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 第 28 部分阅读

打不起来,因为那样就没有人来领导军队了。德国陆军参谋总长在他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彻大369 悟。他的眼睛去掉了阴翳,终于看到了德意志民族所面临的危险事大,个意气用事不惜冒大战之危险而执意要进攻个弱小邻邦的歇斯底里的元首可能归于失败事小。第三帝国的全部蠢剧,它的暴虐,它的恐怖,它的**,它对古老的基督教精神的蔑视。忽然下子都被这个度亲纳粹的将军看透了。3 天以后,7 月19日,他再度去见勃劳希契,面陈他的这种觉悟。

他坚持说,将领们不但应当以罢工来阻止希特勒发动战争,而且应当出把力量来清理第三帝国。德国人民和元首本人都必须免于党卫队和纳粹党棍的恐怖压迫。必须恢复法治的国家和社会。贝克把他的改革计划归纳如下:拥护元首,反对战争,反对党魁统治,同教会和解,结束契卡恐怖,开放言论自由,恢复法制,削减拔给党的经费的半数,停建各种厅堂大厦,为平民建造住宅,发扬普鲁士的清廉朴素的传统。

贝克在政治上太天真了,他看不到,造成使他反感的当前德国局面的人正是希特勒自己,他所应负的责任要比其他任何个人都大。虽然如此,贝克当前必须做的仍然是继续吓唬犹疑不决的勃劳希契,使他代表陆军向希特勒提出项最后通牒,要他停止备战。为了达到这目标,他安排在8 月4 日召集高级将领举行次秘密会议。他准备了篇发聋震聩的讲稿,由陆军总司令来宣读,要高级将领致要求,不容许任何纳粹冒险引向武装冲突。出乎贝克意料的是,勃劳希契竟没有勇气来宣读。贝克无奈,只好宣读了他自己在7 月16日上的条陈。它在大部分将官中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德国陆军高级军官的会议并没有采取什么决定性的行动就散了。他们没有勇气能够像他们的先辈在霍亨佐伦皇帝和帝国总理面前样,要希特勒悬崖勒马。

勃劳希契还是鼓足了勇气给希特勒看了贝克7 月16日的条陈。希特勒的反应不是召见支持这条陈的抗命的高级将领们,而是召见他们下面级的军官,即陆军和空军各司令部的参谋长。这批人都是少壮派军官,希特勒以为自己只要鼓其如簧之舌,加番煽惑就可使他们俯首听命。这批人在8 月10日应召到了伯格霍夫希特勒整整夏天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山间别墅在会餐以后面聆希特勒的演说,据当时在场并且把经过如实记入日记的约德尔说,这篇演说讲了将近3 小时之久。不过这次,元首的辩才并没有像他原来所希望的那样有效。当时在场的约德尔和曼施坦因,后来都谈到冯维特斯海姆将军同希特勒之间发生了“场极严重而且最不愉快的冲突”。维特斯海姆是与会的高级军370 官,当时是威廉亚当将军所指挥的西线陆军的内定参谋长。他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希特勒和最高统帅部避而不谈的关键问题:在几乎全部兵力用于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情况下,德国在西线已无防务可言,法国势将乘虚而入,他报告说,事实上,西壁防线无法坚持3 星期以上。

元首 约德尔在日记中说 闻言大怒,暴跳如雷,他说,情况要是果真如此,整个陆军就不值文钱,“我告诉你,将军先生, 希特勒咆哮说 阵地必然能坚守,不是3 星期,而是3 年”

用什么来守,他并没有说。8 月4 日,亚当将军曾向高级将领会议报告说,他在西线只有5 个师可用,如与法军交战,势必寡不敌众。维特斯海姆大概也曾把同样的数字报告给希特勒,但是元首置若罔闻。约德尔虽然是位精明的参谋,但是当时完全匍匐在领袖的魔力之下,会后颇感沮丧,认为将领们似乎并不了解希特勒的天才。

这种在陆军参谋总部中不幸极为流行的灭自己志气的意见 指维特斯海姆的意见 ,所根据的理由有好几条。

第条是,它 指参谋总部 未能摆脱对往事的回忆,而且认为自己对政治上的决定也应负责任,而不仅是用从并执行军事上的任务。应当承认,它是以固有的忠诚来执行这任务的,然而内心却缺乏热忱,因为,归根到底,它并不相信元首的天才。而人们也许是会把他同查理十二相比的。

