲美，脸皮太厚；你明知我认错了人，却不揭穿，一直看我笑话，还让我去蓬莱主动找你，良心很坏；还有，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情谊，你却丝毫不尊重我的意见，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你是谁，你居然就直接来东海提亲，让我……让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说到后来，她竟是越来越委屈，眼泪已经在蓝眸中打转。

君问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丝，微微叹息：“是，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却并不是全对。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只是你都忘记了而已。”

“什么？”

君问轻笑：“你以前很喜欢我，还死缠着抱着我不放，我逗了你三天三夜，才让你破涕为笑，这些，你可还有印象？”

“啊？”朱颜脸色一红，“怎么可能？！”

“你看，你不但对我始乱终弃，还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君问轻轻一叹，眼神有些黯淡，“当年你抱着我的脖子，非要我答应将来同你成亲，你才肯放开我回东海。不得已之下，我只好以身相许，谁知道你一走便将我忘了个一干二净。你可知，我在蓬莱岛上足足等了你两万年？”

“啥？”朱颜懵了——这、这、这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想象了啊！什么叫非要他答应将来同她成亲？开玩笑的吧！

君问的眼神却是越来越黯淡，惨然一笑：“听说你想要嫁人，我就特地伪装成月老，将你引到蓬莱仙岛上，想要和你再续前缘；没想到你刚走出月老府，就被紫微星君的美色蛊惑，再次将我抛到了脑后。我没办法，只好来东海向你提亲，将你从九重天上逼下来，你却说我不尊重你……阿朱，原来，你竟是这般看我的么？！”

第16章 被拐去蓬莱（已）

“不是这样的！”朱颜大惊失色，看着面前的君问，心中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可是偏偏却不知道说什么，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不对啊，我父王和我哥哥都说我从来没有出国四海的，就算我不记得了，我父王和我哥哥……”

君问道：“你父王和你哥哥也都不记得了。”

朱颜：“……”骗人的吧。差点还真的给他给骗了。

“你若是不信，只管去我蓬莱岛上一瞧便是，那里至今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水，叫做‘泪湖’，便是你当年的眼泪聚集而成。”君问轻轻一叹，伸手抚上她的眼睛，这双独特的眼睛就像是泪湖的湖水那样澄澈，“我不是让你覆了白绫么，你这双蓝色的眼睛，迟早会给你招来祸患。”

朱颜一缩，不自然地躲了过去：“你干嘛总是摸我，我和你又不熟。”

君问一愣，笑了笑：“嗯，现在还不熟，以后会熟的。会很熟。”

朱颜皱着眉看着君问，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怎么什么拒绝的理由全都让他给软绵绵地弹了回来：“不行啊……蓬莱上仙，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这回君问倒是没有再步步相逼，只是微微笑着：“其实我此次前来提亲，也没说非要现在就要将你娶走。虽然我们两个两万年前就已经见过，但是毕竟你都已经忘了，其实想不想得起来，其实也无关紧要，就像你说的，所谓夫妻，就是要一起携手面对未来。但是你没有和我相处过，又怎么知道我不好相处？所以，我来东海，主要还是想要请你去我那蓬莱仙岛上小住半月，半月之后，你若是不喜欢那里，或者还是觉得我同你不合适，那我就不再与你纠缠，你看如何？”

朱颜狐疑地抬眉：“只是半月？”

君问失笑：“只是半月。我蓬莱仙岛也是清修之地，到时候你若是想要离开，难道我还会打断你的腿，抽了你的龙筋，不让你回东海么？”

“可是，我那里刚刚才答应了紫微星君一把婚事拒绝了，就回去找他……”

君问眸光微闪：“你看，你既然是答应了他拒绝了我的提亲之后，再回去找他。可是现在，你刚才已经答应了我，去蓬莱住上半月之后再做决定。也就是说，你现在还并没有拒绝，不是吗？你现在还没有拒绝我，你当着我的面要去找滋味星君，阿朱，你是打算脚踏两只船吗？”

“啊？！”

君问忽然冷哼了一声：“你若是觉得同我去蓬莱住半月对不起紫微星君，你大不了只管两头跑。今日在我蓬莱住上一天，明日再去九重天上住上一天。两者倒是可以做出个比较来，你到底更喜欢哪个。”

朱颜大窘，赶紧摇头：“这怎么行？！我又不会腾云驾雾，哪里能这样折腾，太麻烦了……”

君问脸色一沉：“那也就是说，你若是会腾云驾雾，你倒是不嫌麻烦了？”