这种失败主义 r 将不仅在政治上产生坏影响,因为人人都在谈论将领与元首之间的意见冲突了,而旦在部队士气方面也要产生坏影响。这种情况正如水往低处流样是势所必然的。不过,我毫不怀疑,在时机到来之际,元首是能振作士气的。约德尔也许还可以加上句,希特勒也是能压平将军们的反叛的。据曼施坦因1946年在纽伦堡审讯时说,这次会议是希特勒允许军方可以提出问题或进行讨论的最后次会议。8 月15日在于侍堡阅兵时,希特勒对将军们重申,他已下走决心“以武力解决捷克问题”,这时已没有个军官敢于或者说获准再发言表示反对了。

贝克看到,自己之所以失败,主要是由于自己的袍泽弟兄们骨头太软。8 月18日,他辞去了陆军参谋总长之职。他曾设法使勃劳希契步自己的后尘,但是这位陆军总司令现在已如醉如痴地。371 拜倒在希特勒的魔力之下,他当时正准备同个狂热信仰纳粹主义的女人结婚,这点无疑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哈塞尔这样说他:“勃劳希契耸耸肩说,我是个军人,服从是我的天职。”

在通常情况下,陆军参谋总长,特别是像贝克将军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在国家用兵之际辞职引退,本来会在军界引起震动,甚至在国外引起反响。但是,希特勒在这里又次表现了他的权术。虽然他立即接受了贝克的辞呈,而且感到如释重负,他却严禁报纸,甚至政府和军方的官方公报中提到这件事情,并且命令退职的贝克和他的同僚军官严守秘密。理由是,在这千钧发之际,不能让英法政府得知德国陆军首脑部有意见分歧。很可能,巴黎和伦敦在柏林10月底正式宣布这消息之前,直都蒙在鼓里。人们大可猜测,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历史也许竞会走上另外个方向,对元首的姑息也许不至像后来那样严重。

贝克本人,从爱国和忠于军队的感情出发,也并没有想把他辞职的消息引起公众的注意。不过,他也颇为伤心失望,因为在同意并支持他反对战争的将级军官中竟没有个人感到应当仿效他的榜样而辞职引退。他并不想劝他们这样做。哈塞尔后来说到他的时候说,他是个“纯粹的克劳塞维兹,而没有点勃吕彻尔或者约克的气味”,他是个有原则有思想的人,而不是个能实际行动的人。身为陆军总司令的勃劳希契居然在德国历史的个决定性的时刻把他甩掉,使他十分愤懑。贝克的这位传记作家和朋友在若干年后提到,这位将军每当提到他的上级的时候总是“极为愤懑”。在这种场合,他总是激动得浑身发颤,喃喃自语:“勃劳希契在紧要关头把我甩掉了。”

继贝克出任陆军参谋总长的是54岁的弗朗兹哈尔德不过他的任命被希特勒保守了几个星期的秘密,直到危机过去才宣布。他出身于巴伐利亚的个军人世家,他的父亲是个将军。本人原来受过炮兵训练,第次世界大战时曾在巴伐利亚王太子卢伯莱希特的参谋部内担任过军官。在第次世界大战后希特勒在慕尼黑活动的时代,他是罗姆的朋友,虽然这件事本来也许会引起柏林方面对他有某种猜疑,他仍然升迁极快,前年就已担任贝克的副手。实际上,是贝克向勃劳希契推荐哈尔德做自己的继承人的,因为他知道,他的副手同他的见解是样的。

哈尔德担任德国陆军参谋总长,在巴伐利亚人中间和天主教徒中间还是第个,这对军官团新教徒和普鲁士的传统是次重372 大的改变。哈尔德是个博学多闻的人,特别喜欢数学与生物 我自己对他的第个印象是,他看起来像个大学数理教授 ,也是个虔诚的教徒。他的品德与才干都足以无愧为贝克的继承人。问题是,他是否也像他那位卸任的上级那样缺乏在恰当的时机采取决定性行动的决心;而如果他并不缺少这种决心的话,他是否会在时机到来之际,具有那种毅力,能够不顾自己效忠于元首的誓言而毅然决然起来反对他。因为哈尔德同贝克样,虽然并没有开头就参加当时已在酝酿的反希特勒的密谋,然而并不是毫无所闻,而且显然也像贝克样,是愿意给以支持的,他在出任参谋总长以后,在这第次认真尝试推翻第三帝国独裁者的密谋中就成了关键性的人物。

反希特勒的密谋的形成

在经过国家社会主义的5 年半统治以后,对于那些反对希特勒的少数德国人来说,他们心里十分明白,只有陆军拥有能推翻他的实际力量。工人们,中产阶级和上层阶级,即使有此心也无此力。除纳粹党的组织而外,他们别无组织,当然更没有武装。虽然对于德国的“反抗”运动本书以后还有许多东西要写,然而,它自始至终都极为微弱,当然,它是由小部分勇敢而正直的人领导的,却没有群众。

应当承认,仅仅维持本身的存在,在个侦探密布的恐怖统治的警察国家内就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事情。而且,个小小的集团即使是个较大的集团,如果有的话怎么能起而反抗党卫队的机关枪坦克车和火焰喷射器呢

开头的时候,对希特勒的任何反对都是发自文职人员,如上所述,对于将军们来说,纳粹制度挣脱了凡尔赛条约的束缚,给了他们以重建支伟大的军队这个他们梦寐以求的传统任务,他们欢喜之不暇,也就说不上有什么反对,大有讽刺意味的是,起而领导反对派的文职人员都是曾为元首服务并且身居要职的人,其中大多数最初都曾对纳粹主义抱有热忱。这种热忱直到1937年他们开始认识到希特勒是在把德国引向场几乎肯定要失败的战争时才归于消失。

这些最早开始觉醒的人中间有个是莱比锡市长卡尔戈台勒。他原来是勃鲁宁任命的物价管制局局长,希特勒上台后继续担任该职3 年之久。戈台勒是个保守派,从内心来说还是个保皇党,他又是个虔诚的新教徒,聪明能干,精力过人,然而失之不够谨慎与刚愎自用。他在1936年因为反对纳粹党人的排犹运动和疯狂扩军而同他们决裂,同时辞去了两项职务,心意373 地进行反对希特勒的工作。他的第个行动就是在1937年去法国英国和美国,用心良苦地警告它们注意纳粹德国的危险。

稍后觉醒的两个后来终于也同谋反对希特勒的人是普鲁士财政部长约翰内斯波比茨和沙赫特博士,两个人都曾因为在改组德国经济使之适应战争目的方面卓著劳绩而得到过纳粹党的最高勋章金质荣誉章。两个人都是到1938年才开始憬恰到希特勒的真实意图。两个人看来都因为过去的历史和本人的性格而没有受到反对派核心的完全信任。沙赫特太机会主义,哈塞尔在日记里曾说,这位国家银行总裁能够“说的是回事,做的又是回事”,他说贝克将军与冯弗立契将军对此也有同感。波比茨虽然才华过人,然而见异思迁。他是个杰出的经济学家,也是个优秀的希腊学者,同贝克将军和哈塞尔起参加了星期三俱乐部,这是个16名知识分子的组织,每周集会次讨论哲学历史艺术科学和文学的问题,它在时机成熟或者不如说时机坐失以后形成了反对派的中心之。

乌里希冯。哈塞尔成了反对派领导人的某种外交顾问式的人物。他在阿比西尼亚战争和西班牙内战时期曾任驻罗马大使,我们在上文中已经知道,他发出来的电报都是建议柏林如何使意大利同英国和法国纷争不已,从而使意大利站在德国边。后来他开始担心,如果同法国和英国交战,这将会使德国导致致命的后果,即使德国与意大利结盟,这也会造成同样的结果。他所受的文化教养至深,因此对国社主义的粗鄙庸俗,除了嫌恶鄙弃而外,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感。虽然如此,他可也没有自动弃官,不为这个政权服务。他是在希特勒1938年2 月4 日所策划的军事政治外交人事大改组中彼刷掉的。哈塞尔出身于汉诺威贵族世家,妻子是德国海军的创始人冯铁比茨海军元帅的女儿,全部气质都是个纯粹的老派绅士。他同许多同阶级的人样,看来非得要等到被纳粹党人脚踢开后才有所震动而想做点什么来推翻他们。旦过了这关,这个敏感的聪明的矜持的人就专心致志地来从事这项工作,而到最后,我们会看到,为此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遭到了极惨的结局。