朱颜赶紧摆摆手，撇清自己的关系：“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样想！就算我会腾云驾雾，两边跑也要花上半天功夫，难道每天我都要花费这样多的时间在路上么？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君问：“……”

她好像忽然是想通了，喜滋滋地笑了笑，答应了：“那好吧。去蓬莱住上半月就住上半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蓬莱上仙，到时候朱颜若是犯了什么错，你定要多多包涵。”

“哦？阿朱竟然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俯身眯着眼凑近了她的脸庞，深深浅浅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脸上，惹得她有些发痒。他低笑两声：“阿朱还没有去我的蓬莱呢，就已经知道了将来会闯祸？”

呀，说错话了。朱颜的脸上讪讪。

而这时，君问却是径直执起了她的手，让她一呆：“不过，你就算是闯了天大的祸事，都有我替你兜着，怕什么。”

朱颜想碰了荡手山芋一样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急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蓬莱了。”

“可是我还没有同小禀说……”

“嗯，我已经同小禀说了。”

朱颜：“……”为什么他也叫她侄子小禀……这明明是她的专有称呼！“你同小禀说什么了？”

他的大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目光瞥到她有些怨念的包子脸，不由得心情大好：“我同小禀说，你会接你去蓬莱住上半月，那些聘礼就先留在东海吧。到时候这婚礼实在是不成了，我到时候再找人运回去倒也不迟。”

“……”他早就料到自己会答应！朱颜心里愤愤然，这蓬莱上仙的肚子委实太黑！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只好耷拉着脑袋，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蓬莱仙岛有没有九重天上那么好玩。”

君问耳尖，自然是听到了。他冲她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九重天才是三界之内等级最为森严之地，那蓬莱仙岛避居世外，自然只会比九重天上更精彩。”

朱颜在心底倒是不以为然，在月老府刚见到他时，这蓬莱上仙自卖自夸的本事就不小。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神仙，怎地外界的传闻还将他传得如此看透三界红尘，不问世事，淡然超脱呢。

她虽然一路都在心里腹诽，就这样被君问牵着去了蓬莱心里也是十足的抗拒，可是真正到了蓬莱仙岛的时候，她才是真的吃了一惊，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蓬莱仙岛，居然一点都不“仙”，竟然是完完全全的人间的模样！朱颜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人间，但是人间的戏折子里还是有过太多的描述，亭台楼阁、酒楼茶馆、集会夜市……她甚至还能看见卖糖葫芦的老头扛着红艳艳的糖葫芦从街上走过！

在半空中的朱颜惊呆了，两只眼睛睁得圆滚滚地望向身侧的君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君问悠悠地回答：“平日里弟子们练功练得太过无聊，难免会想念人间的繁华，索性我就完全放任了自由，让他们自己去闹，倒也闹出了那么几分人间的味道来。”

朱颜的眼睛扑闪扑闪：“那么……也有那种地方吗？”

“那种地方？”

朱颜双手合十，满面期待：“就是戏折子里总是会出现的啊，咦？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刚才还记着呢，现在怎么到嘴边上就想不起来了？你肯定知道……就是那个有很多漂亮姑娘的，甩着帕子，公子来嘛~”

君问脸色一黑，但是他的嗓音很清凉：“我不知道。”

朱颜皱眉：“你不知道？你号称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横行三界连天地都要敬你三分，可是人间有那样的地方你怎么会不知道？”

君问瞥了她一眼：“可是你说的这样抽象，我听不懂。”

“怎么会？那我说的再详细一点好了。就是有很多女孩子的，她们很可怜，有的是被卖了的，里面有个叫做老鸨的女人，管辖着所有的女孩子，让她们接客，每个女孩子打扮得都很漂亮……”

他淡淡地打断：“哦，我好像知道了。”

她笑颜一展：“你知道了？”

他轻轻一叹，手指拨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说的，约莫是茶馆。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真的？那太好了！”她嘻嘻一笑，“蓬莱上仙，其实我觉得有时候你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君问道：“其实我一直都很通情达理。”

朱颜暗暗腹诽：谦虚会不会啊？会不会啊？果然就是厚脸皮，哪里比得上紫微星君的谦谦君子？反正就只要十五天，她可以吃喝玩乐把蓬莱岛玩一圈再去九重天，反正也不吃亏！

君问执着朱颜的手，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终于来到了一家茶馆面前。招牌只是一块小木牌，甚至挂得歪歪扭扭，上面赫然写着简简单单毫无装饰的两个字——茶馆。而一眼望去，茶馆里面只是零星地放了几张木桌椅，甚至桌上连茶杯都没有，乍一看十分凌乱与仓促。

“到了。”君问的声音将朱颜到处乱飘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就是这里了？”

“不错。”

朱颜的脑袋一探，就甩开了君问的手，兴冲冲地踏了进去：“有人吗？”

君问看着自己被甩掉的右手，眉心微微一挑，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颜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罗裙，明眸皓齿、头戴珠翠的美人拿着一把团扇走了出来，见到朱颜眉眼弯弯：“呦！欢迎光临，这是哪里来的美人，远道而来，真是让本店蓬荜生辉啊！”

朱颜期待的是一个年过中旬风韵犹存的妇人，没想到来的却是个尖尖的美人，有些不敢置信：“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老鸨？”

那蓝裙美人笑得如花似玉，可是眼神却像是两把锋利的刀朝着身后悠悠踱步进来的君问剜了一眼，然后又捂着嘴花枝乱颤了一番，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老宝！”

“啊！”朱颜手掌一拍，很是阔绰的模样，“那就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姑娘叫出来吧！”

蓝裙美人深吸一口气，又趁朱颜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君问一眼，柔声道：“叫最好的姑娘出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姑娘你身上可带够了银子？”

“银子？”朱颜一愣，回头望向君问，“这里不是蓬莱仙岛么？怎么还要银子？”上回在那“舌尖上的天庭”，就不要银子，要珍珠啊。

君问已经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一笑：“我说了，弟子们无聊得紧了，就完全按照人间弄出了这么个地方，遵循的自然是人间的法则，用的也自然是人间的银子。”

朱颜点点头：“是这样啊……”她挠了挠头：“我虽然没有银子，但是我有夜明珠，你看这成么？”

蓝裙美人掩嘴而笑，一双眼睛颇有风情：“这位姑娘，这可不行。我们店里只收现银。不过我倒是可以给姑娘纸条明路”她的素手一点：“姑娘瞧瞧，那里可是有一间当铺？离这里也并不远，来去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姑娘若是想享受本店的服务，可以先去那当铺把夜明珠换成银子，再回来。”

朱颜深以为然，回头征询君问的意见：“那、那我先去一趟当铺？”

君问点点头：“好。”

“好，那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

朱颜的背影刚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蓝裙美人手中的团扇立刻变成了一把锋利的短剑，朝着君问迎面刺来：“死老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又是从哪里拐来的良家姑娘，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君问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扇子，轻轻松松地挡过了蓝裙美人的致命一击，悠悠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几日不见，执烟你的火气倒是涨了不少。不放喝一杯清凉龙井，去火消暑，甚好甚好。”

“你给我省点心，什么火都没了！”执烟一击不成，再来一击，红着眼说话毫不客气，“你不呆在蓬莱，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暇管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随便传音给我，居然让在半个时辰内把我这好好的赌坊改造成茶馆！不改造就把赌坊给拆了！你知道我今天损失多少银两么！你赔么？你不赔我砍死你！”

第17章 茶楼的服务

君问侧身一避，执烟砍了一张桌子。

君问侧身又是一避，执烟又砍了一条长凳。

执烟举剑又是一砍，君问的指尖已经夹住了剑锋，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打了这么久，你不累么？休息休息，再打也不迟。”

执烟恨恨然地收了自己的剑：“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你是我的大弟子，总有一天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君问微微一笑，再次落座在太师椅上，懒懒的语调，“‘美人们’准备得如何？”

执烟哼了哼：“包君满意！”

他唇角一勾：“那就好。说实话，我很期待。”

执烟奇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小姑娘？倒是个呆头呆脑的萌物。我看她身上的仙气若有若无，莫非是哪家上仙府里的小仙女，又是一个要拜入君上门下的？”

君问“啪”收起折扇，摇了摇头：“这回你可猜错了。这个么，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是你的师母。”

执烟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君问笑了笑：“你当我这趟出去是做什么了？活了将近五万年，总算出现了这么个人，可以让我陪着打发岁月，怎么，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执烟扯了扯笑：“没……就是有点突然。”

“突然？”君问低低地笑了笑，“也许吧。可是我等她长大，已经等了两万年。”

“你两万年前就已经见过她？”

他想了想：“嗯，她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见过她。”

执烟震惊：“她才刚出生，你就开始觊觎他了？变态！”

君问难得地一呛，狭长的眉毛一横：“你觉得我是变态？”

执烟：“……”你不是变态，你比变态更变态！

君问双目如琉璃流光四溢，兀自笑了笑，语气波澜不惊：“三万年前，魔族大乱，我奉命出征，出征之前曾在东华帝君府里占过太乙卦，吉凶，祸福，姻缘，生死。”