还有些别的人,不那么知名,大多也比较年轻,从开头就反对纳粹,逐渐结成了各种各样的反抗集团。其中有个集团的个杰出之士是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他是个乡下绅士,是大诗人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的后裔。同他亲密合作的有恩斯特涅克希和费边。冯施拉勃伦道夫。前者从前是个社会民主党人,后来是维德施但报 反抗报 的主编。后者是个年轻的律师,是维多利亚女王的私人医生和心腹顾问冯施托克马尔男爵的外曾孙。也有从前的工会领导人,例如:尤利乌斯菜伯,雅可布凯撒,威廉刘希纳。两个秘密警察的官员:阿图尔奈比 他是刑事警察的头子 和伯恩德吉斯维乌斯374他是个年轻的职业警官 ,随着反抗密谋的发展而成为得力的助手。后者后来在纽伦堡审讯中成了美国检察官的宠儿,并且写过本书,虽然大部分历史学家对这本书和它的作者的可靠性都打了很大的折扣,但它还是透露了反希特勒阴谋的许多真相。还有德国许多名门望族的子弟:赫尔莫特冯毛奇伯爵,他是著名的毛奇元帅的侄曾孙,后来组织了个由批青年理想主义者组成的反抗集团,名为克莱马蚤集团:艾尔布莱希特冯伯恩斯多夫伯爵,他是第次世界大战时德国驻华盛顿大使的侄子;卡尔路德维希冯古登堡男爵,他是直言无忌的天主教月刊的主编;狄特里希波霍弗牧师,他的先人,不论父系母系都有过杰出的新教教士,他认为希特勒是反基督的,而且认为“把他消灭”是个基督徒的天职。

几乎所有这些勇敢的人都曾不屈不挠地进行过斗争,最后终于被捕,在受到拷打之后,或者被绞死,或者被砍头,或者干脆被党卫队暗害。有很长的时间,这种文人的小小的反抗组织在吸引军人来参与他们的工作方面几乎毫无成就,冯勃洛姆堡元帅在纽伦堡作证时说:“在19381939年以前,德国将领并不反对希特勒。既然他带来了他们所希望的结果,也就没有反对他的理由。”戈台勒同冯哈麦施但因曾有过若干接触,但是这位前德国陆军总司令在1934年就退休了,对现役将领没有什么影响。在纳粹政权的初期,施拉勃伦道夫曾与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在德军最高统帅部谍报局内的主要助手汉斯奥斯特上校有过联系,发现他不但坚决反对纳粹,而且愿意做文人和武人之间的桥梁。然而,直到19371938年的岁尾年头,在将军们受到连串的震动以后,他们中间才有人开始警觉到这个纳粹独裁者对德国的危险。这些震动是,希特勒定要打仗的决定,他对军事指挥系统的大改组,他亲自执掌军权的行动,他对冯弗立契将军卑劣的处置。1938年8 月底在捷克危机日益紧迫之际,贝克将军的辞职起了进步促人猛省的作用。虽然他的袍泽军官并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与他同时引退,但是,事情马上就很明显,这位下野的参谋总长是所有不易驾驭的将官们和文职的反抗领袖们的个团结的中心。两个集团都尊敬他,信任他。另外重考虑,两个集团现在也都看清了:要制止希特勒,就必须用武力,而只有陆军有武力。然而陆军方面有谁能掌握它呢不是哈麦施但因,甚至也不是贝克,因为他们都已退休了,大家明白,迫切需要的是联络上当时实际指挥驻防柏林内外的部队的将领,以便旦举事就能立即采取有效行动。新任陆军参谋总长哈尔德将军实际上并无兵权。冯勃劳希契固然能号令全军,但375 是不能完全信任。密谋策划者认为,他的权威是有用的,不过只有到最后刻,才能让他预闻大事。

后来的事实是,很炔就发现了有几位属于要害地位的将领愿意协助,后来也实际参加了酝酿中的密谋。其中有3 个人掌握着可以决走大事成败的位置,他们是:埃尔温冯维茨勒本将军,他是举足轻重的第三军区司令,这军区包括柏林和柏林周围地区;伯爵埃里希冯勃洛克道夫阿尔菲尔德将军,他是波茨坦驻军司令,该驻军由第二十三步兵师组成;埃里希霍普纳将军,他指挥驻在图林吉亚的个装甲师,在必要时,这个师能击退任何企图从慕尼黑来解救柏林的党卫队。

到8 月底的时候,密谋分子的计划是:在希特勒最后下令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时候,立即逮捕他,把他拉到他自己设立的人民法庭上去,控诉他轻举妄动地把德国投入欧洲大战,因而他失去执政的资格。与此同时,在个短时期内实行军事独裁,然后再成立由社会上知名人士领导的临时政府,在适当的时期以后,组织个保守的民主政府。

有两点考虑是这次政变成败所系的关键,而且与两个主要的政变策划人哈尔德将军与贝克将军有关。第点是时间问题。哈尔德同最高统帅部安排好,把希特勒最后下令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时间在48小时以前通知他个人。这样就可以使他有时间在德军越过捷克边境以前就把政变的计划付诸实施。这样他不但可以逮捕希特勒,而且可以防止造成大战的致命的步。第二点是贝克必须在事先使将军们而且在事后还要 在计划中的对希特勒进行审讯时 使德国人民相信,进攻捷克斯洛伐克会使英法参战,从而酿成欧洲大战,而德国对这战争并无准备,必然要归于失败。这本来是他在整个夏天所写的系列条陈的中心思想,也是他现在所要做的切推翻希特勒以保全德国,使它免于场他认为会使它毁灭的欧洲战争的根本出发点。

然而,对贝克而且对世界大部分地区的前途极为不幸的是,结果证明对于爆发大战的可能性摸得更准的是希特勒,而不是新近辞职的参谋总长。贝克是个有学识有历史眼光的欧洲人,他料不到英国和法国居然会硬是牺牲自己的利益而不干涉德国对捷克斯洛伐克的进攻。他懂得历史,然而却不懂得当代的政治。而希特勒却懂得。他相当时期以来就已经感到越来越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张伯伦首相宁肯牺牲捷克而不肯参战,而在这种情况下,法国也不会履行它对布拉格的条约义务。376 威廉街并没有漏过纽约报纸早在5 月14日发表的则电讯。他们驻伦敦的记者报道了张伯伦在阿斯托夫人家里吃饭时次非正式的谈话。据记者们说,这位英国首相曾说,旦德国发动进攻,不论英国还是法国,也许还有俄国,都不会出兵驰援,捷克国家不能按目前的形式存在下去,为了和平的利益,英国赞同把苏台德区划归德国。德国人也注意到,尽管在下院内提出了愤慨的质询,张伯伦并没有否认美国记者的电讯的真实性。

6 月1 日,张伯伦首相曾对英国记者发表了有部分不能公开发表的谈话,两天以后,泰晤士报就开始发表系列的社论来拆捷克人的台;它要求捷克政府允许国内各少数民族“自治”,“即使这意味着脱离捷克斯洛伐克”,它第次建议以公民投票的办法来决定苏台德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要求。几天以后,伦敦德国大使馆报告柏林,泰晤士报的社论是根据张伯伦的不供发表的谈话写出来的,而且是反映了他的意见的。6 月8 日,冯狄克森大使告诉威廉街,张伯伦政府将乐于见到苏台德地区脱离捷克斯洛伐克,只要这是由公民投票所决定的,而且“没有受到德国方面的强制措施的干扰”。

所有这些想必是希特勒所乐于听到的。莫斯科来的消息也不坏,到6 月底的时候,德国驻俄大使弗雷德里希瓦尔纳冯德舒伦堡伯爵报告柏林说,苏联“极少可能出兵保卫个资产阶级国家”,即捷克斯洛伐克。到8 月3 日,里宾特洛甫通知德国各主要驻外使节说,不必担心英国法国俄国会对捷克斯洛伐克问题进行干涉。

就在8 月3 日这天,张伯伦派了伦西曼勋爵带着项奇怪的使命到捷克斯洛伐克去充当苏台德危机的“调解人”。他到布拉格那天,我刚好在那里,在参加了记者招待会并且与他的随行人员谈话以后,我在日记上记着,“伦西曼的全部使命气味不正”。7 月26日在下院宣布伦西曼将衔命出使的时候,张伯伦本人曾撒了个在英国议会史上独无二的谎言。首相说,他派伦西曼赴捷是“应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请求”。事实上,伦西曼是张伯伦强迫捷克政府同意他去的。不过背后还有个更大的骗局,人人都知道,张伯伦也知道,伦西曼要在捷克政府和苏台德人之间进行“调解”是不可能而且是讲不通的,他们知道苏台德人的领袖汉莱因377 并不是个能自作主张的人,他并不能参加谈判,目前的纠纷是布拉格和柏林之间的问题。从伦西曼到达捷克的当天晚上以及以后几天,我的日记表明,捷克人完全知道伦西曼是张伯伦派来为把苏台德区转交给希特勒举铺平道路的。这是个卑鄙的外交花招。