执烟以为他还有下文，哪里知道君问只说了这样一句，便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沉默，甚至听得到更漏翻转的清脆声。

她知道自己心底隐藏最深的那一处缝隙最终是碎裂开来了。原来万年的陪伴在身侧，终究抵不过太乙一卦。即便是君问这样在大千世界纵横而如鱼得水的远古上仙，也敌不过冥冥注定这四个字。

朱颜很快一手抓着一块银元宝回来了，一蹦一跳的模样甚有喜感。她本身就长了一张包子脸，以至于常常让人忽略其实她已经是个两万岁的老姑娘，只当她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仙女。她踏过门槛，望向执烟：“老鸨！你看这些银子够了么？”

君问眸光一闪：“你拿着一颗夜明珠，只当回来一百两银子？”

她登时一惊：“额？难道还不够多么？我以为人间戏折子里……”

“够是够多了。足以叫上我们这里最好的姑娘来侍奉，”执烟抱着美人扇轻笑，“只是……那家当铺估计……呵呵……要倒霉了。”

“不可能！”朱颜有些不高兴，“我们东海的夜明珠从来都是最明亮色泽最好的，绝对不可能是假货，他又怎么可能吃亏？”

执烟愣了愣，却听得君问笑道：“说的不错，东海的夜明珠，自然是最好的。”她不禁在心里再次腹诽：现在就已经是妻奴了？

执烟将双手高举，拍了拍手掌：“来人呐，将我们店里最好的‘姑娘’荣清叫来侍奉……侍奉东海的贵宾喝茶！”

“来了！”

朱颜瞪大了眼睛，望着侧门的珠帘方向，只闻丝竹之声袅袅响起，伴随着一缕青烟，一个穿着大红裙子打扮妖娆的女子蒙着面纱端着一只托盘婷婷地走了进来。她先是朝着君问轻轻地颔了颔首，然后朝朱颜行了一个“万福”的礼仪：“奴家荣清有礼了。”

“噗——”

朱颜循声望去，只见君问很淡定地在喷了一口茶之后用一方帕子抹了抹唇角，朝她挑眉：“你只管继续，不用管我。”

而执烟已经很诡异地在面壁，只见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抽动着。

朱颜看了看他们，有一瞬的茫然，诚然她对接下来怎么办也毫无头绪，只好再次把目光望向了荣清。

荣清面无表情呆板地开始介绍自己托盘上的茶：“姑娘您瞧，这是碧螺春，这是龙井，这是铁观音，这些全是人间最珍贵的茶叶，就连我们君上也是常常喝的，我们茶馆虽小，但是茶的品种但还是有的……”

君问勾勾唇角，斜了一眼一旁笑得几乎抽筋的执烟：“这些茶叶，是从哪里来的？”

执烟也不落下风，朝他挑眉：“我们这是赌坊好么！一下子要变成茶馆，哪里去找茶叶，当然是从上仙您的屋子里取的，反正也是招待您的客人，这您也不是不吃亏不是？”

君问微微颔首，妖孽地微笑：“很好。”

朱颜颇有些不满：“难道茶馆只是用来喝茶的？”戏折子里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君问抬眉问：“既然是茶馆，不用来喝茶，那朱颜以为是用来做什么的？”

“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啊。”

“说得对！太对了！”执烟使劲地拍了拍手，高声道，“来人哪！姑娘们，全都给我出来，拿出你们的绝活来！”

这时候，丝竹的乐声加快，鱼贯而出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容貌奇丑无比的“美人”，迅速将朱颜包围了起来。

一个笑着咧着香肠红嘴绕到了朱颜的身后：“姑娘，奴家为姑娘捶背！”

一个笑着绕到了朱颜的身侧，提起双手捏着嗓子：“姑娘，奴家替姑娘松松肩。”

一个笑着翘着兰花指端起了一边的茶杯，端到了朱颜的唇边：“姑娘，奴家喂姑娘喝茶！”

朱颜满脸震惊加惊惧：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

为何一个个长得比妖魔鬼怪还要恐怖？！她面纱下的蓝眸满是惊惧，半晌说不出话来。

“胡闹！都给我住手！”君问的一声高喝，所有人的指尖在触及到朱颜的肌肤之前的最后一刹刹住了车，一脸惊恐地望着君问，面色如土——完蛋了，君上发怒了，后果很严重！所有“美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望向了执烟，而执烟的脸色却是比他们的还要惨白，只是怔怔地望着君问。

而君问却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