现在1938年的夏天已经几乎过完了。伦西曼仆仆往返于苏台德区和布拉格之间。对苏台德日耳曼人的友好姿态越来越多,对捷克政府的要求也越来越多,苏台德人要什么,就要捷克政府给什么。希特勒,他的将军们,他的外交部长也都忙得像发狂似的。8 月23日,元首在基尔湾举行海军演习的时候,在派特里亚号邮船上接待了匈牙利的摄政霍尔蒂海军上将和匈牙利政府的成员。希恃勒告诉他们,他们如果要想在捷克的宴席上分尝脔,他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他说,“谁要想坐席,至少得帮厨”。意大利大使伯纳多阿托利科也是船上的贵宾。但是,当他追问里宾特洛甫“德国人对捷克斯洛伐克行动”的日子,以便墨索里尼能有所准备的时候,那位德国外交部长却顾左右而言他。很清楚,德国人并不完全信任他们的法西斯盟友能守得住秘密。对于波兰他们倒是完全相信的。整个夏天,驻华沙的冯毛奇大使都在向柏林报告,波兰不但不愿让俄国人假道以军队和飞机援捷,而且波兰外交部长约瑟夫贝克上校还对捷克的块领土特青地区垂涎欲滴。贝克的致命的短视这时已表露出来,而那年夏天在欧洲这种短视的观点却是个流行的观点,到头来将证明,这种短视的观点为害之大是他所不可能想像到的。德军最高统帅部和陆军总司令部这时正在日夜工作,忙于草拟能使军队准备就绪好在10月1 日向捷克斯洛伐克挺进的最后计划。8 月24日,最高统帅部的约德尔上校给希特勒上了个紧急条陈,强调“确定能给德国进行军事干涉以口实的事件的确切日期,实为当务之急”。他解释说,调日的日期完全要根据它来决定。

他接着说 在减1 日以前不能采取任何没有正当理由的事前行动。要不然的话,我们就会显得是蓄意制造这事件的了。如果由于技术上的理由而认为这事件应当安排在晚上的话,那未就不能以第二天为日,日必须再晚天所以提出这点的用意是想说明军方对这事件极为关切,而且必须及时得悉元首的意图因为谍报局迄今并未奉命组织这事件。

到夏天将完的时候,突袭捷克斯洛伐克的周密准备显然已经378 诸事就绪。然而,如果法国人履行他们对捷克人的诺言而发动进攻的话,西线的防务怎么办8月26 日,希特勒出发到西线巡视工事,随行的有约德尔和负责建造西壁工事的工程师托特博士希姆莱和党内其他官员。8 月27日,指挥西线部队的威廉亚当将军也参加巡视,在以后的两天中,他亲眼看到希特勒由于莱因兰人对他的热烈欢迎感到乐极忘形,可是亚当将军这位直率而能干的巴伐利亚人并不感到高兴,而是大为吃惊。8 月29日,在希特勒的专用车厢里演出了惊人的幕。亚当突然要求同希特勒单独谈话。据这位将军后来说,希特勒在冷笑下以后就屏退了希姆莱和其他的党羽。亚当二话不说,单刀直入他说明不论把西壁吹得如何天花乱坠,他用手下现有的军队是守不住的,希特勒急躁了起来,并且对他发了通长篇大论,大吹他已经使德国比英国和法国加起来还要强。

“谁要守不住这些工事,”希特勒咆哮说,“谁就是混蛋”

虽然如此,除了亚当以外的将领们心中对这点的怀疑还是与日俱增。9 月3 日,希特勒在伯格霍夫召见了最高统帅部和陆军总司令部的首脑凯特尔和勃劳希契。当时议定,各野战部队应当在9 月28日在德捷边境沿线进入阵地,最高统帅部必须在9 月27日中午知悉调日究竟是哪天。希特勒对“绿色方案”,的作战计划还不满意,下令作了几处修改。据施蒙特少校所保存的有关这次会议的笔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至少勃劳希契凯特尔已谄媚成性难为直言了再次提出了如何固守西线的问题。希特勒骗他说,他已经下令加速建筑西线的工事了。

9 月8 日,海因里希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来见约德尔。后者在日记中记下了这位将军对西线军事态势的悲观看法。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希特勒的情绪由于受到刚刚开幕的纽伦堡纳粹党大会的狂热气氛的鼓动而大为高涨,已决意进攻捷克斯洛伐克,而根本不顾法国是否干涉。连向乐观的约德尔也说:“我必须承认,我也感到担心。”

第二天,9 月9 日,希特勒把凯特尔勃劳希契和哈尔德召到纽伦堡举行会议。这次会议从晚上10点直开到第二天早晨4 点。据凯特尔后来对约德尔私下透露 约德尔后来把凯特尔的话写到了日记上 ,会上争论异乎寻常地激烈。哈尔德先前感到自己处境微妙,必须小心谨慎,因为身为要在希特勒下进攻令时举事推翻他的密谋的主角,却不得不十分详尽地解释参谋总部关于进379 攻捷克斯洛伐克的计划,后来他又感到十分难受,因为他眼看着希特勒把这计划撕成粉碎,并且不但把他,而且还把勃劳希契痛骂顿,骂他们胆小,骂他们在军事上无能。据约德尔在9 月13日的日记里写道,纽伦堡的这场面和德国陆军首脑人物中的出现的“失败主义”使凯特尔感到“极度震惊”。

向元首提出了陆军总司令部方面存在着失败主义凯特尔宣称他决不能容忍最高统帅部有任何军官再事批评埋怨,动摇犹豫,消极悲观元首已经知道,陆军总司令 指勃劳希契 曾要所属将领支持他,来打开元首的眼界,让他看到他不顾切希图逞的冒险。他自己 指勃劳希契 已再也得不到元首的信任了。

因此纽伦堡的空气极为阴沉,全国都支持元首而唯独陆军高级将领却是例外,诚属不幸。

所有这切都使少年气盛自命不凡的约德尔大为扫兴,他已经把自己的前程完全寄托在希特勒身上了。

只有通过行动 这些将军们 才能光荣地弥补由于他们缺乏意志力量与服从精神所造成的损失。这是同1914年样的问题。陆军方面抗命的例子只有个,而这就是将军们的抗命。从根子上来说,这是由于他们骄做自大。他们准也不相信,谁也不服从,因为他们不承认元首的天才。许多人仍然把他看成是世界大战中区区个下士,不知道他是俸斯麦以后最伟大的政治家。

当时任陆军总司令部第处处长并且参与哈尔德的密谋的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在9 月8 日同约德尔谈话时,曾向最高统帅部要求书面保证,保证陆军总司令部能在5 天以前得到希特勒进攻捷克的命令。约德尔答复说,由于气候难以预料,只能保证在两天以前给予通知。虽然如此,对于反叛分子来说,这也已经够了。

不过,他们还需要另外种保证说到最后,他们究竟能否假定,如果希特勒决意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话,英国和法国定会对德宣战。为此,他们决定派密使去伦敦,不但要弄清英国政府的意图,而且如果必要,还要影响英国政府的决策。为此目的,将告诉英国政府:希特勒已决定在秋季某天进攻捷克,参谋总部是知悉这日期的,也是反对此事的,如果英国能对希特380 勒坚决反对到底的话,参谋总部准备采取最有决定性的行动来防止此事。

第个派出的密使是谍报局的奥斯特上校听选派的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他在8 月18日到达伦敦,当时早已急干要把希特勒在捷克斯洛伐克所要的任何东西部给他的汉德逊大使,从柏林电告英国外交部,“在任何官方场合接待他 指克莱施特 都是不明智的””。虽然如此,外交大臣的首席外交顾问伦敦方面反对姑息希特勒的主要人物之罗伯特凡西塔待爵士,在克莱施特到达伦敦的当天下午就接见了他,而且当时仍然在野的温斯顿丘吉尔也在第二天就接见了他。两个人都对来客的严肃和诚恳有极深的印象。克莱施特对他们讲了他受命要讲的活,强调希特勒已定好日子对捷克人发动侵略,大部分将领是反对他的,并且将有所行动,然而如果英国继续姑息希特勒的话,那就是拆他们的台。如果英国和法国肯公开宣布:旦希特勒对捷发动进攻,它们决不袖手旁观,如果英国某些知名的政治家肯对德国发出严重的警告,指出纳粹侵略能造成的后果的话,那未,德国将领们就会起来制止希特勒。

丘吉尔写了封振奋人心的信,让他带回德国去鼓励他的同事:我确信德国陆军或空军大举越过捷克斯洛伐克边境将引起世界大战。我像1914年7 月底样确信,英国将同法国起出兵我祈求诸位,千万不要在这点上有所误信”

凡西培特对克莱施特的警告颇为重视,因此曾立即就此事向381 英国首相与外交大臣提出报告。而且张伯伦虽然在给哈利法克斯勋爵的信中说他倾向于“对他指克菜施特所说的话大打折扣”,他也还是说,“我不能肯定说我们不该有所行动”。他的行动就是在制造了些空气以后,在8 月28日把汉德逊大使召回伦敦“有所咨询”。

他指示他驻柏林的大使做两件事情:向希特勒提出严肃的警告,其次,秘密准备他同元首之间的“个人接触”。据汉德逊自己的说法,他劝首相放弃第点要求。至于第二个要求,汉德逊求之不得,当然乐于遵命。这是走向慕尼黑,走向希特勒最大的不流血胜利的第个步骤。

柏林的密谋分子没有看到张伯伦的这种转向,还想进步对英国政府提出警告。8月21 日奥斯特上校派了个使者去告诉英国驻柏林的武官,希特勒想在9 月底侵入捷克斯洛伐克,他告诉英国人:“如果外国能以强硬行动使希特勒于最后刻宣布放弃其目前的打算的话,他在受到这打击后必将垮台。同样,旦发生战争,法国和英国如能立即干涉,也会使这个政权倒台。”尼维尔汉德逊爵士尽责地把这警告报告了伦敦,不过却把它说成是“显然是有偏向的,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宣传”。随着危机的越来越严重,这位温文尔雅的英国大使眼上的尘臀似乎也越来越厚了。

哈尔德将军隐隐感到密谋分子并没有能把他们的信息有效地通知英国人,因此在9 月2 日派了他自己的密使已退休的陆军军官汉斯包姆 待特尔巴赫中校前往伦敦,同英国陆军部和军事情报局取得联系。虽然照这位中校自己的说法,他曾见到了伦敦某些有名人物,然而他似乎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最后,密谋分子只好利用德国外交部和驻英大使馆来进行最后的努力,设法使英国保持强硬,德国驻英大使馆的参赞兼临时代办是西奥多科尔特,他的弟弟埃里希也在德国外交部任职,是里宾特洛甫的秘书处长。两个人都是冯威兹萨克男爵手下的红人。威兹萨克身任德国外交部的国务秘书,无疑是外交部的大脑,他在战后曾大事宣扬自己反对纳粹的历史,然而却直为希待勒和里宾特洛甫效命出力,几乎到最后。不过,从缴获的德国外交部的文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当时确是反对侵略捷克斯洛伐克382 的,理由同将领们相同,认为那样做,定会引起战争,而战争又必然会导致失败。在威兹萨克的默许之下,在同贝克哈尔德戈台勒商量之后,密谋分子致同意应由西奥多科尔特去对唐宁街发出最后的警告。他身任大使馆参赞,访问英国当局是不会招人怀疑的。

他在9 月5 日见到了张伯伦的亲信霍拉斯威尔逊爵士。威尔逊认为他的话极端重要极端紧急,马上从后门把他带进了唐宁街外相官邸。他直率地告诉哈利法克斯,希特勒已计划在9 月16日下总动员令,并且已确定至迟在10月1 日进攻捷克斯洛伐克,德国陆军已准备在最后下进攻令时起事反对希特勒,如果英法态度坚定,此事定能成功。他也告诉哈利法克斯,希侍勒9 月12日在纽伦堡党代表大会的闭幕演说将是有爆炸性的,很可能促使在捷克斯洛伐克摊牌,那将是英国站出来反对这个独夫的时候。

科尔特虽然曾同唐宁街不断有个人接触,这次又向外交大臣坦率陈辞,但也不知道当时伦敦的风向。然而,他同任何其他人样,两天以后,看了9 月7 日伦敦泰晤士报篇著名的社论以后,就恍然大悟了,这篇社论说: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值得考虑下,是否应当完全排除某些人士曾表赞同的计划,也就是割弃某些异族居民所住的与其本种族的国家接壤的边缘地区,从而使捷克斯洛伐克成为个更加单纯的国家的计划可以想像,捷克斯洛伐克在种族上如能成为个更单纯的国家,其利益将超过失去边境上苏台德日耳曼人地区的显著的不利。这篇社论完全没有提到这样个明显的事实:捷克人旦把苏台德区割让给德国以后,将不但失去波希米亚周围作为天然防线的高山,而且也将失去他们的“马奇诺防线”,从而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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